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迟的小手抚上了龙离渊的胸口,龙离渊浑身一僵,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挑战他的自制力,他怕他会忍不住。
正想将胸前的小手握住,却不料那双小手却撑在他胸前,小手的主人身子微微向后仰,与他拉开距离。
龙离渊心里一痛,她不愿原谅他!
“迟儿……”想开口解释。
“你是谁?”眼前的人忽然问道,将龙离渊解释的话语生生噎在喉间,上下不得。
云迟迟居然……不认识他了。
“迟儿,我是阿渊,你怎么会忘了我?”龙离渊靠近,想将她重新笼回怀里。只有她充盈在他怀里,他才能判断,这不是一场梦。
云迟迟却在挣扎,用尽全力地挣扎:“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说了两句,便体力不支地身体发软,脸色更白了几分。
龙离渊大惊,想到她刚刚走出鬼门关,身体一定非常虚弱,所以忙放开了手,怕她挣扎之际伤了自己。
“迟儿。”龙离渊眼中掠过一丝伤痛,徐御医根本没有和他说被猛紮所咬会丧失记忆,那么你现在到底是真失忆,还是不想面对我,假装忘了我?
然而云迟迟依旧警惕地看着他,有丝惶惑,有丝害怕,看着看着,却因为身体太虚弱而渐渐闭上眼睛。
她好累,只想睡一觉。
龙离渊温柔地看着她坠入梦乡,然后为她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他得先搞清楚,云迟迟为什么失忆!
门外,龙夜清和龙云婴最先冲了上来,御医们赶紧跟在后面,那些个婢女奴才也竖起了耳朵,等着探听云迟迟的死活。
龙离渊冷着脸不说话,御医们心里一咯噔,莫非皇后娘娘已经崩了?
但邵玉镜与龙夜清两兄妹却放下心来,如果云迟迟死了,龙离渊会这么冷静?他不掀了这皇宫才怪!
龙离渊的脸色不好,说明云迟迟还是不妙,龙夜清拉住鲁莽的龙云婴,斟酌地开口:“三哥,嫂子如何了?”
龙离渊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径自拉过徐太医:“被猛紮所咬,可会致人失忆?”
这下,所有的御医都愣了,被猛紮所伤,怎么会和失忆扯上关系?
“不会。”想了想,徐御医还是后背冒汗地直言。
龙离渊的神色忽然便冷,那么说,云迟迟是在故意装失忆骗他?
“一般来说,头部受到撞击而失忆的可能性比较大。”邵玉镜看到龙离渊脸色不佳,一出来便问“失忆”的情况,便猜到了几分,于是轻声分析着失忆的最大可能性。
龙离渊重重一愣,马上睨着邵玉镜道:“进来。”
邵玉镜跟着龙离渊进入寝宫,果然一进门便听到龙离渊说:“她不记得朕了。”
龙离渊又道:“你说导致失忆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头部受到撞击?”
真的如她所猜测,云迟迟失忆了,邵玉镜压抑着心里的万千思绪,听到龙离渊的话,点了点头。
“你先检查一下迟儿的头部,看看有没有陈年旧伤。”龙离渊命令道,他不记得云迟迟曾经头部受过伤。
邵玉镜接了命令,小心翼翼地翻起云迟迟的头发查看,动作无比轻柔,唯恐弄醒了她。
不久,邵玉镜终于发现一个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现在只剩下一个白白的印记,因为与旁边肤色不同,所以被她找了出来。
龙离渊几步冲了过来查看,忽然想起来云迟迟说过的话:“那天,我骑着马,一个人闯入竹林,遇到了那五个猥~琐的男人。我骑马狂奔,却不小心摔下马,头被撞了一下,晕晕乎乎走不了。”
那时,他全专注了后面的那句话,全专注于云迟迟的眼泪,居然将她头部受到撞击给漏掉了。
第六十七章 痴傻皇后
后来,又忙着进行血导之术,忙着调理她的身体,便更是将那段漏掉的内容完全忘却。而云迟迟这个傻女人,一定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在回宫后也不曾找邵医女看看,所以在血导之术之后两人和好之时也没有跟他说。
