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思往事渡江干
(延塘县是一个小县城,与其说它是一个县城,称它为小镇反而更为恰当些,因为邻近大运河,城内密布着纷繁复杂的水道,许多人家临水而居,出入都撑着小船。撑着船到了拱桥旁,将缆绳一绑,就能上岸回家,方便得很。更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景色奇美,延塘湖水波潋滟,风光明媚,湖岸桃李芬芳十分娇艳。湖的后方,是连绵的山脉。其中又以据东南一脚的退仓山最为著名,它终年树木从生百草丰茂,宛若仙境,实乃隐居修身之胜地。延塘县虽地处要道,但始终保持着户数少,人口流量小,民风朴实的特点,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一直平静安稳的活着。
直到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发生在这个小镇的人与事震动了整个中原!
缘由是起于一名终日黑纱蒙面的女子,她为民除害,斩杀了无数奸邪丑恶之徒。却又无意中让人望见她的面容,由此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不胫而走,惹得黑白两道的年轻俊彦心痒难耐,起欲追之。ww无奈佳人手段甚高,天下无人能将其攻克,又因为经常使用极其残忍的剑招制敌,从而被称为一群心有不甘的人称为“魔女”,招受到来自全武林的围剿。从未做过一件坏事的女子,却被白道人士划入邪派范畴。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不是以“好”、“坏”来界定,往往是以更多灵活的手段、世家各派间的趋炎附势,以及欺世盗名的表面工夫来评定。众人多次斗殴大动干戈,无非是想逞英雄,在造成许多伤亡后,回首佳人,依旧是无动于衷,恼羞成怒之下,径直的将“屎盆子”往她的头上扣。
起先,那“魔女”对于众人的行径置之不理,避之不及只能隐居于延塘县,不曾想这反倒激起江湖中人更多的诽谤之词,更有甚者悬赏万两捉拿“魔女”的人头。从那天开始,便陆续有不少武林人士入住延塘县,一时间一向冷清平静的小镇变得人满为患,杀气腾腾。延塘县的居民却高兴得合不拢嘴。因为他们从不关心那些武林人士们是否是用心险恶,贪婪无比的沽名钓誉之辈,即便这群莽夫欲将整个县城翻个底朝天,在他们这里也全当看不见。他们只知道武林人士也是人,一样要吃喝拉撒睡。于是,一直秉承着自给自足的淳朴乡镇在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推手下纷纷将自家改成临时客栈,狠狠地挣了一笔,强力拉动了地方经济,大有以此发展成旅游胜地的趋势。只是这一切在数日后都成了泡影。
被众多门派围攻的窘境终于激起这名女子的激烈反抗,其实起初这群好事之徒受其挑拨只是想在美人身心未有归属之前,将其围至无处躲藏,只是发动这场“战争”的群雄们不会想到事情会迅速恶化至此,这一夜的退仓山血流成河,此名女子也是行踪成迷。而那晚参与其中的教派组织都一致地闭口不提当日之事。可延塘县的人民欲哭无泪啊,平日里武林人士聚集在一起就会比武,比得过火成了打架的,满天的刀枪棍棒,毒药暗器,损坏个东西什么的不要紧。但退仓山一战不知道怎么打的,树木毁了将近一半,光秃秃的整个山头堆满了死人,好好地chu女地一下子沦为阴气沉沉的坟场,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长着翅膀飞走了,这叫人怎能不心痛呢!不过县里的唯一一家殡葬行陈记的老板倒是乐开了花,这下他的胖儿子的上京赶考,贿赂考官的钱终于全都备齐了。
经过这次血的教训,延塘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来延塘县打架的,山脚解决,严禁上山!违者重罚。二十年过去了,就在延塘县的人差不多忘了这条规矩时,殡葬行的胖儿子终于衣锦还乡,当上了县太爷。同时他也带回一条惊天秘闻:近日江湖中又一位出了一个和“魔女”一样的狠角色。传闻说她背景极其神秘且雄厚,相貌极美的她,杀起人来甚至冰冷而残酷!
沉寂已久的江湖又有了不少新鲜事可滋平民老百姓闲聊,更别说江湖上的人士为此而活络了不少。蓄意挑衅的江湖人络绎不绝,而且据江湖传闻,各大帮派已将她逼至延塘县附近。听闻此消息的延塘县人民在年久失修的城门楼上早早地悬挂起长长的横幅,均是停下手中的活计,组团登上城楼勾着脑袋眼巴巴地等着大批银子的到来。只盼着广大江湖人士不要让延塘的百姓失望啊!
