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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不是简单的愤怒可以形容的了。

    他不知道他对云迟迟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但他就是容不得她被别人欺负。可是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外衣被撕开,肚兜露了出来,头发凌乱不堪,刚刚那个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个男人怒道。

    萧南楚出离愤怒,拔出剑,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只听得剑起剑落之声,五个大汉一齐倒地……

    萧南楚面无表情地将染了血迹的剑往刚刚那个企图染指云迟迟的男人身上擦了几遍,才收回剑鞘里。

    这是他第一次毫无缘由地杀人。他一直坚持生命是宝贵的,所以即使遇到证据确凿的罪犯,他也会交由官府处理,由官府对他们所犯的罪孽进行量刑。而这次,他无法忍受心中的怒气,无法忍受她差点遭人欺凌,一念之间,他便杀了那五个人。

    萧南楚快步走过来,脱下身上的衣服罩在云迟迟身上:“你……有没有怎么样?”他问得很艰难。

    云迟迟咬牙摇头,将衣服往身上笼得更紧,缓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别告诉龙离渊。”

    萧南楚怔了一怔,才道:“……好。”

    云迟迟扶着树干准备起来,头一晕,身子便晃了一晃,倾身倒进了萧南楚的怀里。

    萧南楚赶紧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龙离渊的声音冷冷响起在这一片竹林里:“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双双转过头去,龙离渊站在三米远的地方,目光尖锐地盯着他们两个。

    他怎么会来?云迟迟头大了,刚刚被撞的头似乎更晕了。为什么?为什么龙离渊要在她不想面对他的时候出现?他问她在干什么?呵,她该说她刚刚差点别人凌~辱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龙离渊扫过萧南楚和地上躺着的五具死尸,冷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幽寒。

    “……我不想说。”终究无法启齿,云迟迟将身上的衣袍裹紧了些,眼睛看着地上,轻声开口。

    萧南楚见她这个样子,十分痛心,但是此刻他如果当面说出刚刚的事,最难堪的是云迟迟。而且这是龙离渊和云迟迟的事,他无权插手。

    云迟迟的态度让龙离渊隐匿的怒气更盛,他几步上前,看着萧南楚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萧南楚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臣不知,臣以为娘娘不愿意说,皇上只要相信娘娘便行。”

    “你不知?你不知怎会出现在这里?谁知道你们暗地里在干什么勾当!”龙离渊怒极,口不择言便说了出口。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娘娘?”萧南楚再顾不得君臣之礼,也怒目瞪着龙离渊。他和云迟迟清清白白,污蔑他没关系,可龙离渊怎能这样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干什么勾当?”云迟迟凄然一笑,连连后退了几步:“那皇上您以为,我和萧将军在竹林里干什么勾当呢?”

    龙离渊刚刚的话一出口,他便自悔失言,可是云迟迟的话却又挑起了他的怒气:“竹林里只有你们和这五具死尸,你觉得朕该如何以为?”

    如果说龙离渊方才出现时,她只觉难堪的话,此刻那些难堪便化成了无穷无尽的凄凉。她明白龙离渊话中的意思,他怀疑她和萧南楚暗通曲款,被那几个人发现才杀之灭口。原来在龙离渊心中,她是这样的不堪。可不是么,她怎比得上他心爱的“瑶”呢?

    云迟迟笑得凄苦:“此事和萧将军无关,信不信由你。”

    萧南楚刚刚不顾自己的声誉,却对他说“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娘娘”,现在她不为自己辩解,反而对他说“此事和萧将军无关”,好一对情深意重的璧人!

    龙离渊气得手臂握紧,眉目紧锁。云烟烟爬上他的床时,云迟迟夺门而出,而不是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可气的是他还是放不下她。今天终于忍不住去了凤藻宫,才知道昨晚她和龙云婴已经离宫。他担心出事,亲自追了出来,却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一幅局面。

    她身上裹着萧南楚的外衣,倒进了萧南楚的怀里,而竹林里除了五具死尸别无他人。这让他如何冷静?他询问她,她却不愿意说,反而处处袒护萧南楚。

    云迟迟,你把我龙离渊放到了哪里?

    “和他无关?”龙离渊一步步走上前,掐住云迟迟的双肩,睨着她身上的衣袍:“那你为何披着他的衣袍?”

