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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希望自己漂亮,更漂亮些,其实太漂亮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顾昔打趣白羽。

    白羽春水似的眸子横了他一眼,皱着鼻子反击:“你好像没什么立场说我吧?”

    以顾昔精致的叫女孩子都嫉妒的漂亮脸蛋儿实在没资格用漂亮取笑别人,顾昔讪讪的摸着鼻子说不出话来,真切领教了白羽的言辞犀利,他认识的女孩子里,安馨娇憨单纯、雷樱外柔内刚、陈思独立自强,周青竹温婉高雅,都不是特别伶牙俐齿的类型……

    语言最大胆的要数开朗大方的林琳,也是位嘴上不饶人的英雌,却没有白羽这么便捷的反应。

    顾昔自然不会让一个女孩子镇住,捏着下巴,拿眼睛在白羽露出短裙外的穿了肉色丝袜的丰盈紧致的长腿上徜徉着,玩味的看着紧紧抿着嘴唇的白羽,“就不想知道我会给你介绍份什么工作?”

    白羽被顾昔盯得心里紧,只觉得给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扫过,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怕冷似的抱住了胳膊,嘴上却不肯服软:“工作本来就是双向选择,我不满意自然不会做!”

    顾昔哦了一声,耸了耸肩膀,转过去跟程斌说话,白羽眼巴巴的等了阵子不见他搭理自己,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推了下顾昔的胳膊,“喂,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工作啊?”

    “先前还想安排你去做你的专业,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决定把你留在身边做私人秘书……”顾昔嘴角勾着让白羽不安的坏笑,语气暧昧,私人两个字格外刺耳。

    白羽白嫩的脸颊瞬间涨红,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梦!本小姐不干!”

    顾昔和程斌同时笑了起来,白羽才反应过来顾昔是在逗自己,他才刚刚高中毕业,还要上大学,哪里需要什么私人秘书?

    “有家药品销售公司大概适合你的专业挥……”顾昔笑够了,对侧着头生闷气的白羽解释说。

    “药品销售?”白羽扭过头,看清了顾昔的表情,晓得这次是认真的,对这份完全陌生的工作多少有些信心不足,带着几分惴惴的小声说:“我以前没做过……”

    顾昔笑了笑,淡淡的声音里透着让人心悸的冷漠:“我只负责给你提供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不要以为是铁饭碗,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代价,这一点想来你大概有所体会,不过你可以放心,只要你做出成绩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不管在别人的眼里是好人还是坏人,事实上顾昔从来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听涛宾馆的案子更多的还是对徐迈行为本身的愤怒。

    以白羽的姿色,虽然才出校门不久,在名仕会馆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工作,想来少不了对她有企图的人,有董新那样用强的霸王,大约也不缺用香饵诱惑的渔翁,顾昔对她没什么想法,说这番话也是想叫白羽明白这一点。

    白羽细白的牙齿咬着娇嫩的唇瓣,耳中听着顾昔冷淡得不近人情的话,春水似的眸子浮起了一层雾气,心里生出被误解的委屈,根本就没有要求特殊关照的念头。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卖药吗?”白羽扬起头,不服气的瞪着面无表情的顾昔,“不要门缝里看人,我不信自己就比别人差!”

    顾昔嘿然一笑,用让白羽恨不得咬人的轻蔑语气说:“有信心是好的,不过卖药和卖啤酒是两回事,不是穿成这个样子……”顾昔玩味的眼神在白羽嫩藕似的手臂和修长曼妙的双腿上扫了眼,“然后对人笑一笑就能卖出去的。”

    “要不然给你次选择的机会,去医药公司或者给我做私人秘书?”顾昔看到白羽白皙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度变红,恶趣味作,很无耻的乘胜追击。

    白羽的言辞犀利终究没能抵挡住顾昔的厚脸皮,丢下句:“我去帮忙拿吃的!”落荒而逃。

    程斌笑呵呵的看着得意洋洋的顾昔,“小姑娘真的很不错,觉得你应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顾昔淡淡的笑了笑,不紧不慢的给程斌面前的空杯里倒满了啤酒,又给自己填满,举起酒杯朝程斌示意,“既然不想做花瓶,就要有接受锤炼的心理准备。”

    “对了,你打算把她介绍到哪家药品销售公司?”程斌看出顾昔对白羽没存其他的念想,话里倒像是有要栽培女孩儿的意思,就有些好奇,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东泰,难道顾昔和东泰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这种程度?

