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贝尔
第一章
“太--过--分--了!”
怒吼声惊扰了林木间的燕雀,在残月门大厅内的人无不赶紧捂住耳朵,以免被震聋了。
一位身材足以媲美弥勒佛,只差没袒胸露腹的中年男子干笑道:“少主,你不要对着沉叔吼叫,别忘了,我也是受害人之一呀!”
这该死的荆无命,他们夫妻两倒好,偷偷跟着魁首和夫人到处去游山玩水,把他留在这儿当炮灰,等他回来,非好好跟他算帐不可。
君亮逸按捺住怒气,眸中闪着危险光芒的笑睨着他。
“沉叔,您真的事先完全都不知情吗?”准是他那不负责任的爹干的好事,否则娘不可能不知会他一声就走了。
“要是知情的话,我早就跟他们落跑了。”沉峣在嘴里咕哝着。
君亮逸忿忿的挥舞着拳头,“他们怎幺可以这样对我?”
只顾着自己享乐也就罢了,还把娘给一起拐跑了!爹以为这幺做,他就会乖乖的留守残月门吗?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少主,魁首没有事先跟你说,也是想让你安心留在这儿练武,你就别多想了。”歹命喔!少主就跟魁首年轻时的脾气一样,我行我素惯了,单他一个人怎幺压得住?
“唉!算了,他们走都走了,再生气也没有用。”
沉峣楞了一会儿,连忙附和,“是呀!是呀!要发火也得等他们回来。”这回少主居然这幺快就认命?
“阿霁,走!陪我去练拳。”君亮逸吆喝一声,立在柱旁的阴影中晃出一名和他岁数相仿的年轻人。
他本是个无名无姓的孤儿,也是荆无命唯一收的徒弟,大概是打小耳濡目染的关系,师徒两都是一副不善言辞的冷淡表情,如今阿霁俨然是君亮逸的影子,保护少主的安危是个今生的责任。
君亮逸搓着下巴往厅外走,两颗眼珠不安分的转动着,不知在盘算什幺。
以残月门目前在江湖上的地位,是不可能有人存心上门挑兴的,君亮逸想到这儿,嘴角不禁泛出狡猾的笑意,反正还有沉叔在这儿压镇,呵呵呵,就这幺办。
“少主在想什幺?”阿霁跟在他身边少说也有十年了,虽然不多话,可是却善于观察,一眼就看出君亮逸的心意。
他露出宛如阳光般的灿烂笑容,虚应道:“没什幺,我们到院子里练练拳,上回输给了你,今日我要一并讨回来”
“逸哥!”话还没说完,一声甜美稚气的叫声唤住他的脚步。
来人是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身形娇小、五官秀丽,腼腆羞涩的笑靥令人生怜,她叫荆丹怡,是荆无命与韩琪的独生女,和君亮逸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丹丹,什幺事?”他习惯地叫着她的小名。
荆丹怡微带羞赧,欲言又止的说:“我--想到山下买点东西……”
也许是个性使然,他两虽是一块长大,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每回她见到他总会不由自主的脸红。
君亮逸不假思索的应道:“好呀!我叫人陪你去。”
她不懂武功,有人在身边保护,他比较安心。
“不!我是想问……逸哥有没有空?”她难为情的道出心中的想法。
他一愕,很快的会意过来,不着痕迹的将问题丢给别人。
“呃--对不起!丹丹,我还有点事要办,不如叫阿霁陪你去好了。”
阿霁连眉都不皱一下,不慌不忙的又当着他的面将问题扔回去。
“少主还是改派别人比较好,属下必须跟在少主身边。”阿霁早就看清事实,不敢奢望她会喜欢自己。
“你不要这幺不知变通嘛!我又不会跑掉,她可是你师父的独生女,由你去保护是最恰当不过了;丹丹,就让阿霁陪你去一趟好了。”君亮逸将手搭在他肩上,别有所指的冲着他挤眉弄眼,“阿霁,她就交给你了。”
荆丹怡小脸微黯,“那就麻烦安哥了。”
在被人半胁迫的状态下,阿霁只得闷不吭气的跟着她一块下山。
“少主是故意的对不对?”沉峣跟在身后,这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沉叔是指什幺?”君亮逸还在装傻。
“不要再装了,你明明知道丹丹那小丫头喜欢的人是你,还故意把她推给阿霁,其实,你们两个挺相配的。”可以说残月门上上下下都很看好这一对,甚至拼命想撮合他们,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沉叔,我可不会对自己的妹妹有任何的邪念。”君亮逸不禁翻翻白眼。
沉晓闻言佯叹一声,“真是怪哉,你们父子两似乎都不很喜欢像她这类型的姑娘。”
“这点沉叔就说对了,我和爹都比较喜欢有个性的姑娘。其实丹丹不是不好,只是她太顺着我,而且个性也太柔弱了,所以我对她始终产生不了其它的感觉,要是我能找到一个像我娘那样的女子该有多好!”君亮逸承制自父母英挺俊美的脸庞耀动着光彩,每每谈到娘亲就双眼发亮。
“呸!你这有恋母情结的小子,难怪你爹会一声不响的带着你娘跑走。从你一出生,就老爱黏着你娘不放,我看哪!你这辈子准备打光棍,甭想娶到老婆了。”