    肩膀被掐得生疼,云迟迟不断扭动挣扎,不慎衣袍滑落,露出里面摇摇欲坠的肚兜。

    刚刚那一幕似乎又在脑海中上演,云迟迟痛苦地闭上眼。

    “皇上,你……”萧南楚赶上来阻拦。

    “滚开!”龙离渊反手给了萧南楚一拳,冷冷道:“别以为朕一定得倚仗你,天下会打仗的人多得是!”

    “皇上!”云迟迟倏然开口:“现在正是大旌国用人之际,别忘了你请来萧将军的初衷。我不过是个女子,皇上不必为了我,伤了和萧将军的君臣之情。”

    “说得好!”龙离渊讥讽道:“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身为女人却不守妇道,当如何?”

    不守妇道?云迟迟面上一片平静,心内却凄惨苦笑,龙离渊,你竟是这样看我的?沉默了许久,云迟迟终于压下内心苦楚,媚然而笑:“休妻或者……浸猪笼,皇上您选哪一个?”

    龙离渊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笑着回答他,好似求之不得,心里又是一阵怒火:“浸猪笼”这几个字几番到了喉间,又被生生压下。

    他终归是舍不得。舍不得他的迟儿。

    静默了很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竹林里飘荡开来:“废后。”

    第四十六章 与子成说

    这边龙云婴一路狂奔,穿过竹林,一直往西,到了湖边终于被罗锦寒追上。

    “公主。”罗锦寒拉住她。

    “干嘛?”龙云婴甩开他的手。

    罗锦寒愣了,他光想着追上她,可是追上她,他准备干嘛呢?只是在看到龙云婴哭着跑出喜堂,他就失了心神,什么都没有想,便追上来罢了。

    也许只是放不下。

    罗锦寒一直这样深沉地看着龙云婴,龙云婴赧然,少见地羞涩起来。

    她当时跑出喜堂,压根没想到罗锦寒会追上来,而他现在来了,是不是证明,自己在他心中其实还是占了一定分量?

    “为什么追过来?”龙云婴敛去欢喜,顺着杆子问道。

    “我……”罗锦寒讷讷,不知该作何解答。

    “你的新娘子该怎么办呢?”龙云婴此时心花怒放,便露出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本性,竟口不择言起来。

    “自然……自然还是要回去成亲的。”罗锦寒想起被自己抛在喜堂,素昧蒙面的新娘,忽然一阵愧疚。

    “你!”龙云婴气得黑了脸:“那你去找你的新娘子吧!现在追着我作甚!”

    罗锦寒沉默了。此时他的心绪搅动得厉害,一边不愿丢下龙云婴,一边又不想再与之扯上关系,他清楚地知道,现在陷入进入了,日后的分离或许更加可悲。

    他不想自己面临那种悲别离,更不想龙云婴面对。

    “还愣着干什么?你走!你快走啊!去把你那娇滴滴的新娘子赶紧娶回家吧!”龙云婴气得直推他。

    “那……属下先行告退。”罗锦寒思虑了片刻,这般说道。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龙云婴气得牙痒痒,更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你去吧!去吧去吧!”

    罗锦寒回过头来,深深看了龙云婴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猛然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罗锦寒大吃一惊,以为龙云婴想不开寻短见,于是马上回转身,却见龙云婴安然无恙,只是背对着他,屈身坐在了草地上。

    罗锦寒压下刚刚剧烈跳动的心,仔细瞧了一下,原来龙云婴将自己的一只绣花鞋给扔进湖里了。此时平静的湖面上飘荡着一只孤零零的鞋子,而龙云婴的一只脚也只剩下了白色足衣。

    “公主,你……”罗锦寒担忧问道。

    龙云婴没有说话。

    他知道龙云婴生气时有随身砸东西的习惯,只是没想到现在手头上没东西,她居然仍自己的鞋子。如果他够理智,他应该立刻离开,反正龙云婴还有一匹马,不到半柱香时间她便能回到繁华街道,自己另买一双鞋。

    只是感情占了上风。

    罗锦寒忍不住走上前,扳过龙云婴身子一看,原来……她在哭。

    眼泪纵横交错地盘旋在她的脸上,此刻的她犹如迷途小孩,那么让人怜惜,也让他根本抛不下。

    “公主。”他叹了口气,心里被撕扯得生疼。

    “你走!”龙云婴倔强地擦了擦眼泪,嘶声赶他走。

    “公主,你听我说好不好?”罗锦寒声音放得无比柔和,似乎在哄一个小孩子。以前他们在相处中,龙云婴也会闹性子,当时他们对各自的感情都还不明确,但他也是这样哄她,没有将她当成公主,而是当成孩子那般哄她。