    066 蛊惑人心

    顾昔抿了口啤酒,也不觉得这种三块钱一瓶的哪里会比名仕会馆标价三十元的差,听出了程斌的试探,视线低垂盯着面前的酒杯,嘴角微微翘起,对程斌的忧虑一清二楚。

    杨氏千金方在东泰和远景的眼里都是值得垂涎的宝贝。

    即使在名仕会馆的阳光房里,顾昔已经隐约表露了态度,但显然还没有打消程斌获得杨氏千金方以抵挡东泰凌厉进攻的念头,更担心杨氏千金方都落在东泰的手里。

    毕竟顾昔已经和东泰有过成功的交易,程斌的担忧也情有可原。

    让顾昔觉得有趣的是无论东泰还是远景似乎都没有考虑过他会有自己生产的想法。

    或许在赵平安和程斌看来,以顾昔的年龄并不该有这样的野心和耐心。

    “不是东泰……”

    顾昔抬眼朝桌子对面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的程斌轻笑说,程斌的脸上一热,晓得给顾昔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见识过了顾昔的心机和手段,他很明智的打消了来时路上琢磨的那些如何从顾昔手里套秘方的法子,略一沉吟,正色说:“虽然有背后不论人非的说法,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想说……”

    “程哥有话尽管直说……”顾昔心里明镜似猜到程斌要讲什么,如果不能彻底让他明白杨氏千金方对当下的远景并非那根救命的稻草,恐怕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建议真正重视起来,收敛了笑容,真诚的说:“好歹咱们也算是共过患难,何况还有6明这层关系,我相信程哥总不至于害我吧?”

    程斌盯着顾昔的眼睛,能从对方平和的眼神里感受到顾昔对他的信任,胸口有丝丝缕缕的暖意升腾着,程斌本来就不是那种蝇营狗苟,整日里醉心阴谋算计的人,重重的拍了下大腿,笑着说:“倒是我小心眼儿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举杯碰了下,程斌将酒一饮而尽,面色逐渐沉凝下来,缓缓的说:“和东泰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我对赵平安的厉害深有体会,和他打交道多加点小心总没有坏处……”

    顾昔轻轻的扬了下眉头,程斌只是善意的提醒,并没有说赵平安的坏话,也没有劝他不要将杨氏千金方转让给东泰,多少有些出乎顾昔的预料。

    “那我也给程哥交个底,我和东泰的合作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顾昔语气平静的说,程斌的身体却震了下,先是惊喜,随即又感到失望,最后都化为了自嘲的一笑,原来顾昔手里就只有那一个秘方……

    顾昔不动声色的把程斌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就晓得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虽然有些不太厚道,但暂时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叫程斌把注意力从杨氏千金方上面转移。

    “其实程哥不妨考虑下我之前的建议,远景并不缺少能借以打开市场的产品,盲目投入新产品的生产也未必就能改善远景的处境,设备和市场推广需要大量的资金和精力,这对远景也是个沉重的负担,倒不如在其他方面想一想办法,今年东平省将各级医疗卫生机构使用的基本药物和非基本药物目录外的药品采购权收归省里公开招标、统一配送也给远景提供了一个机会,同时远景可以尝试争取基本药物定点企业的资格……”顾昔把语放的很缓,给程斌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

    为了改善国内医疗状况,解决看病贵等医疗体制积存的问题,o9年中,改委及卫生部等九部委布《关于建立国家基本药物制度的实施意见》,建立国家基本药物目录,并要求政府办医疗卫生机构对目录中的药品实行零差率销售。

    按照中央部委的计划,经过三年的试行普及和完善补充,到11年要初步建立国家基本药物制度,因为种种原因东平省在这方面的工作进展相对迟滞,截止到去年年底,县市各级政府办的医疗卫生机构中已经实施基本药物制度的只有大约3o%的比例。

    据说因为拖了医改的后腿,年初时东平省的领导班子给中央负责医改工作的副总理点名批评,邢云山和牟平真大约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对省内的相关部门下达最后通牒,这才有了这次的全省基本药品采购招标会。

    作为本土医药行业的标杆企业之一,远景自然早就了解过此次招标的详情,不过程斌对此并不敢抱有过多的幻想,在与东泰的竞争中远景都给挤压的喘不过气来,更何况国内各路医药巨头都虎视眈眈的省级招标会?

