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会注意的,”闲院很生硬地回应这些事:“抱歉。”
“应该感谢弥海砂才对,废坑的日子实在是无聊,如果没有弥海砂的话,我会觉得很难熬。”
宗像说着这样的话时,身上潮湿但又清新的薄荷气息又近了些。闲院抬起头,正看到宗像专心注视着她的目光。
紫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潜藏着浓烈而深沉的东西。
带着试探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在得到了不反抗的默许后又继续了下去。闲院的终端在此时响了起来,想起了什么重要事项的闲院立刻从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氛中清醒,在宗像无不遗憾的眼神下接了电话。
“是我,”闲院看了眼来电显示后,语气变得散漫起来,但却坐了起来:“我下午去签字。”
放下电话后,闲院想了想还是跟宗像解释了一下。
“前两天午休的时候,和医院一起去了一趟附近的福利院。那里条件不是很好,我就把今年的利息划过去了。”
从出生起,闲院就有属于自己的信托基金,每个月的利息都算作家里给的零用钱。然而小时候一直是父母买单,长大了之后独自在外读书父母又给了额外给的花销,结婚后一直都是宗像养着她,那份基金闲院一直没有动过。
对于闲院的做法宗像并没有反对,而且并不意外。
“在外面过了两年,不但没有变得愤世嫉俗,反倒比以前更柔软了啊。”
像是想继续刚刚的耳鬓厮磨,宗像从闲院身后抱住了她。
而对宗像的评价不置可否,过了半天闲院才有点忍不住地把宗像的脸颊往外推。
“那个,”手指滑过宗像的下颌,有些粗糙的触感弄得手指有些痒:“麻烦再刮一下,蹭得脸有些痛。”
成功挫败了青之王的阴谋后,闲院很高兴地去洗了个澡。伸出手去拿洗发露的时候,闲院赫然发现瓶子里的东西已经不够她洗哪怕一半的头发,而沐浴|乳|挤了两下后也宣告彻底空仓。
以前这些都是宗像来做的,但是最近因为工作很忙估计也没心思分在这些琐碎的东西上。知道这些的闲院卡在只能粗略清洗的境地中,不知不觉有些龟毛,最后把视线放在了宗像的东西上。
这个时候,宗像在外面敲了敲浴室门。
“弥海砂,东西应该快用完了吧。”
闲院“嗯”了一声。
门被打开,宗像走进来后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浴帘边上。
“上次出外勤,就是在外面过夜那次,因为经过一片花田所以就买了手信回来。但是想着弥海砂不喜欢其他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拿出来。”
“这次……就用来应急吧。”
门合上之后,闲院拉开浴帘,把地上静静躺着的一套洗护用品拿了起来。打开瓶盖,飘出来的是一股淡雅的茉莉香,虽说没有檀木那种温和的辛香,却让人闻着很是舒心。
就像是站在了茉莉花海中一样。
宗像后来照例帮闲院把头发吹干,顺便把闲院想剪成短发的想法拍了回去。宗像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在临出门前低头撩起一缕长发,放在唇边。
“茉莉花也很好闻。”闲院绕着自己的发尾:“我想先用一阵子。”
宗像对闲院的反应稍有意外,但却很是高兴。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陪着闲院去了银行,宗像看到了福利院的人早就等候在了那里。就算是一年的利息,数额也并不小,足够翻修一遍宿舍外加给每个房间配上空调。东京都的夏天即将到来,热起来的时候能让人想要疯掉。
闲院家的律师在闲院出现后将一份协议放在了福利院院长面前,里面详细规定了这笔钱的使用范围并要求第三方机构的监督。很是意外这点,不过院长也还是签了字。
闲院把协议签下的时候,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更沉重的事情。夕阳的影子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光和影的边缘似乎要开始变得模糊。
但却始终越不过那条分明的界限。
“我以为,弥海砂会带我去那间福利院看看。”
“我对付不了小孩子,”闲院看了一眼宗像:“你也不像是会受欢迎的样子。”
“对我的评价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武断……”
“哪里武断了,”闲院很犀利地看了宗像一眼:“有本事让那只叫墩墩的熊猫正眼看你一眼啊。”
宗像被闲院这一句话堵得都说不出来。
“而且又不是什么值得抛头露面的事情。”
赎罪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那只熊猫之所以叫墩墩是因为作者我高中的时候胖得不像话人赠爱称墩墩……现在用来回馈给室长= =
还有说室长快进化成新吧唧的人摸着良心= =
你们新吧唧和媳妇儿的腻歪能撑整整一章的戏份吗!!!
