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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进死死盯着那里,要看个清清楚楚。

    东西抬高了。

    不是木棒,是枪!缠着草绿色伪装布条的枪。

    看来敌人太狡猾了,太有经验了;对狙击手的伪装训练,工夫做得真是到了家。

    向前进想:“等会儿也得用草,将这枪身包裹起来,学一学别人的经验。咦,有了,为何不用敌人的军装,撕成布条呢?颜色正好是丛林草绿之色。”

    那把枪在草丛里一点一点的往上抬起,看样子要收回去了。大约是对方等得太久,见没有了动静,以为敌人中了两枪,终于气绝身死了?这是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可看不到人怎么办?

    不能就那么便宜这小子,一定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向前进在脑子里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枪的长度,现在举起来,手臂位置大体在哪里,头部又大体在哪里。

    开枪!等到他收起枪,缩回到大石头旁边去就射杀不了他了。他会对等会进攻的友军战士造成很大的威胁。杀不死他,让他受一下惊吓也好,或者受点伤更好。

    枪一点一点的收起去。

    突然,向前进几乎是喊了一声起来,太好了,是人,在密草后半蹲立起来了······

    向前进立刻连接开了两枪。

    第二枪的时候,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开的。等他睁开眼来时,他看到那把枪甩出了敌人之手,掉在了悬崖边上,护木以上的枪管部位,悬在了空中。敌人的一只手,则伸出来草丛,搁置在那里。

    等了约半分钟以后,草丛里不再有任何的动静。向前进收起了狙击专用的svd,换56式在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勇不可挡

    他伏身的此地距他这边这个高地的第一道战壕有八十米的样子,他一直都未有认真察看过战壕内的动静,现在是得要搜索过去的时候了。至于对面岭上的越军,还是尽量少去招惹为妙。自古双拳难敌四手,要是过来十多个人,那就不好对付,只有光荣了。到现在一切都还很顺利,他可还不想死。看看自己吧,都干掉了二十多个人了,还是毫发无损,这不是菩萨保佑么?愣是奇怪,敌人的子弹就没打到过自己身上。在战场上只能说运气这两个字,对人太重要了。有的人炮弹落在身边,震昏过去了,醒来后一点事都没有;有的人呢?却永远的醒不来了。有的人一枪未开,死得稀里糊涂,太不划算;有的人却杀敌无数,壮烈豪迈。

    运气,和平年代的人或可不相信,但在血火疆场幸存下来的战士,却没有一个不认为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不靠运气的。

    现在趁着运气好,得赶紧下重手,迟疑不得。好运气不会一直伴随着他,他知道。说不定下一秒,一颗子弹射来,他也就稀里糊涂的报销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句古话,是战地上多少战士不顾一切的瞬间念想,由它支撑起莫大的勇气?这可不是消极因素,这可是大多数军人在完成生命辉煌的豪迈血气的短暂念头,由它来完成一切。为国为民,不惜牺牲,那只是宣传,那是空洞的东西,真正的杀敌时的那一霎那,脑子里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为国为民,不惜牺牲,那只是某种信念,遥远的精神深处的东西。

    向前进这一刻心里想的也根本就不是为了祖国奋勇杀敌那样的崇高,他想到的只是如何才能活下去,他害怕牺牲。但他绝不苟生,他要打击敌人,用敌人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

    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是毛的军事思想的闪光之巅。

    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打击消灭敌人,这是他作为战士的职责。他绝不能深挖一个洞岤,躲藏进去,只顾着保存自己。他是战士,不是平民,前路纵然刀山火海、弹雨枪林,他亦义无反顾!

    他还得要迎着子弹,走向死亡。

    他也早预备了随时死亡!

    在对那边山岭进行了一阵观测后,他确认了没有人发现他,或者宁肯说是没有人理会他,越军们都当没事一般,顾自抢修深挖工事要紧。这边岭零星的枪声,他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们面对死亡的镇定、奋勇作战的精神,虽然是敌人,但也不得不令人佩服。打过79’越境作战的人都知道,北越南人悍不畏死,全民皆兵,让我们很是吃了些苦头。

    向前进进了部队以后就陆续听说过,越军尤其是特工作战,全是自杀式的打法,勇敢的程度绝不亚于传统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野战陆军王牌部队。这几年跟我们在法卡山、老山、者阴山等战地反复争夺,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喜得好我们联手太平洋对岸的美国,利用他牵制北方的苏联,使其不敢贸然入侵,避免陷入两线作战,得以专一用心来对付这个东南亚的小霸。