    不是程斌涨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而是他有自知之明,远景生产的几类给列入基本药物目录的产品虽然质量方面在同类药物中不落下风,但在价格上并不具备竞争优势。

    即使本地企业能够得到一些不能明言的照顾,远景也不敢奢望能够争过人脉关系深厚的东泰。

    顾昔抿了抿嘴唇,神色严肃的说:“程哥是医药行业的专业人士,应该很清楚公立医院对医药生产企业意味着什么,前几年有人统计过,公立医院控制了过8o%的药品零售,近年随着药品零售业的展,这个比例有所降低,但是也绝对不会下降太多。”

    程斌沉默着,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望着顾昔苦笑,“我总不能拼着亏本去争取中标吧?”

    顾昔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轻轻的敲击着,声音里充满了让程斌心摇神动的魔力:“成本是可以压缩的……”

    在程斌惊异不定的眼神里,顾昔淡淡的笑了笑,语气平静的说:“有些话程哥也许不会喜欢听,其实我也不想说,因为实话很多时候都不是那么悦耳,就像刚才对白羽说的那些话,程哥会觉得太残酷一样……”

    成本控制是每一个企业都会关注、重视并致力不懈的工作,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成本的降低就意味着产品的竞争力和利润的提升,浅显得大概一个初中生都懂的道理,程斌自然不会不清楚对远景的意义,事实上远景在控制成本上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收效却甚微。

    “良药苦口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程斌在震惊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顾昔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掩饰不住的失望,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一个人想尽办法都没能成功,突然有人对他说有办法,有疑虑实在太正常不过,与其说是怀疑,倒不如说是自信更恰当。

    顾昔静静的笑了下,垂下视线在心里酝酿了片刻,再抬起头望向程斌时,原本平和的目光已经变得湛然肃穆,“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者,从我的角度看远景和东泰的竞争大概会更客观……”

    程斌微微颌,表示认同他的说法,默默的听着顾昔清朗舒缓的声音说:“在我看来,远景这几年在东泰的压制下已经有些乱了步伐,看到东泰搞零售连锁,便跟着踏进了药品零售业;瞧见东泰启动药材种植基地项目,远景也在大营弄了个种植园……说得好听些叫紧跟竞争对手,说的难听点……”

    “东施效颦!”程斌只觉得满嘴苦涩,集团制定紧跟东泰脚步的策略初衷是为了不至于给东泰拉开太大的差距,而真正实施后才失落而又无奈的现远景的资金储备上或许没有太大的障碍,但技术人才和人脉资源并不足以支撑这种贴身缠斗。

    顾昔抿了下嘴唇,既然程斌已经开始反思,那么让他接受接下来的话大概就不至于太艰难,或许事情会比自己想象的要简单,轻笑着说:“看样子程哥也考虑过调整远景的战略?”

    程斌迟疑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涉及了远景的商业机密,信不过顾昔,而是连他自己都还没能下定决心,家族内部的意见也没有达成一致,虽然事实证明了远景在药品连锁零售业的尝试并不成功,大营种植园也在实施过程中才现所面临的困难远比预想多得多,可无论是坚持下去还是抽身而退,对远景和程斌都是个艰难的选择。

    坚持,很可能会将远景拖入泥潭,而退出就意味着前期的大量投入都将化为乌有,前者需要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后者也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顾昔听了程斌用低沉痛苦的声音讲述了他的困境,很同情的跟着叹息一声,“的确是进退两难……但有的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也认为远景该退?”程斌眯着眼睛盯住了顾昔,鹰一样锐利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审视。

    顾昔镇定自若的举起杯跟程斌面前的酒杯撞了下,淡淡的说:“杀身成仁的英雄固然值得敬佩,但商场很多时候和人生一样,活得久的那个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程斌的眼中露出沉思的神色,在心里反复咀嚼着顾昔的话,良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痛苦的捂住了脸,艰涩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你的意思是远景应该砍掉已经投入营业的连锁药方和种植园项目?”