谁知那时便埋下了一粒种子,现在让他收获蚀骨的悲痛与后悔。
如果当时他更加上心一点,如果他没有漏掉那句话,如果……是不是现在他和云迟迟已经皆大欢喜,他的迟儿会笑得眉眼弯弯:“阿渊。”
“那……有什么办法?”龙离渊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依奴婢愚见,娘娘可能因为那一次撞击,脑中积了淤血,而上次……”邵玉镜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了下去:“上次皇上与娘娘的争吵使得娘娘脑中的淤血移位,阻挡了脑中的血液流通之路,从而导致了娘娘的失忆。”邵玉镜在外面守候时,听紫秋说,云迟迟昏迷前曾与龙离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当时她便判断,那次争吵加速了云迟迟猛紮之毒的爆发,现在看来,不仅是猛紮之毒,原来还诱发了失忆之症。
龙离渊迟迟没有说话,邵玉镜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奴婢会煎熬通血化瘀的汤药给娘娘服用,但是……但是头部的淤血实在不好处理,也许,娘娘吃着吃着汤药便好了,也许……”邵玉镜不敢再说下去。
“也许……她一辈子都是这个模样?”龙离渊沙哑着声音,终于开口。
邵玉镜大气都不敢出,轻微地点了点头。
“下去吧!将迟儿的症状告诉其他太医,与他们商量好之后,再开方子。”龙离渊有些疲倦。
邵玉镜默默退下,心里对龙离渊无比同情。自己爱的女人刚刚走出死亡,却不认得他了,而且……有可能一辈子记不起他来。
多么悲哀。
待邵玉镜走后,龙离渊慢慢走到云迟迟身边来,抚上她的脸颊:“都是我的错,都是阿渊的错,我自作自受。”
都是因为他允了高延之计,将云迟迟用作了棋子,才会让她身重猛紮之毒。也正是因为这样,云迟迟才会生气地质问他,而他也生了气,害得云迟迟昏迷,同时诱发了猛紮之毒和失忆之症。
现在,他的迟儿刚刚从阎罗王手里逃出来,却对他怒目而视,将他当成陌生人。
果然是自作自受。
皇宫里马上传遍了皇后娘娘失忆的消息,不,不止是皇宫,消息已经传到了民间,于是那些认为云迟迟是妖后的百姓喜笑颜开,这样的皇后谁能忍受,皇后一定很快就会废了她,不会再受她的蛊惑了。
云迟迟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知道夜幕初降才悠悠睁开眼睛。
一个男人坐在床沿上,定定地看着她。云迟迟纠结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哦,是早上那个紧紧抱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的那个男人。
看着他的眉眼,云迟迟心里莫名复杂,有点隐约想靠近,更多的却是本能地想逃离。
于是,她裹紧了被子,警惕地看着他。
龙离渊浅淡一笑,低声问:“迟儿,饿了吗?想吃什么?”
云迟迟本来很想骨气地拒绝眼前这个陌生人,但是肚子“轱辘轱辘”地叫了起来,于是她只有闷声说:“随便。”
只是“随便”,龙离渊便让御膳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云迟迟爱吃的。
云迟迟很是欣喜,对龙离渊的敌意与抗拒也稍稍减淡了些,抓起筷子便狼吞虎咽。
经过几天相处,龙离渊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云迟迟的智力……似乎也有了问题。
邵医女和太医院一众御医精心检查后冷汗淋漓地告诉龙离渊:“皇后娘娘记忆全失,现在不但如一张白纸,而且不知是不是淤血的作用,皇后娘娘现在……智力如同七岁孩童。”说完便集体抹了一把汗,等待龙离渊的怒气爆发。
没想到龙离渊却是疲惫地叫他们下去,他已经想通了,无论迟儿变成了什么样子,自己反正不会丢弃她的,不是么?
