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素言便加快了脚步。
可是——似乎有些不对劲,这一路上走来,怎么的也不见半个人影?及至房门口,素言回头望着空无一人的身后。
为何会有些不安的错觉呢?
哪知下一刻,她刚推开门,只觉得颈后一凉,瞬时没了知觉。
第五卷:火凤求凰 第413章 樽儿出事了
上官靖羽等了良久也不见素言回来,当下有些着急,“怎么还没回来?”
萧东离手中的杯盏陡然捏紧,突然起身往外走。
似乎意识到不对劲,风里花急忙起身跟着,连带着青墨也变了脸色,先萧东离一步往房间跑去。等着到了房间门口,青墨骇然瞪大眸子。
素言就躺在门口,后脑处有血迹,整个人昏迷不醒。
“素言?”青墨慌了神,手中的剑瞬时丢到一旁,急忙去探素言的鼻息和脉搏。所幸,还活着,还有气还有脉搏。
“樽儿呢?”上官靖羽望着空荡荡的床褥,床边躺着跟素言一般,昏迷不醒的丫鬟和嬷嬷,“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突然揪起地上的嬷嬷,“人呢?樽儿呢!”
“是迷丨药。”萧东离冷眸望着火盆里的灰烬,随手便倒了一杯水,直接泼在嬷嬷和丫鬟的脸上。
嬷嬷被精心,惊慌失措的给上官靖羽跪下,“三皇妃饶命,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奴婢、奴婢该死!”
“樽儿呢?”上官靖羽圈红了眼眶,“孩子呢?”
丫鬟也跟着摇头,吓得缩成一团,“奴婢们都睡着了,真的——不知道小皇孙去了哪儿。”
脚下一软,上官靖羽直接跌坐在地上。
“阿靖!”萧东离急忙将她打横抱起,“我会把樽儿找回来。”
上官靖羽只觉得身体里一股热血冲上脑门,眼前瞬时一黑,便没了知觉。她第一次体会到,气急败坏是什么滋味。
不管是谁,不管那人要做什么,但凡有事都可以冲着她来,为何——为何要动她的孩子。这一次,就算是皇帝也不行!谁敢碰樽儿,她就跟谁拼命。
“到底是谁,竟然敢劫走樽儿!”风里花一掌拍碎了桌案,一身的杀气腾然。
萧东离低眉望着怀中气急攻心的上官靖羽,“能进三王府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语罢,他直接将上官靖羽抱出了房间,“所有人都撤离房间,不许动房间里的一桌一椅。把房间围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痕迹在,踪迹就在。
只要是人做的,总会有迹可循。
眼见着离腊月二十还有几天,却出了这样的事,原本欢欢喜喜的三王府,瞬间便得死气沉沉。谁都没想都,小皇孙会在戒备森严的三王府内,没了踪迹。
那么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萧东离的手里,把孩子带出去?
“搜查整个三王府,孩子未必带得出去。”萧东离将上官靖羽放在暖阁的软榻上,转身去了外头的软榻查看素言的伤势。
素言伤得不轻,血流得不少,看样子这一时半晌是绝对醒不过来的。
扣着素言的腕脉,萧东离的眉头越皱越深,青墨的心也跟着高高悬起。终于,萧东离站起身子,“去把银针拿来。”
青墨慌忙去取了银针。
萧东离面色凝重的将银针缓缓钻入素言的头顶,以及身上几处大丨穴,“情况不太好,伤势太重。体内血气凝滞,如果不及时疏通的话,很可能——”他扭头看了一眼焦灼的青墨,这才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永远对于青墨而言,是什么概念?他不知道。
可是醒不过来这四个字,却让他痛彻心扉。
素言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们的好日子还没有开始,若是就这样睡下去,让他怎么办?身为丈夫身为男人,却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纵他武功再好,又有什么用?
银针刺在素言的身上,素言面色惨白如纸,真的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
萧东离轻叹一声,“看造化吧!”
语罢,扭头望一眼隔着珠帘的内阁,上官靖羽还昏睡着,就这样睡着,其实也挺好的。
“搜遍了整个三王府,没发现孩子。”长渊气喘吁吁的进门,“孩子丢了。”
这是结论。
萧东离忽然拂袖,掌风直逼风里花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咤舌,便是风里花也是眸色一怔≥身一跃,风里花快速跳进院子里,反手便是一掌回应萧东离。
“你疯了么?”风里花切齿。
“你不来就没事,你一来就没好事。”萧东离冷然,招招毙命,“你还敢说不是你的缘故?孩子到底在哪?”