第二章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雨
(北风呼啸着凌过面颊,刮出刀锋般的凛冽,“少爷,有血腥味。ww”随行的丫鬟黛蓝敏感的察觉到,润白无声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暗示她不要多言。原本闲适地游玩之情殆尽,气氛骤然紧张。身为医生的天命,润白本能的加快行进速度赶往出事地点,沿途多得是面目全非的尸体,越向深处走去血腥味越发浓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雾。
山谷之中,大战初歇,欧旭笙仍端坐在马背之上,所立的四方雪地已是横尸遍野,寒风呼啸的益发张狂,却不闻一丝伤者的惨叫声,整个山谷恐怖的像是个修罗道场,粗略一算少说也得有百具的尸体,皆已被割成碎片,尸首不全。乍一看,连平日里习惯血腥的润白都心头一颤,如此恐怖的杀人招式着实让人后怕。
直到后来润白才知道:在他未出生的岁月里,江湖之中也曾出现过使同样剑术的奇女子。也许从那时开始,还不知在哪个命运里轮回的润白就已经注定了与她和她身后整个家族的缠绵一生的爱恨纠葛。
雪已停,寒冷依旧,黑色的狐皮披风被风吹得张狂,旭笙扫视雪地上的尸体,如泉的血液,像瀑布一样泛滥。黑心的人,体内却依旧流着鲜红的血。望着刺眼的鲜红,冷硬的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风将黑纱吹起,纱帽下是一张冰冷绝色的面孔,在见到她容颜的那一刹那,润白不由微微眯起双眸,仿佛是他在天山上看到的眩目雪光,令他睁不开眼晴。她有一双令人眩目的眼睛,就像是两把淬闪寒光的利刃,带着凌利凄楚的冷决,单看着就让人心惊。那始终高昂的下颔,有着柔美姣好的弧线,毫无疑问她是骄傲的,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般耀眼。配着一双红嘴樱唇烈炙如火山,乍看像是位火爆佳人,但眼底的冰寒却欲将人彻底冻伤。他几乎有一刹那失神。润白身侧的黛蓝仿佛也被她的美丽给惊住了,呐呐不能言。
只见她没一丝情绪波动俐落地拨动缰绳,提剑,转身。
“魔女,今日是你的死期。”
“小心!”
身后传来男子的怒吼与女子的惊叫声,刀光电火之间挥剑相击却已是闪躲不及。原来是树林中青衣壮汉只待黑马上那名绝丽女子转身,快速的窜出施展了独门武器,三片薄如蝉翼的刀片上均闪这森蓝的幽光中,想来这刀刃上必然是喂了剧毒。
那青衣男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片突然转向的“地狱冥刀”以光速飞向自己。他惊恐地忘记了闪躲,甚至连最后的叫喊都发不出来就已命丧黄泉。直到最后他也难以相信,耗尽一身绝学的发出的暗器竟被一剑挡回两片,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一枚柳叶刀深扎进脊骨缝隙,疼的锥心,毒液迅速漫延,眨眼功夫伤处已涌出浓黑腥臭的血液,旭笙冷静的将丨穴道封住,终因疼痛难支,昏倒在地。
润白不待查明情势便从附近藏身的灌木丛中跳了出来,急急地去查看倒地女子的伤情。少爷反常的举动多少让黛蓝有些吃惊,虽然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但且不论这女子的身份,单能仅凭一人之力便能将这些个心狠手辣之徒单挑下马足可见她也绝非善类,况且滕家有家训:习武之人救不得。少爷向来处事谨慎,断然不会这样冒这么大的险啊。要是按她的想法,此人绝对不能救,指不定哪天会惹上一身的骚呢!不过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认命地深深吸口气快步地走出来,提着药箱陪其左右。
润白一点点地撕开遮蔽的衣物,伤情恶化的比想象的还要严重,润白眉头骤然一紧,他不知道人心该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对一个女子下这种厉害生猛的毒剑,他不敢想若是再迟了片刻功夫,这女子该会死的有多凄惨。他必须要把她送到药坊去医治,事不宜迟。
“不,不要碰我。”早已昏厥的女子突然醒来,回望着润白,这是身为顶尖杀手的本能,即便已经是痛不欲生,潜意识里的防备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
旭笙的双眼朦胧,只能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身材颀长,俊美的容貌裹挟在貂绒的大氅内,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之中。她的脑袋开始剧烈的疼痛,不过她一向小心,这可不是什么真善美的小世界,地上躺着的这一具具尸体就是证明。即便在这种时候她也依旧不忘评估,他好像要对自己施以援手,没有什么危险性。