君亮逸倒是不在乎,他还年轻,并不急着成家,况且他还有个更大的麻烦,照眼前的情势来看,不晓得哪一天他爹会心血来潮,决定和娘归隐山林,到时他们一定会将残月门这个大包袱丢给他玩,一旦他被责任绑住,可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沉叔,你想爹他们这次会去多久?”他佯装无意的问。
沉晓不疑有他,“没有半年也要三个月,不过,魁首他们会随时和分舵保持联系,就算有事要找他们也不难。”
“那就好。”他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彩。
君亮逸心里在打什幺主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
绿树荫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唉!”这声叹息已经是今天的第一百零五声了。
南可人两手托着香腮,意兴阑珊的看着窗外争奇斗艳的百花,都还是无聊到昏昏欲睡。
自从娘在临终前吩咐她来投靠外公后,这三个月来,她就一直住在这座小巧精致的院落中,闲来无事除了练练娘从小教她的剑法外,其它时间都在发呆。她跟外公的关系又有点隔阂,平日难得见上一面,这样的情形大概跟娘当初不顾家人反对和爹私奔的事有关,所以,外公对待她的态度才会异常的冷漠,早知如此,她就不来这儿看人家的脸色了。
唉!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她不禁问着自己。
“不管了,再闷下去我准会疯掉。”她伸了伸懒腰,拿着随手携带的宝剑,打算出去走一走,“外公要骂就由得他去骂好了,反正又没人管我的死活。”
她才经过庭院,就看见前头走来两名婢女,手上捧着饭菜准备送来给她,南可人不想让她们发现,忙不迭的闪到树后。
“你说小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恐怕还不晓得。不过,说来小姐也真是幸运,打从她来了之后,白护法就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姐,老爷子更不用说了,我看十之八九会将小姐许配给他。”
“唉!真让人羡慕,像白护法这幺好的男人,谁能嫁给他可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另一位婢女叹道。
婢女的对话像一道闷雷打在南可人头顶,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她们的话给吸收,一确定她们口中的“小姐”就是自己后,她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再也沉不住气的蹦出来,“你们刚刚说什幺?”
“啊!小姐--”婢女险些打翻手上的托盘。
“奴婢没说什幺。”两名婢女皆一脸惊慌的否认。
南可人“唰!”的抽出宝剑,将犀利的剑尖指着两人,存心想吓唬她们。
“没说什幺?再不老实说,就别怪我一剑杀了你们。”她当然没有那幺暴力,只不过想吓吓她们罢了。
“小姐饶命呀!”
“小姐,奴婢只是……听说而已,不知道是真是假?”两人吓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老实招供。
南可人杏眼圆睁,“你们听说了些什幺?”
“奴婢听说,老爷子想将小姐许……配给白护法--”婢女抽抽噎噎的说。
南可人小脸微白,握剑的手气得发抖,“外公怎幺可以这幺做?他不能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随便许配给人,当年他也是这样冥顽不灵,固执的逼娘嫁给她不爱的男人,所以娘才会跟爹私奔,没想到现在轮到我了。”
白舜屿是姨妈的义子,也是外公得力的左右手之一,尽管她不是真的讨厌他,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想嫁给他!
南可人急得直跳脚,她绝不会让外公如愿,如果他真要这幺做,她非反抗到底不可。
她悻悻然的将宝剑归鞘,“好了,没你们的事了。”两名婢女撩起裙摆,跑得好象后头有恶鬼在追似的。
“外公不喜欢爹,所以连带的也不喜欢我,就算我去求他,他也一定不会听我的,这该怎幺办才好?”南可人焦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念头一转,“哼!我也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布偶,外公既然讨厌见到我,大不了我以后自力更生,我就不相信没有他,我会饿死在路边。”
她打定了主意,管他后果如何,先解决眼前的窘境再说。
“可人,你在这里讥哩咕噜的念什幺?”说人人到,白舜屿那张殷实的脸孔已经来到她的眼前。
“白大哥,你来了。”南可人牵动一下唇角,勉强算是个微笑。
在今天以前见到他,她都能诚挚的欢迎他,至少有个聊天的对象也不错,可是在听到外公打算将她许配给他后,她的心情上有了很大的变化。
白舜屿一脸的关怀,“你在跟谁生气吗?还是有什幺不开心的事?”
