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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颤抖着伸指向前“柳承源……你这么做……死后何颜面对慧后……”

    柳承源笑道:“我为慧后征战十年,恩情早报了个十足十,若还是慧后在朝,我一字儿也不会多说,如今嘛……只怪你这新主子没有驾驭我等的本事。好马岂能配草鞍,月国迟早也不是你们月家的,只是断在谁的手上而已,交给了我,还总算是慧后的老部,你们只管安心就是了。”

    “呸……你这忘恩复义的人……”柱国公破口大骂,一边护卫在柳承源的眼色下,顺手塞了块什么布头在他嘴里,一边谦相抖颠颠地看着,也不敢去拨。

    柳承源不再理他们,而是上前拉住白韶卿的手,温言道:“皇上,这样的热闹,你没见过吧?”

    “没有。”白韶卿眼神茫然,不时回头去看柱国公。

    柳承源笑道:“本来臣拿了作乱的几个铁军之后,是要回宫里去见皇上的,可京里的事办的实在是太顺利了,我就改了主意,想让皇上到城楼上来见识一下我军的军威,皇上不是答应了要陪臣巡视军队吗?再过一刻,大军就要到了,皇上便曲尊降贵地陪臣看一会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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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稷从无脂胭色\风华偏是秀眉长

    029 莫测

    皇帝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回头指指身后,又道:“你放了我舅舅吧。”柳承源一笑,眼中闪过微亮“皇上,要放他不难,只是有个东西能换他。不知皇上愿不愿给?”

    柱国公虽给捂着嘴巴,也是大扭特扭,企图说话,边上的人硬是拿着刀背狠狠在他脸上敲了两下,他才不得不略为控制。

    “是什么东西?”皇帝眨了眨眼睛。

    柳承源笑道:“玉玺,皇上记得放哪了吗?这么大一个东西,上面刻着盘龙的。”一边说一边比划。皇帝作势一想,了然地点点头,他再道:“放哪了?要亲自去取么?”

    皇帝道:“给你们可以,可得说好了,你们一定得放了舅舅。”柳承源笑道:“这是自然。皇上可要亲自去取?”

    “不用啦,就在我殿里放着,有个太监叫小富子的,他知道在哪,让他送来就成,”皇帝回答。

    柳承源使一个眼色,身边一人立刻飞奔而去。一旁谦相脸色苍白,连站都站不住了,嘣地一声软倒在了柱国公身边,二人对视,都是满眼绝望。

    柳承源更是得意,拍拍皇帝的肩膀,笑道:“这样就好。”正说着呢,一边护卫来报“拿住铁军的人了。”

    柳承源点头道:“带他们两个上来。”

    不一会功夫,田青老五便五花大绑地送了上来,二人身上都带着伤,老五的左眼还蒙着纱布,纱布上一片腥红,显见是伤了眼睛。

    柳承源道:“这次多亏了你们两个,此刻铁军被困,京城九门屯兵和御林军尽在我手,早知如此,我的人马连赶这趟都省了,你们铁军还真的就是些饭桶,也难怪皇帝这些年都不搭理你们,好日子都养出毛病来了。”

    “狗贼!你他妈的举兵谋反,绝不会有好下场,下刀山榨油锅的东西……”老五狠狠啐了一口。

    柳承源笑道:“口舌之快,真的就这么舒服么?继续骂,老子还就喜欢听你们这粗口。”

    田青看一眼皇帝,却道:“你把皇上带到这里来作什么?”

    “等下自有一场好戏。”柳承源笑咪咪地“皇上在万军面前亲自将玉玺交付予我,这就是正式地退位让贤,谁还敢有半句屁话。”

    “哼,分明是痴人说梦,掩耳盗铃!”