皇后娘娘的痴傻让民间更是议论纷纷,甚至有些赌局都开始偷偷赌起来,皇上什么时候废后,新的皇后娘娘会是谁……
一个月后,龙离渊还没有像民间猜测般,将这个痴傻的皇后废掉,反而愈加娇宠,简直将她宠得无法无天。
龙云婴来看云迟迟时,云迟迟正在和太监婢女们捉蚂蚁,玩得不亦乐乎。
当时云迟迟刚刚死里逃生,龙离渊像护着易碎花瓶一样守着云迟迟,不许任何人见她,包括她和七哥。半个月前,她才得到龙离渊特许,让她和龙夜清可以来探望云迟迟。
后来,她便每天都来看这个痴傻的嫂子,云迟迟渐渐和她熟了起来,一口一个“云姐姐”,十分依赖她。龙云婴却有些心酸,以前她和嫂子一块玩时,嫂子总是一口一个“云丫头”,言语之间也将她当做不成熟的妹妹,十分护着她。现在,两个人的位置却对调了。其实只要三哥不介意,她乐意当云迟迟的“云姐姐”,只是天天只会玩些小孩子把戏的云迟迟,还是让她红了鼻子。
“云姐姐,你来了。”云迟迟看到龙云婴,笑得像花儿一样。
“嗯,今天捉了多少蚂蚁啊?”龙云婴压下哽咽,笑着问道。痴傻了的云迟迟一向是几天就换一个新玩意,这两天迷上了捉蚂蚁,便天天在石头缝里寻找蚂蚁。先前她以为三哥会对这样的云迟迟失去耐心,觉得云迟迟丢了他的脸,没想到三哥反而派了很多奴才,陪着她玩捉蚂蚁这样无聊的游戏。
龙云婴低低一叹,看来三哥真的对嫂子动了情、上了心。
“今天蚂蚁太少,我今天只捉到了二十只。”云迟迟有些沮丧。
“没关系,吃饱了再去捉好不好?”龙云婴像哄小孩子一样地笑:“我专门在民间给你带了小吃哦。”
“好呀好呀!”云迟迟欢呼雀跃。
此时正巧龙离渊下了朝,见云迟迟心情大好,不由得脸部变得柔和,声音也温柔得滴得出水:“怎么了?迟儿为何这样高兴?”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云迟迟已经不再抗拒龙离渊了,此时扬起笑脸,笑颜如花:“云姐姐带了小吃。”
龙离渊淡淡一笑,让宫女捧来脸盆,牵着云迟迟的手,温柔地给她洗手。
这样温柔的三哥,实在……太可怕了!龙云婴抖掉一身鸡皮疙瘩,马上跑到桌子旁边摆弄小吃。
小吃摆了一桌,云迟迟开心得不知如何下口,龙离渊看得好笑,便为她挑了一个糕点。云迟迟接过糕点送进口中,却在嘴边沾了一些沫沫。
龙离渊见云迟迟的殷桃小嘴上沾了些星星点点的模样,让他腹下有些发热。自从她醒来,他再没碰过她,此时心里发痒,想狠狠亲上朝思暮想的小嘴,却怕惹得云迟迟反感,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给搞破裂了,于是只能忍了那份心,掏出手帕为她细细擦拭。
平日龙离渊都是冷面冷语,龙云婴实在受不了她的三哥这般温柔的模样,忙借口离开了,再待下去,她一辈子的鸡皮疙瘩恐怕就要在此时掉完了。
第六十八章 帝王娇宠
云迟迟痴傻时正值深秋,现在入了冬,还不见好转迹象,龙离渊却依旧视之如宝,宠着护着。
天气渐渐寒了起来,云迟迟身上披着龙离渊特意命人做的火狐披风,暖哄哄竟似六月。
她不知道,这火狐乃是某小国进贡,本是用来观赏取乐的,但龙离渊想着火狐皮厚毛多色泽光美,最适合给她做成披风,便在使者还未离开之时将火狐杀害,为此那小国觉得有损尊严,着令使者向龙离渊讨个公道,龙离渊挑眉道:“既然已经送与朕,朕如何对待与你们有何干系?你们管得似乎也太多了些罢!”