风里花翻身飞上半空,一个漂亮的凌空翻落在假山上头,“孩子不是我带走的。”
“谁信!”萧东离拂袖,假山当场崩裂。
“不管你信不信,樽儿不在我手上。”风里花飞身落地。萧东离的武功太厉害,他自然不敢马虎,还手也是全力以赴。
萧东离长袖卷风,一掌推出,瞬时飞沙走石直扑风里花而去。
风里花面色微恙,随即腾空而起,一掌拍向地面,这才化去萧东离的掌风。不过便是这一瞬,他输了。
萧东离的掌面就停在距离他的面门最近的地方,他几乎能感觉到飞扬的鬓发,也因为萧东离的凌厉掌风,被当场圻断。
墨发在风中摇摇坠落,无声无息。
“你输了。”萧东离收掌。如果不是他收掌及时,风里花此刻必定身负重伤。
风里花面色微白,唇瓣微微抽动,“樽儿是我外甥,我绝对不会与他动手。不管你信不信,孩子丢了,我与你一样着急。你放心,我会替你把樽儿找回来。”
“不必。”萧东离冷然,“只要你离开东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闻言,风里花眉头微蹙。
“你走吧!”萧东离转身往房间走去,“樽儿的事情,我会交给御羽山庄处理,你回你的北昭,我找我的樽儿,与你各不相干。”
“主子?”长渊慌忙上前。
风里花抬手,示意他什么都不必说。深吸一口气,风里花瞧了一眼萧东离的背影,转身拂袖而去。
素言昏迷不醒,樽儿不知去向,一瞬间整个三王府算是乱了套。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萧盛靠在贵妃榻上,半眯着眼睛休憩,“当真?”
“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当真。”李季躬身回答,“如今三王府全部出动,包括御羽山庄也跟着动了起来,可见三皇子是气急攻心了。”
“孩子丢了自然是着急的。”萧盛冷笑两声,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着急管什么用呢?找不着得回来,还是另一码事。”
李季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皇上所言极是。”
第五卷:火凤求凰 第414章 搜捕风里花
萧盛起了身,慢慢悠悠的把玩着手中的物件,光滑的璞玉再好,如不顺手也不能留给别人≡己的东西,不喜欢不要的,那就毁了吧!
冷风刮在脸上有些微疼,萧盛瞧了一眼窗户外头的景色,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扭头瞧了李季一眼,李季随即会意的走出门去。
不多时,李季进门,躬身行礼,“皇上,丞相大人来了。”
萧盛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进来,你下去吧!”
李季颔首,“是。”
眼见着李季出去,上官凤快步走进来,“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没有旁人。”萧盛漫步走回贵妃榻。
上官凤点了头,“皇上,大事不好。”
萧盛的眉头微皱,“此话何解?”
闻言,上官凤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皇上,北昭三军统帅风里花来了东都。如今,人就在城里。”
萧盛骇然起身,“抓住没有?”
上官凤摇头,“此人武功奇高,怕是不容易抓住。而且,如今对方用意未明,贸贸然动手,怕若是惊动了北昭,其祸非小。”
“哼,他倒是够胆量,也敢来东都找死。”萧盛眸子微微眯起,“张贴皇榜,就说是有盗贼潜入皇宫,盗取了朕的国库。关闭城门,挨个搜查,不许漏放一人,搜索整个东都城。朕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到一个人!”
上官凤颔首,“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去办!”
