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这么热,要是坏掉就太浪费了……”顾昔拍了下额头,对安子明说:“要不然就请安伯伯和6叔叔、于局长一起去陈思家里吃顿家常菜?”
众人面色古怪的看着顾昔,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都晓得安子明对顾昔的宠爱,没人会蠢到开口反对,等着安子明的意见。
安子明脸上露出有趣的笑意,呵呵一笑,“好啊,就是不知道主人欢不欢迎?”
顾昔扭头对茫然无绪的崔明奎说:“崔校长,我比较了解安市长的口味,食通天他未必吃得惯,就去陈思家吧,这顿饭您打算照着多少预算吃?”
陈思听到顾昔的话,整个人都傻掉了,嗫嚅着说:“我家,我家很小……”
这句话倒像是和顾昔一唱一和似的,6晓东环顾四周还簇拥着舍不得离开的人群,笑着说:“咱们也没多少人嘛!”
最终有资格参加这顿午餐的安子明夫妻、顾钧吾夫妻加上6晓东父子和崔明奎、宋明丽分几辆车去陈思家吃饭。
于学忠则借故告辞,都清楚各自的立场,安子明等人对他的离去也没有感到意外。
“顾昔,你上我的车!”安子明一把抓住了想要溜走的顾昔。
顾昔只能无奈的将车钥匙扔给了6明,叫他开车载赵文梅、谭秀琴和安馨、陈思四位女士。
“请6叔叔一起?”顾昔问安子明。
结果就是安子明和6晓东、顾钧吾、顾昔四个人都挤上了安子明的奥迪,6晓东的车却空着跟在后面,明眼人都瞧出来这是几位领导有事情要谈。
“听涛宾馆的案子还没感谢6叔叔的支持呢……”顾昔对坐在副驾驶位置的6晓东笑着说,“当时的情况很危急,要不是您雪中送炭,我都不晓得能不能坚持下去?”
6晓东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顾昔说话水平的高明,谁都晓得他指的压根就不是听涛宾馆的案子,这番含而不露的话却把该表达的都说清楚了。
安子明的眼睛里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轻轻的点了点头,正色说:“我对晓东同志的觉悟和能力一直都是信任的,高新技术开区在晓东主任的带领下展有目共睹,钧吾要和晓东多交流,多学习经济建设方面的经验。”
顾钧吾点头说是,6晓东笑着说:“市长太过奖了,成绩谈不上,不过摸爬滚打过来,一些教训倒是可以和钧吾老兄谈一谈。”
6晓东比顾钧吾小一岁,称呼老兄而不叫官职,一方面是因为顾钧吾的东城区区长的职位还没有正式宣布,另一方面也显得亲近。
顾钧吾是安子明的铁杆嫡系,安子明叫他和6晓东多联系,含义不言自明。
“你对那个叫陈思的小姑娘倒蛮不错的嘛,想方设法帮着捞好处!”安子明面无表情的睨了眼身边懒散的窝在座位里心不在焉的瞧着窗外的顾昔,那个女孩的美丽清纯着实太惹眼,也难怪引起他不好的联想,安子明早把顾昔看成了自家的女婿,怎么能容他背着安馨拈花惹草?
“陈思是安馨最好的朋友……”顾昔淡淡的说,“她家的经济条件很艰难,她弟弟为了给她攒学费,捡废铁叫人当做小偷抓了,差点被一个地头蛇讹诈。”
安子明眉头轻轻扬了下,若有所思的问:“后来呢?”
顾昔捕捉到安子明眼中闪过的恍然,咧嘴笑了下,“安爸都知道了吧?”昨天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他的身份特殊,失窃的车辆来头又太大,如果说没人给安子明通风报信,那他这个市长做的就太失败了。
“知道什么?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搭上栾清明了这棵大树了!”安子明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说不出是气恼还是惊叹。
顾昔纠正他的语病,“是栾清明的儿子,不是栾清明……”
6晓东听到栾清明的名字心头就猛的一跳,他并不清楚安子明和顾昔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可顾昔和栾清明的儿子有关系,这就足以让他震惊了。
原东平省组织部部长、现任中组部副部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栾清明虽然已经离开了东平,但在东平省的影响力比雷铭德还要大。
顾钧吾看出6晓东的惊疑,苦笑着给他解释,“这臭小子昨天在商业街派出所报案说车丢了,车子是栾清明的儿子栾波的……”
将昨天商业街派出所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有些关键的细节因为不了解详情而言辞模糊,可6晓东也听明白了那个叫苟鹏的地头蛇十有**是给顾昔陷害的。
6晓东忍不住生出好奇,兴趣盎然的问顾昔:“你又是怎么知道车子被盗了呢?”
