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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维也不得不做出沉郁之态。

    唯有妙雨反似兴高采烈。

    但觉道路之上虽也有鞭丝马迹但策马飞驰之武林豪杰却并不如想象中之多。

    百维忍不住问道:“今夜便是十五月圆之期了吗”

    妙雨道:“今夜月虽已圆却是十四。”

    百维仍是不甚放心又道:“不知道兄记得可清楚?”

    妙雨道:“弟子万万不致记错。”

    过了半晌忽然又道:“大师如此关心时日.莫非在十五月圆之时有什么约会不成?”

    百维心头一跳强笑道:“贫僧只是日子过糊涂了哪有什么约会?”

    放眼望去但见前途炊烟四起显见有个人烟稠密之村镇.到了村中又见到傍溪之处有个庄院规模气象.虽不甚雄伟豪阔但瓦固砖坚门上油漆崭新却又显见乃是村中殷实富户所居。

    百维朝这庄院仔细打量了几眼忽然吩咐停车打尖又道:“今夜我等便在这村中歇下明日一早动身午时便可赶到传声驿了。”

    他只要十五月圆时能赶至传声驿探出那不可知之秘密别的事并未放在他心上。

    妙法自然不知他心意忍不住问道:“大师既然急着—窥传声驿动静为何不在今夜便赶到传声驿去反而在此耽误一夜?”

    百维沉声道:“我等今夜必须在此养精蓄锐待明午到了传声驿才有气力做事何况……我等今夜在此间也有些事要做的。”

    妙法自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百维微微一笑道:“晚间再做商议。”

    到了晚间百维果然将妙法、妙空、妙雨等三人俱都请到一处将灯芯拨至最小处又仔细望了望四下动静然后紧紧关起门户。

    妙法等三人见他行事突又如此鬼祟神秘心中不免又是大感不解。

    只听百维沉声道:‘以你我此刻之装束若是混入传声驿之武林豪杰中必被现破绽是以你我明晨必须换过服装才能动身。”

    妙法等三人相顾一眼但见自己一身衣衫果然已是狼狈不堪。

    若是想混入那些一心前去招亲内外装饰过的武林豪杰中而不被现实是绝无可能之事。

    妙法不禁叹道:“大师果然心细如。”

    百维微微一笑接口道:“但我等购置衣衫固需花费银两.明日到了传声驿.也必有许多用度而我等囊中却已所剩无几了。”

    妙空乃掌管财物之人闻言不禁苦笑道:“我等囊中所剩只怕连十两银子都不够了若不购置衣衫还可维持数日……”

    百维接口道:“若是购置可与那些鲜衣怒马的武林豪杰相衬之武士衣衫这十两银子只怕连一套都买不到。”

    妙法双眉紧皱叹道:“这便当如何是好?”

    百维道:“自有法子。”

    妙法苦笑道:“大师既无炼金之术弟子们亦无致财之方哪有什么法子?”

    百维微微笑道:“贫僧虽无炼金之术却有致财之方……”

    语声微顿目光缓缓自妙法等三人面上扫过口中缓缓接道:“今日我等入村之际曾经路过一座庄院三位想必也曾见到了。”

    妙法迟疑道:“不错。”

    直到此刻为止他实还不知百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百雄缓缓道:“瞧那庄院模样必是村中富所居此等乡绅人家卧室床下的箱子里放的黄白之物必定不少。”

    妙法心念一动骇然道:“大师莫非……莫非要弟子们前去效那空空妙手儿之行径不成?”

    百维道:“正是。”

    妙法变色道:“弟子们虽不才.但毕竟也是名家子弟武当一门更是武林中之泰山北斗弟子实想不到大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百维冷冷道:“既是如此你我便不妨这般模样前去.被那南宫世家门下现破绽一战而亡也好一了百了。”

    妙法面上阵青阵白呆呆地出了会神方自长长叹息着道:“但……但若要弟子们效……效那江湖下五门盗赃之行径弟子实是……”

    百维微一挥手截断了他的言语肃然道:“道兄这就大大错了道兄岂不知古人有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实是贫僧生平最为信仰之至理名言.道兄不妨瞑目而思上溯古人试想古往今来多少成大功立大业之帝王名将又有几人未曾在立业成功前做过盗贼之事业?”