语罢,上官凤转身出去。
却在即将出门的那一瞬,被萧盛叫住。
上官凤转身,“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朕早前见过你女儿一面,而后一直都觉得她像极了谁,只是始终想不起来。后来想了想,她这样的年纪,应该不该像她。所以朕想着,是不是她的母亲?”萧盛道,“在朕初登大宝之际,有北昭来使,呈上一张有关于圣女的绘影图形。”
说到这儿,萧盛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上官凤。
上官凤面色无改,也不应答,依旧稳如泰山。
“朕当时一时想不起来,这东西放哪儿了,可是前两日朕去国库挑东西,预备赏赐老三与你女儿大婚之喜,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幅画。”萧盛死死盯着上官凤。
上官凤一笑,“皇上的意思是——”
“那女子长得可真像你女儿,换句话说,是你女儿长得真像圣女。”萧盛别有深意的说着。
“皇上,人有相似,不足为奇。”上官凤随口便遮掩过去。
很多事,你越是辩解,越坐实。
你回答得模棱两可,淡若清风,反叫人捉摸不透真假。这世上本就是真真假假,你若不当真,只需随口敷衍着,真的也就成了假的。
见着上官凤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萧盛反倒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深吸一口气,萧盛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办完事再回来。”
上官凤颔首,“微臣遵旨。”
等着走出去,上了马车,上官凤袖中的手才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妻子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外泄的,绝对不能!
否则,会连累整个上官家,连累上官靖羽。
因为北昭与大朔的战事,除了客观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圣女丢失便是北昭的出师之名。所以,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阿靖的母亲,就是北昭当年要找的人。
马车没有回丞相府,而是经过西郊的小树林。但上官凤没有下车,马车也只是在半道上停了半晌,然后继续往前走。饶了大半个东都,马车才回到丞相府。
皇榜张贴的瞬间,东都大门紧闭,进出城门必须严格盘查,不许错漏一人。这是皇帝的旨意,皇帝嗜杀成性,谁都不敢轻易违抗。
全东都城都是御林军,搜捕着皇榜上的窃盗,可是这窃盗长得什么模样,却无人得知。
一条条小巷子里,大队御林军冲进去搜捕,走在最后的,忽然一左一右被两人捂着口鼻拖进了巷子旁开的小门里。
听得这动静,御林军随即兵分两路,冲入左右的小门。
等着出来,一个个神色微恙,容颜尽改。
诡异的气氛,在一条条巷子里弥漫开来,一批接一批的在大街上跑着,一批接一批的被人突袭而后又安然无恙。
东都城都要被翻遍了,就像皇帝说的,掘地三尺。
可是风里花却杳无音讯,就好似他根本没有入城一般,寻不到半点踪迹。
“站住。”当街,御林军刘统领喊了一声,眼前的一队御林军悉数顿住脚步。谁也没有吭声,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为何我觉得你们如此面生?”刘统领上前,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我以前为何没见过你们?”
御林军小分队里有人上前行礼,“卑职等地位卑微,惯来不敢抬头走路,便是统领匆匆走过跟前,也不敢多看一眼。是故统领不认得咱们,也是情有可原。”
“是吗?”刘统领眯起危险的眸子,绕着此人走了一圈,“从我眼前过去的人不在少数,可我真的没有见过你。”
那人谄媚的笑着,“统领大人贵人事忙,怎么会记得卑职等人?咱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一辈子不敢有差错,凡事都小心翼翼的,大人放心,卑职等一定仔仔细细的搜捕窃盗之人,不敢粗心大意。”
刘统领冷笑两声,“我看你倒像是窃盗之人。”
话音刚落,刘统领的手已经缓缓伸向自己的佩刀,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小分队上的人,以及回话之人,皆不敢动手,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即便听到了刘统领的拔刀之声,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下一刻,所有人都给刘统领跪下,“统领大人明鉴。”
“这是做什么?窃盗之人没找到,就先拿自己人开刀?”荣贵不紧不慢的从后头走来,身后也跟着一小队人,“哟,刘统领,这刀磨得好锋利啊!好刀藏鞘多年,依旧不改杀气,好!”
刘统领一怔,“荣大人。”
荣贵道,“刘大人这是要做什么?”他环顾四周,“觉得东都太平静了,杀人取乐?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改明儿我上禀丞相大人,保不齐丞相和皇上,也有兴趣。”
“这些人面生得很,我看不太像我御林军中人。”刘统领冷然,刀还握在手里迟迟不肯归鞘。
荣贵瞧了跪着的一帮人,眸色一转,随即笑了起来。
第五卷:火凤求凰 第415章 素言危险
荣贵走到刘统领身边,不觉压低了声音,“昨儿个你又喝酒了?听说眠月楼那——也不怕自己宿醉未醒?”
刘统领面露窘色,“我醒着呢!”
