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要往后看,却被慕梨按着脑袋靠在胸前。
两人一直逃出了城,那叫琳琅的女人也追了过来。只不过这两个秀美佳人此刻都是轮廓硬朗,尤其是慕梨,脸上艳丽妩媚的妆容褪去之后,冰雪样的脸部轮廓显现出来,就算这苏钰是个傻子,也看出来这两个女人是男人假扮的,刚要变脸色,面前两人牵着他的袖子跪了下来。
“我们对公子所说无一句是假话。”
苏钰甩开他们的手,“这个时候你们还要诓我!”
长的最为俊美的琳琅往前跪了一步,扯着苏钰的袖子,碧眼中泪珠滚滚,“苏公子,你待我们是真,我们又怎敢骗你,我们的确是楼骄枕边人,只不过是更见不得人的娈宠……”
慕梨脸色一变,似乎是被揭了痛处。
琳琅继续道,“苏公子也看见,这楼骄对俊朗男儿都是心怀觊觎的,方才他那样对苏公子……”
苏钰脸色都黑了,“那现在如何?”
琳琅道,“如今我们已经连累了苏公子,这绝色楼可是不能回去了,不如苏公子随我们遁入江湖,我们在还未被楼骄掳入府中之前,也是侠义的江湖男儿。”
苏钰也别无他法,现在就算再苛责这两个祸患也是无济于事的,倒不如听他们的话。
“好,不过你们两人……”
琳琅与慕梨双双抓住苏钰的手,只不过开口的还是那琳琅,“我们再也不敢欺瞒公子。”
于是很久很久之后,楼骄都是没见到过苏钰一面的。
琳琅在苏钰左耳说,“这楼骄床上颇有恶习,长得好看些的少年,都要折腾去半条命。”
慕梨在苏钰右耳说,“楼骄喜欢夜御数男。”
于是舍了绝色楼的苏钰是愈发不愿意见楼骄了。
楼骄怎么会知道这些?翻遍了朝堂江湖遍寻不见,脾气也是愈发暴躁了。
绝色楼中藏绝色。
在后世的流传中,又兴起了不少旖旎的故事……
第236章 卷六赴梦(终局)
楚宫的小皇子回宫了,在朝堂上批着奏折的楚烽连面前的奏折也顾不上,甩脱了面前的东西站起来,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往外冲,走到宫门口却又退回来,询问着近身的太监,“我今日穿这身衣服如何?”
小太监跟在他身边已久,怎么会不知道他心意,“陛下玉树之姿……”
楚烽的心思已经不在他的话上了,只因为宫门外传进来的通报声。
楚烽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将头上累赘的金冠都拽了下来,囫囵丢在小太监手里,神色喜不自抑,“朕的清凰回来了。”
不是楚宫的清凰,是楚烽的清凰。
楚清凰坐在御辇上,面前珠帘摇坠,也遮不住他那一身绝俗的风华。
但是他这模样像是病了,靠在软榻上,墨色的发旖旎了一地,他的神色是倦怠的,眼睛下面都蒙着一层灰。
他还未进宫门,被一群人簇拥着而来的楚烽就赶到近前,伸手去扶他下来,”清凰。”
楚清凰还是一副倦容,被楚烽扶下来,一句话也不说,垂着眼睛和楚烽进了宫。
楚清凰的宫殿是新建成的,占地百顷,几乎要分去大半的皇宫,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开口说什么。楚烽扶着他一路走进来,终日不见笑颜的脸上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笑意,“清凰,你在外面又呆了两个月,你看,我去年为你种的海棠花都开了……”
楚烽的话还未说完,面前的楚清凰以如一阵风般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楚烽的眼神暗了暗。但是马上他又追了上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挑着楚清凰爱听的话说,“清凰,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楚清凰走到一丛海棠花下,弯□折了一支,他不说话,楚烽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你要找什么?告诉皇兄,皇兄可以……”
楚清凰抬起眼,他的脸色是不好的,像重病未愈一样的苍白,“皇兄。”
楚烽不说话了,只是觉得心里委屈的很。
“过些日子我还要再出去一趟。”楚清凰说。
楚烽的心一下子又被捏紧,“去哪?”