顾昔似笑非笑的从后视镜里跟6晓东对视了一眼,“6叔叔猜一猜叫苟鹏撬车的人会是谁?”
6晓东瞧见顾昔的表情就呆了下,哪里还想不到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有6明配合,一切蹊跷的地方就都能解释通了。
“两个混世魔王……”6晓东头疼的嘀咕了一句。
安子明摆了下手,神色淡淡的给这件事做了最终的总结,“破案的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去做,以法律为依据,以事实为准绳,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顾昔听了心里就生出些感慨,要是放在以前,安子明肯定不会认同他的手段,经历了这一次的陷害案倒似乎让他想通了一些东西,用卑鄙的手段实现光明的目的到底是可鄙还是可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则,可是对一个政治人物而言,很多时候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是要去哪?”顾钧吾看了眼车窗外很眼熟的景物,那几栋停工的高楼建筑格外刺眼。
正跟安馨短信的顾昔头也不抬的回了句:“绿柳街!”
安子明、顾钧吾和6晓东的面色都变得有些怪异,“真的只是为了吃顿饭?”安子明狐疑的问。
虽然拆除绿柳街的行动执行到了一半时因为石静文的意外落马而中止,但是关于绿柳街的拆建和保护的争论一直都没有停息,陈彻最初也有过继续的念头,只是因为商业地产的行情遭遇转折,绿柳街的项目又太过庞大,才一直拖了下来,而绿柳街位于东城区辖下,其中的住户也不乏平湖制药的职工,也难怪安子明会怀疑顾昔今天的行为还有着更深的含义。
“不然还能怎样?”顾昔抬起头很无辜的望着安子明:“陈思家就住在这里,总不能为了请各位领导吃顿饭先把家搬出来吧?”
东平省还没有学着像其他省份那样捂状元,路上雷樱、栾波,甚至林琳都6续给顾昔打来电话恭贺,雷樱在松林苑,打电话时丁雅茹和雷铭德都在身边,和平湖这边的同学家人相比,这些人对顾昔的成绩虽然颇为震撼,却没有匪夷所思的感觉。
丁雅茹商量着婧瑜给顾昔说句祝贺的话,小丫头却还有些生他离开的气,紧紧的闭着嘴不开口,临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冲着话筒喊了一声,“顾昔,回来!”
054 绿柳街
绿柳街名字有个街字,其实里面街巷纵横,占地很大的一片生活区。
车子倒是能开进去,只是进了车后小巷里的空隙走人都要侧身,一行人也不会为了少走那么几步路损人利己,把车停在了外边,跟着陈思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朝里面走。
这才多大的工夫,陈思考了省文科状元的消息就传的绿柳街人尽皆知,不停有街坊邻居跟陈思道贺,陈思的俏脸一直红彤彤的,一边跟道喜的人答谢,惴惴不安的小声跟安馨说:“这么多领导来,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安馨笑嘻嘻的说:“都说了吃家常菜,还需要准备什么?”
谭秀琴也笑着安抚紧张的陈思:“都不是外人,没那么多的讲究。”
赵文梅奇怪的问:“6明哪去了?”
“跟顾昔说了几句话就开车跑了,不晓得干嘛去了……”安馨撅起红艳娇嫩的嘴唇埋怨,对顾昔有事情瞒着自己感到不满,不过转瞬就把这点小小的不满抛掉,晃了下手里厚厚的信封,弯如弦月的眼睛里全是得意和好笑,“顾昔这家伙鬼点子真多,老崔刚才还说要是不够再补!”
下车的时候崔明奎就将午饭的钱交给了陈思,陈思不好意思拿,还是安馨替她接下来的,偷偷的数了数,五千元整。
谁叫崔明奎说出了食通天叫顾昔借机会定下了个标准,给的太少也实在不好意思,真要是去了食通天,没个一两万块这顿饭也吃不下来。
崔明奎的目的是让安子明满意,至于去哪里吃、吃什么却完全无所谓。
“已经太多了,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陈思轻轻的咬着嘴唇,心里越忐忑,五千块钱对陈思一家四口差不多都够整年的菜钱,实在想不出五千块钱一顿的饭菜是什么样子?