因这一句,那小国的君主便寝食难安,生怕一个不小心大旌国便攻进来,灭了他们这国家,于是忙又进贡了一只火狐,以示歉意。
龙离渊倒也不客气,便又将之杀害,为云迟迟再添一件披风。
如此娇宠,坊间便又产生不少流言流语,但更多的竟是对云迟迟的羡慕。管她是否狐妖狐鬼,管她是否红颜祸水,管它后世如何评判,作为一个女人,能得到帝王的这般宠爱,也不枉此生了。
当然,云迟迟对此惶然不知,她的日子很简单,大概唯一可以使她烦闷的事情便是如何消磨这一日时光。
早上,龙离渊上朝去了,云迟迟打了和呵欠,从被窝里懒懒起身。每天晚上,龙离渊都要搂着她睡,起初她很反感,后来竟慢慢习惯,反正龙离渊只是抱着她睡觉而已。她不知道,这对龙离渊来说,是怎样甜蜜的煎熬。每天每天都想见她,想抱抱她,却不能碰她,这对一个正值壮年,也不打算禁欲的男人来说,简直比刑部的那些刑法还要难熬。
今日做什么好呢?云迟迟思忖着,在紫秋的侍候下洗漱完毕。
“妹妹在否?”门外传来一声娇语。
“姐姐!”云迟迟绽开笑容,赶紧迎了上去。
云烟烟笑着让她挽上自己的手,随着她一道进来。自从云迟迟痴傻后,她便一直等着,等龙离渊最终受不了这样的女子陪在自己身边,等龙离渊将后位空出,她便可以趁虚而入。可是事与愿违,龙离渊非但不嫌弃云迟迟,反而宠她更甚,于是云烟烟便转了策略,慢慢接近云迟迟,好伺机与龙离渊多加接触。
傻子云迟迟心思太单纯,似乎以为世间没有坏人,几乎来者不拒,你对她笑笑,她便觉得你是好人,将你当做朋友,而云烟烟还有血缘这一层,于是很快便和云迟迟交上了朋友。龙离渊虽不喜云烟烟,却念及云迟迟在宫里朋友太少,而云烟烟也绝无能力伤害她,所以便对云烟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烟烟进了屋,感受着这间屋子里充满的龙离渊的气息,忽然想苦笑。她与龙离渊接触是多了起来,可他的眼光从来不曾落在她身上。每次看到龙离渊柔情地看着云迟迟时,她便心如刀绞,觉得自己接近云迟迟简直是自虐。
如今,家族里知道她完全掌握不了龙离渊的心,已经将她放弃,太后也不再管她,龙离渊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好像已经成了一叶扁舟,在宽阔的大海里遨游,可是她累了,却怎么也靠不着边……
“姐姐。”云迟迟奉上热茶,声音轻软。
云烟烟瞧了她一眼,将杯子接过,却不动声色地移开。她才不喝云迟迟的茶,如果不是她,自己或许可以寻到一处可以倚靠的岸。
云迟迟坐了下来,两姐妹开始聊天。云烟烟其实一点也不想到处搜罗民间的趣事,然后和她这个痴傻的妹妹聊天,可是她每次都耐着性子聊上一两个时辰,因为那个时候龙离渊下朝了,会准时赶过来。
她只是想见见他,尽管他从来看不见自己。
云迟迟见云烟烟说得口干舌燥,便将她一直没动过的茶杯往前推了推:“姐姐,喝茶。”
云烟烟用力挥开,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恶声恶气地道:“不想喝!”
茶杯没有拿稳,经过云烟烟一挥,便从云迟迟手上脱出,摔倒了地上,成了几块碎片。云迟迟下意识便蹲下身捡碎片,一个不妨,手上便被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并不是什么大伤,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口子而已,云迟迟只是猝不及防,所以倒抽了一口气。
紫秋愣住,三魂七魄都被吓散,上次云迟迟手指被夹了一下,龙离渊便大发雷霆,并私下警告他们,若有下次,所有人都不用活了。
云烟烟已经先紫秋一步,蹲了下去,柔声安抚。这个时候,姐姐的样子还是得做一做。
正在此时,龙离渊进了屋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指尖破了一个口子,血液从她指尖涌出,团成珍珠状,看得他心里发疼。而云烟烟,则蹲在云迟迟旁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龙离渊的第一反应便是将云烟烟一把拉开,狠狠地掼出去。
云烟烟被甩在旁边的桌几脚上,痛得缩起身。
云迟迟赶紧跑过去将云烟烟扶起,云烟烟一把推开了她,她又跑回来直掐龙离渊的胳膊,鼻涕眼泪一起下:“不是姐姐弄伤了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你怎么可以打姐姐!你这个坏蛋!”
龙离渊制住她胡乱挥舞的手,将她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轻柔吸允。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龙离渊才放开她的手,道:“我不管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只知道,你受伤了。”转而又看向紫秋,目光冷冷:“自个儿去领罚吧。”
“还有你!”对着云烟烟,龙离渊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以后不要再来凤藻宫。”
云烟烟忍着痛起身离开,终于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也终于明白了她邀请沈清漪一起来看云迟迟时,沈清漪对她说的“你争不赢的”这句话的意思。原来有种爱,可以不问缘由、不问因果、不问对错,别说是云迟迟自己不小心弄伤了手,就是云迟迟一点事也没有,指着她的鼻子说要惩罚她,龙离渊也一定二话不说,依了云迟迟的话做。
云烟烟和紫秋都走了,云迟迟气红了眼:“为什么要紫秋去领罚?为什么不许姐姐再来?为什么为什么!我讨厌你!”