“苍梧国吧。”楚清凰说,“我想去那里看看,我要找的,会不会在。”
楚烽嚅嗫着,“这次回来了,就多呆一阵吧。我……我想你了。”
“嗯?”楚清凰没听清。
“没什么。”楚烽笑的勉强,“你才回来,就好好歇息吧。”
说完这句话楚烽就该是要走的,但是他看着楚清凰就舍不得离开了。但是一看到楚清凰望过来的冷淡眉眼,又只能落荒而逃。
这一世的楚清凰,和那一世的都不一样,从出生起就带着病,那病好像随时要要他的命一样,而且他从小就在找一个东西,或者……一个人。楚烽把他是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却也不敢把他锁着,困着,为他建了一处行宫,叫栖凰宫。
楚清凰很少回楚宫,一年之中,大半都是在寻找的途中,没有人知道他在找什么,连看他看了二十年的楚烽也不知道。
海棠花开始凋谢的时候,楚清凰又离开了楚宫,他要前往苍梧国。最后的一站,苍梧国。
他已经找了很久很久了,从成年起,从楚烽登基,楚琅楚琊离宫起,他就一直在各个地方,找寻着一个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
苍梧国的天气很冷,楚清凰刚一落脚就受了风寒,伺候的奴才都吓坏了,加急的快报一封接一封的递回楚宫。楚烽在楚宫心急如焚,几夜几夜的不敢合眼,返回的信却都是最贫乏的关切言语。
苍梧国里有一种花,叫海天葵,这种花有碗口大,紫色,挑在最冷的时候开,楚清凰到苍梧国的时候正好是最冷的那一天,整个苍梧国的海天葵在一夕之前全部盛放。
楚清凰就在这极致的绽放了一日憔悴过一日。
伺候的奴仆哭的双眼泛红,跪在楚清凰脚下啜泣不止。
楚清凰躺在床上,唇间咳嗽出来的血渍才刚刚干去,“把窗户推开一些,让我看看外面。”
跪在地上的奴才对视一眼,应了。
窗户被打开,楚清凰身上被披了两次厚厚的狐裘,从头裹到脚,连怀中都被塞了一个暖手的紫金炉。
外面正开着一树的海天葵,一朵一朵,美的叫人心碎。在这逼人眼目的紫色中,探出一个黑色的头颅来。那是一个少年人,穿的衣服有些单薄,生的格外的好看,他眼睛珠子黑黑的,面容白玉似的叫人一看便觉得喜欢。他在树上似乎是要摘一朵海天葵的,猛不丁听到窗户打开的声音,望过来看到楚清凰,吓得一个趔趄,从树上径直的栽了下去。
楚清凰吓了一跳,差人去扶他,那人却先一步从地上站起来,眼睛紧盯着楚清凰不放。
楚清凰皱了皱眉。
那少年人一跃从窗户外攀爬过来,一张俊美的脸凑在楚清凰眼前,淡色的嘴唇弯起来,露出一个十分迷人的笑容,“你长得可真漂亮。”
楚清凰抿着嘴唇看着他。
少年盯了楚清凰半响,忽而仰起头来,“我叫玉初侬,师承乾坤岛岛主卜乾坤,江湖人称玉面公子是也……”
话还未说完,楚清凰已经是忍不住弯了嘴唇。
那人完全不气恼,反倒被楚清凰的笑蛊惑了神智一般,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
“哼。”那人只是哼了一声,然后手脚并用的凑了过来,“你叫什么?”
楚清凰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人又抢先一步开口,“美人的名字自然不能随便说,那这样吧,你说一件事,我帮你做成了,你就把名字告诉我。”
楚清凰沉默半响,才道,“好。”
“你要我做什么?”玉初侬眼睛黑如墨汁,像是看不见底,又像是一眼可以望尽。
楚清凰指着窗外,下巴微微扬起,“我要这满城的海天葵。”
看着那人愣住,楚清凰戏谑开口,“怎么?做不到了?”
“这有何难!”
“那,明日这个时候,你若采齐了,就来问我的名字吧。”说完,楚清凰就吩咐奴才将这人引出去,自己退回内室休息了。
那一夜好眠。
第二天晨光熹微,朱红的窗子被推开,楚清凰被一阵冷风吹醒,抬起头就看到冻得鼻尖而发红的玉初侬坐在窗户沿上,哈出的气都带着一股子冷意。
“你……”
“嘘!”玉初侬两指一并,从窗户跳进来,连着被子一起将楚清凰从床上抱起来,踏着窗子上了屋顶。
自屋顶往下望,几乎都被紫色覆盖,玉初侬仰着头,“今年的苍梧国可是一朵海天葵都没得看了。”
楚清凰半响不说话,嘴唇却偷偷弯了起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楚清凰。”
后来两人熟识了,玉初侬坐在瓦楞上,楚清凰问他,“江湖好玩吗?”