谭秀琴回头瞥了眼不远不近的崔明奎,握着陈思的手稍微用了下力,带了些嗔怪的语气小声说:“傻丫头,还要准备什么?你真要照着这些钱吃不成?”
赵文梅在心里叹了口气,能看得出陈思家境虽然困难,但是个要强自尊的女孩儿,顾昔变着法子讨要奖励,其实得到好处最大的却是陈思,难免觉得顾昔这小子讨好女孩子的手段真是令人挠头,忍不住替自己女儿担心,偏偏安馨对顾昔又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崔明奎和宋明丽不敢打扰几位领导谈话,又不好跟得前面几位太近,有偷听人家私密话的嫌疑,不尴不尬的跟在谭秀琴和赵文梅四人的身后,走在安子明等人的身前。
顾昔陪着安子明和自己老爸、6晓东走在最后,控制着脚步与前边的众人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笑着问:“几位领导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吧?”
6晓东笑了笑,算是默认,他到高新区前一直在改委工作,到了地方上绿柳街又不是高新区的辖区,晓得自己不过是个陪客,自然也不会喧宾夺主。
顾钧吾哼了声,不满的说:“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干部都是坐在办公室里凭空想象,拍着脑门子做决定?这绿柳街,当初陪安市长都不晓得走过多少趟……”
“我想起来了!”顾昔拍了下额头,“三年前还是两年前?我记得有段时间老爸和安爸整天都看不见人影,还是在电视上瞧见你们戴着安全帽指挥绿柳街的拆除工程……”
这次就连6晓东都听出来顾昔话里的讽刺,心想这顿饭果然没那么简单。
安子明睨了眼顾昔,笑骂说:“就晓得你这顿饭不容易吃,这绿柳街拆与不拆的争议很大,看来你也是持反对态度的喽?”
顾昔腼腆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这种大事哪里轮得到我这样的小孩子置喙?只是突然想到那时候听这里的居民很高兴的议论,说拆了旧房住新楼,不过到现在也没看到当初市里承诺的安置楼?”
对那位嘴上整日里挂着“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立志要拆掉一个旧世界,建造一个新世界的拆光书记,顾昔半点好感都欠奉,平湖有千年的历史,石静文干了一任之后,可着整个平湖还能找出几处古迹来?
只是他很清楚绿柳街是拆是留根本轮不到自己多嘴,就算是安子明也不能一言而决,而以市里目前的资源,想要彻底解决绿柳街的问题亦是有心无力。
安子明脚步顿住,目光复杂的注视着满脸奇怪的顾昔,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说:“这里也没有外人,也不需要隐晦什么,当初石静文为了减少拆迁阻力,画出了漫天大饼,后来绿柳街的拆建半途而废,开合同变成了一纸空文,连动迁补偿都是市里垫支的,哪里还有多余的资金建设安置房?”
顾钧吾也皱着眉头说:“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情况很复杂……”
“石静文下去了,宋时穷走了,可这些复杂的问题就能不解决了?”顾昔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眼里也没有了前一刻的疲懒散漫,平静的问:“市里从半个月前就得到了消息,平湖制药的职工私底下搞串联着要拦陈知非的车,市里和市局这些天一直都在做工作,为什么还是没能阻止昨天的事情?”
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顾昔的脸上,倒真想听一听他的见解。
“铁打的政府流水官,每个官员都有自己的施政方针和观念意识上的差别,但是在老百姓的眼里看到的却是政府朝令夕改,甚至言而无信,失去了公信力,谁还敢相信你?”
顾昔的语很慢,逐字逐句清晰而有力,其实他还有更难听的话没有说,当着安子明和6晓东总要给他们留些面子。
安子明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顾昔这番话虽然不是针对他们,可作为体制内的一员,给一个十八岁的小年轻质疑身在的集体威信缺失,面子上自然无光。
顾昔说的问题浅显易懂,但身在局中往往容易一叶障目,或者说位置决定立场,在安子明他们看来,平湖制药的职工不顾劝阻拦截陈知非的行动是一种不顾大局让他们很被动的行为,也忍不住归咎于相关人员工作不力,却没有冷静下来从客观公平的角度分析原因。
顾钧吾看到安子明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瞪着顾昔大声呵斥:“你一个小毛孩子懂什么?大言不惭的胡说八道……”
顾昔给他老子唬的缩了下脖子,很委屈的说:“是你们非要我说的……”
前面的人给顾钧吾的声音惊动,都回头看了过来,顾钧吾闷闷的住了嘴,掏出烟递给安子明和6晓东。
给顾昔一番不留情面的话揭开了蒙在烂疮上的遮盖,安子明并没有恼怒,反而有种当头一棒的感觉,疼,却让人清醒了许多,只觉得满嘴的苦涩,“顾昔说的没错,政策的预见性和延续性很重要,只有言必行、行必果的政府才能叫老百姓信服……”
“顾昔也给咱们提了个醒,在这之前,我还没有把绿柳街和平湖制药两者联系起来考虑……”安子明深深的看了顾昔一眼,有惊讶也有欣赏,还有一缕隐隐的好奇,“你倒是说一说该怎么解决?”