    不要说国家是多么的不希望战争,尤其是刚从满目疮痍中复苏,改革开放正在起步的时刻,我们是多么的需要一个良好的大环境,从社会、家庭而言,谁又愿意将自己十七八岁的孩子送到血火战场去历经生死考验呢?向前进就更不喜欢打仗了,流汗流血直至光荣牺牲,那给后方的亲人们带去的是无尽的牵挂和悲痛欲绝的伤心啊,那是谁也不想要的!蝼蚁尚且偷生,谁不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谁个亲人不关心自己的子弟兵?而眼下,要跟这个我们曾全力扶助过的近邻和平共处?这一刻实在是太难得到了。我们的无私援助,换来狗日的的强大,喂了恶狗反咬了自己了。现在,惟有将这个不认主子的狗,将这个狂妄自大的侵略者打趴下,废了他的武功,国家和人民需要的和平,才能慢慢来到。

    “狗!”向前进心里想。

    “黄眼狗!”,他又想到了一个词,向着那边岭上,吐了口口水。黄眼狗!黄眼狗是连主子都要咬的恶狗。

    他只能看着那边阵地上敌人在构筑坚固工事,心里愤愤,莫可奈何。骂了几声,只是发泄。

    他转过身来,向着自己这边高地的战壕爬去。

    爬了一阵,大约爬出了三十多米远的样子后,又干脆站了起来。高地上草太深了,还有灌木,视野非常不好。只有站起来,才有利于观察一些。

    他很小心,举枪四顾,一忽儿迅速往东,一忽儿迅速往西,前后左右都有警戒。他要保证一有异常,即在第一时间先敌开火。

    他这样端着枪东张西望的搜索可疑目标,好一阵看看四周没有动静,心想,在这里都已经干掉了八个了,此地应该太平了,如果还有人,早应该现身了。算了,这样子将枪在眼前举来举去,很辛苦的,用搜索的戒备式端在胸前就可以了,他想。

    离着那第一道战壕还有二十来米的样子,他向着一棵被炸断了半截的树下去。草丛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实在是很讨人厌,可不发出响声又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量小心,减轻声音。这只是他小心做的无用功,在人的精神高度紧张集中的战场上,不要说大白天什么动静都可以看得到,听得到,就是晚上黑灯瞎火,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敌人也好,我们也好,谁个不会发现?子弹扫射的时候,就只能看运气了。当然能否第一时间发现,能否抢先开火,能否迅速卧倒······这些都是军人基本的战地沙场的必备功夫,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没有谁会训练自己的士兵马虎到枪也不会开的程度,大家都做足了功课。那么,对阵搏杀时,看什么呢?没什么可看的,子弹互相对射,你雨点般的洒去,他也雨点般的泼来,谁僵死?谁活生?那就真的只能在几秒钟的时间内,看谁的命大了,看谁的运气好一点了。像刚才他受到狙击手袭击时,如果走快秒钟,他也许就将死!又或者当时没有风,子弹飞行时没有影响到,他也将死。这只能说是命大,是运气。

    管它的,生死由命,狼岤虎地,是一定要去闯的。认定了这个目标,排除了顾虑重重,向前进豪气顿时又生了。他更干脆直起腰来,大胆的向着那里过去。心想要该死早死了,实在用不着那样藏藏躲躲,贻误战机。

    趁着气势,速战速决当然最好不过了。

    “老子怕他个鸡笆毛。开火,老子只要一看见敌人就开火,做到快他一秒,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很粗鲁地想道。老子,鸡笆,卵蛋,鸟毛,这些粗野鄙俗的字眼不断地出自他口中,是他在进了前线战地的集训后,跟大家学到的。他还学会了吸烟,不过没什么瘾罢了。许多在外人看来是不好的习惯,他都具备了,比如他也会趁人不备,学习得抢过战友手中的来信大声的念:“亲爱的······”而大家在训练时候都有一种勇气,都知道要上战场,故而训练时发泄式的摸爬滚打,休息时发泄式的讲粗口流话,大家紧张的活着,大家快乐的活着······在短暂的紧张与快乐的活着中,等待着生死的到来,血火的洗礼!

