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时节,樱花在这个小地方还不是那么的普遍,梨花倒是带雨飘零了人家。每天一早醒来,窗外蒙蒙细雨升起了厚厚的水雾,这个丘陵地带的特色小山包头顶冒着气,一垄垄水田上已炸开了锅。
的确是赖床的好季节,一觉醒来,又合上眼,坠入梦境中。然后,睡到中午时,听到老农呦呦的喝着老牛回来时,淮城会一个激灵跳起,支好单架,调好单反的焦距,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的收获是一副一倾万里的田园山水画,很有韵味,完全的不用雕琢。“这是在赣南的小城乡,宛如梦里水乡,烟雨蒙蒙,人家桥上安好。在南方的丘陵地带,这样的风景是很常见的,雨后的春季,大抵上值得出来走走,生命给自己的一个回馈,需要自己去抓。当你把物质当作上帝时,你已经变成了魔鬼,诸如你不会看好世界了。ww”淮城给自己的作品写好了引言,稍后继续酣睡,一周有这样的一幅作品已经够了。
路上的花开得正烂漫,万紫千红的春季,万紫千红的人生,赏花的季节最适合一个恬然的心境。淮城一路旅游,一路休憩,他的理想变了,变得艺术,做一名艺术家。
在北京,淮妈妈已经放弃了去找他,淮城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受她管了。她每天都很忙,忙着如何把自己的公司做好,如何人别人对她的产品进行认可。在一些休息的时间内,她会偶尔想一下淮城,想想淮城这些年发生的一些事。淮城和她一样,生活在别人的世界里,等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很晚很晚了。
昨晚陈静来找过她,那个女孩终究还是放不下他。淮妈妈这次没有对陈静说什么话,她并不希望陈静坚持她的执着,有些时候执着是对自己和他人的伤害。陈静告诉淮妈妈她有淮城的下落了,而且淮城暂时没有走的打算。“我要去找他,找他回来。”陈静说。淮妈妈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说心里话,她希望陈静找不到淮城,让淮城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
“阿姨,您支持我么?”陈静看到淮妈妈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找他回来干嘛?”淮妈妈一针见血的问道。陈静缄默了许久,她不停地问自己,淮城回来了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不相见,如同两个陌生人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两个角落。可她还是想去找他,她想进行最后一次努力,如果这次她依旧挽回不了他,那么就随他去了,此生再也不相见了。“我还是要去,做最后一次努力,不管成不成功。”陈静走了之后,淮妈妈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厉害,连忙叫了助手,可是等助手来的时候,一切都又好了。“你下去吧,没你的事了。”淮妈妈挥着手说。
什么是爱情呢?淮妈妈问自己。像自己,被挚爱的丈夫无情的抛弃;像赵安生和淮城,不管有多少希望都最终变成绝望;像陈静和淮城,一个不爱一个缠着?那是爱情么?淮妈妈又重新问了一遍自己,这不是爱情,这只是任性,等他们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明白了。
她很清楚,淮城是不会和陈静在一起的,赵安生也只是一个过去,陈静去了也只会是带着一身伤痕回来。直到陈静去了一个星期后,她给淮妈妈寄了一张明信片。她在后面写道:我来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可是他已经走了。我睡在他睡过的旅社的房间,看到他写的草稿还睡在垃圾桶里,我觉得我离他很近了。阿姨,我觉得我要成功了,您要祝福我哦。
淮妈妈把明信片塞进抽屉里,看了一下今天的日程表,笑了。
旧人相逢 杞昏埜
(公司的事最近又多了起来,秦氏集团由于淮妈妈这几年的管理不是很得到,基本上没有业务上的扩展,公司的业务已经大量缩水了。淮妈妈现在觉悟过来,到处联系业务,精简内部结构,想让公司恢复到像以前那样的强大。
可是,她们以前的合作伙伴很少如今继续与她们合作,都是把订单投向了其它公司了。出口已经是行不通了,国外市场这几年变数都太大,只能靠在国内批发或零售了。两条路线的竞争对手都很多,其中最大的就是安埜集团,赵安生的公司。