“哈!”顾昔吓到似的张大了嘴,“安爸您别开这种玩笑,您都头疼的事情我哪里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不过我建议您可以先了解一下当事人的想法,不需要急着做决定,我听说陈思她爸原来是平湖制药的技术员……”
安子明缓缓的点了点头。
6晓东直到这时才真正看清了顾昔在安子明面前的地位,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而是基于平等地位的交流和重视。
054 大学
陈思家的位置是这座豪宅的偏厢小院,院门外原本有个小花园,也给后人盖了房子居住,在小院的墙上开了道门供人进出。
当年的高宅大院早已面目全非,倒是给杂物堆得拥挤杂乱的小院中央的一座青石小亭保留了下来,历经百年风雨,虽然已经斑驳不堪,却仍能感受到几分当初的别致和雅趣。
在亭子里乘凉的陈齐看到姐姐领回来这么多客人,而且都很有派头的样子,拘谨的朝屋里喊:“爸、妈,有客人来了!”
看到顾昔出现,忍不住露出惊喜的表情,小声叫了声:“顾哥”。
顾昔也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陈思迟疑了一下,低着头钻进了屋里。
主人没有招呼,大家也不好意思直接登堂入室,都在院子里站着。
崔明奎眼明手快的打扫出亭子里的石凳,请安子明和6晓东等人坐,一共有四块石墩,众人推让了一番还是给了几位女士。
机灵的陈齐不等人说,进屋里搬出了一叠摞在一起的塑料凳,有些难为情的对顾昔说:“顾哥,只有这个……”
顾昔笑着接过来,“这不就是给人坐的?”
这时屋里快步走出来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相貌很英俊,却给满面的风霜和鬓角的白显得颇为沧老,穿了件泛黄的涤纶衬衫,很激动的说:“欢迎各位领导和老师来做客,我是陈思的父亲陈正远。”
陈思也没说明白,只说自己高考取得了好成绩,有领导来慰问,陈正远还只当是学校的老师。
陈思扶着位和她的面目轮廓颇为神似的消瘦妇女跟在陈正远身后走了出来,应该是她的母亲,一只手里还拄着用木头做的简陋拐杖。
“这是陈思的母亲……”陈正远搓着手略有些局促的介绍说,陈思的母亲叫何桂月,能看出来年轻时也是位大美人,只是给无情的岁月和生活的艰辛摧残得人老珠黄,算年纪应该和谭秀琴相仿,可看起来比赵文梅还要老得多。
顾昔走上去笑着和陈正远、何桂月打招呼,“陈叔叔好,何阿姨好,我是陈思的同学,我叫顾昔……”指着崔明奎说:“这位是我们一中的崔校长……”又介绍了班主任宋明丽。
轮到安子明的时候,还没等顾昔开口,陈正远咦了一声,眼中露出惊疑的神色,“您、您是安市长?!”