“你在军中多久?这世事多变,斗转星移的,御林军十数万,你都一一认得?”荣贵摇头,“若是有心人在皇上那儿上了折子,说你宿醉未醒,滥杀无辜,你这罪状可是大了去的。咱们都是吃皇粮的,什么没见过,有时候别自己吓辉己。”
听得这话,刘统领的刀子归鞘。
“你瞧东都,如今还不够乱?你是嫌命长?还是嫌日子太踏实了?”荣贵轻叹,“君心难测,咱们还是小心自己个!别人的命啊,由着去,薄自己的命才是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确实,御林军那么多人,刘统领自然也不能各个都认得。
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是杀错了人,有人在皇帝那儿参奏一本,弹劾自己。依着皇帝多疑嗜杀的性子,那自己的项上人头,保不齐也给断送了。
罢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况自己方才拔刀,对方也没有要逃或者反抗的迹象。
“算了算了,滚滚滚!”刘统领厌烦的摆手。
“多谢统领大人!”那一小队的御林军赶紧撤离当场。
荣贵笑嘻嘻的上前,“哥们,别生气,今晚眠月楼,咱请客如何?”
听得是眠月楼,刘统领轻叹一声,黑着脸走开。
目送刘统领离开的背影,荣贵微微眯起眸子,侧了侧脸,朝着身边的心腹低语,“盯着点,别再闹出乱子。如今,可经不得乱了。”
底下人颔首,“卑职明白!”
远远的,风里花临窗而坐,就坐在自己租来的房子里。长渊在外头屏住了呼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外头很乱,脚步声纷至沓来。
可——奇怪的是,外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听得大门外有官兵的声音,心想着,到时候免不了要恶战一场。然而等着官兵到了门口,长渊都握紧了剑柄,却听得另一拨人厉声呵斥,“这而都搜过了,去那边!这院子刚刚搜查完毕,你们就不必费这个劲儿了!”
音落,刚刚到了门前的官兵马上掉头去了别处。
搜过了?
长渊搔了搔脑袋,大朔的官兵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算脑子没问题,也该是记忆力有问题,这门都没踏入,怎么就成了搜过了呢?
思及此处,长渊快步往回走,直接进了风里花的屋子,“主子,卑职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劲的事情多了,这么紧张,紧张得过来吗?”风里花瞅着窗外,勾唇邪魅轻笑。
风过鬓发,撩起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在风中微微的摇曳,越渐眸色迷离。身子半侧,若有所思的瞧着外头,薄唇勾起,似笑非笑。
长渊皱眉,“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进一时,出一时,生死一念。来是人,离是鬼,人事已非。”风里花指尖轻拂,慢慢捋着自己的鬓间散发,“他倒会做人,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语罢,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到了此刻,我才知道,到底是不如他的。”
“主子说的是谁?”长渊是一个脑子两个大,压根没明白风里花的意思。
风里花回过神,嫌恶的瞧了他一眼,“出去吧!不懂就别问,哼!”
听得这话,长渊慌忙行了礼,疾步退出去。
外头的搜捕还在继续,但不管外头怎么乱,那些官兵就像是约好了一般,愣是搜不到这座院子。好似这院子,是具备隐形功能,一般人看不见瞧不到!
长渊在门内紧张了又紧张,最后也放心蹲坐在门口打盹。
心道:这东都的官兵,怎生得这么愚蠢?简直蠢死了!人在跟前,竟也搜不到!
只是,他们进出三王府都是格外小心的,又是谁把消息泄露给朝廷的呢?是三王府里出了叛徒?还是——
一切,都太过巧合。
他们刚到三王府,孩子就丢了!
那么又是谁带走了孩子,借机污蔑风里花呢?
谁那么大的本事,能在三王府里动手?
白日里,东都乱成一团,三王府却依旧死气沉沉。更让人揪心的是,上官靖羽醒了,可素言却没有醒,而且——病情反复,似乎过不了危险之关。
“素言?”上官靖羽握紧素言的手,发觉素言的手格外冰凉,冰凉得让人心惊胆战,“素言你醒醒?”她慌忙扣上素言的腕脉,脉象时断时续,分明是不祥之兆。
“如何?”青墨慌了神。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你去找爷过来,我试试看,能不能用银针替她护着一口气。”
听得这话,青墨撒腿就往外冲。
“素言,你要撑着一些,咱们都过了,不能输在这个坎上,你听见了吗?”上官靖羽圈红了眼眶,急忙取出银针替素言护着心脉。她想替她导气归元,可是她的岐黄之术根本达不到萧东离的境界,她能做的只是拼尽全力。
可是素言的身子越来越凉,气若游丝,脉象时有时无。
这些都不是好征兆。
“素言,咱们在幽州那些苦日子都过来了,你想想青墨,如果你不坚持下去,他怎么办?你舍得他?舍得我吗?樽儿丢了,你要陪着我,把樽儿找回来。听见没有?”上官靖羽噙着泪,“咱们经历了那么多,不能输!也输不起啊!”