    妙法以乎已被他雄辩驳倒一时之间竟再也说不出话。

    又过了半响妙空方自叹息—声道:“大师之言实有至理但……”

    百维又一挥手截断了他的话声沉声道:“何况此等乡绅人家财富多为不义之财取之又有何伤!”

    妙雨突然啪的一拍桌子大声道;“不错!你我取于此等不义之财而去做一番挽救江湖同道之事业正是大英雄、大豪杰之行径二位师兄若再坚持己见不肯应允便是食古不化了。”

    妙法、妙空对望一眼不再言语面上却已不再有方才那等激厉之色显然已被说服了。

    妙雨道:“两位师兄既然不再说话想必已觉大师之言说的有理.那么……今夜我等该如何行动全凭大师指示了。”

    百维目光凝注妙法、妙空说道:”两位真的再无异议了吗?”

    妙法、妙空长叹一声无言颔。

    百维沉吟半响缓缓道:“方才贫僧已将那庄院略做查勘虽还略欠周密但大致说来那庄院乃是坐北朝南而建大门面向南方东西两方各有一个小小门户依常理说来这两道小门必有一道通向花园另一道自是通向厨房。”

    妙雨接口道:“方才弟子也曾瞧过两眼似乎瞧见东面那扇小门油漆崭新西面那道小门却已有了烟熏乌黑之痕.是以弟子忖度东面的门户必是通往花园.西面自是通向厨房。”

    百锥微微一笑.道:“道兄果然是观察入微.非人能及今日你我行事必需由两人入去动手另两人守候在小门外以做接应。”

    妙雨道:“自当守在东面花园之门外园中林木山石俱可避人耳目。”

    百维自又一笑面泛得色缓缓道:“林木山石虽然也都可以藏身形但总不如厨房左近之柴屋煤堆火灶水桶等物更不致动人疑心何况以此时天气此等人家花园之中总难免有些丫头小厮在做些不可告人之事此等人又必是躲在暗处万一被我等无意撞着难免出惊呼而此等乡绅人家平时节省成性晚间必然不会浪费宵夜是以晚饭之后.厨房中必定不再举火厨房中厮役也必定到别处去赌博鬼混去了四下无人正宜我等行事。”

    他压低语声滔滔不绝说完这番话妙法等人却已不禁听得目定口呆。

    要知妙法等人智慧虽人一等但此等名家子弟自然做梦也想不到那些江湖下五门黑道中之鸡鸣狗盗勾当。

    妙雨更是满面钦服之色.叹道:“大师不但观察入微胜人百倍如此练达人情通悉世故竟能将一切可能俱都考虑周详当真可说是算无遗策……唉!此刻便是任相公亦在此间也未见能如大师更遑论弟子们了。”

    百维暗笑忖道:“老夫昔日本就是上线开扒的绿林大盗出身.对这些月黑杀人风高放火的勾当自比任无心那小毛孩子熟悉多了。”

    心中虽暗暗得意好笑面上却是满面肃然沉声道:“贫僧此刻不过只是个粗略之计而已若是只凭这粗陋简单的计划.便贸然行事要想事情成功实不啻缘木求鱼。”

    妙法再也忍不住愕然道:“此计已如此周密还要什么?”

    百维沉声道:“此等乡绅人家贮财之地必在主人之卧室中但此庄院主人的卧室在哪里各位可有谁知道吗?”

    妙法怔了一怔.苦笑道:“人家的卧室弟子们怎会知道?”

    百维道:“这就是了我等若是根本不知别人卧室所在却教我等从何下手?”