    在他准备娶妻的前一天夜里,他还在想,如果龙云婴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只属于他的孩子该多好?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宠着她,不用分尊卑,不用分派别,他们也就不用分离。

    “想说什么?说吧。”龙云婴向来对罗锦寒的软声软语没有抵抗力,每次只要他哄她,她的气便消了,也许她便是这样一步步陷入情网的。

    “公主,你是金枝玉叶,我是卑下侍卫,我们之间隔了有多远,你知道吗?”罗锦寒认真严肃说道。

    “你就这么在乎这些?”龙云婴泪眼婆娑地瞪着他。

    “是,我在乎。”罗锦寒坦然承认:“你如果嫁给我,别人会如何笑话你?别人会说,最受宠的公主竟然嫁给了一个小小的侍卫,那公主一定身怀不为人知的隐疾,甚至,坊间会传得更加不堪……”

    “我不在乎!”龙云婴打断他。

    “我在乎。”罗锦寒冷静说道,今天,他准备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摊开给她看,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鸿沟有如天堑。

    “退一步说,就算你我都不在乎,你认为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吗?皇上会同意吗?太后会同意吗?七王爷会同意吗?朝中大臣会同意吗?”罗锦寒深吸一口气:“公主,有时候命运真的由不得自己。”

    “我不管!”龙云婴嘶哑了声音哭了起来:“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才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要嫁给你!”

    罗锦寒既心疼又慌乱地提袖为她擦拭眼泪。

    龙云婴忽然安静下来,乖乖地让他的袖子拂过自己的脸,感受着这片刻的安稳疼爱。

    这样的龙云婴让他更加心疼,罗锦寒再次叹气:“公主,如果有一天,让你在皇上和七王爷之间选择,你会选谁?”

    龙云婴奇怪了,怎么嫂子问了这么问题,罗锦寒也来问这个问题啊?

    “……三哥。”龙云婴本来开口想问,但看到罗锦寒纠结的眉眼,还是不忍心再让他纠结,于是便咽下疑问,老老实实将前两天的答案再次说出来。

    罗锦寒听到后,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那么,我们更不可能了。”

    “为什么?”龙云婴尖锐地朝他叫道。

    她不懂,不懂罗锦寒为什么让她选择,不懂为什么她选了三哥,他们就更不能在一起了,只因为他是七哥的人吗?可是三哥和七哥有什么矛盾呢?

    “傻子。”罗锦寒戳戳她的额头:“终有一天你要面临选择,既然选择了皇上,你就好好站在他那一边,我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妹妹的。”

    话说到这份上,龙云婴终于隐隐有些懂了,顿时瞪大了双眼:“你是说,七哥……”

    “嘘……”罗锦寒让手指放在龙云婴的嘴唇上,成功截住了她的话。

    “有些事情放到心里便好,我相信七王爷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你毕竟选择了皇上,我们终究有一天会对立。”

    “罗锦寒……”龙云婴怔怔地看着他。

    “好了,我走了。”罗锦寒将龙云婴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里,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龙云婴忽然喊道。

    罗锦寒闻言转身,猝不及防地便遇上了一个温热的嘴唇。

    是龙云婴凑了上来,轻轻吻住了他。

    他本应该拒绝,却深陷甜美之中,无法自拔,甚至伸手捧住了她的小脑袋,将这个吻进行得更深入一些。

    他一定是疯了,有什么办法呢?谁让龙云婴在他即将斩断情丝之时,在他最脆弱之时,以这么激烈的方式,让他移不开脚步了呢?

    绵长的吻渐渐结束,龙云婴软倒在罗锦寒怀里。

    “罗锦寒,不要娶别人,好不好?”

    “……”

    “罗锦寒。虽然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阻力,但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好不好?也许有一天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们会有转机呢?”