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我没有在生气,只是觉得老是待在屋里挺闷的,正想出去走走,可是外公又三令五申的不准我到处乱跑。”
“那让我陪你出去好了,老爷子若是生气,我会跟他解释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喔!”就猜到他会这幺回答,南可人窃笑在心底。
“当然。”他颔首允诺。
南可人斜睇他一眼,试探的问:“白大哥,你为什幺要对我这幺好?”
如果他只把她当作普通朋友,或许外公就不会强迫将他们凑在一块了。
他眼底泛着浓浓的感情,“你说呢?”
“呃--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且还有我外公的原因,所以你才特别照顾我。”南可人心里有底了,原来白大哥真的喜欢她,她真是太迟钝了。
“不只这个原因,可人,从你来投靠老爷子的第一天起,我就--”
白舜屿的表白逼得她不得不说出心中的感觉,她不想白大哥误会。
“别说出来!白大哥,谢谢你,可是对不起,我--只把你当大哥、当朋友。”她必须说出真正的感觉。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接受我为止。”短短的三句话道出他的深情,也让南可人感到无比的汗颜和愧疚。“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白大哥,我相信你会遇到比我更适合你的姑娘。”
白舜屿明确的听出她的拒绝,苦笑了一下,“先不谈这个,你不奇+shu¥网收集整理是想出门散心吗?我们现在就走吧!”
“嗯!”看来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第二章
日上三竿。
荆丹怡来到君亮逸的房门外,叩叩的轻敲两下,“逸哥,你起来了吗?逸哥--”
通常天还没亮,君亮逸就会起来练功,很少会睡到这幺晚,会不会是生病了?她越想越不放心,试着推了下门,居然没有锁!
“逸哥?咦!难道--”她进屋一瞧,赫然发现床上的被褥迭得很整齐,丝毫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不好了!沉叔,沉叔快来--”
沉峣听见叫声,火烧屁股的赶了过来,“丹丹,发生什幺事了?”
“沉叔,逸哥不在房尚里,您今天有看到他吗?”希望不是她想得那样。
“什幺?!”他仔细的检查床榻,确定原本应该睡在上面的人真的跑了。“我都已经加强戒备,就是怕他会在半夜落跑,没想到还是让那小子给溜了--对了!阿霁呢?快去找他来见我。”
不一会儿,昨晚守卫的人过来向他禀告,阿霁天刚亮时也形色匆匆的离开了。
“他一定是发现少主跑了,赶紧追上去了。”沉峣吁了口气,“还好有他在身边,这样我也安心点。”
荆丹怡忧心忡忡,“沉叔,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找逸哥?”
“不用了,少主聪明机灵得很,普通的角色是伤不了他的。”他摆了摆手,要成为未来的魁首就得经过一番历练。“况且,魁首早就料准他不会乖乖的待在家里,所以事先也交代过,让他到外面去闯一闯也好。”
“可是,若让仇家得知他的身分,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尽管爹娘总是避免让她知道太多江湖恩怨,可是,在这儿生活了十多年,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残月门树敌不少,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君亮逸的。
沉峣明白她的担忧,他又何尝不是。“沉叔也不希望见到他出事,可是,这是魁首给他的考验,也是为少主的将来着想,不然少主以后如何承担重责大任?我们该相信少主,他一定能渡过这一关的。”
她垂下眼脸掩饰内心的焦灼,“我知道了,沉叔,我也相信逸哥能逢凶化吉,平安的归来。”
“我会交代各堂口密切注意少主的动向,绝不会让人伤他一根寒毛。”
※※※
为了避开可能会有的追兵,南可人舍弃平坦的官道,专挑偏远的小路走。只不过在赤热的日头下赶路,还真不是普通的累人,而且连个目的地都没有,这样漫无目标的走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已香汗淋漓,娇喘连连了。
“好热!”她用手当扇的煽着凉,回头眺望远方,“外公的人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也许他还很高兴我替他省了个麻烦,算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想想接下来该往哪里走比较重要。”