    妙法道:“这……这又……”

    百维微微—笑挥手截断了他语声道:“但此等困难我等轻易便可克服各位只要如此……便可成事了。”

    妙雨拊掌道:“大师果然妙计此番我等一切盘缠想必已可手到擒来了。”

    当夜二更已过不到三更时那院落已是黑暗沉沉寂无人声。

    只因乡下人家节省灯油虽是如此富户但偌大的庄院中也不过只有三两盏***而已。

    就在这时庄外掠来四条人影。

    这四人到了庄外各各打了个手势两人向东两人向西刹那间便已越墙而入。

    过了半响厨房左边突然冒出了火花赤红的火焰在黑暗中分外触目。

    俄顷间便有人出大声惊呼道:“走火走火……厨房走火了……”

    寂静的庄院立刻起了马蚤动厨役、家丁、丫头……衣衫不整满面惊慌自四面八方不同的角落里奔了出来。

    一个年纪较长之人显见是这座庄院中的管家一面掩扣衣襟.一面嘶声大呼道:“下面的人快去救火.我去通报员外。”

    这时自东面掠入的两条人影.正悄悄隐伏在屋脊阴影中此刻又各各打了个手式在暗中随着这管家奔向后院。

    后院中一扇窗里正探出个面团团的人头失色呼道:“张义什么事?”

    那管家张义奔到窗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着道:“不好了走火……”

    走火这两个字方自出口.一个身材已略显臃肿的中年妇人夺门而出身上只穿着件月白中衣手里抱着个周岁大小的孩子哭哭啼啼大呼大叫道:“快来救火呀……快……屋子烧光了.那……那怎么办……”

    话未说完已哭得声嘶力竭。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跟在她身后连声道:“孩子的妈莫哭莫哭……”

    口中虽叫别人莫哭自己却也是泪眼涟涟;

    两个人携携扶扶跌跌撞撞的奔向失火之处。

    黑暗中的两条人影一掠而入闪身入房。

    房中立刻响起了一阵砰砰之声。

    约摸半盏茶时分两条人影又自屋中一闪而出手中却已多了两只沉甸甸的包袱。

    其中一人颤声道:“我……我等只……只怕拿的太过多了些吧!”

    此人正是初次做出此等无行之事的妙空此刻虽已得手但心中仍是充满惊惶之情是以说话之间连语声也不免有些颤抖。

    另一人手里提着的包袱更大悄声道:“一不做.二不休既已来了就索性多拿些……”

    忽然微微一笑接口又道:“纵然如此.百维大师必定还是要嫌我等拿的太少了。”

    此人正是妙雨。

    妙空道:“莫在背后论人长短这句话你莫非已忘记了吗?”

    妙雨含笑道:“二师兄如今已越来越像大师兄了……但若是百维大师自己来动手必是要将箱中物尽取而去万万不会还为他们剩下大半。”

    妙空肃然道:“百维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你岂能以盗贼视之?”

    此时院中虽然***已起有人群往回奔来但以妙空、妙雨两人之轻功自然未将这些人瞧在眼里身形飞掠间已远离着火之处。

    妙雨身形展动口中说话亦未停沉声道:“少林寺达摩堂护法大师.自是得道高僧但这件事中却有点玄妙难解之处。”

    妙空道:“你且说来听听。”

    妙雨突然一把将妙空拉在屋脊之后隐身伏入沉声道:

    “此次我等行事如此容易得手师兄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妙空道:“自是因百维大师筹划周密。”

    妙雨微微一笑道:“不错此次计划可说乃是十全十美绝无瑕疵若是换了师兄…甚或换了任相公来主持此事决定无法使此事进行如此顺利师兄你说是吗?”

    妙空叹道:“自是如此。”

    妙雨道:“师兄与任相公智慧决计不在百维大师之下但办起此等事来便要自愧不如.师兄你又知这是为了什么?”