    “……”

    “罗锦寒,我爱你。”

    “我也爱你。”

    又是一个如亘古般绵长的吻,两人通过细细碎碎的吻向对方传达彼此的爱意。

    “我会去退亲。”罗锦寒如是说:“我对不起那个姑娘,但我若娶了她,便更对不起她了。”明明心中有了一生都无法忘却的人了,却还去招惹其他姑娘,对别人是一种伤害。

    “但愿那个姑娘将你揍一顿才好呢!”龙云婴咯咯笑着,心里却也对那个姑娘有很大的歉意。如果不是她,可能那个姑娘已经嫁得好郎君,嗯,从某种方面来说,罗锦寒的确算得上好郎君的。

    “嗯,如若她想揍我,我甘愿承受。”罗锦寒认真道。能

    用一顿揍换来与龙云婴的一世约定,很划得来。

    第四十七章 又入重华

    废后之事又引得天下议论纷纷,不少人结合她的死而复生,甚至传出了云迟迟是妖后的谣言。

    云迟迟对外界的传闻不置一词,只是又默默地搬回了重华宫。头上的伤口也不再痛了,她就没有请邵玉镜为她看看。

    看着紫秋嘀嘀咕咕地收拾东西,云迟迟不禁笑道:“搬来搬去真够烦的,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重华宫好了。”

    “呸呸呸!”紫秋走过来:“娘娘您别说这种丧气话。”

    云迟迟哑然失笑,重华宫和凤藻宫来来回回搬了几次,她本意是嫌这样的生活太麻烦了,没想到紫秋想得比她还深远,直接联想到永不得宠的境地上去了。不过真能这样也好,她也的确累了,倒不如好好呆在这安静的重华宫。

    “嫂子,嫂子!”龙云婴还没进屋,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嗯?”

    “嫂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一进门,龙云婴便扑过来,抓着她的手充满歉意。

    “不关你的事。”云迟迟反握住她的手,淡淡笑道。

    “我相信你和萧将军一定是清白的,你为什么不和三哥说呢?”龙云婴焦急地问道。

    云迟迟内心更为苦楚,连龙云婴都相信她的清白,龙离渊却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她不守妇道,多么可笑!

    “嫂子,嫂子……”龙云婴见她许久没反应,晃了晃她的手。

    “不说这个了,我听闻第二天罗锦寒便退了那门亲事,这是怎么一回事?给嫂子说说。”云迟迟打趣她。

    此举果然转移了龙云婴的注意力,她霎时红了脸:“他只是不想这么早成亲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声音越说越低。

    云迟迟笑了笑,也不再逼问她,只是心里也替她担忧,她和罗锦寒的路,注定不好走。

    此时,外间又传来声音:“嫂子,嫂子!”

    “哟,又来一个叫‘嫂子’的!”龙云婴听出了是龙夜清的声音,跑到门口迎上他,笑着打趣。

    “你这丫头,向来没大没小的!”龙夜清伸出指头往龙云婴额头上一戳。他和龙云婴都是不拘小节之人,所以从小龙云婴便不怕他,时常与他打闹,当然,更多的情况是,他为她收拾烂摊子,然后狠狠训她一顿。

    其实龙夜清今天前来,是为了叶楚。上次云迟迟给了他“宠她爱她缠她粘她”八字箴言,他依言照做,可是似乎没什么效果,反而让叶楚心生反感,觉得他粘她太多,还思忖着为他介绍适龄女子呢!

    可先下龙云婴在这儿,他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要是被这丫头知道他倒贴人家,人家却还不要的话,非笑话他一辈子不可!

    默默叹了口气,龙夜清觉得这条追叶楚之路还是得自己走,于是心不在焉地与她们说了两句,便借口离开了。云迟迟从他一进门就猜到他找她何事了,只不过她认为感情这种事还是得靠自己,而且看龙夜清那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八字箴言失效了,更何况她自己的感情现在还一团糟呢?她也没有指导龙夜清的资格,所以她便故意与龙云婴谈笑,让他趁这个空档自己想通。

    这边云迟迟舔着伤口过自己的小日子,那边两个女人的争宠大战已经拉开。

    晚上,龙离渊还在朝华殿批阅章奏,眉头紧皱,不出他所料,云燕国果然挑起了战争,只是这战争来得太快了些,他将萧南楚派上了战场,却不确定他是否能打赢。这些天他一直很忙,偶尔停下来喝口茶时,脑海中除了与云燕国的战争外,也总会出现竹林那日的情境。自从废后之后,他一直住在龙乾宫,没去永清宫,也没去烟秀宫,连临水榭……也没再去过。其实现在回忆起来,那天可能确实是他冤枉她了,也许是那几个大汉意图对她不轨,萧南楚正好出手相救,如此罢了。可是他问她时,她为何不说?宁愿将这些伤心难堪的事和萧南楚一起埋存,也不愿与她的丈夫说?