玉初侬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打来打去,杀来杀去,有什么好玩的?”
“那你为什么要在江湖上呆着?”
玉初侬眼中涌出迷茫,“不知道。”
“不知道?”
抓了抓头,“我就想去江湖,带一个人去江湖,从小我就知道我要去江湖的。”
楚清凰就坐在他身边,默默的听着。
“找到了吗?”
“没有。”
玉初侬的情绪似乎低落了下来,但是他马上又是振奋的,“那你堂堂皇子,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找一个东西。”
“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个人吧。”他自己都不敢肯定。
“那你找到了吗?”
楚清凰垂下眼,“没有。”
“江湖上的宝贝多了去了,你要是想找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不过……”玉初侬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啊?”
“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装作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陪我去江湖?”
两人相视很久,外面漫漫春花初绽,楚清凰低头含笑,“好啊。”
如此,便是五年。
在这五年间,楚烽找到过他,那时候楚清凰正在草屋里睡觉,外面很冷,玉初侬将衣服敞开,把他冰凉的脚纳入自己的怀抱里,一点点捂热后换另一只脚。
他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楚清凰舍了皇子的身份,和他落魄江湖。
楚烽在屋外站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楚清凰起来洗漱方才看到他,那时候楚烽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神情却还是一如往昔的温柔。
“清凰,过来——”
很多很多年前,楚烽也这么对楚清凰说过,可是和很多很多年前一样,楚清凰只是站的很远,遥遥的望着他,“皇兄。”
楚烽站在那里,看着玉初侬从屋子里出来,对他仿若未见一样,为楚清凰披了一件狐裘。
楚烽的眼里沉沉的落下一滴泪来,“你要找的东西……”
楚清凰抓住玉初侬的手,“我已经找到了。”
“嗯,找到了……就好。”
转身离去,似乎三生情缘终散开,落了一地霜雪年华。
又一个五年,楚琅楚琊双双来此,一个叫“皇兄”,一个叫“皇弟”。他们如今已经争了一方自己的天下,而不用争那楚家的万顷江山。院子里开满了海天葵,楚清凰坐在葵花中撘的秋千里打瞌睡,玉初侬抱着他小憩。两人一直沉沉睡到雾霭连天方才醒来。
楚清凰见到楚琅楚琊二人先是一愣,然后就是弯唇一笑。
“如今我有兵马百万,黄金万两,可护你一世平安,可供你一生享乐,清凰,你可愿和我走?”楚琅问。
玉初侬的手紧紧的抓住楚清凰的手。
楚清凰反手握住那只手,缓缓的摇了摇头。
“若我说我不计声名,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愿与他共享,你可愿和我走?”楚琊嘴唇都咬出血来。
楚清凰还是摇头,“不愿。”
“为什么?”两人齐声问道,皆是不甘。
楚清凰将与玉初侬交握的手举起来,“因为玉初侬不负楚清凰,楚清凰自然也不会负他分毫。”
很久很久之后,负伤的剑客被楚清凰所救,那人舍剑愿一世追随,却被楚清凰拒之门外。那人叫碧玺,在门外跪了半月也未曾得到一声回应。
很久很久之后,楚清凰死了,玉初侬挖了一个坑,自己和楚清凰一起躺了进去。
一个和尚从这里路过。
玉初侬叫到,“和尚,你结个善缘,把我们一起埋了吧。”
和尚应了一声,洒下一层薄土。
玉初侬含笑拥住楚清凰,这一世于他美好的竟如同一场梦。
站在坟墓外的和尚念着佛号,垂眼便有泪落下……
赴梦?
这赴的,又是谁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作者手贱点完结这件事可以被啪啪打脸了。
节操的故事会写完,至少写到蠢作者自己心里不留遗憾。
第237章 卷七魔魇(终局)
醒来就发现自己满身是血和侄子一起被一群警察包围……
操蛋!