    “怎么都好,这么一个傻皇帝反正也坐不稳龙廷,不如风风光光地交出来,老子名正言顺,改朝换代。”

    “就凭你……”老五又是一口浓痰朝他吐来,就落在离他脚不远的地方。柳承源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可转念又想到片刻后的荣光,就得在这些人面前好好地出这口气,就不再管他,拉着皇帝朝前走出几步,朝城下四下打量。

    从这里看下去,城门的吊桥已经放下,城内的火把照地来路一片光亮,开城迎军。按他的安排,大军转眼就到,到时便可风光旖旎地继承皇位,大军入城,黄袍加身,实在是光想着便已经掩不住满嘴的笑意了。

    就在此时,城楼下有人匆匆上来,一个太监神色慌张地跑到皇帝面前,柳承源哪容他多嘴吵嚷,一个眼色,身边人立刻将这太监押住,伸手夺了他怀中的一只金布包裹双手捧了过来。柳承源放开皇帝,按捺不住眼底地狂喜,巍颠颠地伸手接过,将金色布帛打开来,里面可不就是那枚玉玺么!

    一时间,他只喜的眉开眼笑,双手举起它,在火光照耀下细细打量,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他左右端详了半晌,喜滋滋地将玉玺包好,转身递到皇帝手上“皇上,你可拿好了,过一会,大军到时,你再交给我,我不但放了你舅舅,我还能让你依旧住在皇宫里,好好的享福。听明白了么?”

    皇帝点头答应,就依他说的,接过玉玺乖乖抱着,站在他身边。柳承源又叫来两个护卫,让他们出城去探,二人正要领命下楼,却听一边一人嚷道:“看……来了!”

    众人遁声望去,果然见到城对面的平原上,隐隐传来沉沉马蹄声,此时天色尚黑,远远地无法看清人数,只是这如闷雷般慢慢逼近地马蹄声,确是证实了柳承源所言,他的五万边防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柳承源志得愿满,朗声大笑中,却听城门下忽然传来几声巨响,他心中一怔,俯身望去,那吊桥竟正缓缓收起!

    这是怎么回事?他大怒喝道:“立刻放下吊桥。下面怎么回事?”身边两个护卫立刻转身下城楼,哪知那吊桥毫无迟疑之势,反而加快速度,很快就嘣地一声紧*拢,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传来,这回是城门关闭的声音。

    柳承源一个箭步,就想冲下楼去,眼角却扫到城楼上走上三人来,当先一人狠狠瞪着他,正是他让人暗杀的九门提督叶坤,后面跟着的一个是杜平川,另一个手中提着一人,却是分明已经死了的御前统领李恩。

    两个本应都死了的人此时竟出现在眼前,柳承源心中一沉,反映也是极快,一个箭步上前,已经将皇帝拉到面前,横刀在他脖子上,怒道:“李顺,你这个孬种。”

    被李恩提在手里的人勉强抬头,哭丧着脸道:“将军……救命呀……咱们上了铁军的当啦!”

    柳承源大惊转头,不知何时那被捆绑着跪在一边的田青二人也松松手站了起来“放开皇上。”田青沉声低喝。

    本来城墙上的护卫此时只十数个柳承源带入京的亲随在他身边,其余都已经拨刀相向。

    “哼!”柳承源眼睛瞟了一眼城外那正在缓缓靠近地大军,嘴角扯过一丝讥笑“大局已定,你们就算是装死装降,皇帝在我手上,现在就去打开城门,要不然……”他将放在皇帝脖子上的刀轻轻一抬。

    柱国公和谦相已经被人扶了起来,对眼前的变化还不太明白,可这话却是听明白了的,柱国公大怒,又叫又跳“你……休得无礼。快把刀放下……”

    柳承源冷哼道:“这话是我来说才是,你们束手就擒,我自然放了皇帝。”

    李恩等人都是怒目注视,柱国公手足颤抖,也是一时无计,田青老五对视一眼,双双朝柳承源扑上来,柳承源后退一步,他身后两个亲随立刻上前和二人打斗起来,一旁护卫也都是蠢蠢欲动之即,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缓缓道:“戏演到头了,柳承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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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0 势转