    因着这样的想法,龙离渊也赌了气,几番想去见她的念头,都被深深压下。

    “皇上,漪妃娘娘求见。”高延进来禀报。

    龙离渊揉揉眉心:“叫她进来。”

    沈清漪穿着绯色锦绸宫装,头上特意戴了价值不菲的纯金步摇,莲肢轻扭,头上便一步一瑶,煞是可人娇俏。

    可惜龙离渊不懂欣赏,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漠然开口:“什么事?”

    沈清漪些微有些失望,但马上又打起精神笑道:“这么晚了,皇上还在为国事繁忙,清儿不才,帮不上皇上,清儿能做的,只有为皇上泡一壶参茶罢了,希望皇上不要嫌弃。”

    “嗯。”龙离渊应了一声,正想让她将茶壶放桌子上,此时高延又走了进来。

    “皇上!”高延犹豫地看了一眼沈清漪:“烟妃娘娘求见。”

    龙离渊的眉头皱得更紧,却不得不吩咐道:“叫她进来。”

    沈清漪不由得往门口看了一眼,心内暗道,现在正好云迟迟被废,是夺宠的绝佳时期,她一定不能输给云烟烟!

    云烟烟也捧了一个盘子,盘子上也放了一个瓷壶,见到沈清漪却是一愣。不过她旋即恢复过来,朝沈清漪友好地笑了一笑,然后用娇柔的声音道:“皇上,烟儿知您最近忙于政事,只是龙体重要,烟儿为皇上亲自煮了一碗银耳莲子粥,皇上趁热吃了吧。”

    龙离渊有些不悦地揉了揉太阳岤,心里有些厌恶。他很讨厌别人在他批阅章奏的时候打扰他,不,其实……也是因人而异吧。平时他批阅章奏时,云迟迟会窝在他身边吃东西,偶尔会拈起一块水果,硬要喂进他嘴巴里,那时他虽被打扰,可心里却是欢喜。

    想起她平日给他喂水果的娇憨模样,龙离渊不由得淡淡地笑出声来。

    沈清漪和云烟烟看得莫名其妙,却都不敢出言打扰。

    龙离渊兀自笑了一会儿,方才想起这儿还有两人,正想叫她们下去,此时高延又进来了。

    怒火不由得蹭蹭而上,龙离渊声如寒冰:“又有什么事?”

    高延知道龙离渊心有不快,可是:“太后娘娘来了。”

    “请她进来。”龙离渊轻叹了一声。

    太后进来之后,果然见到云烟烟,两人会心一笑,可是转眼又看到沈清漪,太后眼里多了一丝厌恶。

    对于如今的局势沈清漪还是有所了解。她知道,云烟烟是太后的人,现在太后过来,想来也是为云烟烟争宠吧。可是?即便是皇上想要维持“母慈子孝”的假象,他也不可能连床帏之事也听从太后的吧?沈清漪暗笑,自己的表哥好歹是皇上的人,皇上为了压制太后的势力,一定是宠幸她而冷落云烟烟。于是,沈清漪有了一丝期待。

    “哀家说怎么烟儿一大清早就去向哀家询问如何做银耳莲子粥呢?原来是为了皇上。”太后往桌上瞟了一眼,故意忽略掉那壶参茶,却刻意强调云烟烟做银耳莲子粥的不易。

    “有劳烟妃了。”龙离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太后随即有些怪罪道:“皇上,烟儿特意为你做了银耳莲子粥,你没有一点表示,多伤烟儿的心啊。”

    “可是?”龙离渊抬了眼,姿态慵懒:“朕觉得清儿的参茶更合朕心。”

    第四十八章 不碰别人

    太后的脸迅速黑了下来,难道龙离渊连表面的母子情深都不愿维持了吗?是了,从毒杀云迟迟开始,他不就已经开始反击了吗?现在,连后宫的掌控权他都要夺回来了吗?