“不要怕,我是好人。”被她的眼睛一看,他就招供了。想了一会,又补了一句,“我是个医生,而且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说着就从黛蓝的手里接过医药箱,“你看,这个箱子我也是一直是随身带着的。”
他这样质朴而直接的话语再配上手上傻傻的动作,让她无端的想要发笑。她每次杀人之后,心情都会很糟,尤其是在自己受伤之后,更是翻倍。不过在看到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之后,她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深深的看他一眼后,她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彻彻底底地昏倒过去。
若干年后,润白依然记得她刚刚的一个眼神,只是一个淡漠的眼神,他就如中魔咒,再不能忘怀。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不停地刺激着黛蓝的肠胃,令她几欲呕吐,身处一堆死人之中,即便知道是那女子的“杰作”,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置之不理。相反她的心里涌起的是浓浓的担心,黛蓝在平生所学的字句里找不到恰当的言辞来表达这种从心头划过的莫名感觉,也许是那女子眼底闪过的脆弱出卖了她,只觉得那一刻的她像极了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少爷。也许两人都同样是冷漠的倔强,脆弱的让人心疼的人吧。
看着她逐渐变黑的伤口,没有经过正经的训练的她也知道,这个女人伤得真的很重。幽蓝的刀片卡进骨缝,不可硬拔,而毒素已经开始扩散,再不处理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黛蓝,快上马,快!”润白拂袖将昏迷的旭笙抬上黑马,抄小路疾驰来到滕氏药坊。
第三章惜花须自爱休只为花疼。
(滕润白是滕氏药坊的大少爷,眉目清净,儒雅俊挺,乍看之下就是一副忧郁俊美的书生模样,不开口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那种冷淡孤傲的美感。ww
世人皆知滕氏药坊是医药世家,连皇宫里的御医皆出自其门下,滕大少的父亲便是当今最有名的宫廷御医滕柏棠,他是一名传奇男子,且不论由他编写的医书数量如何,但是看他救过的百姓已是不计其数,人人皆对他是感恩颂德,成为整个京城的一桩美谈。
但是奇怪的是,润白虽有着极其卓越的医术天赋,却始终得不到他父亲柏棠的青睐。虽然随着时日渐长,他的医术也愈见高明,但是性格也越发的怪异,除了医术药草外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父子二人更是同一屋檐下却一直坚持避而不见,一直到他十四岁时离家出走游历四方,两人的争斗才最终得以解脱。
经过两人奋力的抢救,当旭笙被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时已是月满西楼。服下清毒止痛的药剂,直到她沉沉的睡去,润白才终于安稳的坐在椅子里,干净简单的白色长袍,驼色的羊毛毯盖在一双长腿上,黛蓝走到他身旁,摆好茶水。即便是在长达数个时辰的忙碌后,少爷依然俊美得惊人,他修长的手指捏在杯上,指尖是圆润的粉色,握着玉色的杯子,薄薄的嘴唇被衬得很鲜艳。即便是和少爷相处了这么久,可总有那几个瞬间,黛蓝还是会觉得总有这样的几个瞬间诱惑的她有点呼吸困难。
“少爷,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帮您去取晚膳。”黛蓝身随心动,还没等主子同意便已冲出门外。ww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润白无奈的摇头。他的这个丫鬟,总是脚比嘴快,嘴比脑急,而且始终是没大没小。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不也正是因为她的天真无邪才选她作为贴身侍仆,况且规定她无需行任何礼节的。人生如此的无趣,身旁多一个整日咋咋呼呼的女孩也许便不再那么无聊了吧。世人皆说他是妙手仁心,其实骨子里的润白其实不是一个好人,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他不像父亲,对每一个人都保有着怜悯之心(除了对他的亲身儿子之外),相反他冷情寡淡的很,虽然愿意去帮助每一个来向他开口的,或是被他看见需要帮助的人,但那也只因为:为他们做的那些事,反正没有妨碍到他的生活而已。有时他也会自嘲甚至自厌般的扪心自问:滕润白,像你这种没有同情心的冷血动物实在是不配做大夫啊!