“我们要全面振兴,夺回被安埜抢走的市场!”淮妈妈在会上宣布,公司再不有所作为,必然会被其他企业并购的。“董事长,我觉得我们应该抓住安埜集团的软肋!”一个股东起来讲道。ww“软肋?说说,我们具体怎么抓它的软肋?”淮妈妈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拉起来了,马上让她继续说下去。“第一,安埜集团进入中国的市场年份不是很久,口碑肯定不如我们,我们可以打广告战;其二,安埜集团的业务与产品与秦氏的相近度几乎为零了,我们必须弄明白,安埜有没有侵犯我们的产权,适当在这里制造舆论。”“好!”淮妈妈拍案惊奇,公司还有如此人才,怎么到现在才发现,淮妈妈不由自主的反省起来。
“现在,你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我会全力协助你,放开了手去做。”她点点头,淮妈妈给自己松了长长的一口气。
才 不到一天的时间,网上就出现了不少秦氏与安埜集团打广告战的痕迹,秦氏的总经理也罗列出许多安埜集团侵犯秦氏专利权的事项,准备随时对安埜集团起诉。“这些事不能有漏洞,尽量做得完美些,找出一些媒体人士,在舆论上攻击安埜集团,但是,切记不能把消息传出去。”淮妈妈再三嘱咐,她认为公司马上就要文崛起了,只要自己开始动手。
“董事长,安埜集团的总经理要见您,现在在楼下。”秘书说。“让她上来吧。”淮妈妈说。
不到一刻钟,赵安生出现在淮妈妈的眼前。一套职业装,脸上搽着淡妆,气质在行走中透露出来给人一种压力。“秦夫人。”她问了声好,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很清楚。”淮妈妈丝毫不愿意绕一下弯子,开门见山了。“好吧,也省得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我今天来是为了侵权问题来的。”赵安生的态度很诚恳,毕竟那是她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她不可能让她的心血被别人糟蹋。“哦?你们本来就是侵权了,不对么?”淮妈妈得意的笑起来,进一步把赵安生逼到边缘。“如果我们出钱来赎买这些专利呢?您愿不愿意合作?据我所知,您的产品里很少涉及到那些产品的专利,这几年都是闲置的。”“不行,专利是绝对不会转让的,侵权行为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淮妈妈声音一下子提得很高,明显的在欺负人。
“好,既然如此,那我明白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看谁的公司可以存活到最后。”赵安生摔门而出。淮妈妈突然有些难过,这个女人差点就成为她的亲人,而今却是冷眼相对的敌人,上帝多么会折磨人呀。故人重逢不再有寒暄了,想到的是对方快点倒下。
不过,淮城如果真的娶了她也罢,至少淮城不用再去想问题。但,淮城还是被她踩在脚下,可能永远也抬不起头了。最后呢?像淮妈妈,老公出轨,一切都没有了。不过,没有了也好。
硝烟 杞昏埜
(“赵总,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已经跟了赵安生五年多的陈阁问。赵安生呵呵的笑了起来,看来淮妈妈真的小瞧她了,,她肯定不会想到现在的赵安生是一个多么毒辣的人,她更不明白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用你最常用的方法来解决吧,你应该明白我说的话,一口气搞垮秦氏集团。”赵安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想到了淮妈妈在她面前求饶的场面,那个场面很刺激很壮烈,秦氏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好,我知道了。”陈阁离开了赵安生的办公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安生的铁石心肠已经练就出来了。在美国创业的时候,赵安生想的是把公司做大,争取不被别人瞧不起,所以她是那么的积极向上,对每一个合作伙伴都推心置腹,为一个订单老老实实的工作几个周末。可是,现实是很骨感的,她的公司并没有在她的勤劳中发展,而是濒临倒闭。于是乎她在那里学会了玩弄心术,学会了怎么样陷害别人,只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怎样让别人给自己买单,一切都可以无所谓,只要有利益。而这一切,现在都必须用在淮妈妈的头上来了,这是淮妈妈自找的。
“把秦氏的高层人员名单给我弄过来。”陈阁说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已经稳操胜券,多年的商业打拼,让他知道秦氏挨不了多久了。他准备让淮妈妈名誉扫地,秦氏集团彻底破产,然后被安埜收购。ww