    不错,三个月后,他们就上战场了。

    他们那个连队的兵就是这个样子了,谈不上有光荣传统,但作战力绝对不弱。兵们都有一种不怕死的乐观主义,乐观主义一个很好的体现就在大多数初学流话者的无畏的骂骂咧咧中。老兵们将新兵们很快的就传染了,都一副对生死无所谓了的气概。在整个八十年代的中期,在云南边防,在老山前线的征战杀伐中,有没有不骂过流话的兵呢?短兵相接的时候,又有没有面对敌人时先开口问候你好,而后再说请赐招的斯文人呢?那个时候大都杀红了眼,就算开口大吼问候的,也都是对方的母亲而已。

    “来吧。”他心里想,“还有人的话,你不出来,我过来了。老子干了你们二十多个人了,你有种出来单挑对杀,老子看你把我卵蛋咬了。”

    正这样想着呢,“啪”的一声,一颗子弹就钻他裤裆里去了。他只听到这颗钻进去的子弹发射的声音是特别的响亮入耳,其他的都未曾留意。

    等他在一秒钟后反应过来,雨点般的冲锋枪子弹又有一颗打在枪管上,他手一松,枪掉地上草丛里了。他觉得耳旁、腋下、头盔上都有什么都西擦着过去。

    他呆滞住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

    等前面的枪声停了下来,向前进才记起要趴下去。

    不是他运气好,而是那颗被炸断了半截的树救了他的命。敌人向他开火的那一霎那,他正斜过身子向树,秒的位移,避过了弹雨。那名隐伏的越军,应本来是对准了他胸口或头部等关键部位的,不知为何,竟突发奇想,将枪口下压了一点,改为打卵蛋了?不得而知。很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想要瞄准打点射夺射击头魁的念头,只是看见解放军来了,逼向自己,也不想死,才开火一阵猛扫而已?

    那么有一颗子弹不小心钻进他裤裆就不难理解了。

    人,有时的念头,好的不灵坏的灵,向前进这一次有切身体会了。

    他现在脑子里有点空白,他隐约觉得自己负伤了,负伤这个词好像应该离得他远远的,不应该找上他才对。但现在的确是有一颗子弹钻进裤裆里了,这是事实。他还能不能够实现他刚才想的那个以后娶个老婆过安稳日子的愿望?简单直白的讲,他今后还能不能够跟老婆行房,完成生儿育女的社会责任?

    这是个大问题,他这一刻趴在地上,关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吃饭家伙,而是下面的老二了。当然他倒也没往深处去想,只是觉得应该受了点伤了,现在火热热的,不是受伤是什么?恐怕还给打掉了,这次完了,真的完了!

    男人,什么东西都可以丢掉,砍头也不过碗大的疤,唯独这个,千万少不得。少掉了,活着也没意思了,永远的心理阴影挥不去了,自尊没了,不是个男人了。

    狙击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在了手中的,伸过去透过狙击镜察看也是无意识的。刚才在遇敌时,多亏了他枪管旁的这棵树啊,现在二人隔着树,僵持住了。

    那边战壕处一点动静都没有,狙击镜中什么也没发现,全给草丛挡住了。他回头去找刚才被打掉下的枪,找不到,这下可就有点清醒过来,慌了。他真后悔刚才没有随便带上一把敌人的冲锋枪,虽然现在手里有把svd,但这是专门用来远距离狙击打冷枪的,在视线不好的草丛中近距离对敌ak型号突击步枪,优劣高下、生死存亡已立见分晓。

    在旁边的地上倒是有一把冲锋枪,不过不完全,有些部位残废了。前面草丛里也有一把在那里,不晓得如何?

    他借着树的掩护轻轻移动,爬过去了一点。然而草丛一动,立时遭来一阵扫射。看来这家伙头脑有点锈倒了,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移动战位,换一个角度开火。只要不在对面,让向前进借助这棵树掩护藏身失去作用,那么他就稳操胜券。因为他在战壕内,有很好的掩护,换位很容易,而向前进呢,则是在开阔地,虽然在草丛中相互看不到,但敌人完全可以凭借草丛的动静来判断。向前进再一次受制于人。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这会对自己非常不利。向前进试着在树后站起身来。稍微移动,啪啪啪······子弹便雨点般的又打在周围的草上。

    他这次学乖了,侧过了身子,让树完全将自己挡住在敌人的射击弹着点够不着的空间内。

    侧身的时候,他才发现身子底下有个硬东西。

    那是他的枪,刚才完全压在身子下面了。

    宝贝!护命的宝贝!为他立下赫赫功绩的56式!