“少爷,厨房里没吃食。”不消片刻,冒冒失失的小丫头垂着脑袋沿原路折回。少爷离家已经八年未回了,厨房怎么可能还会准备吃的呀!黛蓝难得安静地拿出路上剩余的干粮,默默地嚼起来。
还没吃几口,刚被打击到的小强又神气活现起来,“少爷,这位女侠随身配带的剑模样好奇怪啊,这究竟是什么剑啊?”刚盯着它看了好久,还是摸不着头脑。
“破冰。”润白回答。
“什么?”黛蓝惊讶不已。下巴像是脱臼一般掉了下来,激动万分地说道:“江湖传言,破冰是由上古玄铁而制。长约两尺,宽约两寸,由于工艺特殊使得它状似软铁,轻如蝉翼,薄如纸片。这些形容,正好与此剑符合啊。少爷你好厉害。”言语间夹杂着刚吃的馒头屑,喷了润白一脸。润白无声的用手抹了一把脸,
“没想到少爷在兵器领域也这么厉害,竟然能一下子慧眼识珠,看来当初选择跟着你混绝对是明智的。”黛蓝手捧着未吃完的馒头状仰望地,眼里含满了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只是言语间又喷了他一脸馒头与唾液的分解物。
润白依旧继续保持沉默,冷静地从袖中掏出手帕,镇定地擦了擦脸,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水土不侵的淡定模样。只是眉骨的血管可疑的跳了跳,又跳了跳。
霎时间,一道阴风刮过,气氛骤冷。
黛蓝这才知道不对劲,连忙把嘴给捂上,可还是毫不放弃得弱弱地支吾道:“少爷你怎么看一眼就认出来了?难道以前见过?”
“不,”润白收拾完毕后幽幽地来一句:“剑鞘上刻着破冰两个字,我刚给她卸剑的时候看到的。”
黛蓝:“……”
“据说这把剑最近重出江湖,而它的主人就是欧旭笙,现今在江湖上被名门正派合力围剿的魔女!”黛蓝停下来想了想,她的小脑袋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或者说她从没有想过“惊喜”居然来的这么快。
“啊!”她终于将一团乱麻给理了出来了,不过这次她显然终于记得说话前应该将嘴捂住了。
他们救了当今江湖的头号通缉犯欧旭笙,就目前而言黑市上她的人头已经被炒到一万两黄金,看这架势还有的涨。当年参与围剿“魔女”的各大门派几乎全员出动,高度戒备,将狙杀欧旭笙的意义上升到国家民族的高度。较之二十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急吼吼的姿态,大有杀人灭口的意思。二十年前,神秘女子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大家都以为破冰和它的主人一起消亡了,没想到二十年后,它又再次出现,出现在一个叫欧旭笙的女子手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不要问黛蓝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也不看看她是跟谁混的,八年的游历经历可不是光靠嘴说的。同时她也是个“武侠迷”,坊间的小说她几乎一本不拉全都拜读过。她也知道欧旭笙来到延塘县附近,但没想到真让她给遇上了。
其实润白没有告诉黛蓝,自从看到那些沿途的尸体时,他已经早有预感,肯定是个暗杀组织,杀人手法干净,绝对不是山村草莽的业余水平,单从杀人的手法就可以看出,伤口的切口很利落,似乎砍的正中要害,如果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顶尖高手是绝对不会在短短的下意识里找清人体的弱点,一招毙命的,换而言之,这种经验,必须要建立在累累的白骨之上,而那把剑只是在证明他的结论而已。一柄“破冰”——一把永远不会疲劳的冷血兵器,没想到这一辈子会有机会看到你,而且是再次出现在这片故土上。传闻造剑之人用了同一块玄铁打造了一把剑,名叫“火龙”。当今世人还从未见过这两件顶级兵器双剑合璧的场景,想来心痒难耐的武林中人绝对不会放过旭笙这块“肥鸭子”吧!