    顾昔晓得程斌一直摇摆不定的心里在这一刻生了严重的动摇,该是下猛药的时候了,把杯子顿在桌上,清脆的响声叫心神不属的程斌一震,抬头望向神情严肃的顾昔。

    “远景的连锁药房已经营业的有四十八家,分布在包括东平、广南在内的三个省十几个市区,据我所知,这些药房至今还不能盈利,需要远景的持续投入,在东泰和当地医药企业的压制下,盈利的预期也很暗淡,至于大营的种植园计划虽然已经通过了审批,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征地工作,这其中的问题程哥想必不会看不清,某些人利用各种手段希望把远景拖死在这个项目里……”

    顿了顿,顾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面色沉凝的程斌,眼神锐利的让程斌甚至想要避开他的视线,挖了一整晚的坑,到了图穷匕见的最关键时刻,顾昔心里到底也生出了一丝紧张,声音却从容而自信,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砍掉支节、专注主业,集中精力做远景最专业的药品生产,在生产成本无法压缩的情况下,调整营销成本的支出,以达到整体成本的降低,对增强远景产品的竞争力有百利而无一害……”

    顾昔静静的看着程斌渐渐亮起的眼睛,就晓得自己的药品销售公司第一位合作伙伴很可能就要产生了。

    067 拒绝交易

    这不是最好的时代,也不是最坏的时代,但是无论对于个人还是企业,肯定都是竞争前所未有的激烈的时代。

    程斌沉默着,顾昔也始终没有再开口。

    “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程斌忽然捶了下桌子,没有没脑的说了句,顾昔笑了笑,明白他指的是远景在药品连锁零售方面的努力和大营种植园的项目,而他那番话的重点其实在后半句。

    现在还不是彻底摊牌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将对付赵东瑞的招数用在程斌的身上,空口白牙就把远景的代理权要过来,只要在程斌的心里种下颗种子就够了,其他的东西等他理顺了远景内部的分歧再谈不迟。

    即便身为远景的总经理,想要改变远景这条巨轮的航向也不是程斌能够一言而决的,如果远景跨不过这道坎,就算拿下来远景的药品代理权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喜滋滋的端着邱老板赠送的麻辣小龙虾跑回来的白羽刚好听到程斌的话,给他满脸毅然决然透着股子杀气的凶悍表情吓了一跳,觉得自己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顾昔奇怪的瞥了眼站在桌子边的白羽,顺手将碟子从她手里接了过来,白羽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顾昔身旁坐了下来。

    当着白羽的面,程斌和顾昔心有默契的不再谈论远景,围绕着当下国内的药品市场现状和医改深化给制药企业带来的影响泛泛谈论。

    程斌起初只是惊讶于顾昔对远景的了解,随着话题的铺展开来,顾昔对医药行业熟悉的程度简直都让他感到震惊,偶尔针对一些体制和市场中存在的问题随口说出的只言片语都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哪里像顾昔自己说的只是“了解一些”?

    “身份证给我看一看!”程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顾昔说,笑容里带了几分惊叹的意味:“哪怕晓得你才只有十八岁,还是忍不住要怀疑你是浸yin这个行业多年的老手……”

    正和美味的小龙虾奋力搏斗的顾昔头也不抬的说:“之前只是兴趣,不过也许真的会做这一行也说不定呢……”

    程斌呵呵一笑,也没往心里去,觉得顾昔只是在开玩笑罢了,他是过来人,想一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好奇,自信心极度膨胀,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怎样说服家族里那些始终不愿意接受往其他业务方向的尝试宣告失败的老家伙们。

    “基本药物目录内的药品目前看来可能性不大……”顾昔含含糊糊的说,没有提远景的名字,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剥掉虾壳,有种奇特的韵律,度飞快偏给人很从容优雅的感觉,叫人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那一碟小龙虾看着不少,其实统共也没有几只,白羽一只还没有吃完,顾昔的面前的虾壳已经积了一堆,气得白羽一个劲儿的拿眼睛剜他,觉得这人一点都不绅士,顾昔毫不在意,又给自己夹了只特别肥美的才继续说:“地方增补的非目录药品倒是可以争取一下。”

    程斌微微颔,顾昔的话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能够在这次的东平药品招标会上有所收获,也能叫脖子被勒了许久的远景喘口气。