    然而56式宝贝不中用了。宝贝的管口处给打歪了。虽然不是很厉害,但一定影响到射击。他试着用手去扳动,这个是人力能矫正的吗?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憋着气,死命扳了几下。

    他放弃了。很生气这也是钢铁的东西,怎么就给打歪了呢?妈的,也太不经打了。他将弹匣取下来,装入裤兜。

    “对!搏一搏。再好好利用它一下。”弹匣装入裤兜时,他发现裤兜里还有好几颗手雷,触发了灵感,决定将枪伸出去诱敌。他用右手巴着树,借力一点一点的拖过身子,在树干的后面一点一点的直立上去。现在他已经用右肩斜斜的靠在树干上了。

    他将svd轻轻地靠在树干上,用腰身压着,不让它倒了,觉得不放心,怕等会儿使用不便,又将右手下垂,将枪把持着。他深呼吸了几口,然后用左手将56式突击步枪提起来,突然向后反伸出去。他左手里还有一颗手雷。

    子弹全打在背后草丛,敌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左边。计划奏效了。

    向前进将枪收了回来,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不用手雷助战,而是直接用狙击枪射击。等了约有十来秒,他又故技重施。

    56式突击步枪突然又被他反手伸出到敌人的左边去,在敌人的冲锋枪子弹疯狂扫射下,再一次掉下地了。不过这一次不是给打掉的,而是向前进自己扔掉的。他用了个低抛的手势力度,将子弹又引开去了那么一点。

    几乎是在同一秒种内,向前进右手狙击枪提了起来,旋身闪出,现身在了敌人的右边。

    声左击右。

    他看到的居然是两名越军,但只有一名开火。另一个家伙趴在战壕上前沿,摆着射击姿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向着那名躲在后面一点开火扫射的越军连开两枪,那才是最大的威胁,一定要先干掉他。

    不好,有一枪打在前面那家伙的肩膀上,向前进清楚地看到,子弹撕裂了那家伙的衣服,开着血口进去了。但这家伙没有动静,死了的?

    就在这时候,那名越军冲锋枪扫射着过来了。那一枪也没打着他,敌人还精神着呢。现在向前进完全暴露在他火力之下,情势万分危急。他感觉到子弹扫射过来打在了他右边树上的声音,要完全躲避回树后去来不及了。

    枪声突然停了。原来那家伙子弹打完了。

    向前进大叫一声,飞快地冲过去。他边跑边开枪,子弹打得战壕前沿泥土乱飞。敌人换了弹匣刚冒出头来,见不是话,也不当枪靶子,就又缩回了战壕内的猫耳洞里。

    草浅了些了,向前进跃过了一个弹坑,前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弹坑,过去就是敌战壕边沿。他只觉得在跃过草丛和弹坑时,好像看到些牺牲了的战士,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我们的。那是眼角余光看到的,他的注意力在前面战壕的那越军身上,还要开枪压制射击。他在跃过第一个弹坑后,跑了两步就跳下第二个弹坑,然后马上扑上弹坑边沿卧倒,伸出头和枪去向着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战壕警戒。左边地上摆着具越军尸体,可能是炮弹落下来,这家伙很不幸,没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卧倒。他应该是被炮弹的猛烈爆炸给震死的。

    向前进屏住了呼吸,等着对手冒头出来。距离太近,他感觉自己手中的svd枪口几乎就要戳伸过到战壕内让敌人看到了。

    不对不对,方向错了,刚才敌人射击的位置应该是在左边一点。他记起刚才有一枪还打在了左边这名越军死尸的肩上。

    他迅速将svd摆过来,向着战壕内。现在枪口距离战壕边沿又要远一些了。不能等耗子自动撞上枪口来,力争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向前进害怕情况有变,敌人打了一个还有一个,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必须得要速战速决,解决一个,就少一分威胁。

    扔一颗手榴弹?他腾出左手去裤兜里摸出来一颗手雷,这无柄手榴弹还真帮了他立下不少战功。他咬下了拉环,等了几秒钟,用左手抛出去了。

    趁着爆炸的烟雾,向前进爬起来,冲出了弹坑,跳下战壕。他看到了一个炸断了小腿的越军,倒在战壕内抽搐。可能他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创口包扎处一片血的红,地上也浸湿了一片,不是现在被手雷炸成的样子。