安子明在平湖工作的时间很久,又负责过绿柳街的拆建,担任了常务副市长后就一直主管平湖制药的案子,给陈正远认出来也不稀奇。
安子明笑着握住了陈正远的手:“今天这里没有什么市长,都是学生家长!”指着安馨说:“这是我家的安馨,跟你家陈思是最好的朋友,这个顾昔是顾钧吾家的……”
顾钧吾就笑着走上来跟呆若木鸡的陈正远握手,陈正远呆呆的应和,旁边的6晓东说:“我儿子不晓得给顾昔派去干什么,他们都是同学……”
安子明在平湖的声望很高,虽然平湖民怨最大的两件事都经过他的手,可老百姓并不是不明是非,也都知道责任并不在安子明的身上,倒是把安子明为解决平湖制药的难题殚精竭虑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陈正远和何桂月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从来没听陈思说过与安市长的女儿是好朋友,陈正远对顾钧吾也有印象,知道是位不小的官儿,至于6晓东看举手投足的气派也能看出来是官身。
昨天听陈思说过要请两位同学吃饭,这还是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请同学来家作客,陈正远夫妻也很重视,可万万没想到平湖的市长会大驾光临,就觉得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寒酸了。
“不要特意准备什么,早就说吃家常菜嘛!”安子明对不知所措的陈正远和何桂月说,指着石亭,“就在这里吃,这里好,通透凉快。”
安馨终于有机会揪住顾昔,扯着他的耳朵小声问:“你叫6明干嘛去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顾昔给安馨的手指轻轻捏着,非但不疼,反而清清凉凉的很舒服的感觉,趁着没人注意一把握住了安馨的手,挤眉弄眼的问:“我今天帅不帅?”
安馨给他的大胆吓了一跳,连忙抽手,朝顾昔做了个鬼脸,揶揄他:“你在台上都没听到下面很多女孩子喊顾昔我爱你吗?”
“喊什么?”顾昔没听清似的问。
安馨哼了声,皱了皱可爱的鼻翼,“我爱你!”
“听清了!”顾昔眉开眼笑的说,安馨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上了他的当,臊得俏脸飞红,咬牙握着小拳头捶顾昔的胸膛,却又舍不得用力,倒仿佛给他按摩似的。
顾昔看着明艳动人的安馨,心头蠢蠢欲动,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胆子做点什么。
还是听了崔明奎的话夫妻二人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考得了全省文科第一,何桂月抱着陈思忍不住泪雨滂沱,陈正远也湿了眼眶,原本想请大家去饭店,可安子明执意就在家里吃,陈正远拗不过,就吩咐陈齐去饭店添几个菜。
“陈叔不要太客气”顾昔接了个电话,对陈正远说,“这么多人来打扰就已经给您和何阿姨添了不少的麻烦,我们也准备了一些东西,大概够了。”
说话间6明提着大包小裹兴冲冲从外面奔了进来,对6晓东说:“一会儿我妈也过来!”
顾昔知道陈思不可能准备太多的东西,下车时就嘱咐6明去饭店买了几个安子明、顾钧吾和6晓东等人喜欢的菜式,就着亭子里的石桌摆开,只是其中最大的袋子顾昔却不许打开,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玄机?
陈思进屋里去炒菜,安馨自告奋勇给她打下手,陈正远陪着安子明等人坐在亭子里闲聊,陈齐手脚麻利的端茶倒水,安子明因为顾昔的话存了心思,旁敲侧击的跟陈正远打听绿柳街和平湖制药的事。
谭秀琴和赵文梅跟何桂月闲话家常,宋明丽没有学崔明奎往石亭里凑,很娴静的坐在女人这一堆里,适时的说上一句得体的话,倒不惹人反感。
6明和陈齐又跑去买酒,百无聊赖的顾昔钻进了屋子里,陈思家虽然经过后期的加固修建,但格局还是老式的,进门就是堂屋,两侧各有一个房间,厨房是在后面接出来的一间小屋,陈思住在西间,陈正远夫妻住另一间,堂屋里简易的木板床自然就是陈齐的了。
房里的布置虽然陈旧却极整洁,给顾昔似曾相识的感觉,也不晓得小刀妻子的伤拖了这么久还能不能痊愈?昨晚小刀打电话的时候说医生对王惠的康复不太乐观。
都说好人有好报,更多的却是精神上的自我慰藉罢了。
引起顾昔兴趣的是堂屋里整整一面墙摆满了书的书架,以中医学和草药学方面的书籍居多。
顾昔抽出本线装繁体字的《神农本草经》津津有味的看着,随着资料库融入他的脑海,这些书籍的内容对他而言都已经倒背如流,让他感兴趣的是书页上用很漂亮的小楷记录的心得笔记,有旁征博引也有亲身体会,能看得出写下这些笔记的人在中草药方面的专业理论和实践经验都相当深厚。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昔给陈思的声音惊醒,“是我爸的书……”陈思轻声说,明澈的眸子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咬了下嘴唇,低低的说了句:“今天的事谢谢你。”
这时屋子里只有顾昔和陈思两个人,顾昔也没有再装糊涂,笑了下,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那些钱给挥霍掉也不会有人心疼,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陈思轻轻的点了下头,犹豫了一下才问:“你会报哪所学校?”