隔着一段距离,南可人瞥见前头蓊郁暗密的树海,一大片的浓绿聚集成林荫,果然是个休憩的好地点,她不禁加快脚步。
茂盛树林带来的阴凉登时消去不少暑意,她拨了拨额上齐眉的刘海,随意的用袖口抹去汗水,登时感到口干舌燥。
她吞咽下口水,心想象这种地方应该有河水或泉水之类的,便再走进去看看。
果不其然,当南可人走出林间的遮荫,眼睛为之一亮,面前竟是一座小小的天然湖泊,如镜的湖面在阳光下闪耀着万点金光。
“太棒了!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她欢天喜地的奔上前,蹲在湖畔用双手掬了一口水喝,沁凉的沿着喉头灌进发热的体内,霎时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大声一呼,“哇!这水好冰凉,我从来没喝过这幺好喝的水。”
说着,她一面掏出手绢浸湿柠干,覆在被晒得热烘烘的娇额上,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这儿对她来说简直是人间仙境,要是没有它,她铁定会渴死,嗯!一定是爹娘在天上保佑她。
“我的运气真好。”她庆幸的喃喃自语。
南可人往四周张望,想挑个看起来比较干净、舒适的位子,先睡个午觉再赶路也不迟。这时,她瞄见距自己几步远的草地上好象有什幺东西,她走近弯下身拾起来瞧个仔细。
“这--好象是男人的衣服,怎幺会丢在这儿?”她正感疑惑之际,就听得“哗啦!哗啦!”的泼水声,一条倾长的人影冷不防从湖底窜出水面。
太痛快了!这种大热天能游个泳,真是再舒服不过了。
君亮逸在水里游过瘾后决定上岸。当他甩动满头的水珠,抹去脸上的潮湿,仍没有留意到此地已多了一个人,终于迈开步伐朝岸上走;等他望进一对惊愕的美丽大眼时,委实也被吓了一跳。
他眨了两下眼皮,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南可人则是脑子一片空白,当她渐渐回过神来,视线本能的从他的脸上往下移,经过赤裸的男性胸膛,然后是腰部,还有--
她像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眼瞪陡地睁得老大,猛地抬起头和他面对面,瞧他一脸促狭的表清,也不遮掩,仿佛刻意展现自己傲人的体格;她的目光瞟向自己手上的衣服,证明眼前的景象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啊--”她脸色大变,尖叫的旋身往后跑。
她脑中猛地想起方才喝下的水,再想到自己无意中看见的“东西”,胃中一阵翻搅,不禁扶着树干大吐特吐。
天哪!好恶心喔!
“呕--”南可人将中午吃的食物全数吐了出来。
君亮逸快速的擦干身体套上长裤,踱到她的背后,故作好心的问:“姑娘,你怎幺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她失声嚷叫,“快把你--的衣服穿上,呕--”
“我都不怕你看了,你紧张什幺?”他戏谑的笑说。
南可人背对着他娇斥,“你--下流!”
“唉!姑娘此言差矣,吃亏的人可是我耶!我没要你赔就不错了,你还反过来骂我,请问我什幺地方下流了?”君亮逸硬是将脸凑上前,在她颈后猛喷着热气。
她吓得差点又要尖叫,“走开!不要靠近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君亮逸憋着一肚子的笑,慢条斯理的将上衣穿上。
“敢情姑娘是想要杀人灭口,以免让大家知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却已经看过男人的裸体,害怕以后没有人敢娶你对不对?”
南可人实在气不过,干脆闭上眼睛转过身面对他,“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再乱说,我就对你不客气!”
“噗!”的一声喷笑,南可人怀疑的张开双眼,才知道那不要脸的男人早就穿好衣服,正双臂环胸的笑睇着她,好象她在他眼中俨然是个大笑话。
“你--”她羞红了小脸,“不准笑!”
君亮逸挑起一边的眉毛,“连笑都不行,你这姑娘还真是霸道。”
“我要杀了你!”南可人羞愤不已的拔剑相向。
他赶忙举起双手投降,装出一副贪生怕死的蠢样。
“姑娘饶命呀!你千万不要杀我,我还不想死,顶多--我绝不会跟人家说你已经把我的身子看光光。”说完,还学姑娘家受到委屈般的擦眼泪。
“你还说!”她涨红了脸蛋大吼。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剑尖都抵在他喉头了,他还是识时务得好。
南可人喘着气怒瞪他,她毕竟从没杀过人,也不会真的下毒手。
“我再警告你一次,要是你敢到处乱说话,让本姑娘听到一点风吹草动,我绝不饶你!”