还有不留言良心都是大大地坏!!!
我跟编辑拖了开v时间留言竟然还减少了!!!
水对得起作者我的苦心!!!
第二十三章
“王上是有多讨厌石盘对黑之王的设定啊。”
这声感叹是在结城得知闲院去做了好人好事儿之后憋了半天才吐出来的槽。打量着闲院的目光又复杂了一些之后,结城有点忍不住隔着衣服,摸了下自己的后背——黑色的卷曲纹路如同撒旦展翅的双翼,在结城成为黑王氏族之后出现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如果不是这个印记的存在,或许结城会把自己当成一个alpha组的异能者,至今还在地下纵横着。
毕竟前两年无人约束,而现在侍奉在王的身边,王却没有一个王的样子。
王权者无需太过在意族人的想法,闲院本身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其他人的议论而勉强自己的人。宗像的话算是例外,因为他不是其他人。
午休的时候终端机响了起来,结城点开之后看了一遍文件,然后把终端递给闲院。大致浏览了一下新邮件的内容,闲院的睫毛在空气中颤了两下。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跟浅川打交道么。”邮件的发件人明明白白地写着“浅川澄海”四个字:“现在他连属领更新都交给你做了。”
王的属地,每年都要向s4进行一次申请,确认保有原来的属地还是更换新的属地。这是一二零协定的于王权者间的重要手续,前两年由于她作为黑之王身份不明也不愿意出面的缘故,一直是浅川代替她办理,而今年浅川却把这道手续交给了结城。
好歹也是黑王氏族二把手地位的证明,浅川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在闲院没有任何态度的情况下交了出去。
不过虽说是交了出去,浅川却把能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妥当。除了下面需要闲院签字的地方空着之外,表格其他的内容都已经被填写好。
“真是细心妥当啊……”立刻将文件打印出来,结城将纸张夹在了闲院桌上的文件夹里:“……不过这个好像需要王上亲自前往,属下只能帮到这一步了。”
闲院眯起了眼睛,立刻就有了头绪。
“你们两个都不想见他?”
已经溜到门口的结城转身敬了一个端正的礼。
“怎么可能呢,属下是觉得王上下班回到屯所直接就交给宗像室长,比起委托代表之类的省事多了啊。”
“的确是省事不少。”
s4的室长执务室是一个奇妙的空间,一半设计成不符合屯所外观的西式办公室,另一半由青竹隔开,设计成和式的茶室。
“这份文件从格式上来讲的确无可挑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经手这份文件的人应该是浅川君,因为上面的严谨用词和前两年他递交上来的申请一模一样。”
宗像坐在办公室那一半的办公桌后,一边确认着文件一边微微点头。闲院靠在桌子边晒太阳,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看表。
“我以为在接待小姐处盖个章就行了。”
薄薄一张纸宗像看了能有十分钟,本来以为趁着午休的时候能够解决顺便回去睡个午觉,但闲院的算盘现在全盘落空不说大概还得瞬间移动回去。
“这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东西。”
看着闲院的神情,宗像露出微笑。
“而且弥海砂难得在我工作时间以内出现,所以就想稍微拖一点时间和弥海砂单独相处呢。”
下班后单独相处的时间好像反倒工作时间长很多,两个人上班的地方就一刻钟的路程。
而且这话说得明目张胆,就好像他现在的工作时间有多长一样。
分明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人加过班了好吗。
这是要闹哪样。
上午刚刚接了个急性阑尾炎的手术,闲院站了几个小时精神高度集中,现在就算站在太阳底下双眼皮也依旧打架一样地要合上。