    妙空怔了一怔.长叹一声说道:“任相公自是人间奇才只是……只是……”

    妙雨接口道:“这只因师兄与任相公虽然智慧过人但毕竟久离红尘对世道人心已不能深入了解更因为师兄与任相公俱是正人君子要君子行盗贼之事自不相宜。”

    妙空颔道:“不错.只要任相公统率大军面临强敌运筹帷幄.任相公必能指挥从容决胜于那千里之外但若要任相公行此鸡鸣狗盗之事他自不熟悉……看来你说的果真不错此情此事实与智慧高下没什么重大关系只要经验丰富.必能得心应手。”

    妙雨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百维大师若是自幼投身少林入了少林之后.又从未在江湖走动.他又怎会对世道人心.如此了解又怎会对此等鸡鸣狗盗之事经验如此丰富。”

    妙空又自—怔呆呆的出了会儿神喃喃道:“是呀……这问题不想也罢想将起来实有些奇怪之处。”

    妙雨道:“师兄你最好仔细想想但见了百维大师却千万莫要提起。”

    妙空喃喃道;“如此说来……百维大师投身少林之前.莫非是黑道中人?”

    随着妙雨长身而起.横空掠过屋脊。

    只听远处答的一声轻响在火焰余光映照下闪了一闪。

    妙雨、妙空再不迟疑.向那两条人影掠去。

    四人会合后.一言不前后掠回客栈。

    这时庄院中火焰已被扑灭但苍穹仍有星光闪耀自开始动手.到事成之后总计也不过只有一个时辰。

    次日清晨一辆装饰得极为华丽之大车直奔传声驿。

    赶车的乃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满面俱是精干之色手提丝鞭意气洋洋.十足一副阀阅门弟中的豪奴模样。

    车厢中坐的乃是两个锦衣华服之英雄少年只要瞧上一眼便可瞧出这两人必是少年得志的武林豪杰。

    只不过较为年长之一人神色间却有些拘束难安不时悄悄伸出手来拉一拉他崭新的衣衫.似是在此之前.他从未着过如此华丽的衣衫。

    还有个满身锦衣头鼓珠冠的残废老人一条手臂竟已完全不能动弹但神情之间亦是洋洋自得似是方曾做过些极为得意之事。

    这二人不问可知也就是妙法、妙空与百维.那赶车的自是妙雨。

    这华丽的马车崭新的衣衫自也就是用庄院中盗得的金银购来。

    妙雨扬鞭打马车行如飞。

    走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已可隐隐望见传声驿外那株脍炙人口之槐树。

    枝叶亭亭浓密如盖一眼望去气派果然不小有如人中之帝王一般。

    远在百丈之外百维已忍不庄探身而出瞧见这株槐树不觉长长松了口气。

    就在今夜就在这槐树下他便要探听出一个绝大之秘密。

    此时虽然仍是清晨但传声驿中已是人声喧哗。

    小小的青石街道上排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摊铺较之赶集时的热闹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个摊位旁都有三五个神情剽悍的人物在放怀吃喝高谈阔论但吃完之后无一人付出银钱。

    原来这些摊位全都是南宫世家摆下招待来自四方之宾朋豪杰的。

    那大槐树下却坐着四五个青衣灰目光锐利打扮的虽朴素但神情间却自有一种尊贵之气的中年妇人面前长桌之上整齐的放着些笔墨、纸张。

    一个年纪较轻之青衣妇人正在捉笔书写另四人只是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甚至绝无一人抬起目光来瞧上—眼。

    走到近前才看出那些桌椅摊案虽然极其简陋但摊上食品菜肴.却无一不是极为精致之物。

    樽中美酒.更是清洌芬芳。

    百维等车马还远在十丈之外.便闻得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百维自窗内将四下情况瞧得清清楚楚不禁皱眉道:“这整个传声驿此刻看来已似个偌大的酒楼茶馆一般岂非可恼。”

    他想到晚间南宫世家既然有秘密在这槐树之下却又偏偏令此地如此喧闹心中不觉大是奇怪。

    只觉南宫世家这岂非自己向自己捣乱吗?