顾昔没回答,反问她:“大概明天就会有不少名牌大学抢着要你,你还坚持选择东大?”
“我……我不知道”陈思远山似的秀眉微微蹙着,有些茫然的说:“不知道会不会有大学提供奖学金……这样家里的压力会小些。”
顾昔哑然失笑,“这是最起码的嘛,你怎么一点身为状元的觉悟都没有呢?”
“那你呢?你选择学校的条件是什么?”陈思少有的与顾昔对视着,认真的问。
顾昔摸索着下巴,苦笑说:“被你给问住了,还真的没有认真想过呢,其实我觉得东大就蛮不错的,离家近、气候饮食什么的也都能习惯……”
陈思的眼睛里一抹雀跃飞闪而过,“我也是这么想的,听一位在东北上学的学姐说那边冬天冷的受不了呢!”
在房间里略显幽暗的光线下,陈思面部的线条看起来柔和了许多,明亮的眸子有种钻石般璀璨迷人的光泽,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乌黑丝掩映下越显得洁白胜雪,经过了昨天那件事后,在顾昔面前倒渐渐放开了冰冷坚硬的外壳。
身前扎着条淡粉色的印着某鸡精广告的围裙,俏丽无端。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话说,彼此细细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陈思垂下眼帘,感觉到心跳无法抑制的加快,听着门外的欢言笑语遥远的像是从天边传来似的。
055 民望
厨房里传来叮当的响声,安馨的尖叫旋即传了出来,“陈思!陈思救命啊!”
陈思慌忙跑进了厨房,顾昔溜达到外边凑到亭子里听安子明等人聊天,正好听到陈正远说起平湖制药,“厂里原本有几样广受欢迎的产品,后来给拿出去和外资搞合作,不晓得怎么弄的合资公司没有搞起来,方子都变成外国人的了……”
陈正远和妻子何桂月原本都是老平湖制药厂的职工,何桂月的腿是一次工伤造成的,当时正面临国企改制,职工下岗返聘,何桂月自然没能返聘,而且医药费也给多方推搪着,结果耽误了最佳治疗期落下残疾。
陈正远是正规中医学院的毕业生,在厂里也属于科研骨干,给平湖制药返聘回去的时候待遇在当时来算不错,只是要给妻子治腿,又供养两个上学的儿女,经济上一直都很拮据,徐成静卷款外逃,平湖制药陷入混乱,连续近一年的工资都拖欠着,陈正远只能靠打零工养家糊口。
何桂月本身文化程度有限,又因为腿上的残疾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在外面摆小摊赚些钱添补家用,整日里给城管赶来撵去的,有时赚的还没有罚的多。
“其实厂子里的效益一直都不错,改制后也正经红火了一阵子,大家都想不通怎么就闹到了破产的地步?”陈正远有些忿忿的说。
顾昔看了眼面色沉重的安子明和顾钧吾,对陈正远说:“陈叔身上有技术,为什么不考虑继续从事中草药研究生产相关的工作呢?”
陈正远叹了口气,神情苦涩的笑了笑,“现在的中药企业哪里还有真搞研究开的?都是翻箱倒柜的寻找古方、验方,最多就是搞一搞仿制创新……平湖几家中药厂规模都很小,只需要生产工人,我的年纪人家又嫌老……”
顾昔先前在房间里看到一叠子奖状证书,都是表彰陈正远在药物研方面的成绩,而且从他的笔记里能看出确实是个有能耐的,没想到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中草药专家居然落魄到这种程度,由他的境遇也可以想象出中国中草药行业的窘迫现状。
“我有位朋友正在筹划要搞一家中成药制药厂,如果陈叔叔有兴趣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顾昔笑着说,“不过不敢打包票,我想以陈叔叔的能力,大概会有用武之地。”
陈正远的能力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但试一试总没什么关系,对顾昔来说,他现在最愁的不是资金,而是专业人才的匮乏,用一穷二白来形容正恰如其分。
顾钧吾和安子明现在对顾昔的惊人之处差不多都习以为常了,连雷铭德的女儿、栾清明的儿子都能交上朋友,认识个开药厂的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陈正远颇有些惊喜,转而又有点犹豫,“要是外地的企业……”
这个顾昔虽然年轻,但是家庭背景不凡,陈正远也不会以为他是信口开河,只是难题也是明摆着的,陈思即将要去上大学,如果他也背井离乡的出去打工,身有残疾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又如何能撑起这个家来?