宗像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看着那张快被他看出一个洞的纸,闲院等了半天宗像还是没什么要结束的意思。反正桌面上没什么东西,闲院就那么软软地倒了下去。
“累死了。”
闲院的衣着从来都非常简单,今天闲院穿得是衬衫外加牛仔裤。因为天气有些热而解开了第一个扣子,宗像看到了浅红色的、尚未消失的痕迹。
喉结稍动了动,宗像收回了视线,左手盖在了闲院的眼睛上。
“晒着这么大的太阳,也真只有弥海砂才能若无其事地睡着啊……的确是,累到你了呢。”
闲院并没有听到宗像的话,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一口气睡了四个小时之后的确有了些精神,但是现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啊,因为觉得弥海砂实在是没什么状态,所以就拜托结城君帮弥海砂临时请了一下午的假。”
看到闲院已经起来之后,宗像递给闲院一杯水,然后走到茶室那边准备煮茶。
“所以说,整个s4,都知道我在你的执务室待了一个下午。”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青竹后跪坐着的男人将水注入水壶:“既然醒了,就来喝杯茶吧。”
淡岛带着秋山和加茂回来的时候,伏见正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面前的文件都已经做好,但却一份都没有上交。
“不好意思,淡岛副长。”眼镜少年看向了别的地方:“现在这种时候,我是不会去的。”
淡岛很困惑地看向特务队的其他队员,所有人都保持缄默,而日高在这时候被槪鼙觉吡顺隼础?br />
“诶,这个,”炸毛摸了摸自己的头:“大美人,呃不,是闲院医生今天中午来交属领更新申请来着。”
淡岛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已经快下班了也没有出来么。
有点说不过去吧。
端着茶点,淡岛在室长执务室之前,深深呼吸了一次之后才敲了敲门。宗像说了“请进”后,淡岛副长推开了门。
不同于本以为会看到的让人恼火的场面,宗像和闲院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对坐在茶室之中。闲院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接着目光落在了她手里的东西上。
宗像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双眉略微皱紧。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接下来宗像有点认命地接受了什么,请淡岛副长在旁边坐了下来。
让草薙能几乎魂飞魄散的,一旦说起依旧满脸痛苦无比的s4黑暗料理——传说中能遮住茶杯和热气的那坨名为茶点的东西。
“今天不知道闲院医生会过来,所以并没有准备什么东西,请您切勿见怪。”将盘子端到宗像和闲院面前,淡岛便退下了。
门被合上之后,闲院看着眼前的茶点,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被s4的副长,以女主人的姿态招待了啊。
“请了半天的假,这周六大概要调休,所以我来医院看下日程。”
闲院出现在医院里的时候,结城正在抽烟。手晃了一下,结城下一秒就将烟掐掉,精确地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中。
虽然不喜欢烟味儿,但面对如此紧张的臣下,闲院还是给出了本不需要的解释。
“想抽就抽,我马上就走了。”
“王上?”结城低头看着闲院的神色:“您这是和宗像室长生气了吗?”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闲院摇摇头。
“只是忽然想,有了想去黑王属地看看的念头。”
“说起来,王上还没去过自己的属地啊。”听到这个消息,结城是真的有些震惊:“两年多了,一次都没有过吗?”