    又想到此地既然如此喧闹自己夜间行事必定大为不便.是以口中不觉的说出可恼。

    妙空、妙法自不知他心意。

    妙法微微笑道:“比武招亲之会本该是如此热闹的.只是不想我等也能恭临其盛。”

    妙空亦自悄声说道:“南宫世家如此招摇.于其自身只有百害而无一利我等见了本该欢喜才是有何可恼?”

    百维自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只得苦笑道:“贫僧久离红尘见到如此喧嚷之地不觉有些烦厌之感而已。”

    语声微顿.忽又一笑压低声音道:“我要两位莫忘了此后该以弟兄相称不想自己却先将贫僧这两字说漏嘴了。”

    这时车马虽已放缓但两匹健马犹在前行。

    忽然间四条黑衣大汉自道旁一闪而出齐地出手勒住了健马辔头。

    健马猝然受惊仰一声长嘶。

    车夫打扮的妙雨故意做出勃然大怒之态扬鞭怒喝道:“四位是干什么的快些放手!”

    那四条大汉中有一人包头黑巾上绣着道黄线沉声道:“我四人俱是南宫世家门下朋友们若是过路的请绕道而行。”

    妙雨面上犹自愤愤不平满脸俱是仗势欺人的豪奴之态打着官腔道:“哥子们也不瞧瞧咱们这副模样像是过路的吗?”

    那大汉浓眉微轩厉声道:“朋友们若是特地前来赴会的更该早些在此下车到咱们内府帐房那里去登记登记。”

    妙雨暗中吃了一惊忖道:“果然不出百维所料这里端的不是轻易可入之地.幸好咱们早有商量否则恐难以闯入传声驿一步。”

    口中却仍然大声道:“还要登记登记什么?”

    那大汉神情更怒大声道:“你当咱们南宫世家集会之地是任何人都可来的吗?嘿嘿那朋友你可大大的错了。”

    妙雨犹自抗声道:“但咱们大爷也是……”

    突听一声轻叱:“好大胆的奴才还不住口!”

    百维随身下了马车神情威严气派大变果然是雄峙一方之江湖豪杰的模样。

    妙法、妙空跟在身后神情虽然难免有些拘谨不安但恰巧正是武林名家深知规矩之后辈子弟与父兄辈同行之神态一般。

    妙雨瞧了他们三位—眼果然不敢再一言。

    连神色间那种畏缩之态都装做的唯妙唯肖.双手垂下退到一边。

    百维向那大汉微一抬手嘴角露出一丝十分庄严之微笑沉声道:“家奴无礼朋友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兄弟在此有礼了。”

    他话虽说的谦恭但隐隐仍有锋芒露出。

    那大汉见了他如此气派听了他如此言语气焰顿时也弱了下去。

    不知不觉放开了抓住辔头的手掌赔笑道:“庄主如此客气反令小的们不安了。”

    妙雨听他脱口唤出庄主两字.心中实觉有些暗暗好笑。

    但想到一位久隐山林的少林高僧竟能做出庄主之神态那怀疑之心不觉更重。

    只见百维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我等可是要去那边留下名姓吗?”