    众人闻言都是赫然一惊,目光齐聚,却都停留在柳承源身前被挟持的人身上,只见往日地痴呆傻笑已从皇帝脸上消失干净,取而代之的,已是一抹坚毅淡定之色。

    白韶卿本来并不想暴露自己,按着柳承源的计划,他会在皇宫内杀死皇帝,然后以平乱为名,开城放人,哪知他被城中顺利之极的进程冲昏了头脑,临时改变主意,竟将皇帝带到众人面前,想要享受皇帝交玉玺地让位戏码。李恩等人出现后,他又挟持皇帝引得众人暴跳如雷,却又无法行动。这样僵持下去,只怕多生变故,她这才临时决定改变初衷,开口说话。

    柳承源也是为之一愣,身体抖了两抖,却道:“原来皇上也是装疯卖傻,可当真小瞧了你。不过那又怎样?此时你在我的手上,要你的小命就跟捏死只蚂蚁一般,皇上的命可精贵多了,不能和我们这些粗人同日而语。既然皇上不是白痴,那更好办了,皇上,你下令开城门吧。”

    “柳承源,你大胆犯上,还不快把手放开!”李恩叶坤几乎同时大叫,而柱国公和谦相呆呆看着眼前变故,已经惊地说不出话来。

    “笑话!”柳随源面目狰狞“胜败还未定局呢,你们以为光凭城里这些人便能挡我五万大军吗?你们以为养尊处优过惯好日子的御林军能和我的人马相比?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看还是你们识时务者为俊杰,打开城门,他日新帝登基,才会有你们的前程。”

    “狗屁!”一边杨五大怒,瞪着双眼,作势要扑上来,却被田青一把拦住。

    柳承源拉着白韶卿,慢慢朝后退去,靠近城墙,由几个亲随拦在他身前,他则回头朝城下看去,平原远处的那支大军正在缓缓靠近,黑暗地夜色中,已能渐渐分清旗织。他大喜若狂,笑道:“怎么?还要作垂死挣扎么?”

    “究竟是谁在作垂死挣扎?”身前的皇帝忽然说道。

    “虽然我心里一直瞧不上你,不过这一回,你倒也算有三分胆量,城里的一切是你安排的吗?只可惜你要对付的是我柳承源,就算你是装疯卖傻,又耐我何?”柳承源冷笑连连。

    身前皇帝忽然放声大笑,柳承源脸色一沉,手上使力“你笑什么!”

    “朕笑你痴人说梦,尤然不觉。”皇帝语气中满含轻蔑浅笑,更气的他浑身乱颤。

    “皇上……”田青等人看柳承源的动作,生怕他一个错手伤了皇帝,都是又惊又怕。

    却听皇帝笑道:“柳承源,若是此时围在城外的是你亲领大军迫近城池,或许朕还会惧你三分,可是眼下,你这主帅在城里与兵力两两相隔,竟然还是不知死活的大放撅词,亏得你冲锋战场这么多些年,竟连这么基本的道理也看不明白么?”

    柳随源身子一抖,继而冷笑道:“我有你在手,我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把我逼到绝路上,黄泉路上,也得有你陪着我。”

    “要朕陪你死,这福份只怕你消受不起,死后还要大吃苦头。”柳承源听他浑不在意,心下又怒又怯,刀锋一抖,立刻在白韶卿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痕,鲜红地血液顿时顺着刀背流淌下来。

    田青等人目眦欲裂地瞪着柳承源,眼中如要喷出火来,柱国公更是戟指怒目,大喝“住……住手……”

    皇帝神情却是安然,转头朝柱国公道:“舅舅,以国事为重,不可因朕一人的安危败先祖绩业,真到了那个时候,另立新君即可。”众人都是大惊失色,被他沉着的神态所震,说不出话来。白韶卿看着众人敬畏交织,感佩不已地神情,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她是仗着自己另有安排及本身习武的秘密才会这样说,可看大家都为她的大言不惭感动含泪,她顿觉愧疚,不自在地偏过脸对着挟持者,又道:“何况柳将军未必真敢下手!不是吗?暴能压势,却难服众,你这般作为,只会让更多的人对你心怀愤恨,既使是城墙外的将士看的清楚,也知你是谋朝篡位地逆臣,天下谁能容得下你?谁又会助你?”