闲院摇头。
说来惭愧的是,成为黑之王后没多久,闲院就开始被绿之王追杀。而在那么久的逃亡中,虽说有混日子的成分在其中,但是闲院却总是在散乱的路线中避开黑王属地。
明明拥立了新王却依旧过着没有王的日子,直到现在也依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留给先王氏族一段传说。
“王上不用担心这些。”结城耸了耸肩膀:“王权者本就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的权力。”
“你还真是……会帮人把责任推得一点也不剩。”看好了时间之后,闲院坐回自己的座位:“明明知道,权力和责任是双生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具体还要分情况对待。”帮闲院倒了一杯水,结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王上压制自己的力量,与混沌毁灭的属性做着抗争,已经是在履行身为王权者的责任了,所以选择留在宗像室长身边过自己喜欢的日子无可厚非。氏族这种东西太棘手了,反正有浅川在管着忽略掉也没什么吧——说起来嫡系有我一个人王上就很困扰了呢。想到这点还真是跟给王上谢罪啊。”
闲院听着结城絮叨一大堆,本来冷淡的神情缓了下来。
“多谢。”
“结城君,还真是会挑这些会弥海砂内疚的话啊。”
一杯威士忌加冰被放在了吧台上。草薙听着结城今天的闲扯,擦了擦自己满是水珠的手。
“反正王上在s4待着也不开心,如果不是因为宗像室长的话,我们暴躁的王上怎么可能待在那个地方。”靠在吧台边,结成晃了晃被子里的冰块:“而且今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王上是真的不高兴了。”
草薙看了下正在说话的结城,并没有说什么。
“本来觉得王上这个性格,有什么情绪都随她去就好。”忽然间笑了一下,结城看着窗外的夜色:“但是事到如今,果然还是见不得王上情绪低落——那个人,果然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啊。”
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草薙拿起了杯子。
“这倒是。”
作者有话要说:无意黑任何人,淡岛副长非常尽职,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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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丫装妹子骗人=皿=!
第二十四章
我是为了和你相遇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直到现在,善条刚毅也一直认定着羽张迅对于他人生的意义。从青年时就一直追随于羽张迅的身边,直到十二年前那场事故的发生。
先代赤之王伽具都玄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坠落,神奈川的大部分土地连同七十万人一起灰飞烟灭。由于第三王权者已经力量失控,身在附近的羽张的威斯曼指数顿时开始紊乱。在当时s4全员混乱的情况下,就像是被什么人指示了一样,善条将剑刺入了羽张的胸口。
这辈子也忘不了羽张当时的眼神,宁静中带着释然,以及感谢。避免了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惨痛后果,对于羽张来说是个求仁得仁的结局,就算是被族人杀死,亦可放心归去。
像是青空一样的男人静待着死亡的降临,生命流逝带来的恐惧也无法动摇他的平和。
“会哭吧,弥海砂。”想起了那个在屯所里的孩子,羽张喃喃自语道:“抱歉呐。”
善条恍然记得当时弥海砂说过要去学做饭,因为她觉得每次外勤归来羽张都草草用荞麦面了事实在是让她看不过眼。这次临行前,她特地还和羽张约好,会做一顿看得过去的东西来接风。
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羽张再没办法践约了。
一九九x,七月。夏。
隐居在山中,善条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其实就算由于弑王而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他的实力在组内也依旧是最强的,但他不想再回到组里,所以选择直接离开。时任代理司令的盐津元曾经给他打过电话试图让他回心转意,但最后还是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电话那头的昔日同僚声音里透漏着疲惫,说起了一个话题。