龙离渊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任她拳打脚踢,轻声在她耳边道:“阿渊以前对你不够好,害得你多次受伤,现在我要补回来,不让你再受一丝伤害,懂么?”
痴傻如七岁孩童的云迟迟当然不懂,更听不出龙离渊话语里带着的无限愧疚与柔情,她只是觉得好生气,这个男人好霸道,根本不讲道理。
于是她挣开他,倒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呜呜咽咽。
龙离渊起初在外间批阅奏章,想等她哭够了再好生安抚,可是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他发现自己连奏折上的半个字都不曾看进去。
对自己在云迟迟面前的自控力已经死心的龙离渊去到她床边,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乖,别哭了,别哭了。”
云迟迟哪会听?嘶哑着嗓子,反而哭得更凶了。小孩子都是这样,没有人哄,她哭着哭着也就慢慢止歇了,如果这时有人柔声地安抚,心里的委屈便更盛了。
她的眼泪一颗颗砸下来,砸得龙离渊心尖疼。
第六十九章 当牛做马
龙离渊不顾她的反抗,一把将她抱起,放进怀里。
“别哭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她的泪水浸泡着他的心脏,他终于缴械投降。
“那、那你不要惩罚紫秋了好不好?”云迟迟细声细气地说道,带着不确定。
“她已经去领了罚,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眼看云迟迟又要飙泪,龙离渊接着说:“不过,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轻易地处罚她,可以吗?嗯?”
云迟迟想了想,点点头。
“那……以后还让姐姐来寝宫里找我玩,行吗?”云迟迟绞着衣角,忐忑问道。
“好。”龙离渊几不可闻地冷笑,答应了又何妨,云烟烟以后怕是不敢来了。
云迟迟一听,心里马上轻松起来不由得展开了笑颜。她一笑,龙离渊的心里也便忽如一夜春风来,一下子明朗起来。
不料,云迟迟又提了要求:“我还有个请求。”
龙离渊不解思索:“你说。”
“你让六公公给我当马骑好不好?”云迟迟仰着头,一脸的天真无邪。
自打从云烟烟口里知道还有这么个骑马的游戏之后,云迟迟便求着高六给她当马骑。平日里高六对她千依百顺,她说东,他决不向西,当那时却果断地拒绝了她,并伏在地上痛哭:“娘娘,奴才上有老下有小,您就饶了奴才吧!”她不知道为什么高六会这么大反应,但见他害怕如斯,也就再没求过他。云迟迟当然不知道高六为什么害怕,但是高六知道,如果他让云迟迟骑上他,他的小命就不保了。皇上那个醋坛子,即使他是太监,也绝不会轻饶吧。
“不行!”龙离渊果然干脆利落地拒绝。让他的女人骑在别人的背脊上?即使是太监,也不行!她只能骑他……龙离渊想着想着,恍了神。
云迟迟撅起了嘴,都说了她要什么便答应她,还不是做不到!
“别哭,我让你骑,如何?”龙离渊为她擦眼泪。
云迟迟愣了,即使只有七岁孩童的智商,她也知道龙离渊是个很尊贵的人,那么尊贵的人怎么能屈下身子为她当牛做马?
龙离渊却已经吩咐好任何人不得打扰,犹豫一瞬,就屈了身子。
膝盖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龙离渊做出马儿的形状,对云迟迟说:“迟儿,上来。”
云迟迟犹犹豫豫地爬上他的背脊,趴在他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好让自己不滑下去。
温软的身子贴合在他的背脊上,两人之间无一丝缝隙,亲密无间。这样的距离让龙离渊心猿意马,下腹忽然就热了起来,真是的,龙离渊咬牙轻咒,自己的自制力在云迟迟面前越来越不管用了,云迟迟无意之中都能挑火!