第四章非雾非烟神女欲来时。
(阴暗地下议事厅,坐着一众黑衣男子,首座男子有着一双清冷深邃的眼,弧形优美的唇紧抿着,飞扬的剑眉也始终紧锁着,看得出来他为了某件事愁的不可开交。
“公子,堂里的兄弟刚刚又复核她的资料,此人绝对救不得啊。”右手的男子开口,打破了沉肃的气氛。他们的主子虽然看起来温暖和善,而实际则是个冷漠自持的主,可最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竟然救起了一个当今江湖上得而诛之的人物。
居首座的男子挑高了眉,示意属下开口。
“根据资料显示,欧家的掌门曾经和这位女子达成过协议,欧主以她的自由为要挟逼迫欧旭笙必须取得两把神剑。”
“这么说,她已得知我滕府的秘密了?!”润白一改往日散漫的口气,径直地反问道。
“这个属下无从得知,不过我们不排除她是间谍的可能,今日我们前来就是希望能说服您允许我们处理掉这个人。”左手边的男子语气尽是严阵以待的绷紧之态,众人的脸上也是和他一样的不赞同之色。
啸虎堂的军师更是直截了当的叫:“即便她不是间谍,但终究是个危险分子。我们啸虎堂从一开始的定位就只是一个情报部门,而现今能在江湖上立足的绝大多数原因也是我们秉承着不参与江湖事务的宗旨,若是现在我们自己破了这条规矩,就拿这些年啸虎堂掌握的众多情报来说,我们定会在片刻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众人的意见发表完了,结论一致,都反对堂主润白搭救“魔女”旭笙。
沉吟许久,润白开口了:“这个人我必须救,我知道你们的疑虑,但这个人我有自己的决断。”
润白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而且一旦经过斟酌衡量过所做的决定绝对没人可以动摇。
原本极力反对的下属也只有闭嘴了,再反抗也没有用了。
“若是欧旭笙只是单纯的受伤,我救她本就是天职;假若她真的是别有企图,根据她的伤势,最近一个月她都不能有过大体力活动,所以你们就放心吧。”
这些黑衣男子虽然口头上声称是他的下属,实则皆是同门的师兄弟。谁能想到呢,温雅的医药世家大少爷竟然会是一帮莽夫的统领,而且他的统领范围还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啸虎堂而已。若是欧家知道这些内幕,想来他们也是有理由派出旭笙前来打探一番的。
身为丫鬟黛蓝从来就没有滕大少爷那么多九曲回肠般的心思,这不欧旭笙的到来极大的调动了她的兴趣,每天都有无数的问题向润白轮番轰炸。
“少爷,我们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参加瑞白少爷的婚宴吗?怎么也不见你到祖宅去啊?”
“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不方便让家里的人知道。”
“我知道,是欧旭笙的事对不对!不过说来那些人是怎么知道欧旭笙在延塘县的?”黛蓝满脸堆笑的看着他,知道少爷不喜欢她问这么多,所以脸上早已摆好了讨好的神情。其实有这么奇怪的性子不能怪她,有些人天生就爱“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很不凑巧的是她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润白有点不耐,脸上却依旧放出一丝迷人的微笑。“江湖传言”
“那会是谁传出来的?”不依不饶,眼底闪着黠光。
“江湖传言,自然是江湖传出来的。”依旧微笑。
“那他们不查证一下吗?”依旧不依不饶。
“饭不言,寝不语。滕叔没教你?!”润白面具有些碎裂,挑眉表示怀疑,滕府的管家教子可是出了名的严格,当年黛蓝据说就是不堪管教,小小年纪便随他一同外出游历去也。
黛蓝也不管他假装的怒气,这么多年了,她这点斗争经验还是有的,继续装作无辜的干眼瞪着他……
“呃,好吧!其实江湖人士是很无聊的一群人,他们会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从南冲到北,从东奔到西,然后聚集到一起,为了些小事,打打杀杀。”润白拿出对待病人的耐心小心地伺候着自己的丫鬟,尽量做到有问必答,同样是长期抗战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不答,他会死的更惨。
“那我们救她,就是说我们也是吃饱了撑的家伙喽?!”
也许吧!他明明知道救了她会将自己卷进一场未知的纷争之中,但他还是救了她,甚至是违背家规,冒着陷他一帮手下于危险境地的风险!