    远景现在的处境究竟有多严峻大概也只有他这个总经理才最清楚,如果不是东平省医改步伐迟缓,在东泰和国内医药巨头的重压下,远景都未必能够苟延残喘到今天。

    远景在东泰经营了多年,虽然和政坛势力始终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也不可能一点人脉都没有,地方增补的非目录药品是由基层医疗卫生机构上报给省里统一招标,做通基层工作上报远景的优势产品,这部分工作程斌还是有比较大的把握,但能否顺利中标,他一点信心都没有,远景在上层的助力实在太匮乏,东泰也不会愿意看到远景得到喘息的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远景大概只有给teva做代工这一条路可走了,说什么远走他乡、重起炉灶多半都是负气话,程家的根在东平,哪有那么容易说走就走?

    看着跟白羽抢小龙虾的顾昔,心情沉重的程斌眼睛猛然一亮,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如果雷铭德能替远景说句话,即使是有曹进做靠山的东泰也要忌惮几分吧?

    程斌也参加过其他省份的基本药物招标会,自然晓得这种所谓的公开透明的招标台面下其实也有诸多可以操作的变通方式。

    事情展到此时,和程斌来平湖的初衷已经大相径庭,没能从顾昔手里挖到秘方固然让他失望,但是顾昔和雷铭德的关系却又让他在黑暗中隐隐看到了一线光明,只是怎样才能叫顾昔心甘情愿的做远景和雷铭德之间的桥梁?

    顾昔没有帮助远景的义务,程斌并不认为利用6明和顾昔之间的私人友情就能够打动少年老成的顾昔,如果因此惹起顾昔的反感就得不偿失了。

    最让他拿不准的是顾昔在雷铭德心里的地位是否足以叫雷铭德站出来冒着得罪曹进的风险给远景撑腰?

    思忖了好一阵子,程斌才试探的问:“顾昔和雷书记的关系很好?”

    正剥虾壳的顾昔手里动作微微顿了下,转念间就猜出了程斌的心思,先前自己指出远景在东平省的政治助力不足,这就把主意打到雷铭德身上来了,反应倒是蛮快的,抬头朝程斌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说:“还好吧,你也晓得我无意中淘到的方子治好了婧瑜——就是雷书记孙女的怪病。”

    顾昔的回答滴水不漏,程斌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把话说得更透些,“倒是有几样产品或许可以试着争取一下地方增补的非目录药品竞标,不过群雄汇聚,争夺大概会很激烈……”

    “程哥总不会还没上战场就报了必败的念头吧?”顾昔丢下手中的皮壳,笑着瞥了面色沉重的程斌一眼,白羽很善解人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递了过来。

    顾昔边擦手边嬉笑着对白羽说:“开始后悔了,要不然你重选一次?医药公司和私人秘书……”

    “嘁……”白羽不屑的扁了下嘴角,“一个小毛孩子真把自己当大老板了?还私人秘书呢?!”

    顾昔笑呵呵的反问:“谁说小毛孩子就不能做老板?”

    “等你什么时候做了老板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我会考虑?”白羽完全没把顾昔的话当真,开玩笑的回了句。

    程斌的心头却猛的一动,顾昔对国内医药行业见地的精深,他这个从小就接受熏陶的专业人士都未必敢说能胜得过,顾昔如此深入了解这个行业的动机是什么?程斌的心头闪过一道电光,顾昔先前明明已经暗示过了,都不晓得自己今晚是不是中了邪,反应这么麻木?

    “你认为制药企业如何才能降低营销成本?”程斌字斟句酌的问,虽然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很隐晦,不过顾昔如果真的有那种念头,应该能听懂这个问题背后的潜台词。

    顾昔愣了下,眼底闪过一抹讶然,倒是没想到程斌的嗅觉蛮敏感的,身为远景的总经理、程家着力培养多年、寄予厚望的家族精英,会对如何降低营销成本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请教一个十八岁的半大小子?显然是他从与白羽的对话里察觉到了什么。

    在接到程斌的邀请之前,顾昔并没有想过会和远景生联系,也是在了解了远景目前面临的困境后,才萌生了吸纳远景产品代理权的想法,自然有不希望远景这块民族医药行业里的品牌沦落为国外制药巨头附庸的心思,当然也有盈利的目的,商业活动本就是以获利为基础的行为。