顾昔自然也明白陈正远的顾虑,微笑着安慰他:“您放心,他是打算把厂子建在平湖的。”
“哦?你这位朋友是何方神圣?预计会是多大的投资规模?有没有具体的计划?”安子明一听要在平湖建厂立刻来了兴趣,平湖制药可是有近千名职工尚未妥善安置……
顾昔摊了摊手,“我只是知道他有这个计划,具体的事情涉及到商业机密,我不好多问……”看到安子明失望的神色,心里偷笑,“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帮您问一问?”
“好事儿啊!”安子明一拍大腿,扯住顾昔的手腕提出了要求:“最好能给我引荐一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当面交流。”
“高新开区的位置和招商政策大概比较符合开设厂房的要求,到时候还要请6叔叔多关照……”顾昔笑着跟6晓东说。
6晓东招商工作的经验很丰富,对制药产业并不陌生,即便当着安子明和顾钧吾的面也没有立刻大包大揽的答应,“只要能通过规划环评的审批,我举双手欢迎!”
制药产业,尤其是生化制药,因为原料药生产品种多、工序复杂,原材料的利用率低,产生的“三废”量大,排放物成分复杂,污染危害也就相对严重。
而治污设施的造价普遍昂贵,国内的制药企业在环境保护方面的责任心也不能让人满意,制药行业已经被列为国家环保规划重点治理的十二个行业之一,而1o年中《制药工业水污染物排放标准》强制实施更被视为悬在制药行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使得制药企业的治污成本大幅度提高,难怪6晓东会存有顾虑。
顾昔认真的说:“请6叔叔放心,一个企业如果想要谋求长期健康的展,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这一点没有通融的余地……”
6明和陈齐抬着啤酒进了小院,程慧敏也赶了过来,小院里越热闹,不时有邻居街坊过来给陈家道贺。
陈思6续将做好的菜端了上来,顾昔打开了那个扎着口子的大袋子,露出里面的蛋糕,笑嘻嘻的对不明所以的众人说:“其实今天对我们家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谭秀琴莫名其妙,顾钧吾却有些愣神,眼神闪烁意识到了什么,顾昔侧脸趁着大家不注意朝他挤了挤眼睛,转身对谭秀琴说:“老爸昨晚打电话叫我给您准备生日礼物,我今天一直没机会……借花献佛祝老妈您生日快乐,永远年轻美丽!”
谭秀琴这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免不了又是一番惊喜交加,嗔怪的白了眼笑得有些僵硬的顾钧吾,更多的却是幸福喜悦,昨晚通电话时一声不吭,都以为他忘记了,没想到向来不讲情调的丈夫竟然也有开窍的时候……
安子明的身份特殊,无意中给街坊认了出来,小院里的人便越聚越多,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抱着诚恳平和的心态和几位平时只能在电视新闻里才能看到的领导交流,也不乏有情绪激动的人提出尖锐甚至尖刻的抨击,顾昔看到事态有失控的趋势,在气氛还算融洽的时候适时提出了结束。
谭秀琴、赵文梅和安馨几位女士早早的给顾昔安排6明送回了安子明家,崔明奎和宋明丽也坐了一中的车子离开。
安子明等人给众人簇拥着走出了狭窄逼仄的小巷,看到周围一双双满含期盼和怀疑的眼睛,沉重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要不是走了这一遭,他大概也不会如此清楚的了解到绿柳街和平湖制药给这些普通的民众所造成的困扰和艰辛。
“我……”安子明站在车前,觉得喉咙里像塞了什么似的,无比艰难的开口,暗哑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抖:“我安子明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只要我还在平湖市长的位置上一天……我就要对得起平湖的父老乡亲!”
顾钧吾见安子明哽咽着说不出话,沉声对众人说:“大家的困难安市长一直都记在心上,大家也许不知道,昨天晚上我陪着安市长连夜赶去江州……也是为了尽快解决平湖制药的问题,还希望大家能多一些耐心,给市里一点时间……”
“钧吾,不要说了!”安子明制止了有些动情的顾钧吾,神色恳切的对黑压压的人群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艰涩的说:“我是平湖的代理市长,对平湖存在的问题不能推脱,而这也正是我要解决的,如果我做的不好、不能让你们满意,不要你们骂,我自己走!”