    那大汉道:“庄主若是不嫌麻烦便请进去此乃咱们太夫人订下的规矩为的是防止不三不四之人混来冒数而已。小的们奉令行事但望各位能原谅小的们的苦衷。”

    百维颔微笑道:“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当下举步而行。

    那边的青衣妇人虽然仍似全未留意到这边生的情况.但几双明锐的眼神已有意无意间向这边瞟了过来。

    不等百维来到近前那年纪最轻方才犹在提笔书写之中年妇人已缓缓站了起来含笑道:“各位远道而来此间还要令各位如此麻烦非但贱妾们心不能安家主人日后亦将亲来谢罪。”

    妙雨见这妇人不过只是南宫世家中之奶母管家之身份但言语得当神情安详纵是别的大户人家之主母也不讨如此一时之间不禁对南宫世家之潜力微微起了些敬佩之心。

    百维抱拳谦逊数语其余的青衣妇人目光俱都在含笑而望。

    只见那最年长之妇人微笑接道:“贱妾不嫌冒昧妄自猜测各位必定是江湖中大大有名.也必定是贱妾们素仰已久的人物。各位如能将大名见示好教贱妾们也能瞻仰瞻仰武林名家之真面目贱妾们定是感激不尽。”

    明明是要盘问人家姓名但她话偏偏说的如此客气教人无法拒绝。

    百维含笑道:“在下冯维舍侄冯法、冯空俱是山野之人在武林中从来籍藉无名怎当得嬷嬷们如此谬誉。”

    那青衣妇人含笑万福道:“原来是冯老英雄失敬失敬……许二娘这位老英雄之高姓大名你可听清楚了吗?”

    她身左一人年纪也已不小两鬓华苍苍神情看来最是凝重枯涩的面容上绝无丝毫笑容。

    此刻垂下头来将膝上一本又厚又大形如帐簿般之纸本极为迅快地翻动了一遍口中沉声说道:“冯老英雄原来从未入过绿林?”

    百维哈哈一笑道:“寒宅子孙虽然多有不肖但幸好尚知礼法上线开扒杀人越货之事是从来不敢做的。”

    那青衣妇人许二娘目光下垂手翻纸本接着又说道:“冯老英雄原来也未曾做过镖局生意更未曾设场授徒?”

    百维微微笑道:“寒舍子弟稍能温饱.无论明镖暗镖.俱未曾保过更不敢以此一身拙劣之武技授徒误人子弟。”

    许二娘双手不停口中亦不停接着又道:“冯老英雄可是来自凉州?”

    百维微一沉吟摇头道:“不是!”

    许二娘啪的一声合起了帐簿霍然抬起头来目光*视着百维一字一字地缓缓道:“冯老英雄既非黑道豪杰亦非白道英雄也不是凉州冯康世家中的亲戚子弟.更未曾在江湖中留下任何事迹黑、白两道中根本没有冯老英雄这号人物。”

    她目光虽然咄咄*人.但语声却说的平和沉静已极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与任何人俱都毫无关系之事说完了便又垂下目光不再言语。

    百维心中暗暗吃惊但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反而哈哈大笑道:“在下早巳说过寒舍子弟全是无名之辈……”

    那年纪最长之青衣妇人接口道:“以冯老英雄这样的气派武功却在江湖上毫无名姓……吴四娘你不觉太奇怪了吗?”

    她身右一人年纪似是最轻面上笑容也最是温和动人笑将起来梨涡微现齿如编贝想当年必是个美人胎子。

    但她那一双目光却是冷峻锐利与她动人之容貌显得极不相称。

    百维瞧了她一眼便知这女子无论心计武功俱未见在自己之下心中又不禁加深了几分戒备暗暗忖道:“不想南宫世家内院之中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可叹我昔日竟不知情。”

    只见吴四娘盈盈一笑缓缓道:“多年不见.三位竟忘了我吗?”

    百维暗中又吃了一惊干咳一声道:“嬷嬷原来认得在下吗?请恕在下眼拙却忘了何时曾与嬷嬷见过面了。”

    吴四娘咯咯笑道:“道长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多年前在武当山上贱妾便曾见过道长数面道长今日虽然换做俗家打扮贱妾还是认得的。”

    她冲口说出道长两字.妙法、妙空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但听到后来他两人却渐渐放下了心事.只因百维并非武当门下、她如此说法显然是在以言语相诈。

    只是这女子居然能想到自己可能乃是出家人乔装打扮这一点已实足以惊人。

    只见百维面带微笑道:“不错不错我倒险些忘了……”

    妙法、妙空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承认又不觉大大吃了一惊。

    哪知百维却接着说道:“不知师姑何时还俗的当真可贺可喜。”

    吴四娘先是一喜又是一怔继而咯咯笑道:“哎哟听道长如此说来莫非竟将贱妾们当做姑子吗?”