硬是将欲~火压了下去,龙离渊开始背着云迟迟在地上慢慢走动,一圈一圈地慢慢走动。云迟迟渐渐玩得欢了,便拿手打他的屁~股,嘴里叫道:“驾!驾!”龙离渊便配合她的节奏加快速度。
云迟迟开心得咯咯直笑,龙离渊的面色柔和得不成样子,罢了,只要她高兴就好,当牛做马又如何?
这件事没有被任何史料记载,即使是野史,也没有登载分毫。即便野史登载了,天下人也以为这是胡诌吧。谁能想象,大旌国沉稳睿智的庆载皇帝,此刻居然装作马儿,屈尊降贵,以那么卑微的姿势,在地上前行,不时发出马儿的叫声,只为博一个女人的欢颜。
云迟迟玩累了,在龙离渊的背上沉沉睡去。龙离渊轻轻翻转她的身体,揽进怀里,抱着她去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上去,盖上被子。
自己也正准备歇息,却听到外面高延的声音低低传来。他早已吩咐不得打扰,高延却明知故犯,应该跟年未瑶有关。高延对年未瑶的事,总是特别关心,龙离渊早已看出来,之所以没有说出来,不过是因为高延的……身份注定了他有心无力,而且以高延的忠心,即使有力,也不会存了那份心,所以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高延留一份面子。
此时他实在想离开将温软的身子拥进怀里,但思忖了片刻之后,龙离渊还是推开了门,与高延进了另一间屋子。
“什么事?”他声音冷淡。
高延向后一瞟,雪寒走了上来,恭恭敬敬:“皇上,年姑娘说是有急事,请皇上过去一聚。”
又有什么事?龙离渊皱眉,没有发觉自己居然对年未瑶的事都有了一丝不耐。
但他还是去了,毕竟那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人。
临水榭里,年未瑶身形消瘦,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他放柔声音。
“皇上。”年未瑶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皇上封瑶儿为妃!”
她呆在龙离渊身边这么多年,从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她现在居然忍不住,忍不住求龙离渊封她为妃!年未瑶心里一片苦涩。
龙离渊与高延俱是一惊,龙离渊敛了眉目,命令高延下去,不准任何人打扰。
“瑶儿,你这是何意?”龙离渊紧紧盯着她。
她这是何意?怎么说呢?当初她与龙离渊从相遇相识到相知相爱,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彼此的世界里都只有彼此一人。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更相信他们的爱情。所以,当龙离渊为了保护她,而将她安置在宫里这个隐蔽的角落时,她毫不犹疑地答应了。后来,龙离渊向她许诺,以后会将皇后的位子给她,她本来对这些虚荣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是她想,男人都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最爱的女人吧!龙离渊承诺后位,一定是因为太爱她了吧?于是,她怀着少女的春心笑着答应。
然后,她便一直等,等龙离渊肃清一切,将她光明正大地接出来的时刻。
她相信,如果没有云迟迟的出现,他们的感情不会有变数,再过些年,天下太平了,龙离渊便会将她带到众人的面前,接受天下人的祝福。
可是?云迟迟却出现了。明明当初龙离渊是嫌恶她的,明明他们成亲当晚龙离渊抛下了她来到了临水榭,可是自从云迟迟重生了,好像一切便不一样了……
第七十章 年氏宠妃
听高延说,龙离渊在去北烟郡的路上遇上了云迟迟,一路带着她前行,她觉得无所谓,这些年龙离渊身边也不缺女人,她虽然会难过,但还是选择相信,龙离渊带上云迟迟一定有他的道理;听高延说,龙离渊时常流连凤藻宫,她有些担心,龙离渊为了后宫势力,绝不会专宠的,后来,龙离渊一直挂着的荷包稳了她的心;后来,手镯事件,云迟迟跳入雪湖,龙离渊心急如焚,亲自守在云迟迟身边,陪她做了血导之术,也就是那时起,她隐隐约约觉得,云迟迟是一个变数,她和龙离渊之间的变数,所以她才会答应高延,替他演了一出戏,让龙离渊答应了那么密林计划,其实,她也在借那件事,测试龙离渊对她还有几分心……
可是?这次计划弄巧成拙,害得云迟迟差点丧命,还害得她至今痴傻,龙离渊便更是独宠,再没来过临水榭。
龙离渊花了越来越多的心思在云迟迟身上,相反,也就越来越忘了她。她想见龙离渊,还得遣婢女去问,她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她也有她的骄傲,怎么能老是让婢女去找他呢?于是,相思难耐时,她就咬牙想着他们的回忆,任泪水肆虐。