“闲院夫妇提出了脱队申请,我刚刚批准了。”叹了口气之后,盐津又补充说:“弥海砂从知道羽张大人殉职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动也不说话。我觉得换个环境,她大概会好过一点。”
善条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能用沉默来回应。
她的师父把她的神杀死了。
怎么可能好过。
弥海砂,是羽张救出来的。
雇佣异能者进行绑架实属罕见,针对前皇族更是胆大包天。黄金之王是众所周知的保皇派,所以就连黄金氏族也出面参与了案件的侦查。
羽张一马当先地冲进关押人质的地点后,善条跟在他身后,将试图袭击羽张的人第一时间解决。排查了很多房间后,羽张迅听到了走廊深处压抑的哭泣声。
推开门之后,入眼的是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姑娘。红色的头发漂亮得像是燃烧的火焰,金色的眼睛里像是蓄着一座水库一样不停地掉着眼泪,雪白粉嫩的手臂上有着因为被粗糙的麻绳勒住而留下的红色瘀伤。
察觉到有人,弥海砂当时瑟缩了一下,但在羽张边安慰她边解开绳子之后立刻明白了自己已经被解救的事实。得到了安全的讯号后突然就哭得更厉害,弥海砂抱着羽张,大有劫后余生的样子。
温言劝慰后反倒得到了反效果,羽张颇为苦恼地抱着弥海砂走出那栋大楼。紧紧拽着羽张不放,弥海砂哭了一会儿有点上不来气,自己闷着缓过劲儿来之后就诡异地活跃了起来。
“警察什么时候换制服了。”抽搭了一下之后,弥海砂揉揉已经肿起来的眼睛:“不过挺好看的。”
大概是因为羽张是第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弥海砂对于羽张有着绝对的信赖。当时她一直拽着羽张的袖口不放,躲在羽张的身后打量着s4的队员。突击队员中,湊有一对双胞胎,比闲院大两岁,看到闲院之后母爱迸发,直接就想抱抱眼前这个可爱到爆的小姑娘。闲院抬头看看羽张,在羽张表示大家都很友善之后,磨磨蹭蹭地站在了湊的面前。
“我叫闲院弥海砂,”眼角的泪痕都还没干,弥海砂却绽开了一个笑容:“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非常抱歉,还有谢谢你们救了我。”
那个笑容真是好看到了刺眼的程度。
所以也不是不难理解,为什么湊心心念念地想把弥海砂划拉到自己家当儿媳妇。
闲院的父母后来登门感谢,礼数周全尽展皇族遗风。在社会中已经站在了金字塔尖的夫妇想要加入s4的愿望出乎羽张的意料,哪怕只能当一个普通的队医的诉求无论怎样看起来都不正常。
闲院家家大业大,名声赫赫人脉广泛,却也逃脱不了世家中盘根错节的纠缠和纠葛。弥海砂是被分家的人绑架的,这对夫妇意识到了普通的环境无法保护自家的掌上明珠,所以就算是放低姿态,也想让女儿平平安安地长大。
可怜天下父母心,羽张没有任何拒绝闲院夫妇的理由。
于是弥海砂开始了在s4的生活。
说是小地雷也并不为过,因为弥海砂的出现给s4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原本严肃有序的生活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变数,弥海砂头一个月把s4逛了个遍。虽然是乱蹿却不会吵闹,认真地观察着大人们的工作。而且只要见过一面就能记住别人的名字,然后用脆生生的敬语欢快地叫出来。经得住枪林弹雨的战士们扛不住这种自然散发的萌气场,呵护这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像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事。湊家的那两个臭小子曾经抱怨过大人们的不公平,被自己的母亲一句话秒掉了。
“两个还比不上一个可爱,人比人气死人啊。”
先不管为什么男孩子要跟女孩子比可爱,湊家的双胞胎半自愿半被母亲强迫地对着弥海砂示好。两个小少年整天围在弥海砂的身边打转,鬼精的小丫头在某天喝茶的时候不经意地断了这两个人未成形的爱慕。
“我的话,长大了以后,要嫁给羽张大人。”
坐在旁边的羽张差点被茶呛死。
第一,s4刚成立没多久,羽张大人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等到她长大了,s4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完善的机构,羽张大人也有时间结婚了;
第二,从小到大都生活在s4,熟悉并且体谅s4所有人的工作,而且不用担心以后会有背叛的可能;
第三,身为闲院家的嫡长孙女,娶到她就等于有了闲院家的支持。
“还有,”年仅七岁的弥海砂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羽张:“我真的好喜欢羽张大人,羽张大人喜欢我吗?”