    百维微微笑道:“在下若是道士嬷嬷自然就是尼姑了。”

    话未说完两人已相对大笑起来。

    表面看来似是良友重逢两情融洽已极暗中却是勾心斗角谁都恨不能一下揭破对方之心事。

    吴四娘娇笑道:“说真个的我虽或瞧错了但以冯老英雄如此英雄会在江湖毫无任何事迹此点贱妾们委实不敢相信。”

    百维亦自敛去笑容道:“不瞒嬷嬷们说在下们本是长白山中采参人终年在那深山峻岭之中终日与那恶兽毒蛇为伍免不了要学些武功防身。但寒舍子弟却当真从未在江湖走动此番若非贵府有此千载难逢之机会在下等也不会前来。”

    要知长白山之采参人十人中有九人俱是武功高强之辈。

    而且此辈采参人平日获利甚丰衣着起居俱都是十分考究。

    因此以百维等人此刻之行动气派来伪冒长白山中之采参人家正是唯妙唯肖绝无破绽。

    这番谎言也正是百维与妙雨等人挖空心思费了半夜工夫编造出来的。

    吴四娘眼波一转颔道:“这就难怪了原来冯老英雄竟是长白山中采参大豪……但冯老英雄这条手臂.却似被人以重手法所伤冯老英雄昔日未在江湖走动.又怎么与人恶斗?”

    百维长叹了口气道:“此条手臂乃是在下半年前与人争夺一枝千年参王时所伤那参王虽被在下等夺得但在下却不免终生成了残废。”

    长白山中为了争夺价值不菲之老参而生恶斗亦是寻常已极之事百维这番谎言又是编造得十全十美天衣无缝。

    许二娘与吴四娘交换了个眼色以她们目光中之神情看来显然已对百维之言语深信不疑。

    坐在吴四娘身旁的一个形容最是枯瘦.面色最是阴郁双眉似是终年愁锁使得眉心都有了两三道深深沟纹之青衣妇人忽然干咳一声道:“贱妾也有一事相询不知可以吗?”

    百维满面俱是坦然之态.含笑问道:“但请嬷嬷相问在下知无不言。”

    那愁眉苦脸之妇人轻言细语.缓缓道:“各位既是久居长白深山之中却不知怎会知道南宫世家此间盛会之消息?”

    她言语说来有气无力似是大病初愈一般但问出来的话却是犀利无比。

    幸好百维早已料到有此一问闻言毫不迟疑含笑随口答道:“采参虽然终年俱在深山之中.但卖参却必须前往大城方能卖得高价……”

    那愁眉苦脸之妇人冷冷接口道:“冯老英雄若是时常往大城大镇之中卖参江湖中也必该早知道冯老英雄之名声。”

    百维显然早已成竹在胸还是不动声色颔道:“嬷嬷问得好……但我冯家卖参从来不出长白山区百里之外一来免得麻烦.二来也免得子弟们惹事所以卖参之事也俱都另有专人负责……”

    那愁眉苦脸之青衣妇人又自冷冷接口道:“冯老英雄方才还说卖参需在大城又是亲身而出但此刻却说卖参从来只在长白山区百里之内.另有专人负责这岂非前后矛盾?”