完全没有意外的,苏钰带着个拖油瓶进了监狱。密歇斯监狱,变态之家。
没成年的侄子眼眶泛红,看起来是被吓坏了,趴在苏钰的怀里一个劲儿的发抖。苏钰安慰的拍了拍这个小家伙的背,虽然他现在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
监狱的问候粗鲁一如米国那个捡肥皂的电影,一群伪基佬跟猩猩一样甩着膀子在各自的笼子里大叫,同期进来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苏钰却还有力气对着那群笼子里的傻逼比中指。
未成年的小家伙看起来柔弱的可以,但是在面对这群操蛋的禽兽时,凶悍的简直如同一只幼豹。
所有觉得被挑衅了而特意过来找茬的家伙都被这头小豹子咬的满身是血,屁滚尿流的跑开。
一只幼豹当然不足以在监狱里捍卫住自己的一方领土,作为被守护一方的苏钰毫不意外的在一群肌肉块围堵住沈烫之后,轻而易举的如同捏一只小鸡一样将他拎起来。
两个黑的堪比挖煤矿工的男人侮辱性的往他脸上吐口水,“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是软脚虾,哈哈——”
完全没有被激怒的苏钰继续在心里比中指。
战斗力负五怪我咯?
已经做好挨打准备的苏钰被扒下了裤子,在以小豹子发狂的咆哮声为背景乐,一群满脑子都是jy的男人发出让人作呕的□□。
“嘿,你要是在现在求饶的话,我可以不艹烂你的直肠!”一个男人拍拍苏钰的脸。
苏钰笑的比那个男人还要招摇,“嘿,你要是现在改变主意的话,你的老二或许还能在你裤裆里多呆一段时间。”
脑子里都是jy的男人激怒起来简直就跟抢小孩棒棒糖一样,怒火和哭声的出现时间都在一个频率,被苏钰激怒的男人扯着苏钰的头发就想给他两个大耳刮子,那边被擒住的沈烫却一下子直起身来,狠狠的从那男人肩膀上的一块肉咬了下来。
然后这头小豹子再度被压制住。
负伤的男人眼睛都红了,拳头刚一攥起来就被一个男人捏住了手肘,然后仿佛骨头被捏断的剧痛让他马上软成狗熊。
苏钰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阴沉沉的好像不好相处的家伙低下头来,对着他露出一口白牙,“嗨,亲爱的。”
苏钰那时候正维持着上半身完好的被人家夹在咯吱窝,下半身被扒的干干净净,风吹屁屁凉的酸爽状态,面对这突然跳出来的一个男人简直要面部表情失调。
“认识一下吧,我叫周枭。”男人边说这句话边用手在衣服上擦,然后对着苏钰伸出手。
至少那个动作在苏钰的眼中是对他伸出的手。
事实上两个人的指尖都还没有挨上,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就以三十秒一个的速度反杀了全局,不能更酷炫。
小豹子一从一堆人的包围中逃出来脸上的凶狠暴戾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眼眶泛红像个被吓坏的孩子直往苏钰面前凑,“叔叔……”
哦,那软萌的嗓音。
苏钰化了,“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沈烫戒备的看了站在一边的周枭一眼,弯身将地上被扒烂的裤子捡起来系在苏钰腰间,然后在斯巴达掉的苏钰面前牵起他的手,“叔叔,我们回去。”
被萌成傻逼的苏钰自动忽略了这个伪正太方才展露出来的1v13的超神战斗力,乖乖的被沈烫牵着手带了回去。
周枭在后面环着胸,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就这么在监狱里呆了一个多月,受人委托的律师出示了大量的证据,力保苏钰出狱,因为证据太充分,监狱那边走不得不做出让步,让苏钰得以出狱接受调查。而作为沈家嫡子的沈烫也在被调查的行列。
三个月后,开庭受审,原本算是定局的无罪释放硬生生被沈烫的一句话扭转乾坤。
沈烫说,“我看见是叔叔杀的人。”
苏钰整个脑子都跟着一懵,看着伪正太真腹黑站在他旁边,神情冰冷的仿佛两人陌路。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行凶呢?”