    在顾昔看来这种合作对目前的远景是最有利的选择,产销分离的模式完全可以将远景的成本压缩到重获市场竞争力的程度,实现互利双赢是能够预期的。

    然而对于程斌的主动暗示,顾昔却感到无奈,无论是远景还是程斌个人,他都希望能够保持一种相对真诚且更加牢固的关系,可眼下怎么看都有种交易的味道……

    沉吟了片刻,顾昔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循序渐进,否则在程斌的心里埋下的种子就会变成一根毒刺,直起腰背认真的对程斌说:“医疗改革的深化、基本药物制度的全面实施,给国内的制药企业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能够预见的结果就是医药企业的大规模兼并重组,一方面消灭竞争对手,另一方面也是利用兼并实现大规模生产来压缩成本,对那些国有医药巨头而言,暂时的亏损无关痛痒,因为他们损失的起,他们的丰富资源能够支撑一场持久战争,然而对于规模不大、资源渠道狭窄的民营私企,在利润不断被压薄的情况下,如果不能转变老的观念,及时调整自身的策略,给挤出这个市场只是早晚的问题……”

    老观念是什么,顾昔没说,但是程斌能猜到他指的是应该当下最常见的招商代理制销售方式,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完美的模式,但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远景不是没有尝试过将招商代理制和自身开拓终端市场相结合,结果就是造就了那四十八家至今仍需要集团投入资金才勉强存活下来的连锁药房……

    “自我把握终端和委托第三方管理终端,是两种不同的展方向,选择哪一种方式与企业的实力和展战略紧密相关,现在就下定论说孰优孰劣为时尚早,我觉得还是应该从对企业生存和展这些最现实的角度来考虑……”

    程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懂了顾昔委婉的劝告,长长的嘘出口气,苦笑说:“以前独处一隅,竞争压力小时也就不会去想这些看似遥远的东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真是说的一点都不错,谁也没想到这种混战时代一下子到来,我想专业的工作还是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最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程斌能够看到这一点让顾昔对他的信心增强了不少,程斌的眼光和能力还是有的,远景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也不能全都归咎于他一个人的身上,家族企业的弊端之一就是缺乏有效、清醒和科学的决策团队和程序。

    顾昔的声音清朗悦耳,说的话深入浅出,即便是对医药行业完全陌生的白羽也能够听懂**成,觉得比课堂上那些满口术语的老师讲的好多了,看向顾昔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就多了些崇拜的色彩,忍不住在心里惊叹,这个家伙才只有十八岁啊,刚刚高中毕业而已,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然后就想起了顾昔还是今年东平省的高考状元,和身边这个家伙比起来,学校里那些故作成熟谈论人生理想的男生真是幼稚的可笑……

    068 家庭战争

    等到6明回来,几个人就转移了话题,6明问顾昔:“想好选哪所大学没有?”

    这大概是今天所有见过顾昔的人都问过的一句话,有真正关心他前途的,更多的则是好奇,顾昔一整天都给人围着,6明也是这时候才找到机会问。

    程斌和白羽也都很有兴趣的望向顾昔,想听一听这位新科高考状元的选择。

    “东大吧……”正大快朵颐的顾昔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说。

    6明脸上涌起喜色,嘿笑一声,“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真受不了你,这话跟郑天芝说去!”顾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去东大是因为离家近……”

    听到他选择东大的理由,程斌和白羽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也太儿戏了吧?

    白羽忍不住伸手捅了下埋头奋战的顾昔,问他:“比东大好的大学那么多呢,你的分数大概选哪个都没问题吧?再说你家长就不管?”

    顾昔侧头瞥了一脸好奇的白羽,叹了口气,“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最好的未必是最适合你的,最适合你的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

    “至于我父母,他们对我的选择一向是很支持的!”顾昔说的信心十足。

    和程斌分开的时候,顾昔才轻描淡写的提起了最让程斌揪心的话题,“雷伯伯虽然负责纪检工作,经济建设方面的学识也很渊博,前阵子还说起民族医药产业的前景,程哥是切身实践的专业人士,我想雷伯伯肯定会很高兴能和你就这个课题进行探讨的。”

    算是给程斌吃了一颗定心丸,多少有些担心他承受不了重压。

    程斌的激动可想而知,强自按捺着迫切的心情,委婉的询问了一下大约的时间。

    “下周大概会去江州,到时候少不得要叨扰程哥……”顾昔笑着给出了让程斌惊喜万分的日子。

    等把程斌和6明送上了出租车,看着车子消失在夜幕里,顾昔才转身问白羽:“去江州工作,没问题吧?”