“夫人,今天就要开庭了。”助理走过来提醒说道。“好,我们现在就可以走!”淮妈妈跟着助手去法庭,在车上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不该有的却出现了的电话。是早已离开中国的秦先生打过来的,他回来了,竟然在消失了五年之后出现了。“回来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么?”淮妈妈问道。“没有,我想见见淮城,仅此而已。”“对不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你如果想见他估计还是得去梦里吧。”淮妈妈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乎他,但是自己说的话完完全全的把自己暴露无遗,那段该死的过去她还是没有走出来。
“哦,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今天我也是安埜集团的证人,所以你好自为之吧。”淮妈妈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自己的前夫不远万里的从美国赶回来,目的竟然是指责和帮别人控诉自己的前妻。原来自己已经失败至此,大概今天的审议全公司都要笑了吧。
“你真的认为你告得赢我么?”赵安生把头凑在淮妈妈的耳傍,说:“别瞎想了,你已经老了,现在的时代不属于你了,你出局了。”赵安生身上的香水味不再是淡淡的了,现在的很刺鼻,很妖艳,让淮妈妈有些呼吸不畅。淮妈妈本来很自信的,当她接到秦先生的电话时,马上没了底气,因为秦氏的法人代表是秦先生,虽然在离婚后秦先生的股份都转让给了淮妈妈。不过,她没有想到的还在后面。
“咱们走着瞧吧。”淮妈妈这句话讲得很虚,身体有些颤栗。
审议开始之后,淮妈妈慢慢地轰然倒塌,安埜集团几乎收买了秦氏集团的所有高层,而这些高层把秦氏彻底卖了。秦氏由有利方很快导向了不利一方,审议结果也是朝着安埜集团的意愿发展。“下面,我方要求出示最后一位证人,秦氏集团的前董事长秦先生来出庭为安埜集团作证。”秦先生出来的时候,淮妈妈的心彻底死了,看来是真的,秦先生倒戈得如此真实。
“现在,我宣布,秦氏控诉安埜集团的证据不成立,控诉无效,散庭。”淮妈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感觉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所有人都赤裸裸的背叛了她。她如同一个弃婴,到哪儿都是多余的,无地自容。
“秦夫人,公司今天在讨论着被安埜集团合并,你过来一下吧。”淮妈妈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公司,看到主持工作的果真是秦先生,不由自主的傻笑起来。“这个公司我有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没有我的同意,你们怎么通过?”淮妈妈得意的问秦先生。“可你别忘了,我当初的股份是在淮城名下的,淮城不在这里,你的股权根本过不了一半。”秦先生傲慢的讥笑说。“嘣!”杯子从淮妈妈手里一下子飞到秦先生面前,秦先生让得比较快,杯子在他耳颊轻轻地擦过砸在了地板上。
“就这样,公司现在正式被纳入到安埜集团的名下,你们的股份我会用现金给予支付。”秦先生说完之后就走了,留下淮妈妈在那嚎嚎大哭,但依旧是没有人理睬她。大家各自忙各自的,看得出来他们都挺满意的。
“我说过,你斗不过我的,后悔也没有用。”赵安生过来拍了拍淮妈妈的肩膀,指着公司的人对她的嘲笑,抿着嘴笑了起来。“我们调查了一下财务,你多次已经完全越权了,很多资金挪用都是没有和董事会商议,现在我们要起诉你,滥用公款。法庭上见吧。”陈阁把一沓文件放在淮妈妈的跟前,讽刺起来。淮妈妈感到头昏目眩,没站稳,一个趔趄直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她已经决定不起诉你了。”淮妈妈醒的时候看到秦先生递过来一份蓝色皮套的协议,说:“签了这个,你还是自由的。”淮妈妈咬了咬嘴唇,接过笔快速的签完了字。“现在你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恶心的东西!”秦先生满意的点点头,猥琐的笑着走了出去,对淮妈妈的话丝毫不予理睬。“怎么会变成这样。”淮妈妈想到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感到一阵恶心。
世界都不可靠了,曾经不管有多少感情,一涉及到利益问题,都是不堪一击的。她想起了那个让她恶心的男人,亏她以前和他一起生活那么多年,直到今天才看清楚他皮囊下的面目。
碎爱 杞昏埜
(又是一个秋天,淮城旅行或者说游荡的第三个年头。ww在这不长不短的三年里,他的名气终于不断的上升起来,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艺术家了——一个摄影大师。他成为一名旅行家的愿望还在保留着,但同时也是一家出版社的老板了,专门从事旅途风光的杂志社——这是他以前很鄙夷的。