润白环顾这所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子,多年未住的老宅里外皆是纤尘不染,空气清新,想必每隔数日皆会有人来此照料,也真是难为滕管家的贴心了。勤劳的小丫鬟正在外整理衣物,注意力转向床榻上重伤未愈的旭笙,由于背部受伤,应黛蓝的强烈要求,她被包扎的很结实,无法目及太多的春光。毫无疑问她拥有得天独厚的容颜,但这张丽颜的主人貌似却从不未珍视过。而且他还是细心的注意到旭笙的背部布满了层层叠叠的伤痕,如果他猜得不错,这应该是藤条一鞭鞭抽打出来的结果,新伤不断地堆叠着旧伤,一鞭下去连皮带肉地撕扯,还有一些细小的疤痕,他不知是由引起,但她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则是一定的了。他有过这样的伤痛,但也很难想象是怎样的人对一个女孩子下此毒手,而她又是怎样咬牙坚持下来的呢。
想及白日里旭笙出手的凶狠,到现在仍是让他吃惊不已。分秒之间,狠绝而又冷艳的气质,刹那间冻彻人的心扉,杀人于无形。他仔细端详这柄武林竞相追逐的至宝,就像师傅在自家的《兵器谱》里描述的一样,无人使用时的“破冰”只像条软趴趴的软铁,不见半点凌厉气势。可待用时,对手看到的往往不是剑,而是顷刻间笼罩着她的幽兰冰火。恐怕也只有玄铁才能锻造出如此卓绝的风采。不过一娇弱女子能够掌控得住这种“好剑”,还能运用自如,这种经历放眼当今的武林,怕是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能力,况且还是这样一把背负着“传奇”故事的杀人武器。
润白直直地凝视着这个神秘的美丽女人,有关于她的一切都好似是一个个谜团,让人不由自主得想要探知一二。也许智商奇高的润白心里明白,这来历不明的绝色杀手会带来什么,会给他命运带来多大的转折,但他也明白自己已无法对她置之不管,即使放手也得在满足他旺盛的好奇心之后。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是你打算以韬光养晦当作处世态度,就真的能与世无涉。除非,你再无被关注的价值。
第五章我是人生惆怅客知君何事泪
(旭笙从五岁的那场夜雨中就知道人生的一个重要命题:路,总归要一个人走的。
五岁之前的上官旭笙很快乐,整日无忧无虑像个小仙女。那时上官家的祖宅里种有成片的桃花树,每年她最大的乐趣便是同母亲一起在桃花树下打秋千,若是荡的低了,满眼尽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风采。若是荡的高了,矮矮的桃树竞相在脚下绽放,如履仙境,漫步霞中,无数的花瓣纷纷落下,像是一场最为绚烂夺目的花雨,四周充盈的皆是四溢的芬芳。每当那时柔弱而美丽的母亲会咯咯的笑着,命令仆人用力将女儿推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然而变故发生在江南百年不遇的那场大雪中,那也是旭笙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真得有雪这种东西的存在,雪飘下来真的和桃花瓣一样的美呢。大雪之中有一红衣女子挺着肚子妖娆的走来,身旁站着的是她伟岸的父亲上官尧,这个表面道德的禽兽告诉她,这是她未来的母亲,以后都要求她叫这个陌生的女人为“娘”。
那位红衣女子名叫李婉儿,来自于一个已被世人早已忘却的家族“魅族”,魅族擅制媚药,就连四川唐门亦不敢小觑。所制的媚药几乎都是独家配方,令唐门也无法辨其是何药所制。魅族的药以药力迅猛,药性歹毒,后劲十足而闻名,但魅族已被灭族多年,何况李婉儿这人并不在江湖上露脸,其势力又早已瓦解,上官府的人更不会轻易知晓这名谜样美女的身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爷被这女子迷得神魂颠倒。
李婉儿首次到访,虽是怀有身孕,但终因还未过门的缘故,上官家招待依旧沿用有客来访的旧例,只是这种差别待遇明显让这怀有身孕的当事人十分不快,当然从跟上说最大的导火索还是因为上官尧不能将正妻休掉,另娶她为妻。她原先不知道自己苦心积虑,步步筹划,眼看着鸭子终于要到嘴了,可到头来,被欧家的贱人摆了一道,每每想及于此她就一肚子的火。
有客来访,年近五岁的旭笙也被出乎意料的带上了主桌,她的生性安静,在有外人的场合她向来闭嘴少开口,秉承着少做少错少惹人注目的原则,低调为人。
同一桌吃饭,孕妇心中郁结的火气又是更甚一筹。仗着大少爷宠她,在众人面前光拉了好长的脸不说,没过多久就按捺不住地开口道:“欧夫人,我前些日子见相公已经将休书都写好了,您这次在上官府里是收拾陪嫁的吗?”
口气中的尖刻攻击之意让人大皱眉头,生性平和的欧静秋更是吓得有点暗自发抖。她出生名门,自小便广受人尊敬,即便是现在为人qi母了,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敢用这般恶意的语气与她说话,相反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出嫁前有家族的庇护,出嫁了,夫家的名气更是大得惊人,名号说出去旁人听了都要抖一抖。她以为这是她的幸运,上一辈肯定做了什么善事,投的好胎,只是她哪里会想到今日会遭受到一个见不得台面的女人侮辱,更为可恨的是正因为她被保护的太好了,从而完全无力招架这种言语上的攻击,而这一切竟然是发生在她自己家里,她一干子家人的面前!