    人多的时候白羽还没觉得什么,身边只剩顾昔时却忽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慌乱,猛然听到顾昔开口,受到惊吓似的朝后退了半步,“啊?你说什么?”

    顾昔看到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就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加重了语气说:“放心吧,你很安全!”

    白羽迷迷糊糊的哦了一声,顾昔又问了一遍:“给你安排的工作在江州,有问题吗?”

    “没有!”白羽摇了摇头,她家在清江,虽然在平湖上了三年职业技术学院,但对这座城市也谈不上有多熟悉,之所以留在平湖工作并没有特别的原因,长这么大除了清江也就只在这里生活过。

    “那就好……”顾昔考虑了一下,对白羽说:“你干脆也不要回学校住了,找个宾馆住下,这两天就跟我去江州!”

    “哦”白羽乖巧的答应出乎顾昔的意料,完全没有之前的犀利,让顾昔对她判若两人的变化大感奇怪,“你没事吧?这边没有什么私事要处理的?比如和朋友同学告别或者回家看一看?”

    白羽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给我介绍的工作包食宿吗?我现在没有钱租房子……”

    顾昔才想起来白羽身无分文,把钱包里的现金大概有千元左右都递给了她,“找个宾馆住一晚,明天我陪你去出租房取你的东西……”

    白羽扭捏了一阵才红着俏脸儿接过了钱,小声说:“等我了工资就还你。”

    说让白羽自己找地方住,到底还是不放心她一个单身漂亮的女孩子大半夜里单独乱跑,顾昔干脆把她送到了离处长宿舍不远的市政府招待所。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午夜,从楼下看到家里没有亮灯,只当老爸老妈都已经睡了,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一股子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顾昔吓了一跳,打开客厅的灯才瞧见站在阳台上的老爸,手里的烟还袅袅的冒着青色的烟线。

    “这么晚?”顾钧吾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将还剩半截的烟卷按死在烟灰缸里,走到他身边的顾昔注意到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烟蒂,“喝酒了?”顾钧吾眉头皱了皱,沉着脸问。

    “喝了点啤酒……您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顾昔看出老爸的心情不好,有些奇怪,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顾钧吾摆了摆手,教训说:“你要上大学了,也不是小孩子,凡事要懂得节制……”

    顾昔给训得莫名其妙,主卧的门咔哒一声给从里面拉开,谭秀琴落着脸子走了出来,虽然穿着睡衣,可脸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头很整齐,看样子也没有睡下。

    “有火朝我,你跟孩子来什么劲儿?”谭秀琴抱着膀子坐在沙里,瞪向板着面孔的顾钧吾。

    顾钧吾脸上闪过一抹怒意,沉声说:“我教育孩子也有错吗?”

    顾昔左顾右盼的瞧着脸色一个比一个黑的老爸和老妈,也看出来这两位不晓得为了什么事在置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偏巧叫自己给赶上了。

    “老妈,这么晚还不睡?熬夜对皮肤伤害很大的……”顾昔对哄老妈驾轻就熟,搂着谭秀琴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

    谭秀琴摸了下脸,随即就意识到儿子在转移自己的视线,气咻咻的问顾昔:“护照什么时候能办下来?不是说一周就能拿到吗?赶紧给我订机票,拿到护照就走,这个家没咱们娘俩儿待的地方了,顾大区长官做大了,眼睛里容不下凡人了,也不晓得要做包公呢,还是海瑞……”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顾钧吾脸色铁青,压着嗓子怒吼。

    顾昔也哭笑不得,“签证办下来也要两三个月呢,再说您又不能在国外住个三年五载的,要不您和赵阿姨先在国内转一转?”朝老爸使了个眼色。

    顾钧吾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脸朝向窗外不说话了。

    “看到没有?大区长都懒得和咱们这些老百姓交流了……”论口才便给,顾钧吾哪里是做了多年老师的谭秀琴的对手?