素言的脸上没有反应,可在提及樽儿的时候,手指头稍稍弹动了一下。
“素言,你坚持住,坚持住!”上官靖羽哽咽,“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么以前所做的都会失去意义。素言!你听见没有?”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墨面色铁青的冲进门,萧东离拂袖便在床沿坐下,单手扣住了素言的腕脉。脉象不太好,他随即翻看素言的瞳仁,瞳孔有些涣散,这都意味着,生命正在流失。
“爷,素言会没事的,对不对?”上官靖羽僵在那里。
萧东离面色凝重,“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你们都先出去吧!”
上官靖羽点了头,“好。”她相信萧东离,也相信素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上官靖羽再也经不起生离死别了。
就好比——长公主,素颜!
青墨站在门外,眸色迟滞的盯着门口,从前他根本不觉得死亡有多可怕。可是现在,他第一次觉得,死亡是件可怕的事情。
第五卷:火凤求凰 第416章 青墨和素言走了
“素言不会有事的。”上官靖羽攥紧了衣袖,仿佛是强调,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一定会没事的。”
青墨红了眼眶,面色僵冷至绝,“打从跟着三爷,我便置生死与度外,从未觉得生死有什么重要。可是现在,我恨不能替她生死。”
“我第一次觉得,杀人未见得是件好事。如果可以,我希望躺在里头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如果可以替代的话——可惜没有如果!
青墨本就话不多,如今更是抿紧了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房内,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只知道后来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萧东离掰开素言紧咬的唇,将一枚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药丸装在小瓷瓶里,也不知是什么效用。
“情况不太好。”萧东离蹙眉,“我暂时薄了她的命,但是她脉象虚弱,只靠着胸腔里的一口气活着,委实也撑不住太久。”
“那怎么办?”上官靖羽险些哭出来,“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青墨没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床榻上躺着的,面如死灰的素言。
“青墨,你可记得甘州的毒昙花吗?”萧东离问。
“记得。”青墨颔首,“三爷当时说过,这毒昙花极为罕有,所以送给了十一王爷。”
萧东离点了头,“此去甘州来回需要不少时日,我怕素言撑不了那么久。你带着素言去甘州,想必十一王爷会把毒昙花交给你。如此也能节约时间,素言方能活下来。”
青墨微怔,“去甘州?”
如今的情况,他怎么能去甘州?
东都城内乱作一团,皇帝很显然,快要动手了。如果现在离开了东都,青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素言的命,你也不要了吗?”萧东离起身离开床沿,冷了音色。
青墨垂眸不语,坐在床沿握紧了素言的手,“要。”
“你带着素言去甘州求药,等着素言无恙再回来帮我。”萧东离抿一口茶,眸色幽邃微暗,“素言的命,在你手上,去或不去,都随你。”
青墨默默的在心底掐算了时间,此去甘州一程,不眠不休的赶路,应该四天之内就能到达。等到给素言服了药,他马不停蹄的回来,轻装简行的话——大概只需两天两夜。如此,还能赶得上婚礼当日。
这样一算,虽然时间很紧,但现在出发的话,到时候时间约莫还能有富余。
“去。”青墨起身。
萧东离瞧了上官靖羽一眼,“阿靖,你去准备一下,我交代青墨一些事。”
上官靖羽痛苦凝眉,转身出门。樽儿不知所踪,素言又不得不离开,她觉得一下子,心里空了,身边也空了。
有种说不出的酸楚,道不尽的难受。
可素言不得不走,萧东离都说没办法,那么就一定没了办法。素言现在去还能有命,若是晚了——也许就回不来了。
等着上官靖羽出去,萧东离才把白色的瓷瓶交给青墨,“里头的药,每隔六个时辰服用一次,记得一定不能错过时辰也不能多吃。有这些药在,素言暂时不会有事。”
青墨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记下了。”
轻叹一声,萧东离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来,“你收好了,等到了甘州再打开。这是素言的药方,也是素言的命,切记不能弄丢了,否则就算你拿到了毒昙花,也救不了她。”
青墨眸色一怔,将锦囊贴身收好,“明白。”
“此去甘州,山高水远,自己小心。莫逞强,莫放弃。”萧东离细细的叮嘱着,“见到十一王爷,替我问声好。”
“是。”青墨颔首,“三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了。”萧东离清浅的吐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青墨的肩膀,眼底有些微恙。良久,他才吐两个字,“保重!”