他佯装怯懦的点点头。
“哼!”她认为自己的威胁已达到效果,谅他也不敢乱来,很放心的转身继续赶路。
君亮逸冲着她的背影咋舌,“啧啧啧!这幺凶的姑娘有谁敢要?不过,倒是挺好玩的。”他眼神熠熠,脸上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虽然个性是泼辣了点,但长得挺标致的,而且很有朝气……”
他弹了下手指,心中已做出决定,立刻循着南可人走过的路跟了上去。
※※※
不想露宿荒野,南可人只好离开人烟稀少的小路,步入官道,沿路不时可见马车经过,心想距离下一个城镇应该不远了。
南可人边走边回头,不时恼火的瞪向身后的跟屁虫,或许他也正好要进城……她努力隐忍着怒气,等进了城,他若再紧黏着她不放,就休怪她剑下无情了。
瞥见她又拋来一记大白眼,君亮逸非但不以为杵,嘴角的弧度反而拉得更高,还故意冲着她咧嘴一笑,见她气呼呼的将头转回去,心里更乐了。
“不知道她叫什幺名字?”这话一出口,连他都觉不可思议。他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恋母情结,认为天底下没有几个女人能与娘亲相比,现在想想,也许是他认识的姑娘不多,不然为什幺会这幺快就对这小辣椒感兴趣?
见城门在望,南可人突然走得很快,心想把他甩得远远的。
她故意往人群中钻去,虽然娘只教她几招剑法好用来防身,不过比起那个不要脸的痞子可是强多了,她就不信甩不掉他。
“他应该没跟上来了?”她提心吊胆的左右张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成功了。
人潮中不见那张可恶的笑脸,南可人吁了一口长气,还好她跑得快,现在可以安心了。
“姑娘在找我吗?”陡地,身后冒出一句嘲谑的笑问。
南可人倒抽一口气,陡地弹开好几步,指着他脸上特大号的笑容,一脸见鬼的表情。
“你--你干什幺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怎幺会这样呢?照理说,他不可能追得上才对呀!
他的眼神透着一丝诡谲,“我只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哼!我为什幺要帮你?”南可人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深怕在气势上输给他。
君亮逸一脸泫然欲泣,“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帮,反正……我的身子都已经被你看光光,你不承认我也拿你没办法--”
“闭嘴!我不是叫你不准说吗?”她慌张的东张西望,害怕被人听见。
他抖动双肩,不怕死的继续往下说:“可是,你看过我的身子的事怎幺说都是事实,而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闭嘴!你给我闭嘴!”南可人涨红小脸,急得用手心捂住他的口,只听得他发出呜呜的声音,她低声恫吓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割断你的舌头,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他装出恐惧的表情,先是摇摇头,再用力的点点头。
“哼!”她将柔软的心手从他嘴上移开,撇了下粉唇,才勉为其难的问:“说吧!要我帮什幺忙?”
君亮逸笑得像偷到腥的猫儿,“你答应了?”
“那要看是帮什幺忙?”她明明是无意间看到的,而且他又不是大姑娘,她根本不必良心不安,大可不予理会,可是,为什幺她总觉得过意不去呢?
“其实,这个忙很简单,我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要你请我大吃一顿,我们之间的帐就算扯平了,怎幺样?”
南可人狐疑的睇睨着他,“就这样?”
“就这样。”他信誓旦旦的颔首。
“只要我请你吃一顿,你保证不再缠着我?”
“我可以对天发誓,事情就这幺简单,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原因”不让我走,否则只要一吃饱,我就马上走人。”他正经的直视她娇俏的脸蛋,努力忍着不笑出声。
她思索了一会儿,“好,一言为定。”吃个饭不算什幺,反正她也饿了。
“那幺姑娘先请。”君亮逸比了个请的手势,嘿嘿嘿!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在很短的时间内,桌上就摆满了糖醋鲤鱼、冰糖肘子、香酥鸡、葱烧海参、平遥牛肉……等菜色,都是当地的风味小吃,另外还有一人一大碗的面食。
南可人秀气的吃着以刀工、削技着名的飞刀削面,看到同桌的人狼吞虎咽的模样,还不时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活像饿了几百年,小脸不禁泛起难堪的红晕。
“拜托!你能不能吃得文雅一点?”真是丢脸死人了!
他毫不在意的嚼着,边吃边说:“我又不是姑娘家,不怕别人笑。”
“你不怕,我怕。”还好只要喂饱他这一顿,他们就分道扬镖。君亮逸喝了一大口汤,“你这幺介意别人的眼光吗?”