    柳承源瞪着眼睛,一时竟无言以对。他跟着慧后抗秦有功,上阵杀敌勇猛无比,这才得到慧后赏识,慧后辞世前,加封他一等公,为的就是想让他安心保月。但因为月重锦不尚武不重兵而注重农耕开垦。就此慢慢拉开了他与军队的距离,当年受慧后重用时的默契渐渐消失,使得柳承源不满滋生,更因功高势大,慢慢地,便妄自尊大起来,越看越不顺眼,终于忍不住起兵谋反。

    本来挑唆铁军、控制京城屯兵皇宫禁军都是出奇的顺利,他也是一时托大起来,不等自己的部队到来,便挟君子以令诸候,准备做一场好戏给自己的部队看,却哪想到,会是眼下这般光景。月王不但不傻,反而出奇地冷静睿智,竟让他分明持人在手,却感觉无力着手,心里更是慌张失措起来。

    他这里暗自纠结,心事难平,怀中的白韶卿却忽然闻到一股淡淡幽香,这味道似是从她自己怀中散出,她嘴角带笑抬眼朝对面的李富看去,李富盯着她,极微地点了点头,白韶卿再不打话,双眼一闭,竟不去顾脖子下的刀锋,身子立刻下滑,竟似昏了过去。

    柳承源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无力瘫软下滑的同时,自然身体前倾伸手相扶,动作间立时也闻到一股幽香,似香非香,正觉诧异时,那边厢与此同时,看到皇帝忽然晕了过去,都道他忽施暗手,杨五等人哇哇大叫着,飞扑上来,顿时和他身前十数个亲随打成了一片。

    柳承源不去管眼前的纷乱,只想伸手拉住已经溜到地上的皇帝,弯身时却觉双臂一软,竟使不出力来,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身形顿住之即,眼前白光闪动,有人劈面便是一刀过来,他举刀相抗,手竟酸麻地抬不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种酥麻已经遍及四肢,总算他久经杀场,身体无力却还能竭力朝后翻开,险险避了这当面的一击,不过,身下的皇帝终究让人拉了出去。

    田青将白韶卿一把拉到身边,一边叫着皇上,一边立刻伸手去探她鼻息,只觉她呼吸虽迟缓,却不像是昏迷的样子,正在奇怪,身边刚刚那个送玉玺的太监却已经扑上前来,将皇帝拉到他自己怀里。田青眼尖,就在这一拉之间,看到太监往皇帝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药丸入口,皇帝顿时便醒了过来,抬眼却是看着那太监,二人对视点头,都是一溜地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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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1 平定

    且不说这边田青将这位皇帝的举止看在眼里,心里又敬又佩,一旁还有柱国公等人大喜若狂地围上来热泪盈眶询问不断。那边厢,柳承源的亲随已被气的发狂地李恩叶坤等人带兵杀了个干净,就连他自己也因为吸入了m药,全身无力,勉强抓着刀抵在城墙上,瞪着众人,只剩下喘粗气的份。众人也不再上前,只是将他围住,等皇帝示下。

    而此时此刻,柳承源的大队人马早已到了,静静地呆在城池外,仰头朝上,这边火把通天,上面的情形虽然看不真切,可也隐约明白了几分,柳承源事败,几个带队的大将却没有慌乱之色,都是一声不吭地朝着这边注视。

    白韶卿朝柳承源看了一眼,便朝城墙边走去,柱国公等人拦不下她,只得跟着上前,火把照地众人面目清晰分明,白韶卿目光一扫,朗声道:“下面来的是袁成还是刘简?”

    部队当前四骑中,一人下马上前道:“臣袁成叩见皇上。”他身后三人却没动弹,依旧坐于马上,不动声色。

    白韶卿道:“袁卿家认为当年先帝为何立朕为太子,母后又为何要将月国交付于朕?”