但他依旧还在不停地行走,丝毫没有回去的心思,尽管他在一个月之前看了那篇有关于秦氏被收购的新闻,他很明白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他的心里没有设想中的那么波澜起伏,很平静,他在等他完全平静之后就回去。
在一个下雨天,阴沉的天空飘着牛毛细雨打湿了他的风衣,他撑着大黑伞默默的行走在拉萨的小街上。当他回到住处,轻轻地掀开旅馆的皮门帘的时候,陈静的面孔如迷雾般出现了,陈静正在盯着他,呆呆地看着他。他想他的行踪还是暴露了,淮城突然感到沮丧不已。但他还是主动的和陈静打了招呼,谢谢她的牵挂,这是出于礼貌问题。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碰巧经过这?”淮城开着玩笑说道。“不是,我是来找你!”陈静注视着他没有思考就说了出来。这个答案太过于直接了,淮城马上就后悔自己刚刚如此问了。“其实,我在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她低下头了,淮城没有接过去她的话,他不敢,陈静安静的等他回答,但他没有,过了许久陈静才抬起头来眇了他一眼。幽怨极了,可淮城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回去吧,我已经结婚了!”淮城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她,接着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柜台上和服务员讲起话来。陈静呆呆的站在那儿,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那句话像一个晴天霹雳让她乎住了。她曾经试想过千千万万种淮城可能拒绝她的理由,可是唯独漏掉了这一条最重要的,至今也难以置信的。结婚?原来这个词在淮城的口里如此容易吐出来,真不敢相信,可是这和她又有何干系,你不过是彻底没了机会罢了。
“你回去吧,我真的已经结婚了,你还是回去找个人好好过吧!”淮城不免有些伤感,这个女孩真的挺让人感到心疼。“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陈静终于哭了出来,捂着脸跑了出去。
其实她真的是个挺好的女孩,只不过,我不是她的真命天子。淮城念叨起来,真的,自己注定错过她了。淮城的眼前突然冒出陈静以往的点点滴滴来,眼前,看到陈静一次又一次哭着从他的面前跑过去,每一个镜头里他都是很心安理得安定自若的站在一旁,从来不曾想过去追她一次。而这次也更没有必要了,他们之间也必须有一个彻彻底底的了结了,这对于两个人来讲都是一件好事。不爱就该放手,让别人替他去爱。
每个人的青春都应该是为自己活过去的,而她呢?淮城为此对陈静感到深深地愧疚,陈静的青春里似乎只剩下他了,她的青春被淮城活生生的给埋葬了。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从北京到西藏,从中国到法国,不管时间多么漫长,距离有多遥远,她都不曾放弃过。她认为她真的爱了,可以爱得那么的卑贱,最后还是看着爱的人留给自己一个灰色的背影。
比起赵安生,陈静真的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配角了,除了有良好的家族背景,她基本上是一无所有了。赵安生夺去了她深爱的男人,然后又把他抛弃了,赵安生可以玩弄每一个人,而陈静却被每一个人玩弄。这究竟是为什么?陈静在高原上待了一个晚上后,终于决定回去了,她已经做了如此多不值得的事,继续在这儿只会显得更加的不值得了。她离开的时候还是去见了淮城一面,躲在淮城的那个小屋檐下,看着淮城的小窗口关得严严实实的。满心失落,原来最后一面这么难,只剩下一窗蓬草与她对话了。
泪水一下子从她的眼眶中涌现了出来,心在绞痛着,疼得连呼吸都很难受。“城,我走了,这次真的不会再回来了,我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也以为是给你一次机会,看来我错了,错得彻底了。我们真的不能一起了么,你就选择用这种无情的方法来告诉我?还是要谢谢你让我爱过,虽然爱起来很疼,但还是感谢你,我又后悔,但我却又无憾。”淮城的屋子突然发出了一丝响声,陈静吓得不敢出声了,她怕淮城要出来,怕自己又忍不住泪流满面的站在他面前,她还是匆匆的离开了这儿。
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开了爱的地方,她不停地在想,想自己这几年疯狂的所作所为,想自己的青春与爱恋。这些东西都在此刻化为乌有,但是自己却是不可能从头再来了,也没有意义。这份爱应该交予淮城的爱人,那个幸福的人儿,她和淮城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再见了淮城,永远的再见了,我真的走了,不回了了。