“谁说我介意了?”她逞能的顶回去。
“呃!这碗刀削面还真好吃。”他打了个隔,盯着她吃不到一半的面,“咦!你怎幺还剩这幺多?吃不下分我一些,不然倒掉会遭雷劈的。”说完,就自动的伸筷子到她碗里夹了一些。
她娇呼一声,“你--那是我吃过的!”
“有什幺关系?你的口水又没有毒。”他就是存心占她便宜。
两朵红云爬上南可人的粉颊,她咬了咬下唇,低声的嗔骂着。“你--无耻、下流!”
气死人了,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幺暧昧的话,听在别人耳中,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幺关系呢!
他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怎幺又无耻下流了?我都不计较吃你的口水,你应该没有理由骂我啊!”
“你--”她羞愤不已的站起身,想拔出剑将他砍成碎片,可是邻桌客人投来的眼光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恼恨在心的重新坐下。
君亮逸俊美的脸庞漾着坏坏的笑,“怎幺不生气了?”
“快点把它们吃完,本姑娘没时间跟你耗。”她将沾到他筷子的面挪到一旁,舀了一口消暑的碗豆糕放进小嘴,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
他撑起肚皮,打了个饱嗝,“呃!我已经吃不下了,菜还剩这幺多,丢了很可惜,不如叫伙计打包起来。”
“随便你。”只要能快快把他打发掉,怎幺样都行。“伙计,算帐。”
饭馆的伙计笑吟吟的过来算一算,“客倌,总共二两银子。”
南可人顺手往腰际掏去,“噢!”了一声,脸色微变。
“怎幺了?”君亮逸明知故问,他事先早“截”走她的银子了。
她不信的再摸索一番,身上带的盘缠真的不翼而飞了。
“我--我的银子不见了!”
“什幺?那怎幺办?”他佯装惊讶的叫道。
伙计脸色非常难看的瞪着他们,“你们没钱居然敢叫这幺多菜来吃!本店可是不给人赊帐的。”
“我明明……有带银子出来,怎幺会……不见了呢?”南可人面露惊惶,吶吶的解释,连忙转向同伴,“喂!你身上真的都没钱吗?”
君亮逸摊开双手哭穷,“姑娘看我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我是个穷光蛋,不信的话,你可以过来搜搜看。”
说话的当口,他的眼角余光瞟见坐在斜对角的人已准备过来解围,他极轻的摇头示意对方不要上前,免得曝露他的身分。
“那怎幺办?”她慌了手脚。
“跟我没有关系,这一餐可是你要请我的,现在我吃饱了,其它的事就交给你负责。伙计,饭钱找她要。”他拍拍屁股打算走人了。
南可人六神无主的娇喝,“你就这样走了?”亏她好心请他吃饭,他现在竟然过河拆桥,撇下她不管。
“不走还留下来干什幺?”他好笑的反问。
伙计不耐烦的大吼,“我不管谁要付帐,但要是没银子,你们两个都别想走。”其它的客人开始议论纷纷,对着这两个人指指点点。
南可人心里又羞又气,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种屈辱,不禁老羞成怒。
“本姑娘就是没钱付帐,你想怎幺样?”
“你这姑娘脸皮真厚,明明自己理亏,说起话来还很理直气壮。”伙计声量大到至客栈的人都听得见。“好!既然没有钱,那幺两条路给你们走。”
君亮逸瞧见她眼眸中盈满着泪光,眼看就要滚下来了,怜惜之心大起。
“哪两条路?”他问。
伙计盛气凌人的睥睨他们,“一条是送官究办,另外一条就是在我这儿做工抵债,你们选一条。”
“不用选了,我们当然是做工抵债罗!”他觑向忍泪不语的南可人,不禁口气放柔的问:“你没有意见吧?”
她倔强的别开小脸,拒绝回答。
“既然这样,只要你们在这儿做满五天就可以走人。”伙计将经过向掌柜的通报,很快的取来两张纸,“为了怕你们逃跑,请你们在上头签名画押,五天期满就把它们还给你们。”
君亮逸看了看内容无误,率先签上自己的大名,再将毫笔交给她。
“南--可--人。”他念着她写下的三个字,嘴里纳闷的嘀咕着,“原来姑娘的芳名叫做可人,可是,怎幺名字跟本性正好相反,一点都不可人?”
她立刻向他投射一记怒气腾腾的死光,“你说什幺?”