“因为我不喜欢爸爸,我喜欢叔叔。”
一句话,所有的优势全部被扭转,苏钰重新被送回了密歇斯监狱。
苏钰一个人蹲在监狱里痛定思痛,为什么没防备着被这小崽子咬上一口了呢?最后,沈烫也被送了回来,他一脸毫无芥蒂的淡淡笑意,“叔叔,我回来了。”
苏钰站起来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但是估算着武力值也只是往墙角缩了一下,“你说人是我杀的,现在你还回来干嘛?”
“因为死的是三个人,叔叔杀了我爸爸,剩下的两个人都是我杀的。”
苏钰的脸绿了。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个时候应该把全部罪名都推到他头上,然后自己出去共享人世繁华才对吧?就算人真的是他杀的,他也完全没必要承认啊,全部栽赃嫁祸完全无压力啊。
无论苏钰在心里怎么腹诽,也阻止不了这个小白眼狼又和自己同居的事实。
在监狱里呆了第一年,陆陆续续就有不少人出狱,苏钰扒着栏杆往外往那些奔向自由的人,咂了咂嘴。
沈烫从后面环住他的肩膀,“叔叔。”
苏钰都懒得看他。
沈烫靠了过来,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叔叔,故意杀人罪都是无期徒刑。”
苏钰转过身推了他一把,恶声恶气的说,“里面去!”
沈烫乖乖的往后靠了一点,看着苏钰躺下来。
两个人已经在监狱里呆了一年了,苏钰也从一开始恨的牙痒痒到现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其实沈烫这崽子,除了关键时刻畜生了一点以外,其余的时候都还是人模人样的。
苏钰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的问过,沈老先生是不是真的是他杀的,但是沈烫精明的很,无论苏钰问多少遍,他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你杀了我爸爸,所以你不能抛弃我。
也许是已经认命,苏钰也只得接受这个真相,又过了半年,监狱里都陆陆续续的搬空了,只有沈烫和苏钰还雷打不动的住在401室。
周枭出狱的那一天,沈烫还在睡觉,苏钰站在栏杆边上看着这个算是救过自己一次的恩人,“恭喜啊。”
正在往外面走的周枭转过头来,他的头发很长了,长的把眼睛都遮住了。但是他的嘴唇却是弯了起来。
“以后自己小心一点。”周枭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钰看着周枭伸出手交叉托住自己的后脑,眼睛像是根本没看他,却又有一种对他的强烈窥伺感,“小心什么?”
他被说的心里都有些忐忑。
“小心……”
周枭的话只说了一半,身后却突然探出一张脸来,阴郁的,是刚睡醒的沈烫。
占有意味十足的搂住苏钰的腰,“叔叔你在跟他说什么?”
苏钰早就对他亲昵的动作习以为常,“没什么。”
“哦。”
周枭站在栏杆外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又落到了苏钰身上,“看来我的忠告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了。”
说完周枭就离开了。
苏钰还是有点莫名其妙。
沈烫拉着他的手,“叔叔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会?”
苏钰摇了摇头,虽然身边有人陪伴,但是一直呆在监狱里这个狭小的地方,也是非常寂寞无聊的。
又过了半年,整个监狱都搬空了,却意外的进来了一个新人。
那个新人还戴着银边的眼镜,从苏钰面前走过去的时候,丝毫不见忐忑怯弱,而是十分和善,十分温柔的一笑。
那一笑让苏钰都有些恍惚。
“叔叔你在看什么?”
苏钰下意识的摇头。
也许,也许……
——叮!副本《出狱》攻略失败
苏钰咬牙切齿,“这明明是个死局!”