总会幸福的 杞昏埜
(“哼,我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只不过比我预测的要晚许久,也许你早就应该回来了。ww”淮妈妈看着归来的陈静说,表情冷淡得让人难以接近。陈静站在那像一块木头,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怎么站立都是那么的不自然。
“淮城,他已经结婚了。你知道么,阿姨?”陈静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下子就嚎啕了起来。“哦,那就随他吧,这是他的意愿就好!”陈静见淮妈妈依旧是一脸的默然,觉得自讨没趣,有些尴尬,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但这条路终归走到尽头了。”淮妈妈喝了一口红酒,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拆开,里面还有着安埜集团和秦氏的详细交易内容。“还是别回来了,这些事还是让我一个人来解决吧。”淮妈妈又喝了一大口红酒。
窗外的雪花飘舞得正欢,活生生像童话故事的精灵,漫无目的,落地即融,下了一个昼夜,也没有把地面完全盖住,倒像谢顶的老教授。ww这是春初的北京,很冷很干很挤很不可思议,路面上的人还是如潮水一般从各地聚集,又散至世界各地。梅花的淡香也只是在老胡同的角落里闪现,还要用力才能嗅闻到,生活在高层的人总是被忽略掉了,在棉袄和羽绒服包裹的北京三环,车辆在高速公路上堵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有人继续开车往里挤着,挤得一团团的,最后都坐在了车上,看着雪花融化成水滴打在车前窗上,雨刷不停地摇晃了起来,一个美好而又鼓噪的上班日,就这样过去了。
“一起去吃饭吧,”黄昏说。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他早就接任了赵安生在北京时的创意公司,作为分区总裁在北京待了许久了,也有可能永远留在这儿。“等一下吧,我收拾一下文件,很快。”赵安生笑着说,随手快速整理起了散落在桌面上的文件。“好了,走吧!”赵安生拉开椅子,给了黄昏一个神情的拥抱,说:“我们今天去吃什么呢?”“有你在,吃什么都是好的。”黄昏笑着说道。
汽车从公司开出不久刚上高架桥就开始堵起来了朝前看去一条长龙,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了,赵安生一声长叹,这让黄昏特别的尴尬。“你瞧这儿交通,还在我上小学那会儿,哪有听说过堵车这个词啊,这才几年的功夫呵,看看吧。”“几年?都一晃十几年了吧,安生你都快三十啦!北京的变化的确是太大了,我刚来的那会儿,还可以看到城中村,看这会儿,啥都没了影子,唯一感觉到的是我的胡渣还没有像头发一样了。”黄昏的表情开始逐渐的黯淡了下来。“黄昏,你可不可以别那么伤感,搞得我们都老了似的,”赵安生伸出双手托住了黄昏的脸,乐呵呵的说:“我们要阳光一点,开朗一点,生活是无限美好的。”“我多么希望我们像现在一样永远下去,多么想你能够陪我到永远。”“我这不是在么,我在你身边啦,你瞧,隔你那么近,就十公分。”赵安生说完把头伸向窗外,望着后面的车子又往这个方向挤,嘲笑似的直摆头,心想着又得混过去一天了。
“安生,你可以嫁给我么?”赵安生吓了一跳,她还从没有在这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求婚呢。黄昏却很认真的看着她,神情很严肃,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戒指呢?可不能打马哈哟。”赵安生想继续调侃一下,缓解尴尬而严肃的局面。黄昏像变魔法一样从座椅后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正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她曾经说好看的那枚。“那么,你现在可以接受了么?”黄昏笑吟吟的望着她。“给我戴上吧。”赵安生回笑了。
她把右手伸向了黄昏,松开五指,黄昏轻轻地把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上,无名指一下子有了光圈灿烂了起来。黄昏戴戒指的动作很轻,就像羽毛飘落在雪地里,过了似乎一个世纪才戴了进去。俄而,黄昏轻轻地吻了赵安生,赵安生意外的脸竟然会红了起来,小声的嗔怪着黄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不分开。”赵安生点点头,她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动了。