    袁成不料她有此一问,犹豫片刻,只得答:“微臣怎敢揣测二位圣主的心意。”

    白韶卿道:“那朕来告诉你,他们的心意便是收兵养民,予民生息。袁卿家征战多年,必然知道战火所到之处,总会颗粒无收,遍地长满野草荆棘,灾疫肆虐,哀鸣遍野。母后有你们这些得力干将征战杀场,得以顺利地驱除外敌入侵,可她的心,却也因百姓流离失所而不得安宁。朕登基以来,近十年无人服事徭役,粮食连年丰收,谷价每斛三十钱,袁爱卿认为,朕可勉强算得理会了先帝母后的承继之意?”

    她的声音平时为了贴近月重锦,总是略为压抑低沉,此时朗声说话,声音中自然透露出几分清脆地柔和音色,略显女气,可不论是城墙上的众人还是对面的数万军队,却都全然忽略了这一点异样,被她的话深深触动着,陷入沉思中,城里城外静作一片,宛如无人之境。

    白韶卿再上前一步,朝那跪在地上的袁成说道:“朕知晓你们的心事,征战习武者所服得另有其因,只不过……你们不服朕其实只是因为不了解朕罢了。”说罢转头朝李恩示意“拿弓箭来。”

    李恩不明其意,忙从身边近随手上接过弓箭双手捧上,白韶卿力贯双臂,箭头直指城下所跪之人的身上,柱国公等人看的明白,都是惊的面无人色。一方面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看月重锦使弓,竟然臂力如此惊人。而另一方面却是害怕他一时气愤,若是真将城下的袁成射死,只怕引起更大马蚤乱,一时间都是纷纷要上前阻拦。

    却见皇帝脸上忽然闪动起一丝淡淡笑容,火把的晕光洒在他的脸上,如同蒙上了一层氲氤地柔光,明艳无双,夺人心魄。这光芒让人怔怔站立,谁也未及上前的同时,便听空中一声疾响,她手中的箭离弦而去,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精光,笔直朝着袁成而去,袁成全身僵直一动不动,耳听得破风声大作,正在心胆俱裂之际,却觉头上猛地一震,双耳给震地嗡嗡作响时,一样东西飘飘扬扬地从自己的头盔上落下,掉在身边。

    身边三骑俯身望去,都是大惊失色,刹那间不约而同地翻身下马,跪了下来。袁成更是面如死灰,全身颤抖地双手捧起那支被皇帝亲手射落地断羽,举过头顶,朗声道:“微臣罪孽深重,求皇上严惩。”

    白韶卿却是淡淡一笑:“袁爱卿何罪之有。”

    “臣蔑视天威,心怀不轨,助……”

    白韶卿打断道:“袁爱卿错了。柳承源犯上作乱,意欲谋反,袁爱卿及时赶到,护驾有功,今日起升为左护军司首,三个副将各立详细绩报,凭绩升迁。袁司首暂代理军中一切事宜,明日午时之前归营整顿,不得有误。”停了一停,在众人的赫然中,微微一笑,道:“朕射落你的蓝翎,就是为了给你换个红的。”

    袁成浑身剧震,又惊又愧,匍伏在地,大叫:“吾皇万岁万万岁!”身边三个副将也是叩头便拜,身后士兵更是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大军叩拜再三,立刻整队扬旗,马蹄声轻快稳捷,只片刻之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城墙上众臣至此才总算收了一口气,一旁柳承源昏昏沉沉,已经让护军们上前捆了个结实,叶坤李恩看着遍地血迹,都催促着群臣送皇帝回宫,白韶卿也就不再耽搁,回宫去了。

    第二日,早朝时分,群臣气势都是不由自由地为之一变,看待皇帝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此番死里逃生,就是从前在心里有小九九地,会念叨月王柔弱不及先帝更无法与慧后比拟地人,现在都是三缄其口,心服口服,看待皇帝的眼色,自然也就不同了。

    接下来便是定柳承源的谋反之罪,族灭满门,白韶卿原本是犹豫的,可仔细一想,此次助月重锦立威,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后继无力,也就不再阻止。然后,她又对李恩叶坤及铁军等人予以嘉奖。其它人都是欣喜领受,唯独田青始终垂头不语。白韶卿心知有异,便在退朝后将他独自留下。

    田青跟在白韶卿身后走了几步,忽然跪倒:“请皇上收回呈命。”

    “理由?”白韶卿转身问他。

    “微臣并无功劳不敢接受皇上任命,而且……微臣身份卑贱,不敢给朝廷蒙羞。”

    “此次若不是有你暗中筹谋助朕一臂之力,朕又怎么可能轻易取信于柳承源,李恩若没有你通风报信必定真死,叶坤若没你相助,又怎么能反败为胜?这些,难道不是功劳么?”