当时二十的羽张满脸通红,在弥海砂闪闪的心心眼中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青之王是萝莉控”传说的出处。
在善条看来,比起“喜欢”这个词,用“崇拜”来形容弥海砂对羽张的感情更加适合。
羽张比善条更清楚事实是怎样的,但在弥海砂的眼神下总是败下阵来。
“被那种眼神看着,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啊。”
善条某种程度上,很同意这个评价。
打着以后想要成为青王氏族的念头,弥海砂很早就在为以后做着准备。他还记得羽张拜托他做弥海砂的剑道老师时,羽张那无奈的表情。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就算一定要加入s4,做个庶务课的文职人员就好了。
羽张和善条应该有着一样的想法,所以才默认了最初善条的苛刻——每天早上四点就要爬起来静坐冥想,基础训练挥刀一次就是五百下,为了锻炼体力还要绕着操场跑步……湊家的双生子当初听到这个要求之后默默打消了拜师的念头,连那两个孩子都没有勇气接受的训练总该能吓退s4的小公主。
而弥海砂就真的坚持了下来。
忍着不敢在冥想的时候睡过去或者打哈欠,忍着酸痛的手臂一次又一次挥刀,忍着腿软继续跑步。有好几次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但弥海砂最后也没有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我一定要比师父强,”金色的眼睛里有着灿烂的光:“然后成为有资格站在羽张大人身边的人。”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善条快要忘记了故人们的长相,只能偶尔在梦中看到模糊不清的身影。在羽张死后离开s4,善条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弑王的罪孽,还是因为害怕看到爱徒失去神采的双眼。
理想和信念有多重要,将羽张视为自己追随之人的善条很清楚。身为成年人尚且没有了积极生活下去的勇气,那个还不知道世界有多残酷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毫无波澜地接受现实。
不肯动也不肯说话,还是因为不相信羽张的死吧。
守望着那绝不可能的再见。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孩子了。
但却在别人前来拜访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她的名字。
身穿蓝色的制服,腰的左侧挂着剑,看上去顶多二十几岁。抬头直视着身经百战的他,眼中毫无惧色。不仅仅是大胆,那是种近乎不可思议的自信,就好像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无比确定。
有着某种与昔日的羽张相似的气息,但仔细看的话,却没有什么地方说得上相像。
这个青年身上有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所以也只能调动起一些精神简单地招待。戴善条泡好茶后,两个人在铺着榻榻米的地板上相对正坐。
“很抱歉忽然来打扰您。”
对方先开口道。
“哪里……”
他抬手,打断别人的话。
“你的……那身制服是?”
“我自己都没穿惯——”摸了摸蓝色制服的领口,青年微微笑了:“这是新s4的制服,为了和旧的s4有所区别,所以弥海砂坚持在设计上稍微做了些改动。”
他的表情微微一动,青年点了点头。
“宗像弥海砂,也是闲院弥海砂,善条先生的大弟子,”青年们没有忘记补充弥海砂的身份,像是刻意提醒他一般:“于四年前正式成为了我的妻子。”
四年前,在弥海砂十六岁的时候?