顾昔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这一幕,鼻子也有些酸,他相信安子明这番话是出自肺腑,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对心情坚硬的安子明或许会因为环境不得不做出某些改变,但这种改变非但不能消磨他的意志,反而会让他越坚定。
只是道德和正义并不总是胜利者,从某种角度而言,安子明今天的这番话冲动而不成熟,顾昔心里想着,像安子明和老爸这种人大概永远也无法变成陈彻那种人吧?
宋时穷的离开撤离了原本相对平静的结构,现在的平湖局势复杂,安子明内忧外困,不希望他日子好过的大有人在。
“我们要相信安市长!”陈正远激动的对议论纷纷的人群大声喊着,“有安市长在是咱们平湖老百姓的福气,那些贪官奸商陷害他,我们还不支持他?不能总是让好人受委屈啊!”
众人的议论声就大了起来,也不晓得是谁先开始喊的,安市长我们支持你的喊声整齐划一,安子明朝人群拱了拱手,钻进车里匆匆离去。
安子明和顾钧吾的情绪都很低沉,顾昔腆着脸笑,“不晓得有没有人把刚才那么感人的景象录下来,回去要看今晚的平湖新闻……”
顾钧吾粗重的眉头紧紧的拧着,训斥说:“你懂什么?以为这是好事么?!”
安子明笑了笑,“钧吾,是你不懂啊,顾昔这是在提醒我们呢,只怕用不到晚上,我安子明作秀的新闻就要传遍平湖喽……”
6晓东跟着安子明走了这一趟,双方明白无误的向平湖政坛宣示了共同的立场,也就达到了今天的目的,6晓东携妻子程慧敏离去。
司机是跟了安子明多年的老人,车里没有外人,说话也就不需要遮掩。
顾昔撇嘴,没好气的说:“老爸你可有点过河拆桥啊,要不是我替你圆谎,你能过得了老妈那一关?”
顾钧吾给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讪讪的,支吾着说:“老夫老妻又不在乎这些,你妈就算知道我忘了她的生日也不会怪我……”
“哦?”顾昔促狭的笑,“那回去我就告诉她真话好了?”
“你敢!”顾钧吾双目圆睁,“你这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都敢威胁你老子了?”
车子缓缓的驶离绿柳街,司机请示安子明去哪,安子明望着不远处那几栋盖了二十几层半途停工的建筑,轻轻叹了口气,“顾昔,咱们爷俩这么久也一直没机会好好聊一聊,陪安爸走一走吧?”
顾昔也晓得安子明此刻的心情不好,做出迟疑的样子,怯怯的看了眼顾钧吾,对安子明说:“走一走没问题,不过我可不敢再说话了……”
顾钧吾明知道他是在挤兑自己,却也无可奈何,苦笑着跟安子明抱怨:“这是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放在眼里了……”
安子明哈哈大笑,“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不要给我好了!”
“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要真成你家的喽……”虽然顾昔和安馨在众人面前不敢太多放肆,可两人眉来眼去间的那股子情意又怎么能逃过诸人的眼睛?
顾昔拍了下脑袋,“对了,正好有件事要跟安爸商量,您大概已经知道了小提琴大师穆特女士给小馨来了邀请?”
“你是说出国留学?”安子明止住了笑,沉吟着说:“我也晓得安馨有继续往小提琴方面深造的想法,不过我打听了一下,出国学习的费用很昂贵……”
对于普通人家一年二三十万的费用或许是个不菲的数目,可一位堂堂地级市的市长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给那些心思活泛、手段灵活的同僚听到怕不得嗤之以鼻?就算普通的老百姓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吧?
不过这番话从安子明的嘴里说出来,平湖乃至东平省都不敢有人质疑,调查组的调查结果明明白白。
“这个不用您操心!”顾昔打断了安子明的话,认真的说:“我会负责安馨的一切费……”
056 徐金海的示威
矗立在东城区里格外显眼的那几栋停工的高曾建筑是金海地产开的楼盘,顾昔陪着安子明和顾钧吾站在空无一人的凌乱工地前,听到顾昔用平静淡然的语气将他与东泰的交易讲述出来,安子明和顾钧吾却都惊讶到了极点。
除了秘方的真正来源,没有丝毫的隐瞒。
“一千万?!”安子明对顾钧吾感叹:“咱们干一辈子怕也赚不到个零头吧?”
顾钧吾也觉得匪夷所思,自己儿子在江州转了一圈就成了千万富翁,感觉就如同天方夜谭似的,却晓得顾昔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