    “那是皇上的筹谋计划,微臣只是依计行事。”

    白韶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太过谦卑,便失了男儿应有的气魄,你明明是个有才能的人,为什么宁愿默默无闻地隐在别人身后呢?身份卑贱么?你说的可是你父亲被先帝贬为贱奴,永不录用的事么?”

    田青头垂地极低,沉沉地道:“是家父罪有应得,微臣命运早已注定,慧后……能让微臣在铁军作一个执事,已经是对微臣最大的宽容了,微臣再想要什么,天也不能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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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2 花宿

    “命运么?”白韶卿喃喃低语,驻足不再向前。

    此时二人正走到宫门一侧,靠南的地方,有一株玉兰花树,洁白硕大地玉兰花随风轻荡,花瓣颤动着摇曳着飘荡下来,星星点点点缀在泥土与玉白石的宫殿台阶上。

    白韶卿沉默了一会,淡然道:“你可识得这是什么花么?”

    田青一愣,依她所指看了看四周,道:“这是广白玉兰。”

    白韶卿点了点头,又道:“你看,这遍地的花,都是出自一株花树呢。”

    田青茫然仰头看去,浑然不解其意,目光带到,却见身边的皇帝眼中闪动着柔和之极地光芒,有一缕细碎地阳光自大殿的屋檐处洒落,正落在她的身上。

    她刚刚退朝,穿着的还是朝服,淡紫色团锦细织的长衫外,罩着缀织着五爪金龙地紫色宽袖斜领长袍,袖口及领口都团着细细地金纹。腰系金色嵌玉宽带,绕八字绣纹龙带缀,衣上的金丝线织出暗图,双臂处都有团龙展花样,脚上是一双深紫镶金丝长靴。头顶束着朝冠,上面镶着灼亮地紫玉石,冠侧垂下两条紫苏垂穗,冠前则是光影迷离地垂珠晃在眼前,那里面带出了她眼中的光,丝丝缕缕,皆是惊艳。

    田青从未想过看一个男子也能看的如此出神,眼中晃过着眼前人的一颦一笑,只觉被这人的光华牢牢吸引,便是挪一下眼珠,也不能够。

    而皇帝的声音更是淡定雍容,直达心底深处:“你父亲当年犯下罪孽,被先帝严惩,他所做的便已经得到惩罚。惩罚之后,便应原谅。祸及三代,其实是很不恰当的,这是我朝律法的弊端,将来修正律法,头一件,便应是此事。”

    田青一怔,心底波澜惊现,忙收回视线垂首站在一边,更不敢朝她直视了。他刚刚出世父亲便获罪被贬,从小到大,自卑和他共同成长,尽管他在铁军中加倍努力,也得到同伴认同,可因为家世,永不录用贬为贱奴,这八个大字始终缠绕着他,渐渐地他也就放弃努力,接受命运。以一个贱奴之子的身份,自然也不能接受皇帝任命了。

    身边的皇帝却像是特意避开了他的宿命,依旧是平和地语气,徐徐道来:“世间的人就像这花树,开满了无数的花朵,这些花同生一根,本来没什么区别,但是狂风吹来,它们便随风飘落了。有的落在庭堂床席这些干净雅致的地方,有些则落在了阴暗潮湿地角落,花还是一样的花,只不过它们的落脚点不一样而已。”