青墨没吭声,突然就跪下,给萧东离磕了一个头,“卑职一定尽快回来。”
语罢,青墨抱起床上的素言,快步往外走。
身后,萧东离伫立门口,墨发白裳,负手而立。眸色深邃,教人看不穿猜不透,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却有着日月之光,教人如沐春风。
看着萧东离这样意味深长的笑意,上官靖羽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青墨带着素言走了,因为素言的确奄奄一息,所以城门口的侍卫盘查之后也放了行。对于青墨的离开,很多人是高兴的。谁人不知,青墨就是萧东离的左膀右臂,断了一只翅膀的老鹰是再也飞不上天的。
所以青墨的离开,就等于无形中消耗了萧东离的有生力量。
“素言会没事吗?”上官靖羽问。
萧东离一笑,揽了她入怀,“会。”
“那樽儿呢?”她又问。
萧东离沉默了良久,“也会没事。”
“什么时候,能把樽儿找回来?”她声音哽咽。
听得这话,萧东离轻叹一声,下意识的搂紧了她,“阿靖,樽儿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让她安然无恙的回到你身边。”
上官靖羽重重点头,“我信,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真傻。”萧东离苦笑,轻轻吻上她的眉心。
她抬头,看见他眼底涌动的流光,四目相对,各自泪眼朦胧。他温柔的拨开她脸上的散发,低眉摄住她的唇。
唇齿相濡,他所能给的,也只有这些了。
温暖,保护,此生不渝,死生不负。
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轻揽腰肢泣红颜,莫叹来日空白首。白云悠悠数十载,万里河山谁与共?郎君星辰易陨落,此心可鉴日月光。且听风吟未归来,满纸独活是巾帼。
松开唇,怀中的女子有泪滑过面颊。
“别怕,别哭,这才刚开始。”萧东离抱着她,“他已经开始下手了,我能做的是护你周全。你放心,不管时移世易,也不管他有什么手段,我都不会让他伤了你。”
上官靖羽狠狠点头,“可我更怕失去你和樽儿。”
萧东离面色微白,勾唇淡笑,“夫复何求?”
青墨和素言走了,三王府又少了两个人。
入夜之后,则更安静。
安静的何止三王府,还有镇国将军傅家。
嬷嬷刚刚哄了念归睡下,芙蕖便起身去傅老夫人的房间。老太太最近睡得不太好,身子也每况愈下,她不放心丫鬟们,还是自己去瞧一眼才算放心。
可谁知刚走出门,便有一个纸团滚落在脚下。
芙蕖随即环顾四周,慌忙捡起地上的纸团,“谁?是谁?”
第五卷:火凤求凰 第417章 万安寺
四下无人,嬷嬷放下熟睡的念归,赶紧走出门来,“少夫人,怎么了?”
芙蕖还站在门口观望,良久才收回视线低眉望着手中的纸团,“会是谁呢?”思及此处,芙蕖赶紧打开纸团,当下愣住。
嬷嬷上前一步,“这是——将军入庙宇,菩提亦垂泪。血染幽州外,万念皆成灰。万死难安!”
“庙宇?”芙蕖皱眉,“嬷嬷,你说这上头写的是不是公公?”
“难不成将军回来了?”嬷嬷不解,“不是在北昭吗?怎么可能回来?”