“我……”有问必答是欧静秋的本性,但才甫开口便教上官尧代答了去,“你大嫂最近身子骨才康健些,你少惹她。ww”虽是宽慰静秋的话,眼里却全是新人的倒影,语气满含宠溺。
李婉儿回头对着他立即变了一张笑脸,对他娇嗔道:“讨厌,我只不过是好奇问一下而已。”转首对着漂亮的旭笙问道:“宝宝,难道你不好奇吗?都已经写了休书的夫妻是不会住在一起的,对不对?”
李婉儿以慈爱的笑容面对这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语气中的攻击只针对欧静秋一人,任何人对于像旭笙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就连李婉儿也不例外。
“当然呀,被休的夫妻当然不会住一起,住在一起的当然就是没有被休啊!”旭笙生性安静,但并不代表她和母亲一样的懦弱,而且她讨厌被陌生人叫做“宝宝”。
她从母亲身旁小小的座椅跳下,走到李婉儿的面前,歪着小脸,仔细地端详了一阵,“李姑娘,你好像不高兴哦,为什么呢?”
坐在一旁的父亲面露不悦,“旭笙,不是告诉你要叫娘了。”
旭笙没有理会急于讨好佳人的父亲,依旧笑得灿烂,一点都不符合平时安静的模样,熟知女儿个性的静秋当场就愣住了。旭笙今儿是怎么了?
由于李婉儿对小孩子刻板的认定,致使她没有察觉眼前这状似天真的小孩子并不是她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当然了!谁会对一个不足五岁的小孩提防?这种年纪倘若聪明伶俐,也不脱稚气,思维有限,怎么可能会心机深沉到哪儿去!看到心上人的小孩在母亲也在场的情况下对她表示亲切善意,她开心都来不及了。笑得十分慈蔼:“我没有不高兴,只是认为一个失职的妻子只会带给别人痛苦。”
上官尧平日里尽向她诉苦,说他的妻子懦弱胆小,虽然有着显赫的娘家,却一直不能对他的家族事业有任何的帮助,整日要蜷缩在他的羽翼下过活。
“那你的意思是要当父亲的正妻喽!可这要让父亲背上骂名哦。上官家别具一格的族规里说:任何男丁都不得休妻或是娶小妾。上官学堂的先生最近教我们学过族规呢!”小家伙笑得更天真无邪了。
李婉儿连忙道:“不是,我没有要相公休妻……呃……我只是想成为……”又想澄清又想诉情,最后结巴没了下文。
“你想成为什么呢?你可知道,若是父亲娶了你,他会丧失掉上官家赋予他的一切身份和地位哦。”旭笙的依旧笑得很天真,可这眼里的恨意倒是不容人忽视。
李婉儿当场瞠目结舌的发现自己被火力强大的攻击着。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小孩心思竟能那么深沉迂回!将她要得晕头转向!老天啊!这小孩子让她用话困住了自己!她在江湖中隐形埋名,耍了各种手段,诱惑任何一个她想要的,值得利用的男人。但今天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斗倒了。
她的脸上青白交错,极为难堪,眼神惊惧的瞪向小女孩,呐呐不能成言。
上官尧也被自己的女儿惊到了,这个女娃长这么大了他没带过几天,但妻子的懦弱怕事摆在那里,说什么也不会培养出这么个具有攻击性的孩子出来啊!而且是如此的出言不逊,唐突佳人,心急之下一个巴掌下去,完全不知轻重。旭笙小小的脸蛋顿时就肿的像馒头似的,牙连着打掉了好几颗。小孩子皮肤本身就无比娇嫩,血水不停地从嘴角流出,止都止不住。身为母亲的欧静秋一下子慌了,完全没了主意,只知道抱着女儿无助地哭,场面一片混乱。
“上官尧,旭笙她还小,你怎么可以对她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是不是人!”
身为父亲,上官尧这一巴掌下去其实还是有些后怕的,可被她这么一说,新仇加旧恨他反而更为激动起来,朝着欧静秋大吼:“来人,把大夫人拿住。”
两个丫头机伶的上来。上官 ...