    田青受她语气感染,也跟着他抬起头来,朝不远处看去,皇帝含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就像有的人生在富贵荣华地人家,有的则生在平民,虽然贫富贵贱有天壤之别,但却不是因为各人的善恶对错,才能多少,而只是巧合罢了。所以田青,你其实与朕一样,只是飘落在不同地点的花朵而已。”

    田青心底剧震,扑地便跪,浑身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却并非惧意,而是心底里地涌动层层不穷,几乎就要脱眶而出了。

    皇帝站到他面前转身面对着他,缓缓道:“朕落在了皇家,所以朕依天命赏识嘉奖朕认为值地奖励的人,田青你落在民间,你可敢依天命承担朕的封赏,做出一番作为来,向世人证明,你只是,落错了地方呢?”

    田青猛然抬起头来,双眼中泪光盈盈,竟不避不让地与皇帝直视片刻,重重叩拜在地:“谢主隆恩!臣必当竭尽所能。”

    白韶卿含笑点头,看着他叩拜再三,这才退出宫去了。田青一走,一直跟着的李富便走了过来,笑道:“皇上,该歇歇了吧,瞧这些日子把你累的。”

    白韶卿笑道:“也是,我们回宫吧。”

    二人一路往回走,白韶卿又问起月重锦的起居,李富一一答复了,这些日芓宫里闹腾,月重锦却是着实安生,这让白韶卿又担心起来,可不是这些日子疏忽了他,唉,如今她已经在群臣面前卸下了装疯卖傻地真相,只有等月重锦真正恢复才能离开了。要不然一个转身皇帝又傻了,月国还得闹翻个天去。

    很快回到乾宁宫,白韶卿脱了朝服,换上一身软锦白袍便往青夫人馆走,她进去时,月重锦正躺在窗边软榻上闭目休息,白韶卿便笑呤呤地倚在门边看“她”。

    今天的月重锦穿着一件天蚕软锦织就地水红色长裙,腰上系着一条同色地垂绦,宽摆地袖口处镶有交叉织纹水波绣,长裙层袂尤如花瓣一般垂落在软榻边上,更可气的,是李富竟给“她”上了一个芙蓉妆,眼角至边角都是淡淡地烟氲,金粉彩绘,双颊柔红,格外地妩媚多姿,头上梳着芙蓉花鬃,只斜插着一支银丝飞叶簪,小颗地亮闪闪地垂珠隐着微光,没在黑发里。真正是娇柔动人,艳丽不可方物。

    白韶卿忍着笑,却又怀着奇异地欣赏目光看他,便是女子也难得有这样地妩媚模样,月宫后宫六妃再加上她从前在秦宫看到的那些,倒全教他一个男子给比下去了。再看看自己这身,不得不感叹,真是造物弄人呀。

    她这里正暇想连篇,眼前榻上的人却醒了,长长地睫毛颤了几颤,睁开眼来,带着还没全醒地迷蒙,雾气氲氤的,瞅着她半晌,才坐起身来“你在笑我。”他忽然有些生气。

    “没有,怎么会笑呢。”白韶卿抿着嘴走过去,在榻前的椅边坐下“是你太好看了,我都看花了眼。”

    月重锦定定盯着她半晌,还是不满地嘟了嘟嘴:“你明明在笑,还耍赖不承认。”

    白韶卿忙正了色,伸手帮他拉平了袖子“快些好起来吧,我也知道这样对你挺不合适的。”

    “那你喜欢看么?小锦这样,青青喜欢么?”他靠近她,忽然开口问。

    芙蓉面忽然靠近,白韶卿没来由地一阵心悸,忙退开一点,笑着摆手:“是我错了,不应该这样对你,委曲了你,你听话吃药,快点好起来。到时……”

    “到时我们调个个么?”月重锦又靠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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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3 意外

    “当然了,你好了这个月王的位置自然还你……”白韶卿接口就说,讲到一半才发现月重锦的眼睛中闪着一丝笑意,一时不及收口,便住了口不再说。

    月重锦笑咪咪地看着她:“小富子说我会好的,我也盼着那一天呢。”

    白韶卿点头道:“那就好,你近来说话语气也和前不同了,是不是记起什么来了?”