    顾钧吾给妻子的冷嘲热讽刺激得火冒三丈,瞪圆了眼睛要火,看到顾昔偷偷朝自己摇头,撑着额头一口接一口狠狠的吸烟,把一腔怒火都在了无辜的香烟身上……

    “您这是为了大舅的事?”顾昔试探的问,听着谭秀琴的冷嘲热讽也大概猜出了起因。

    谭秀琴眼圈登时就红了,声音沙哑的说:“我也晓得你大舅的要求有些高,可毕竟是亲哥哥,他在北宁受苦,害得你外公外婆整日里唉声叹气,我心里能好受么?你爸现在六亲不认……”

    顾昔也觉得这事棘手得很,以顾钧吾目前在平湖市的人脉和风头,一个副处级干部的调动办起来大概不会太难,就算争取个不错的实职岗位也未必就没有希望,可谭秀成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平湖市一个小小的地级市,正处实职统共才有多少个位置?哪个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坑外还围着一群人虎视眈眈?

    “大舅给您打电话了?”顾昔觉得不对劲,昨天说起谭秀成的调动时,老妈的情绪还比较稳定,也晓得老爸的难处,怎么今天突然就爆了?

    谭秀琴叹了口气,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他都急的不行了,得罪了顶头上司,再不走怕是连个善终都落不下……”

    顾昔心里就觉得腻歪,他不了解这位大舅的性格,但要真像谭秀成自己说的情况危急,还有心思提这么多要求?好歹是在官场上打混了几十年的人,多半是拿这种话骗老妈呢……

    不过谭秀成和谭秀斌还不一样,虽说来往一直不亲密,毕竟是老妈一母同胞的至亲,又不可能真的不管,脸上做出义不容辞的表情,对抹泪的谭秀琴说:“到底是一家人,咱们不帮谁帮?”

    谭秀琴听到儿子支持自己,精神一振,连连点头,顾钧吾则狠狠的瞪了顾昔一眼,见顾昔侧着脸背着妻子朝自己挤眉弄眼的使眼色,晓得这小子鬼心眼多,便没有吭声。

    顾昔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有些事情老爸不跟您说,是怕您担心,老爸这个代区长给外人看起来风风光光,其实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他呢,就等着他出错,就连安爸头顶上的代字不去掉,屁股下边的位置也不牢靠……”

    谭秀琴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对官场上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平湖的情况有多复杂她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再上前阵子安子明出事,她也给吓得够呛,心里其实明白自家大哥的要求很难办,委实是给谭秀成的哀求再加上父母的帮腔磨得没了办法,叫顾昔真真假假的吓唬了一通,心里乱成一团也没了主意,六神无主的问:“那该怎么办?”

    顾昔咳嗽了一声,“要不您跟大舅说一说,先在老爸原来的那个位置过渡一下,等过一阵子稳定下来再想办法?”

    “你爸原来的位置?”谭秀琴的眉头一下子立了起来,“党史办主任?!”刚要说不行,眼睛扫到闷头抽烟的丈夫,心头登时软了下来,愁眉不展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顾昔把谭秀琴哄进了卧室,回到客厅时顾钧吾已经阴沉着脸坐在沙上等着他了。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顾钧吾瞪着顾昔,压低声音呵斥,“党史办主任?!都敢许官封职了?你为你是是谁?我倒要看一看你怎么圆这个愿!”

    “您也要体谅下老妈,风光的时候没跟着享过福,出事了还要担惊受怕、吃挂落……”顾昔劝了句,嘿嘿一笑,“这件事还真就只能您去说,陈彻肯定会答应的!”

    顾钧吾狐疑的盯着神情笃定的顾昔看了好一会儿,皱着头问:“你是不是背着老子又惹事了?”

    “瞧您这话说的……”顾昔翻了个白眼,“我在您眼里就是个惹事精?”

    要给顾钧吾倒水,顾钧吾摆了下手,“去拿两瓶冰镇啤酒,陪我喝点!”

    怕惊动谭秀琴,顾昔轻声轻语的将今晚在名仕会馆与齐天越和陈华章碰面的经过讲了一遍,就算顾钧吾不问也要跟他说,齐天越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来到平湖,总要提醒安子明和顾钧吾小心防范着点。

    顾钧吾也没问顾昔关于齐天越和天美公司的信息来源,有雷铭德和栾清明的关系,顾昔的信息渠道要比他、甚至比安子明更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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