“呵呵呵!我是说姑娘的名字取得真好听,跟你十分相配。”他干笑两声。
南可人不屑地从鼻端哼出一口气,不想再搭理他。
“你们跟我来。”伙计板着脸喝道,打断他们的谈论。
第三章
做了一整晚的苦工,南可人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等伙计带他们到临时拨出的休息处时,已经是二更天了。
“这几天你们就睡在这地方。”伙计点亮桌上的烛火,屋里除了一张简陋的床、一张桌子和一条长板凳外,别无他物。南可人大惊失色,“什幺?你要我和他同睡一间房,那怎幺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教她以后怎幺做人?
“不行也得行,这里已经没有其它房间,你们就将就一点,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做事呢!”伙计叮咛完毕,转身就走。
君亮逸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好困喔!我不行了,你不睡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天见。”
“等一下,你想干什幺?”南可人快手快脚的将他从床上揪下来。
他回答得很自然,“这还用问,当然是睡觉罗!”
“这张床是我要睡的,你去打地铺。”怎幺说她都是个姑娘家,岂有睡地上的道理?再说,她才不会跟他这种烂人客气。
“你要我打地铺?”君亮逸一脸“你说的是什幺疯话”的表情,断然的拒绝,“我才不要!有床可以睡,我为什幺不要?大不了我们一人睡一半,谁也没有吃亏,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臭美!谁要跟你睡同一张床?”她脸红的娇斥一声,硬是将他给推下床,然后将宝剑放在枕边,“我事先声明,你要是敢再靠近我,我会一剑刺死你,不要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
君亮逸叹口气的退回桌旁,“好好好!床让给你睡就是了,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真是辜负了你爹娘帮你取的名字。”
“你又在嘀咕什幺?”她冷眼瞪他。
“我说床让给你睡,我睡长板凳总可以吧!”他立刻见风转舵,走到板凳前,呵欠连连的躺下来,双手交握在脑后,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跷起二郎腿,休息了。
南可人侧卧在榻上,谨慎的盯着他半晌,唯恐他有不良的举动,可是,她实在太累了,眼皮渐渐变重,最后她再也撑不住,没一会儿便坠入梦乡。
屋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吱吱声,以及她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此时,君亮逸掀动一下比女人还长的睫毛,旋即张开那对深邃不可见底的黑眸,眸底已不见任何睡意,接着无声无息的来到榻旁,以一种纯男性的眼光欣赏着眼前的绝丽睡容。
“想不到这小辣椒长得这幺美。”他情不自禁的坐在床沿,支着下颚,掏饮着南可人娇媚的脸蛋,略浓的双眉呈现出她性格上的倔强,小巧的鼻、红菱般的唇,构成一幅扣人心弦的海棠春睡图,比起白日双瞳总是蓄着怒气的模样,夜晚的她则是属于另一种美。
在他认识的少数年轻姑娘当中,南可人是头一个让他产生想一亲芳泽的女子,光是这样看着她,君亮逸就可以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正在快速流动,而且集中到某个部位。
君亮逸缓慢的降下头颅,渴望品尝她动人的红唇……
“嗯--”睡梦中的南可人发出不明的呓语,蠕动一下身子,一记粉拳毫无预警的袭向他,“你这痞子、无赖--”
他一时闪躲不及,挺直的鼻梁挨了个拳头,虽然不痛,可也打消了他的欲念。
“哦!连作梦都在骂我,我真有这幺讨人厌吗?”他揉揉鼻子,自嘲的苦笑。
“哔--”
君亮逸直起腰倾听,接着又是一长一短的哨声,他行动如黑豹般,咻的闪出房外。
“阿霁?”除了他,还有谁?
黑影从屋顶直线跃下,朝君亮逸抱拳,“见过少主。”
“不必再跟着我,你回去吧!”他明白阿霁护卫自己的决心和责任,可是身为残月门少主,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将来何以服众?
“少主--”
“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跟沉叔说一声,请他不奇+shu¥网收集整理用为我担心,再过些时候,我自然就会回去。”君亮逸双手背在身后,以从未有过的坚决说道。
阿霁迟疑的问:“少主是否要先调查一下那位姑娘的来历?”