“血染幽州,万年成灰。将军庙宇,菩提垂泪,这说的不就是公公去了庙宇?”芙蕖学识不高,但上官靖羽饱读诗书,她跟着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领悟的。
嬷嬷点了头,“好像是这么个理。”
“这满城搜捕的,到底是窃盗之人,还是——”芙蕖深吸一口气,“此事莫要声张,你看好念归,我去找老夫人。”语罢,芙蕖快速朝着傅老夫人的房间奔去。
傅老夫人刚刚念完经,准备休息,丫鬟们正伺候着宽衣,却见芙蕖神色匆忙的跑来,当下微怔,“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心下一转,“是不是念归——”
芙蕖摇头,“念归很好。”想了想,芙蕖朝着丫鬟们道,“你们先下去。”
丫鬟们行了礼,全部退下,芙蕖这才上前将纸条拿出来,“奶奶您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傅老夫人瞧了一眼,当下面色发白,“这东西哪儿来的?”
“不知道,就丢在我的门口。”芙蕖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得这话,傅老夫人缓过劲来,慢慢吞吞的坐下,一眼就看出了芙蕖的欲言又止,“芙蕖,你可有什么想法?”
芙蕖瞧了瞧门窗,门窗紧闭。见此,她才压低声音蹲了下来,“奶奶,皇上的性子咱都知道。您说,这几日东都城四处搜捕什么窃盗之人,会不会与公公有关?”
傅老夫人皱眉,“你是说,皇上是在找人,而不是在抓人。”
“我是觉得,皇上为了一个窃盗而搜捕整个东都城,似乎有些小题大做。此事原可以交给府尹衙门来处置,怎的出动了那么多的御林军。要么出逃之人乃皇上大忌,要么皇上是在找人。您想,如果皇上丢了什么重要物件,巴不得悄悄的找,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呢?”芙蕖眸色焦灼,“奶奶,您觉得呢?”
一番话说得傅老夫人连连点头,“说得有几分道理。”
“不管纸条上的事,是真是假,咱都可以当做不知道,然后悄悄的去东都各大寺院找找看。”芙蕖想了想,“少鸿的头七将至,就当是提前给他请高僧。”
傅老夫人轻叹,“如此极好,你自己注意安全,出门多带些人。如今东都城不太平,不要轻易露面。”
“孙媳省得。”芙蕖颔首。
语罢,傅老夫人搀了芙蕖起身,“念归就不必出去了,外头太乱,万一受力惊就不太好。你找几个信得过的,跟着一起找,能快一些。”
芙蕖点头,“原想知会小姐的,可心想着小姐与三皇子要成亲,大抵忙不过来,还是别去打扰为好。”
“等着他们成亲,你就能以少夫人的身份过去,不必急在一时。此事真假未明,还是先别出去,以免隔墙有耳,教有心人听了去,惹出是非来。”傅老夫人细细的叮嘱。
傅家已经今时不同往日,若然出了事,都是老弱妇孺,连个依靠都没有。上官靖羽待芙蕖再好,毕竟也只是暂时的。皇帝对于丞相府和三王府,早已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谁知道丞相府和三王府将来会怎样,是故小心无大错,如今这傅家,也只有靠芙蕖撑着了。
到了日里,芙蕖便挨个寺庙的找过去,专门找那些偏僻的寺院。
若是傅声真的回到了东都,真的去了寺庙,必定也是不想让人知道,否则不会这般寂静无声。大寺庙人多眼杂,始终不得清净。
傅声万念俱灰,大抵只想寻一方净土。
一座僻静的寺庙,坐落在半山腰,从山底下往上看,根本就知不知道山里头还有这样一间雅致的庙宇。也是这山下的村子里,问了村民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存在。
芙蕖领着嬷嬷往山上走,走了约莫一两个时辰,才算到了半山腰,寒冬腊月也是大汗淋漓。眼见着寺庙就在眼前,芙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嬷嬷道,“少夫人怎么想起这么个地方?”