    百维暗叹一声:“好厉害的妇人。”

    口中却应声接道:“以前我等所持之参虽然不乏价值高昂之物但终究俱是凡品纵在山区卖出价值相差亦有限.更何况前来山区买参之客户却也没有什么人敢对我冯家子弟存有欺骗之心。”

    那愁眉苦脸之青衣妇人嘴角初次露出一丝微笑道:“此点贱妾们自可想见但……既是如此冯老英雄这次又何必……”

    百维也挥手截断了她的话道:“此次在下出山其原因也与断臂之故完全一样便是为了那株千年参王。”

    青衣妇人道:“此话怎讲?”

    百维道:“只因那千年参王价值委实太高入山买参之客户.资金毕竟有限纵然有心购买.也出不了那等高价。再加上在下困居深山多年闷极之下实也思动是以便趁着这机会带着两个侄子出山来见见世面。”

    青衣妇人们不约而同齐地向他身后之妙法、妙空瞧了一眼。

    只见这两个少年衣衫虽然奢侈华丽但神情却显得拘谨赧颜已极甚至连别人瞧他一眼.他都会情不自禁垂下头去。

    这模样果然与久居深山从未见过世面的富家子弟一般。

    普通的江湖少年纵然要学也是万万学不像样的。

    青衣妇人们自然不会想到这两个少年自幼便在武当山出家而非困居长白。

    见了他们的模样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对百维此番所说的话又更减去了几分怀疑之心。

    百维瞧见她们之神色微微一笑接口又道:“凡事俱有个因缘凑巧在下此次带着法儿与空儿出山本还为了替他们两人寻个佳偶哪知出山未久便听得南宫世家在此盛会招亲之消息是以便不远千里专程赶来了。”

    那愁眉苦脸之妇人终于展颜一笑道:“贱妾问话太多阁下且莫见怪。”

    百维暗中松了口气笑道:“本应理当如此有何见怪之理。”

    吴四娘娇笑道:“但无论如何贱妾们总是将各位的时间耽误了这么久……”

    忽然微一挥手道:“奉酒来。”

    那四位黑衣大汉立刻托来四面木盘一只托盘上装的是大曲名酒酒味香冽远远便扑鼻而来;另三只托盘放满了鸡鸭鱼鲜牛羊猪肉无一不是出家人最最忌讳之大荤大腥之类。

    吴四娘持瓶倒酒一面笑道:“些须酒菜不成敬意只是聊表贱妾们一番歉疚之忱而已但望三位多少用一些。”

    百维虽然并非真的佛门子弟但多年茹素已惯见了此等大荤大腥已是暗暗皱眉更何况妙法、妙空等严受戒律之武当弟子闻得一股酒肉之味已不禁为之面目变色。

    三人竟不约而同齐地脱口道:“酒茶在下委实不敢奉领但请……”

    那愁眉苦脸之青衣妇人冷冷接口道:“三位莫非是瞧不起贱妾们吗?”

    百维讷讷道:“焉有此理只是……”

    那青衣妇人面目越阴沉缓缓道:“三位既非瞧不起贱妾们又非出家之僧道.却又为何偏偏不肯赏脸用些酒菜?”

    百维听得“出家”二字赶紧强笑一声道:“既是如此在下便拜领一杯。”

    举杯一饮而尽又割了块肉嚼起来。

    吴四娘咯咯娇笑道:“这才是呀……闻得白山黑水间之男儿酒量最豪将门出虎子两位少年英雄想必亦是酒中健者但请满饮一杯贱妾在此先干为敬了。”

    果然举起酒杯—饮而尽。

    妙法、妙空相顾之下俱都愕然。不但面目变色而且手足都已不安。

    他两人自幼出家于戒律森严之武当山十余年来从来未敢破戒如今要他大杯饮酒大块食肉实比砍了他们的脑袋还要困难。

    但他两人此刻若不举杯又势必要引起对方之疑窦若因此被人现他两人乃是武当弟子那时不但前功尽弃连性命都难保全。

    换而言之他两人此刻若不饮酒便要被人窥破真象。

    这抉择在别人眼中看来固是容易简单之极但在他两人眼中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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