    “皇上……”

    “母后!”龙离渊适时截住她的话:“既然是烟妃的心意,那就转赠母后吧。”

    “你……”

    不及太后说完,龙离渊厉声唤来高延:“移驾永清宫。”

    沈清漪一听,欢喜不已,顾不得理睬太后和云烟烟的臭脸,跟在龙离渊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了出去。

    缓步到了永清宫,沈清漪殷勤地倒了一杯茶水,双手奉上道:“皇上,刚刚的参茶您还没用,现在应该渴了吧?”

    龙离渊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接过茶杯,一口喝下。

    高延和一干宫女都轻轻退出了房间,沈清漪羞涩娇笑道:“皇上,清儿伺候您更衣吧。”

    龙离渊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清漪当他默认了,于是伸手到他腰际。

    猛然,她的双手被抓住。

    “皇上……”沈清漪惊慌地看着他。

    抓着她的手渐渐松了,龙离渊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的手伸过来时,他的本能反应竟是抓住她,不让她解开自己的衣服。

    云迟迟那家伙便从来不会主动为他宽衣解带。每次他想要她时,她一定躲躲闪闪,脸色潮红,四肢僵硬,像是害怕他将她吞了似的。想让她为他宽衣解带?那简直是做梦!每次都是他这个天之骄子,降下身段,轻解她的罗裳,更可笑的是,他反而乐此不疲。

    待到龙离渊渐渐松开她的手,沈清漪才觉得跳到喉间的心脏慢慢回归了原位。可是看到龙离渊一脸阴霾的表情,沈清漪始终不敢再去招惹,然而此次机会难得,她也不想放弃。于是,她站在那里,心里左右为难。

    屋子里出奇地静,龙离渊又想起了云迟迟。似乎每次有她在身边,自己永远不会感觉到冷清,即便她不说话,他还是能感觉她的存在。凤藻宫里的一干奴才也很闹腾,偏偏自己答应了她,没有她的同意,不动她的人,久而久之,自己却适应了凤藻宫的气氛。也许吧!这就是云迟迟特有的魔力。

    “皇上?”沈清漪忍不住再次唤了一声。

    龙离渊惊醒,暗恼自己,云迟迟不知将他放到了什么地方,自己还心心念念着她作甚!

    于是他一把抱起了沈清漪。

    “啊!”沈清漪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便媚眼如丝地瞧着龙离渊。

    龙离渊抱着她往大床上走去,沈清漪适时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无限柔情地半倚在他胸前。

    将沈清漪放置在床上,龙离渊居高临下地打量。淡淡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显得她如同出水的芙蓉,柔情万种却不见污浊,的确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

    此时她妖娆地倚在床栏边,展示自己姣好的身段,还略张了唇,红唇贝齿,似在引诱他深入。

    便是柳下惠,也是要动心吧。

    可是龙离渊一丝兴趣也无。

    以前他将女人当做政治筹码,当初不知道云府已经依附于龙惊羽时,他娶云迟迟,便是做的这个打算。后来还有赵忻惠、沈清漪,他都只是看中她们为他带来的政治力量。于是,作为她们的夫君,床帏之事上他也不会逃避。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渐渐爱上了云迟迟的生涩?他喜欢她绯红着脸的样子,喜欢她羞涩躲避的样子,喜欢她在两人结合时隐忍呻~吟的样子,喜欢……

    所以渐渐除了瑶儿,他不再宠幸她人。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他的一颗心爱上了两个人。

    但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床上这个风情万种地看着他的女人。

    龙离渊思忖片刻,提步准备离开。

    “皇上……”沈清漪看着他准备离去的背影,凄然出声。

    她本也是大家闺秀。虽然父母双亡,但在姑姑家,却也是按照豪门大户的规矩**出来的。那般浪~荡的举动她也不想做,无奈她想留下他,留下圣宠。可是?这样都被嫌弃了么……

    听到娇声自身后传来,龙离渊停下了脚步,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龙离渊,你这是做什么?为云迟迟洁身自好?她的悲苦、她的哀愁都不愿意跟你分享,你却为她守身,你疯了么?