    很顽强啊,这家伙。向前进捡起地上一把ak,开了一枪,帮助他结束了痛苦。他往两边看了看,这是个环形交叉的工事,战壕内可以说是横七竖八的躺着我军跟越军的尸首。很显然,这里发生过肉搏战,看上去很惨烈。左边靠着战壕,有一个我军的战士用刺刀捅入了一个越军的胸腹部位,但他自己后背上也插着一把抢,刺刀捅出了胸膛,没有被拔出来。很年轻的生命,很勇敢的生命,很壮烈的生命······就那样终结了,但始终没有倒下去。

    杀!

    向前进看的呆了,脑子里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

    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你他妈的!”见那家伙还在抽搐,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并没有断气,向前进大吼了一声,一枪托就向他脑袋上砸去。

    现在战壕内静悄悄的了。向前进无声的看着每一个友军战士的尸首,数了数,共有八名。他心里像堵住了什么,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名背上插着枪刺并未倒下的同龄人,给他强大莫名的震撼。

    牺牲的人永远都牺牲了,还没有牺牲的人在迎着牺牲,走向牺牲。这是在战场,生与死的战场!每一寸领土都有汗水的付出,每一寸领土都浸透着烈士的鲜血······

    杀,唯有杀,才能解决争端,才能换来和平,才能崛起强大。

    向前进将狙击枪斜背在了身上,手里持着缴获来的敌军ak,检查过了弹药,然后向着左边搜索过去。那几座草房子在环形交叉工事的中央,隔着二三十米,搜索过去看看。过去看看的目的就是要找人厮杀,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这一次向前进的悍气是真正地爆发了,心里憋着仇恨,他第一次在沙场想起来为国捐躯,想起来为国为民,不惜牺牲。所有见到的那些牺牲了的同龄人们,他们为的什么?他们不就是为了国家利益,为了边疆安宁,为了千千万万个善良家庭的和美幸福吗?难道就为了来这里牺牲?来结束生命?来壮烈死去?在那些牺牲了的同伴身上,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这就是书上所说的英勇牺牲,这就是无私的奉献,这就是为国壮烈的捐躯。似乎遥远了的革命先辈们的英勇事迹,这一刻活生生的翻版,就在眼前。

    我们是不言屈服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现在在他的心里深深的铭刻上了仇恨两个字。

    杀!唯有杀,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杀到他国家大吐血,杀到他看见我们就害怕,直到屈膝投降,退出侵占领土,坐到桌前来谈判。

    现在他真正体会到了战争的必要了。

    响应国家的使命召唤,上了战场,就只有一个目标:杀!杀敌!多杀一个敌人,就多立一分功劳,就多做一分贡献。

    他从一个牺牲倒地的战友身上跳过去,而后又从一个倒地死去的敌人身上踩过去。

    抬头间,他很清楚的看到了草房子里有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提着枪出来了。是个军官,更值得杀了!

    “向前进,上了战场后,记得多杀敌立功啊,我们没选上,就你幸运了。记得帮我多杀几个。”

    “也帮我杀几个!喂,还有没有人啦,快来报数,登记给向前进。向前进,你要努力哦!你天生就是当兵的,名字都叫向前进了,你不能当兵,谁能当兵呢?”

    “哎呀,你们说的都不是关键,让我来说,向前进你可别光荣了,记得活着回来,要不然有人会······”

    “还学习委员呢?你说什么呢?乌鸦嘴,不会说话一边站着去,还不走?同学们,给我打!”

    “四眼”被“小猪”一声令下,大家此际都不再尊重他了,十多个男同学跳出来,冲上台去,一顿拳脚,直打得他鼻青脸肿。老师拉都拉不住,过后了只得安慰“四眼”:“你也没说错,上战场杀敌,活着凯旋归来才是最重要的。”

    ······

    “登记啊,人呢?”

    ······

    突然有人说:“向前进,马丽丽昨天哭了,现在课桌上还有一滩泪水呢,你看······”

    全班同学都笑起来。马丽丽脸红到了脖子根了。

    “小猪”带头大喊起来:“向前进,马丽丽,向前进,马丽丽······”他的声音很快给全班同学的应和声给淹没了。

    欢送晚会在这一刻达到了高嘲。大家一阵起哄过后,小猪又说了:“向前进,杀敌人的兵多没意思,要我说,给我干掉他个团长什么的。嗯,团长什么的也太不容易了,那就这样吧,给我干掉个连长如何,连长,记住了?四眼,对不起刚才打你了,我道歉,你过来接着登记,我小猪朱成景要个连长。登记啊同学们,都来登记!”