他在监狱里呆了一辈子,跟两个同样苦逼的家伙纠缠了一辈子,直到死的时候,那个在最关键时刻踹了他一脚却陪了他大半生的家伙笑着守在他旁边。说,“叔叔,你先死,我要是先死了,你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屁话!密歇斯监狱里早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最后还是沈烫先咽的气,因为苏钰只是闭了闭眼,那个崽子就迫不及待的追过去了。
在最后的最后,徐尧笑眯眯的把沈烫抓着苏钰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然后把苏钰带到自己的地方藏起来。
徐尧说,“我就知道你会活得比谁都久。”
苏钰只有冷哼的力气。
这辈子,整个监狱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最后无论如何,都还是纠缠在了一起。
徐尧抱着苏钰躺在床上,扣着苏钰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肩膀。
“睡吧,睡醒了就是我们的来世。”
谁要下辈子再和你们坐牢啊!苏钰忿忿。
最后他们还是一起闭上了眼。
——叮!副本存档中,请玩家注意重新攻略的时间发布
在国外的周枭仰头看着满天的霞光。
那个家伙肯定还是一点都不知道,那么精明的模样,怎么蠢成这个样子?很多很多年前,密歇斯监狱就被废除了,里面的犯人都被转移到了别处,只有密歇斯监狱,被一个人买了下来,继续运作着,关着三个永不释放的犯人。
那个人就是徐尧。
周枭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一只鸟,监狱那个笼子会弄死他,所以他出来了,放弃了关着苏钰的那个笼子。
徐尧和沈烫那两个家伙呢?他们情愿把自己关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监狱里,放弃一切陪着苏钰老死。
他做不到,所以他现在站在异国他乡的叹息桥下,看着一对情侣牵着手走过去。
前生本该是模糊的是,一下子又清晰起来。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他选择了自由和孤独,徐尧和沈烫则是偏执了一辈子。
叹息桥下又落下来一片叹息,轻若纸鸢……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请戳蠢作者专栏=_=
通宵撸文也是醉了……
定制神马的(严肃脸),有人愿意要咩。感觉答案会让我心塞塞的样子。
还有一个终局,终局完了之后会有一个大番外。
可能会崩……额
第238章 卷八猎魔(终局)
从前有个人族,他从出生起就得到了神的祝福,他有一双纯金色的眼眸,仿佛阳光就睡在里面。
神撇下世上的苦难众人,独独问他所想。
神说:你要长生吗?我可以给你和我一样漫长的生命。
人族摇摇头,“生命太长,我会忘记看今天的阳光。”
神只能忧郁的看着这个人族一点点老去,直到那个人族死掉的时候,神都还在重复问那个问题。
……
这是一个传说。
但是苏钰真的是在今天,自己家的窗户外看到了扇动着翅膀的神。
他看起来高贵又美丽,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淡淡的忧郁。
“你想要长生吗?”
就像那个传说一样,神问他。
苏钰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和最爱的人一起老去,而不要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一切都消亡。”
神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如果你后悔的话就呼唤我的名字。”
苏钰看着神完美的嘴唇中吐露出一个名字。
——莱茵恩斯。
神用多余的时间来观察这个人族,就在苏钰门外的苹果树上,神就坐在树干上,知道长着的粉白小花儿变成一个熟透的苹果,他依旧坐在那里,连动作都不曾变动一下。
被神观察的人族爱上了一个兽族的少女,她长的并不算好看,甚至是有些丑陋的,黑色的犀牛犄角长在额头上,露出长着鳞片的皮肤。但是这个兽人族的少女拥有美丽的笑靥,她笑起来的时候能点燃苏钰发自肺腑的微笑。
神还是坐在树上看着这个人族,什么都没有做,仿佛只是单纯的观察。
一年,十年,一百年……
兽族的少女已经迟暮,后来她死了,苏钰把埋葬她的坟墓挖在苹果树下。眼眶红红的,是为失去的伴侣。
苏钰也已经很老了,连走路都佝偻着身体,而一直坐在苹果树上的神依旧完美的如同一尊雕像。
这尊完美的雕像忧郁的看着老去的苏钰,“你想要长生吗?可以不用再为生老病死所烦恼,你拥有的漫长生命能让你有时间去寻找更出色的伴侣。”
苏钰说,“我这一辈子,很好,很满足,没有什么再遗憾的。”
神终于打破了那个一百年都不曾变动过一下的动作,赤着脚从树干上站了起来。
“你要死了。”神看起来比这个将要死的人族更想要流泪。
苏钰说,“我知道,神啊,我能向你祷告吗?”
神静静的聆听。
“我希望下辈子能再遇到这个傻傻的兽人少女。”
神低下头去,神色更加难辨。
苏钰说完这句话,就笑着坐了下来,他已经老的如同苹果树的根,处处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然后他死了。
站在苹果树上的神静静的注视着他,直到他的骨头和血肉都化作泥土,才仿佛一场大梦初醒,扇动着翅膀回到了神殿里。
在他离开苹果树的瞬间,百年来一直枝繁叶茂的苹果树轰然倒坍。
神受了伤,那伤在心口。
神殿里住着三个孤独的神袛,他们每天都能在大殿里听到来自大陆的,数不尽的祷告声,但是他们都没有心思去搭理。放任着那些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里回响。
莱茵恩斯神色沮丧又落寞。
旁观着一个人的生死,原来是这么难过的一件事。
“他还是拒绝了。”
“他还是选择了死亡。”
莱茵恩斯捂着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下来,声音几乎哽咽。
另外两个神也是垂头丧气的。
没有什么比拼尽全力挽救一个人,最后却一次又一次的旁观他的生死更残忍的事情了。
兰斯站了起来,他的神色颓丧。
“你要去吗?”