“咱们找了那么多的地方,都没找到,我心想着,定是忽略了什么。当时纸条上不是写着万死难安吗?我就想,是不是有什么万安寺之类的。”芙蕖走向寺庙。
嬷嬷一抬头,果然见着上头的匾额处,悬着“万安寺”三个字。
“看样子,少夫人找对了地方。”嬷嬷如释重负。
“进去瞧瞧吧!”芙蕖也不敢大意,环顾四周,确信周旁无人,才让嬷嬷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个小沙弥,倒也和善,听闻芙蕖是来敬香的,便恭恭敬敬的让芙蕖进去。寺庙不是很大,但也算雅致,该有的都有。
芙蕖等在大雄宝殿里,毕恭毕敬的跪在佛祖跟前祭拜。
等着方丈出来,芙蕖便躬身行礼,“方丈。”
方丈是个世外之人,慈眉善目,“施主有心,佛祖有灵。”
“佛祖慈悲,若能助我寻得一人,我愿为佛祖重塑金身以偿此愿。”芙蕖面露难色。
“施主是来寻人的?”方丈走到一旁的蒲团出盘膝坐定。
芙蕖紧跟着上去,坐了下来,“家里有人走失,至今未归。至亲日日思念,只盼着薄暮之年,还能见上一面,望方丈慈悲,能行个方便。”
方丈如是笑着,“施主孝心可嘉,老衲虽未方外之人,但愿意与人方便。佛门清静,与世人为便。”
“多谢方丈。”芙蕖双手合十,微微行礼,“我若寻得家人,定不负自己的承诺。”
“我佛慈悲,阿弥陀佛。”方丈清浅的吐出一口气。
万安寺不大,所以人也不多,要找个人,也算容易。
只是万安寺的僧众齐刷刷的站一排,芙蕖挨个看过去,愣是没瞧见傅声。嬷嬷压低了声音,“少夫人,没有啊!”
芙蕖抿唇,“敢问方丈,寺中可还有旁人?”
方丈犹豫了一下,扭头望着身边的小僧,小僧“哦”了一声,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
第五卷:火凤求凰 第418章 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小僧道,“主持方丈,您忘了,前两日——来了一位老施主,说是此生罪孽深重,想要寻一方净土,赎清此生杀孽。”
方丈淡然点了点头,“倒是有这么个人,老衲见他万念俱灰,神色迟滞,然则眉目间尚有一丝眷恋未去,大抵是六根未净,便暂时未予剃度。”
“人在哪?”芙蕖问。
一间僻静而幽暗的禅房,一个盘膝坐在蒲团上,麻木的瞧着木鱼念着经的老者。头发花白,没有半点生气。
他背对着门口,自顾自的念着经,手中拨弄着菩提佛串子。
芙蕖站在那儿,圈红了眼眶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走进去。傅声乃是当朝镇国将军,虽说不曾接触过,但芙蕖也是见过几次,倒也认得。
可是眼前的傅声,神色呆滞,眸中没有半点行伍之人,该有的傲然坚毅。更多的,是一种垂暮之年的黯然无光。
“公公。”芙蕖低低的喊了一声。
傅声敲木鱼的手,停顿了一下,手中的佛串子也停止了拨动。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置若罔闻,又好似——根本不想相认。
“奶奶在家等着,您还是跟我回去吧!”芙蕖低语,“家里一切都好,只是人越来越少。既然您回来了,就回家吧!”
傅家的人,是真的越来越少了。
“你走吧!”傅声继续念经。
“少鸿没了,可是您还在,傅家还在,您怎么舍得不回家呢?奶奶年事已高,少鸿之事让***身子每况愈下,如果您能回去,想来奶奶会好起来。”芙蕖哽咽。
傅声没有应答,仿佛压根没听见芙蕖的话。
“还有念归。”芙蕖继续道,“您就不想见一见您的亲孙子吗?念归如今都长大了,奶奶说,跟少鸿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挠里刻出来。这不,少鸿也回来了,家里人都到齐了,就差了您一个。跟我回去吧!”
听得少鸿二字,听得念归,傅声的双手开始直打颤,“我此生罪孽深重,杀人无数,才会让自己的儿子受了此劫。该死的是我,不该是他。”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也不想的。”芙蕖噙着泪。
“我身为三军统帅,指挥失利,以至于全军覆没,于天下而言,是为不仁。”
“那么多兄弟因我惨死沙场,他们何曾能马革裹尸?而我苟活于世,是为不义。”
“没能光复大朔国土,反而让自己落了个叛国罪名,是为不忠。”
“我的儿子随我出征,却死在了自己的跟前,我对不起傅家的列祖列宗,让傅家险些断子绝孙,是为不孝。”
“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还有什么面目回去?”傅声微微抬头,黯然失色的眼底,泛出少许泪花,“你回去吧,我此生应相伴古佛青灯,赎清此生杀孽。”
嬷嬷从外头进来,朝着芙蕖点了头,示意已经吩咐人快马加鞭的回傅家。
芙蕖颔首,“公公,我知道您也委屈。幽州失利,少鸿之死,与你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