和这个年轻人结婚吗。
“而现在,s4这个组织——它的立场和权限都由我来接手,所以先来这里跟您打个招呼。”
他再度打量着这个淡定自若的青年,开了口。
“……也就是说……”
“现在的青之王,是我。”
同意在s4任职,除了想要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能继承羽张的王,其实也是想再见一见那个倔强到谁也无法阻拦的那孩子。而到了s4的屯所,站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却没如自己所期盼地那样看到一抹亮眼的红色。
“因为不太适应新s4的生活,所以弥海砂选择了去其他的地方游学。顺便说一句,弥海砂大学学医,现在成为了和父母亲一样成为了的医生。”
曾经相信了宗像的话,但却在漫长地等待之中察觉到了不对。想要质问宗像,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为人师长的立场。
亲手杀了羽张,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弥海砂。
懦弱的师父。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甚至在成为了宗像的氏族后,那个能萌倒先代s4所有人的弥海砂依旧没有出现。他又收了一个叫楠原刚的徒弟,眼神颇像弥海砂当年可爱的样子,没有她聪明但同样愿意辛苦地训练。楠原后来死了,他也不再想收什么徒弟,因为能够体会到他剑术奥义的也就只有那一个弥海砂而已。
宗像就如同弥海砂从来不曾存在一般,除了在最初提及过她的名字。s4的队员似乎也并不知道弥海砂的存在,在吃荞麦面的时候日高曾经笑嘻嘻地打趣。
“室长那种画像中的人,会吃荞麦面这种食物我已经很惊讶了。结婚?连恋爱我都觉得不可能啊。”
他却觉得宗像不是那种会在这种问题上欺骗别人的人。
然后弥海砂回来了。
久违了的十二年。
上次离开时还只是个小不点。
现在这个孩子从他的腰,长到了他的肩膀。
的确和宗像结了婚,不仅是青之王的妻子,更是两年前就觉醒的黑之王。
在宗像的面前非常乖巧,不同于小时候那种底气十足的古灵精怪。
不知道是因为离开两年对宗像有所愧疚还是因为别的。
弥海砂并不喜欢这里,他也一样。
在旧的地址上近乎翻新一样地建立了新的屯所,所有的回忆都消失在了离开的时间中。但是弥海砂却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偶尔过来吃荞麦面的时候也都是和宗像一起。有时撒撒娇,但没有旧人的只字片语,更不用说那个曾经满满地占据了她七年时间的羽张。也不说黑王氏族,只说觉得处理族内事务太麻烦,只要不给s4添麻烦的话自由活动就好。
休息过一阵子后开始上班,几乎每天都会加班到晚上。宗像接她回来后也不去食堂吃晚饭,大多会窝在房间里看自己的。
“听说闲院医生是善条先生的徒弟啊。”挠着脑袋的日高曾经说:“那刚不就是闲院医生的师弟吗?”
“真的假的啊。”道明寺咬着筷子尖:“总觉得闲院医生一下子接地气了嘛。”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一群吵吵闹闹的年轻人中吃着自己的荞麦面。因为宗像一直在她身边,师徒间的密谈并不存在,所以他也不知道弥海砂心里的想法。
算是交流的对话,还是在送属领更新之后。
从执务室中出来后弥海砂直接来到了屯所外的道场,当时他正在练习坐姿拔刀。陌生的气息悄然降临,睁眼抽刀后才发觉剑尖所指的是自己的大弟子。
“师父也认不出我了吗,还真是真真切切地过去了十二年啊。”
弥海砂坐在道场中,迎着西沉的夕阳。
“一切都变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不想提到那个必然出现的名字。
“我从想要嫁给羽张大人的小孩子,变成了礼司的妻子。”就这样地说出了口,弥海砂被血一样的残阳覆盖着:“师父从羽张大人的族人,变成了礼司的族人。”
“一切都变了。”
“好像所有人都有了新的生活。”
“盐津前辈带着湊他们两个去了乡下隐居,就像是师父十二年前那样。其他的前辈也都回了老家,或者找了自己喜欢的地方过日子。”转头看着他,弥海砂的眼睛里不知怎么多了些哀戚:“这里是新s4的屯所,羽张大人的痕迹,全部都被抹掉了。”
“师父,你还记得,羽张大人的样子吗。”
“记得啊。”
他是这么说的。
“我也是。”
弥海砂笑起来。
“就算是过了十二年,我也都还记得。”
像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灿烂一般,弥海砂笑得非常开心。距离回到s4的第一天也有一段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笑脸。
“以身作则的行为也好,平时相处的交谈也好。”
“一直都会记得,全部都会记得。”
“不会因为别人忘掉。”
“谁都不行。”
“是啊。”
他的话刚一出口,弥海砂身上即将浮出来的戾气便散了开来。
那孩子看着他走过去,温顺地被他拍着毛茸茸地脑袋。
“那个男人留下的回忆,不可能会被时间磨平。”
“所以不用害怕,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