    “嗯,我记得在林大夫院子里遇到你,记得咱们一路来这里,记得你许多许多事呢。”

    “唉,不是我,是你自己的事,遇袭以前的,能记得么?”

    月重锦一怔,摇了摇头,白韶卿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引导他才好,他却朝着屋外说道:“陪我去院里走走吧,闷的慌呢。”

    白韶卿自然依了,二人并肩朝御花院里走去,眼前满院花开,缀芳难掩,小径旁大团地簇拥着怒放的花,争奇斗艳。

    这个御花园位于后宫东侧的一角,以一个硕大的园湖为中心,一径九曲桥贯穿其中,将两岸相连,湖里荷叶荫荫,粉色地白色地夏荷一簇簇争相绽放,荷塘绿影下是追逐嬉戏地各色金鱼,一团团地带着五彩波澜,时隐时现。

    二人慢慢朝着九曲桥走去,白韶卿不时地引着月重锦说一些话,对这个园子对身边的一切,他却始终茫然,倒是一幅新鲜赏玩的样子,对什么都是好奇,多番提醒,收效甚微,白韶卿也就不再提了,放下心事,专注地陪着他游走,倒也适意。

    正走着,便听一声莺莺细语从不远处传来“皇上!”

    白韶卿抬头望去,顿时感觉有些头疼。那是云妃,她不似田妃那样有心计又得陇望蜀,着实是个温柔如水的小女子,自“月王”回宫以来,每日都来乾宁宫问候一下,也不打扰,只是低幽的关怀语气,白韶卿倒是真的听到过好几回。这些都是月重锦的妃子,她能代他暂理国事,却无法代他安抚这些女子,寸度间又不好把握,即不能太冷淡了,也不好太露痕迹,真正是比谋乱平反更让她伤脑筋的事呢。

    今日想必她也是在此赏花,这么巧就遇上了。听到她柔声呼唤时,白韶卿自然也打量了她一眼,她今日穿着水蓝色冰丝凉锦长裙,裙上绣着云色淡印水纹花样,袖摆轻轻,身姿俏立,别有一番我见尤怜的味道。

    看皇帝朝着她打量,她的脸颊顿时微红,垂着头款款走来,裙摆处地花折随风荡开,更衬得她细巧地腰身。走到近前,她福了一礼,又唤一声:“皇上。”本来青夫人品阶比她低,见到她应当先行礼,可这位青夫人是假滴,自然直愣愣地站着,只管将她上下打量。白韶卿眼角带到,也没见“她”对眼前这个娇小女子露出半点熟悉的目光来,便道:“云妃也在赏花啊,朕只是随处走走,你只管赏你的,”看云妃眼中闪过一丝伤悲,她只得再道:“这日头烘的人有些热,大日头底下的,别逛太久了,小心晒坏了中了暑气。”

    云妃惊喜地睫毛一颤,立刻泛上笑意,道:“是,臣妾这就回去了,不打扰皇上的雅致了。”说着要走的话,却又没有转身,只是低头站着,手抖擞擞地像要往怀里伸,又似不敢。

    白韶卿看她是有话要说,便问她:“云妃还有什么事么?”

    云妃脸更红了,憋气似地点了点头,手往怀里一伸,拿出一只小巧地瓷瓶来,瓶口塞着红绒塞子,递到皇帝面前,手还有些轻微地颤抖“这是……臣妾自己调地香精儿,能提神醒脑的,是很稀地桂花香味……皇上日理万积,这个可以提提神。”

    白韶卿和月重锦出来走,不方便让人听到他们说话,所以太监宫女们向来都是让她遣地远远的,就连李富也跟的不近。这时云妃献了东西,若是不拿,只怕还得陪着她在这太阳低下烤着,她也就自己伸手接了,云妃看“他”收了,顿时一脸喜色,又福了福,这才带着两个宫女转身走了。

    这边白韶卿二人便走到九曲桥那边的八角亭里,亭里早摆了各色小点,亭子四周都用红锦绒托摆着大青盆,盆里放着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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