“嗯。”
“再一次看着他从生到死,完全和自己毫无干系的过完一生,最后为另一个人向神祷告?”这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莱茵恩斯揪着自己的头发。
兰斯的脸色又沉了沉,“……嗯。”
他们毫无办法。
除了看着他一次次的死去,毫无办法。
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看着这个人从生到死了,从最开始发现这个人再度出现的狂喜到现在一次次看着他死去的麻木,真的已经很累了。但是又舍不得停止贪婪的目光。
只要这个男人松一松口,他们就能给他永远不会消亡的生命。
但是呢?
轮回了多少次了,这个男人最后选择的,始终是拒绝……
厄岿然不动,目光却不自觉的落了下去,投向殿中矗立的,为看那人往生的镜子。
这一世,这个人还是出生在极荒僻的山野里,他高高在上,唯一能驱使他的人在大陆最荒僻的角落里艰难生存。那个人还太小,只是小小一团,缩在襁褓里,被母亲慈爱拥抱。
他看得清,然而越看越觉得苍茫。
厄在看着往生镜的同时,兰斯也在看。这个曾经从诸神之战中复苏的男人,已经舍弃了一身的荣耀和过往,像一个寻常的人族那样过活。他曾经扬言要将这个人扶上神座,却踩着这个人的尸骸登上了现在的位置。
所谓讽刺,不过如此。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那样高,他所厌所恨的人都在近旁,却欲杀不能。神无能为力的事太多了。眼前涌上的水汽让兰斯看不清这一世苏钰的眉眼,只记得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如梦一般,那个男人手中长刀带血,那样绝艳的人物啊……
懵懂的婴儿才睁开眼,那一眼却叫三人心头俱震,那一眼,似乎是落在他们的身上。
兰斯心头一烫,伸出手去触及那初生的婴儿,指尖却只碰到了冰凉的石壁。
那便是他们的距离啊。
很久很久之后,长大的苏钰偶然走出门口,讶异的看见了自己的门口站着一个黑翼的神。
神站在瓢泼的大雨中,神色看不清。
“你要长生吗?”
苏钰停顿半响,然后摇了摇头……
冰凉的眼泪混合着雨水砸落在地上,神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如果你后悔的话,就可以呼唤我的名字。”
我叫——
“兰斯。”
——叮!副本《长生》进行中,达成条件:拒绝神许诺的长生一百次。攻略进度为41%,
苏钰歪了歪头,还要拒绝59次。
不知道下一个百年,问他这个问题的,是三个神袛中的哪一个呢?
——叮!副本存档中,请玩家注意重新攻略的时间发布
——轮回。
第239章 逆局
【叮,尊敬的玩家,恭喜您成为游戏中唯一一位启动两次消除记忆模式的玩家,隐藏副本开启】
【叮,恭喜玩家苏钰获得称号】
【叮,隐藏副本开启。隐藏副本为游戏的第九周目,恭喜玩家,您的游戏历程即将终结】
【叮,只要您完成本次世界任务,就可以脱离游戏,返回现实】
【叮,玩家,只要您……玩家?】
锐利的痛处还残存在脆弱的躯体感知里,苏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再一次间接的杀死了自己。
【叮,亲爱的玩家——】系统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和善。
“我要回去。”
他所面对的是一片黑暗,但是苏钰直觉的就知道,黑暗中有一样东西在暗中窥伺着他,这种窥伺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没有停止过。
“这个游戏,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叮。
“苏一,其实就是另一个玩家。”
——叮。
“我才是被攻略的那一个,嗯?对吗,你告诉苏一,让他必须攻略苏钰……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把我骗的团团转!”
——叮。
“如果不这么解释的话,根本就解释不通!你现在让我走的副本,会和另一个副本重合……也就是我下一次会攻略的副本!”苏钰越说越快,“池墨……楼骄,苏枉言,苏辰潋……他们就是因为副本重合才会出现在一起的!这些攻略,我都应该是走过的,只不过这又是一次轮回!”