(尧厚大结实的巴掌丝毫不怜惜的甩上她如花似玉的脸上,钳制住她的两个丫鬟都承受不住这股暴力,险些脱手,更遑论她这把瘦弱的身子了,瘫软的跌向一旁,缩成一团,不敢有任何的动弹。
“老子忍了你们欧家五年,现在也该是我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你不能生儿子也就算了,现在还让那个小丫头对婉儿出言不逊!欧静秋这些年我真是小瞧你了!”上官尧到现在还是坚信今天发生的不愉快完全是欧静秋一手主导的,一个年幼的小孩子心机能深沉到哪里去,估摸着全是被她姓欧的母亲一手教出来的。
“旭笙说到底是你的女儿,难道在你心里我们娘俩还抵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她说的难道错了,你本来就不能也不该娶这种女人。”
“她是不是我的女儿你心知肚明,指不定是谁的孽种呢!老子娶妻还轮的上她插嘴!什么叫这种女人,你又是什么货色?只是欧家的一个利用工具而已。”
“你的小妾侮辱我还不够,连你也竟然这样说我,我堂堂欧家二小姐屈尊下嫁到你们上官家是你们全家前世修来的福气。况且旭笙说的难道有错吗?族规里明明就是这样规定的!”
“族规?呵,我不妨告诉你,那条族规完全是为了引诱你上钩的诱饵,要不是因为看上了你的嫁妆,你以为我真的会娶你这种百无一用的女人!凭着那条狗屁玩意就真的能束缚住我?做梦去吧!原先你有你母亲庇护,我忍你五年。现在好啦,你娘死了,你年少的弟弟继任,我看你们欧家还能逞什么能!”
“相公,原来真的没有这条族规,你竟然不告诉我,害的我刚才……”李婉儿娇笑着扑向上官尧的怀里,眼睛斜瞅了地上正在发抖的一对母子,心情大爽。
形势陡然生变,直至此刻,欧静秋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悲哀:生在欧家已是悲哀,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的夫君竟也是个顶级人渣。而她的女儿,年幼的旭笙,注定要延续她的苦难,任人欺凌,任人宰割……
那一日,父母在隔壁的房间里吵得那样的剧烈,吓慌了的仆人把旭笙拉了出去,叫她乖一点,少管闲事。她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屋里,听着他们越来越大声,偶尔还夹杂着母亲的哭声和噼里啪啦的碎片声,渐渐的她害怕起来了,而最令她恐惧的事情还是在午夜发生了,她的母亲最终还是咬舌自尽了。
也许懦弱的欧静秋永远也不会想到,她一生之中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去反抗家里的帝王会给幼小的女儿带来了怎样程度的恐惧和伤害,她是能以一死来终结自己的痛苦,可旭笙却仍需孤独的留在狼窝里。真不愧是体内流着的是欧家的血脉,有了孩子之后,虽然揉进了一些“异质”,但是她的底色是不会改变的,对于亲情的淡薄,是乃是身为欧家人的必备要素啊!
旭笙是在午夜被惊醒的,摸着母亲早已冰凉的尸体,她只能歇斯底里的哭叫:“娘!娘!”死死的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开。旭笙的叫喊犹如一把利剑,狠狠的将每个人的面具揭穿。也是在这一刻,在父母彼此的伤害,仆人之间的互相推诿,谄媚奉承中,使她了解了他们的为人。结果就是一点点的毁掉了她的爱,形成了她悲观、人性本恶的人生观。
她握在母亲膀臂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被掰开,更多的人上来将她拖开。父亲始终一言不发的站立在李婉儿的身旁,而她也在不断的在父亲耳旁嘀咕些什么。旭笙被人一路的拖拽,但她死也不肯放手,她的手顺着母亲早已冰冷的手臂一路向下滑,最后她终于紧紧拽着了母亲的手,她的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若是她此时放手,怕是一辈子与母亲再无机会相见了。父亲依旧站在一旁,不管也不理,仆人见主子嫌恶的态度,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径直的抽出腰间别着的鞭子,火辣辣的鞭子抽在旭笙衣着单薄的胳膊上,疼得她身子一跳,小厮们一眨眼功夫便抬母亲出去,不见了人影。
母亲的逝去,父亲的冷血与残忍,在继母刚进门时便大大的得罪于她,旭笙知道从前的一切都已轰然倒塌,即使是生活在同样的地方,却也是注定无法拥有同先前一样锦衣玉食的人生,掌上明珠的呵护。即便是她抱着不与世为争的信条,那个继母也不会让她又一天好日子过。变故来的如此之快,快到就连命运都来不及拐弯。
第六章湿云全压数峰低。影凄迷忘中
(在旭笙昏睡的这几天,有关她的身份背景资料已全部送达腾兰雅居,啸虎堂的工作效率是惊人的,不过润白现在手上拿的这份卷宗却是让他大为震惊的!看着旭笙就连睡梦中都一脸严肃的表情,他不禁连连称奇。ww这是一个怎样奇特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