    一个转身,龙离渊欺身上前,将沈清漪压在身下,狠狠地吻着她的脖颈。

    沈清漪惊喜不已,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在他的腰间摩挲。

    吻得忘情了,龙离渊渐渐失去理智,在沈清漪的耳边低声呢喃:“迟儿……”

    沈清漪脸色一僵,愣住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咽下苦楚,将计就计媚声道:“我是迟儿,我是迟儿。”

    “迟儿……”龙离渊一边继续呢喃,一边空出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腰带。

    “迟儿在这里!”沈清漪继续演着戏:“迟儿在呢?皇上……”

    正在解腰带的手一顿,龙离渊马上起身,冷声道:“你不是迟儿。”

    沈清漪见龙离渊已经清醒,霎时脸烧成一片,无地自容。

    “迟儿不会叫朕皇上。”龙离渊冷然。

    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子,不都应该叫他皇上吗?沈清漪悲伤地想,云迟迟该叫他什么呢?叫他夫君吗?叫他相公吗?他们私底下……该有多亲密呢?

    原本她以为云迟迟已经被废了,只要赢过云烟烟,龙离渊便属于她了,所以今晚龙离渊选择她时,她的内心那么欢喜。现在看来,她真是大错特错了。原来她最大的对手,还是云迟迟。

    心内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怒意,衬得她的脸有些许扭曲。

    当然,这些龙离渊都看不到,因为他已经缓步走了出去,走出了永清宫!

    出了龙清宫,龙离渊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高延凑了上来,问道:“皇上准备去哪儿?临水榭吗?”

    以前他每次烦闷的时候都会去临水榭,似乎见到了瑶儿,他便有了温暖,有了力量。

    然而心中掠过一道丽影,龙离渊道:“朕四处走走,你守在永清宫吧!不用跟着朕了。”

    高延应了一声,默然退下。

    一路走着走着,来到了重华宫。重华宫还没有灭灯,烛火摇曳中,龙离渊见到云迟迟的侧影映在窗台上,似乎在打呵欠,隐约可以听到她唤来紫秋准备更衣的声音。

    平日里她没有这么晚睡的。他不忙的时候,他有很多闲情在床上好好调~教她,他忙的时候,她会坚持陪着他,可最后还是都撑不住睡着了,每次都是他将她抱上床。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晚?

    龙离渊定定地站在外面,看着凤藻宫众人一番忙碌之后,灯尽声熄。

    心里平静很多,龙离渊眷念地再看了一眼她的方向,对她的恼怒似乎也不见踪迹了。叹息一声,龙离渊默默往回走,也许再过两天,他得寻个什么借口,将她重新带回凤藻宫。

    第四十九章 生死一线(1)

    第二天,龙离渊命高延赏赐了沈清漪很多东西。沈清漪苦笑,这算是安抚吗?其实不用他吩咐,她也绝不会把他昨夜忽然离开的事情说出去的,这样只会扫了她自己的颜面。

    夜了,沈清漪把玩着手上的血丝羊脂手镯,嘴角渐渐浮起笑意。温润剔透的羊脂玉里浅浅浮了几丝血红,既妖异又充满诱惑,与她的柔荑相得益彰,美艳得不可方物。这是龙离渊赏赐的东西中最贵重的一件,她第一眼便看上了。

    忽然想到那次被云迟迟摔碎的佛珠,那是龙离渊送给她的第一件东西,却被云迟迟肆无忌惮地摔碎了,更可恨的是,龙离渊不但不责罚她,看着她的脸时,眼里却满是笑意。沈清漪心口一阵酸涩,眼里却射出寒意。

    “娘娘,该歇息了。”婢女芒夏走了过来。

    “嗯。”沈清漪轻轻应了一声,缓缓站起身。

    “皇上驾到!”高延的声音传入屋内。

    沈清漪不由得微笑起来,将昨夜的事情抛诸脑后,急急地迎了上去。待看到龙离渊的脸,她瞬间明了,那是一张不带有任何情~欲的脸,面无表情,甚至连看她一眼都吝啬,直接走了进来。不是为了鱼水之欢,只是为了制造假象罢了。

    制造她受宠的假象,来压制太后的势力,而他也料定,自己不会反抗。

    叹息一声,当初他夸她秀美可人冰雪聪明,那时即便她知道这不过是敷衍之辞,但还是心内欢喜了半天。如今,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皇上。”她还是摆出笑脸。

    “爱妃,伺候朕安置吧。”龙离渊的声音里有些疲惫。

    沈清漪心里一软,便遣退一干奴才,为龙离渊宽衣。记得当初她想成为他的妃子,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一抹悸动,龙离渊身份显赫,又一表人才,她久居深闺,自然他一来便为他所倾倒。后来进了宫,竟渐渐被权势所迷惑,日日想着如何争宠,渐渐失了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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