    最后,一张大作文本纸上几大串名单,密密麻麻,全是同学们要的账,撕下来,塞到他手里了。

    “全靠你了,兄弟!好好完成任务,大家等着你在前线杀敌立功,捷报频传。记住,我要的是个连长,别看见当官的就害怕啊,当普通敌兵打。”

    这一刻“小猪”要的连长就在眼前了,来得全不费功夫。

    “害怕?死我都不怕,一个小当官的,我怕什么?我不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向前进举起枪来正要开火,突然发现还有两个士兵,跟在敌军官的身后,从那连长身后的茅草房里走出来,其中一个背着电台,另一个则一手拿着望远镜,身上挂满了包袱,全是带子。

    不知道敌人是出来搜索动静的,还是要准备撤退离开。面对突然现身的两个小兵,对着那个连长,向前进竟犹豫了一秒钟。他想着:“这是小猪要的连长,要不要现在就干掉他?”他脑子里闪过“小猪

    ”的影子,又看了看“小猪”要的人身后的两个“警卫”。

    那敌连长打头出来,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他,倒是那个背电台的兵,此时惊叫起来,反映相当快,手指一动,子弹就扫射向了他。

    他感觉头上钢盔一旋,自己像是受了很大的力,来不及细想,顺势往战壕右边倒去。子弹斜射入左边战壕壁上泥土,他赶紧将脚缩了回来。头上战壕边沿土也被打得直往下掉,他不敢抬头。看见前面不远有一个猫耳洞,没办法了,他只得迅速挨着战壕的右壁爬过去,弓着背躲入了猫耳洞里。

    刚才背上的svd长了点,杵在了洞顶上,他只得将之迅速解放下来,此刻放在脚下。

    洞里有一股臭气,谈不上熏天,但也直让人恶心。想是敌人拉屎拉尿全在里边解决,肮脏不已。他感觉脚上像是踩中了“地雷”了,软软的,滑滑的。敌人已经跃过几道战壕,向着他藏身处来了。一时半刻应该还找不到他,但向前进心里并不乐观,他们有三个人,三把枪,看来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他真是后悔刚才那一秒钟没有先敌开火!枪一响,干掉一个是一个,干掉一个就少一分威胁。“怎么就不长记心呢?”他将手里的枪紧紧握着抖了一下,他恨恨的念叨着:“开火开火开火!老子又犯了该死的老毛病了。不长记心,敌人干掉你,你活该。”

    自艾自怨已经于事无补,想办法怎样面对吧。怎么冲得出去?地形对他相当不利,自己不能动,敌人在上面,居高临下,一有动静,三个人六只眼睛,紧紧盯着呢。

    想着要离开,真是不行了,敌人就在头顶上,踩动得泥土掉下来了。他弓着腰又往后面退了几步,感觉踩中了“好几颗地雷”,要在平时,谁个人不开口大骂才怪,但现在只能忍着。

    这样退了几步后才发现里面原来空间还挺大的,呈葫芦型,可以弓着腰藏住五六个人的样子,但里面全摆满了“地雷”,恶臭。他已经退到尽头了,看到左边屏蔽要好一些,可以完全藏住身子,让外面的人看不到,于是就斜伸过腿,移动身子,躲避到进口左边。

    弓着腰藏在里面污秽之地,特别不好受,不能逃离,两相比较,性命的保存显得更重要一些,所以他只得尽量忍受着那种闷闷的恶臭。

    他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显然是越军搜索不到他,觉得奇怪?紧接着,他听到有人跳下战壕里来的声音,又有一个人跳下来了。隔离得并不远,听得清清楚楚,战壕里传里了脚步声。向前进突然想起一件事,心里暗叫:“不好,糟糕了。”刚才在洞口踩中的“几颗地雷”他没有覆盖泥土,痕迹鲜明,一定会暴露无遗。如果敌人发现蹊跷,扔进来一颗手榴弹,那么······

    那么当然就会牺牲了。

    怎么办?

    杀出去!