临水榭,越来越像一座冷宫了。
而云迟迟,是他的皇后,她想见他时,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不像她,得偷偷摸摸。
对于害得云迟迟痴傻,她不是没有愧疚的,但龙离渊自此真正独宠云迟迟,甚至完全忘了她却让她感到嫉妒和害怕。最终,嫉妒和害怕占了上风,她觉得她需要开始反击了,她需要夺回龙离渊的心。
而第一步,她就得光明正大地来到龙离渊身边。
“皇上,瑶儿不要什么保护了,瑶儿只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即使死了……瑶儿也死而无憾!”年未瑶死死咬住下唇:“求皇上封瑶儿为妃。”
龙离渊陷入沉思,许久才道:“朕答应了要封你为后。”
“那你能将现在的云皇后废掉吗?”年未瑶扬起笑,语气中却带了嘲讽。
龙离渊身形一震,再度陷入沉思。
果然,你还是舍不得。年未瑶笑得萧条、破败,她是有多傻,才会一次次认为,自己才是龙离渊心里头唯一的人。她是有多傻,才会安慰自己龙离渊对云迟迟不过是逢场作戏,戏散了,情分也就散了。如今,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自己与龙离渊这么多年的情分也要被比下去了么?
“迟儿她现在这种情况……”龙离渊说得很迟疑,一向杀伐果断的他也失了方寸,一边是这么多年的承诺,一边是只有宛若七岁孩童的云迟迟……
“呵呵。”年未瑶笑了出声:“瑶儿不逼你,后位于瑶儿来说可有可无。瑶儿、瑶儿只是想陪在你身边而已……”说着说着,哭腔渐浓。
龙离渊的心在哭声中渐渐软了下来。当初想将年未瑶留在身边,却又没有能力保护她,因此将她放置在这里这么多年,浪费了她这么多年的青春年华。可她却不怪他,还一心一意地陪着他,陪他走过那么漫长的黑暗岁月。
这世上,他亏欠最多的,便是年未瑶和云迟迟了。
亏欠云迟迟的,他现在一直在补偿,但年未瑶……他好像一直未曾补偿过。如今,她这么一点小小要求,他还不能满足吗?况且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龙离渊,他也有了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年未瑶,不让她受到伤害。
于是,龙离渊便点点头:“既然是你的希望,朕答应了,明日便封你为年妃。而且,朕也许诺你,朕决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害你!”
年未瑶大喜,过了一会儿情绪渐平,便轻声娇羞问:“今晚,留下吗?”
龙离渊愣了一下,却想到了云迟迟,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他拥着她睡,如果他不在她身边,她可会睡不着?
于是,摇头决然离开。
当初,他离开凤藻宫,将云迟迟的荷包放进暗格里,去了临水榭;如今,他离开临水榭,满心满念都是凤藻宫里的那个人儿。
当时的龙离渊还不曾察觉,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年未瑶眼看着他走出大门,被抛在云端的心猝然跌落在地面,沾满了泥污。
原来,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光里,云迟迟已经赢了她一大截,现在奋起直追,还赶得上吗?
第二天,龙离渊果然封了年未瑶为妃,简简单单的封妃大典,却意味着年未瑶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龙离渊,光明正大地以“他的女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
年妃的横空出世在宫里炸开了锅。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居然让全心全意扑在皇后身上的皇上分了心,特意封为妃子,还将她居住的寝宫赐名为“临水榭”, 这是宫里第一座以“榭”命名的宫殿。大旌国的宫殿想来只有“宫”和“殿”,皇上居然赐她一座“榭”,足见皇上对她的重视。
宫里人纷纷猜测,莫不是皇后娘娘终于要失宠了?满脸都是看好戏的神态。
云烟烟和沈清漪听到关于年妃的种种。虽然心下难受,但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欢快。她们是没什么能力与云迟迟争宠,却希望这个年妃能完成她们期望,将云迟迟从皇上的宠爱里拉下来,到时候她们便能狠狠出一口恶气。
于是,两人便不约而同地来到临水榭,对视时,皆默契一笑。
年未瑶与她们不咸不淡地聊天,但当她们问及来历时,她都巧妙地转移话题,云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