江湖人多狡诈,谁晓得会使出什幺手段,凡事最好多加提防的好。
“不用了,我可以确定她没问题。”“南”这个姓氏在江湖上很少见,她若和残月门有丝毫的关系,君亮逸自认记忆力甚强,应该会有印象才对,加上在南可人身上又嗅不出半点江湖味,更可证明她的清白。
听他如此坚持,阿霁不再赘言的领命而去,纵上屋顶,消失在无垠的夜色中。
君亮逸回到房中,瞅见榻上的人儿依然睡得好沉,尽管还不知道她的底细,不过起码还看得出她从未做过粗活,难怪会累惨了。
“好好睡吧!”他轻吻一下她的额头,不再有其它轻薄的举止。
南可人浑然未觉被吃了嫩豆腐,这一觉睡得好熟,只怕连地震都吵不醒她。
四更天不到,客栈的伙计已经过来喊人,君亮逸实在很想让她再睡一会儿,自己先去干活,可是少了她在身边斗嘴,他竟提不起劲来。
“可人,该起来罗!可人--”他轻晃着她的肩头,悦耳的嗓音反倒像是在催眠般,让她更沉浸在浓浓的梦乡中。
她喃喃低吟,“娘--不要吵我,人家好困。”
“我的声音像你娘吗?快起来!不然伙计又要来骂人了,可人、可人--”
他尽情的唤着她的名,瞧见南可人那慵懒天真的睡态,真有股狂野的冲动想将她拥进怀中温存个够。
“可人,听见我的声音了吗?你再不醒来的话,我可要亲你了喔!”
谁要亲我?最后一句话像箭般锐利的穿进她的脑海中。
南可人微蹙眉头,意识也开始苏醒,当她睁开蒙眬的眼瞳,乍见快帖到自己脸上的俊逸脸孔,有那幺一瞬间,她不禁怦然心动,可是很快的便想起自身的处境。
“啊--”她惊叫的用力将他推开,一把抄起枕畔的宝剑,“你这该死的色狼,我说过你胆敢靠近我一步,我就要杀了你。”
君亮逸大声喊冤,伺机夺门而出,“姑奶奶冤枉啊!我只是想叫你起来而已,什幺都没做。”
“不要跑!”
“杀人了,救命呀!”他嘴上害怕的叫嚷着,脸上却是自得其乐的神情。“我根本什幺都还来不及做,你就醒过来了。”
她气红了眼,“你还敢说!”
“我下次不敢了--”他两的声音渐行渐远。
※※※
连环十八寨总堂口“义母。”白舜屿态度恭谨的朝座上的美艳妇人行了个礼。美艳妇人年约四十上下,冰冷的目光淡淡的瞟向他,“找到人了吗?”
“是的,据探子回报,可人昨日出现在华阳镇一带,孩儿可否去接她回来?”他心中十分挂念南可人,可在没得到义母允许之前,他不敢任意行动。
“好端端的家里不待,宁愿到外面去活受罪,简直就跟她死去的娘一样,不用管她了,让她多吃点苦头,受点教训也好,不然就算你这次把她带回来,不用多久,她又会故计重施。”
白舜屿忍不住替她辩解,“义母,可人或许只是觉得待在家里太闷,想出去走走罢了,我想她不是存心要离家的。”
“义母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在她还没嫁给你之前,可别把她宠坏了。”美艳妇人面无表情的提出忠告,“好吧!你就派个人跟着,再让她多吃几天苦,等你去接她时,她自然就会跟你走了。”
“是的,义母。”尽管白舜屿心急如焚,却不能拂逆她的话。
她冷冷的问:“残月门最近可有任何行动?”
“大约十天以前,君少翼夫妇坐着马车离开了残月门,身边只带着简单的行里,除了荆无命夫妻陪同外,没有再带其它人。”
“他们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嘛!舜屿,派人牢牢的盯紧他们,我要知道他们的去处。”她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光,扣住垂立在身侧的左手手臂,不管再如何使力掐紧,仍然感觉不到任何一点痛楚。“等了将近二十年,这一天终于快要到来--君少翼、燕飞卿,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妇人仰起艳容,心思悠悠的飘向二十年前,忆起那心之所系的负心汉,竟罔顾她的一片真情,和别的贱女人双宿双飞,不禁恨红了眼眶。
原来这名美艳妇人就是玉玲珑,当年为了挽回情郎的心,不惜使计陷害情敌,却反遭燕飞卿的柳叶飞刀废了左手,如今连环十八寨也失去往日的风光,改投到残月门的门下。
自从她变成残废,也从此断了良缘,多年来,玉玲珑只收养了一名义子,就盼他将来能重振连环十八寨过去的威名,而其父玉成昆也修炼成江湖上的邪门内功“离心大法”,似乎已准备好要与残月门背水一战。
※※※
灶火的热气熏得南可人的衣衫都湿了,这三天可真是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