    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杀出去,杀开一条血路,绝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他踩着“地雷”,转过身,将枪口对着了洞口外。

    大约过了四五秒钟,他首先看到洞口的光被斜斜的遮住了。接着遮光慢慢的移动过来,两秒钟以后,他看到了一颗嗤嗤冒烟的手榴弹出现在洞口,握着在一个人的手里,手榴弹晃动了一下,正要扔进来。

    这还得了?让他扔进来,那就死有葬身之地了,永远呆着在了这个污臭之岤地。

    向前进手中ak嗒嗒嗒连发扫射出去,在洞里那声音闷闷的,但叫得很欢。只在一瞬间,那人手腕一痛,被好几颗子弹击中,只打得向后摆动,手榴弹掉落下去了,还在洞口右边地上嗤嗤冒烟呢。向前进正要闪身到左边洞壁躲避,突然听到洞口外传来惊恐的哇哇叫声,他看到一个家伙飞快地弓着腰扑出,去地上捡那手榴弹,显然是还想再扔进来。他不捡起那手榴弹扔进来,说不定两秒钟后就会死于自杀,谁那么笨呢?他动作太猛,连带那刚才扔手榴弹那家伙也被他挤到了洞口,二人滚作了一堆,将手榴弹死死压住了。

    向前进还来不及开枪,手榴弹的爆炸几乎将两人同时抬动了起来。

    向前进连声说:“谢谢,谢谢,老兄!”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爆炸震起的土尘烟雾,向前进猛冲出去。

    的当一声响,钢盔重重的顶在了洞上方,头部被反作用力击打,震痛得差点晕了过去,才记起这洞很低矮,直不起腰来。于是顾不得头上疼痛,弓着腰,再度往前探身猛冲出去。不提防脚下又踩中了一颗“地雷”,将他一滑,一个恶狗抢屎,摔倒出去了,牙巴骨先哐的一声着地,将下牙床送到上牙床去又猛烈的哐一声令下撞击,几乎是不可辨别的秒,他的脑袋里接受了两个轰隆声音,这一回真的晕头转向了。他“哎哟妈咦”在地上呻吟叫唤了一声。

    爬起来,呛着烟,又猛烈的咳了两声嗽。枪呢?枪刚才脱手了,急忙俯身去找,还好,在敌人尸体上靠着呢。赶紧将枪捡了起来,在还没有散去的烟雾里东张西望,找敌人搏杀。

    正要抬脚落地,踩到了一个圆圆的滚动的东西上了,低头一看,是自己的钢盔,又赶紧捡起来,戴上。此刻觉得牙巴骨尤其下面皮肤火辣辣的,疼痛,他张大嘴歪动着下牙床,很好,还没坏。现在还处于紧急状态,不能休闲整养,杀敌才是第一件大事。他迅速抬头向阵地表面扫了一眼。

    人呢?敌人呢?应该还有一个,是个当官的,是“小猪”要的连长。一定要给他这个连长,刚才没拿到手,这次绝不能放过。“小猪”是他最好的兄弟,是兄弟,不是同学那么简单。“小猪”是校长的公子,是个服软不服硬的小霸王。那次听说有个社会上的小混混追他同桌马丽丽,而且纠缠不清,硬是带人出学校去,在大街上将那个混混打得满地找牙。他从没跟“小猪”说过他喜欢马丽丽,但他好几年一直跟马丽丽同桌,瞎子都看出了点什么。兄弟的事情,用得着多说什么呢?所以“小猪”帮他打了,摆平了这个事情。

    现在,“小猪”千叮万嘱要的那个连长呢?就算小猪没有要,他也不会放过他,任何一个可以干掉的敌人,他都不可以放过。何况这家伙还有点价值,干掉他,要胜过干掉好多普通士兵。

    他向里边爬上了战壕,还没有完全站起来,就看到右边他刚才过来的战壕里有一颗戴着钢盔的人头晃动了一下,低伏不见了。不愧是个连长,讲究战术,想要从后面包抄。

    沙场寂寞

    “该死的家伙,还想包抄我?”

    向前进迅速转身半蹲,对着刚爬出来的战壕,枪口指着下面。瞥眼间看见战壕里倒着的那些友军战士的尸体,他呆了一呆。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只要人头一出现就开火,决不会再有半点犹豫。

    一定要干掉这个当官的,就算是为了牺牲的人报仇雪恨。

    四处都还响着枪炮声,战斗打到了这个时候,敌我双方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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