——叮。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我怎么样都离不开这个游戏!因为我不可能攻略另一个玩家……我看见了!苏一是攻略者,我是被攻略者……所以我才会,我才会……”
——叮。玩家情绪不稳定,是否需要心理辅导?
“你滚开!你这个骗子……”苏钰双手抱着头,往后瑟缩了一步,“这个游戏里,我根本不是唯一的那个玩家……”苏钰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他又是如此坚信自己触碰到的是真相。
——叮。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我要离开这里!”
系统的提示音沉默了许久才响起。
——叮。玩家确定脱离游戏?
苏钰眼睛都红了,“确定!”
——隐藏副本终止——程序终止——游戏卸载进程0.1……0.2……
苏钰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站在梨园的门口,梨园的匾额两边挂着两个灯笼,进进出出的青衫童子接引着来往的客人。
梨园里戏子的唱词妩艳,连这料峭指头的梅花都多了几分春意。
这情景恍如隔世。
【游戏卸载进程……0.5……】
一个穿着长褂的男人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眉目冷峻一如往昔。
接引的童子高声唱道,“叶先生到——”
梨园里的梅花都开了,入目红粉一片。可是出了奇,静悄悄的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叶朗径自走了过去,梨园里撘了一个台子,台子上一个身段窈窕的花旦正在唱《漱玉词》,远远的听到童子的通传声,下一句就忘了词,只知站在台上望着那不断走近的人。
叶朗比苏钰最开始见的时候,又要清减了不少,眉头微蹙,自带一种柔弱的风韵。仿若那些折子戏里深情又温柔的书生。
叶朗一句话也不说,走到台下专门设下的软椅上坐下。
台上花旦眉目温婉,羞红了脸看他一眼就不敢再看,垂着头唱她已经唱过千百遍的戏词。e
叶朗就坐在台下,连搁在手边的茶水都不碰上一下,目光望着台上,却像是透过那戏台上的戏子看另外一个人一般。
苏钰就站在叶朗的身前。
两个青衣的童子缩在树后咬着耳根。
“这叶先生真奇怪。”
“是啊,每次都点了蕴衣小姐的戏,却只叫她唱那一首《羽林郎》,也不知唱了多少遍了。”
“叶先生每周都要来个一二次,这一来二去,也快有八年了吧。”
……
叶朗还是微微垂着头,眼睛闭着,听的极为专注。
他的模样还是苏钰见过的少年模样,只是鬓角却生了白发。苏钰走近时,才看到叶朗那凝在眉间的,仿佛永远也化不开的愁绪。
他从前就是这样,只有在见到他的时候,才会酿出一弯笑痕来。
苏钰在旁边看了许久,外边的烟火都亮起来了,叶朗才姗姗起身,台上含情的戏子咬着下唇,目送着叶朗出来大门。
外面起了风,吹在身上就是一股子寒意,戏子下了台,脸上的妆容都未曾来得及卸掉,就扯着一件衣服追了出去。
叶朗刚出了大门,还没有上车,戏子隔得远远的叫了一声“叶先生!”
叶朗转过头来,那个戏子就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苏钰在后面看着。
戏子将衣服递给叶朗,还描画着油彩的脸上透着一股子女儿家的柔媚与多情来。
叶朗扶住她的胳膊,薄唇抿着。
戏子将衣服递过去,有些羞,又有些怯,“叶先生……”
叶朗没有接递过来的衣服,“你回去吧。”
“叶先生!”
叶朗招了一辆车,转身就坐车走了。
戏子站在门口,呆呆的看了一会才转身进了门,失魂落魄的模样。
【游戏卸载进程……1.3……1.4……】
苏钰突然惊醒过来,“这是什么?”
【叮——游戏卸载中,正在清除副本进程,玩家所攻略的副本都将关闭,npc抹杀】
苏钰呆了一般,不自觉的喃喃,“npc抹杀?”
【叮——所有被攻略过的npc都将从副本中抹杀掉,重新建立npc进行下次副本背景设定】
苏钰的心微微一抖,转而他又冷着脸色笑道,“这又是你的把戏。”
系统没有再给出回应。
长亭外的灯火慢慢亮了起来,苏钰往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