前方的车辆缓缓的动了起来,一辆车接着一辆车,雪花好似也疲惫了纷纷停止了对地面的冷漠围攻,一片祥和的白云出现在北京的某片天空上,或许没有人看见。黄昏慢慢地放下了手刹,踩了踩油门,车子慢慢的向前方驶去。
末青春(1) 杞昏埜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家人?”赵安生吃饭的时候不急不躁地突然问道。ww对她而言,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在整个中国的传统里,哪有不见家长的道理,而且家长起重要作用。
“你这是怕了么?”黄昏把刚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又收了回来,笑吟吟的看着赵安生,想听听赵安生接下来说一些什么。“有那么一点吧,毕竟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是那么的痛快地,就像考试,有几个人会真正意义上热爱考试呢?。”赵安生的脑海里不由控制的浮现出以前去淮城家里见淮妈妈的一次场景。尴尬就不用说了,还得像打分一样被她扫来扫去的,整个自己就像一袋代销的商品被顾客自由的挑选。所以,赵安生现在都有些后怕,怕再次被扫描,再次当成商品问性能好不好,但这个槛又是必须经历的,是永远逃不掉的,唉。ww
“如果你着实不喜欢见家长的话,我们同样也可以不用见他们,他们应该可以理解的,你不用担心。我们就直接办证去了,你看可以么?”黄昏一眼就看穿了赵安生的想法。“还是不必了吧,去见一见你的家人还是必须有的,这个不仅仅是礼貌问题,更是老人家们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传统,我们要尊重。”赵安生口里这么说心里却念叨着一百次不愿意,别提有多难受了。“真的,你确定要见么?”黄昏接着追问道。“确定。”赵安生觉得自己又把自己给卖了一次,而且还是死要面子把自己贱卖了。“既然如此,那好,那我安排一个时间吧,过几天他们会来北京开个会的,我安排一下。”黄昏站起来把赵安生的头抱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赵安生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已经提出要和我结婚了,我怎么办啊。”赵安生敲着办公桌大声说,眼神是恍恍惚惚的,扑朔迷离,让人难以分辨她到底是持何种态度的,是喜是忧。“那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呢?”陈阁伏下头看赵安生趴在桌子上谰谰细语,轻敲了她的额头。“神呐,我这是到底该咋办啊?”赵安生矫情的呼唤着,越发没了形象。“呵呵,那你是答应了,还是答应了,还是答应了?”陈阁一看赵安生的架势就知道她陷进去了,而且不浅,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想拔出来了。
“你这不是屁话么尽说废话,三个选项的答案还是一样的,不过,算你聪明,还是都猜对了,不愧是我的终极助手,奖你今天不用加班,开心吧。”赵安生傻不拉叽的说道。“你都答应了,还说这么多的废话,乖乖的钻进人家的怀抱里吧,别在商场上混算了,一个女孩子家,见好就收知道不?赶快回家做饭去!”陈阁笑着戏虐她。
“我怎么感觉我的青春还没有绽放就凋谢了,太匆匆了吧?才一眨眼功夫”赵安生又恢复起了她矛盾心里。“你这个女人哦,永远有那么多的问题,每天给自己自讨没趣,活得多累啊。”陈阁把赵安生桌上的咖啡拿起来,一饮而尽,说:“瞧你那德行,要么嫁,要么不嫁,至于那么麻烦么,都一大把年纪了,该上心了。”陈阁说完就出去了,赵安生很不满意这样的答案。“给我重新倒杯咖啡,真恶心,把我的喝光了!”
赵安生翻了一下自己放在桌面的工作证,二十九了,再过一个月零五天,自己就三十岁了,就真正的彻底老了。也该为此做一番打算了,每次家里来电话总是为这个,为了不让他们继续纠缠下去,也为了让自己有个人可以驱使,这婚,必须得结了。
末青春2 杞昏埜
(有谁说过那么一句话,时光就是一把杀猪刀,一刀挥过,尽可能的夺走你所有的东西。ww在你只有十岁的时候,你绝对没有想到你二十岁懵懂的人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出现或是谁,在你二十岁的时候,你同样不会猜到这个让你懵懂的人最后成了别人的人了。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深爱的人来了又走,最后连个拥抱都没有留下。青春,就是这个样子,有太多太多的始料未及,可都会含着泪咬着牙去接受它。
赵安生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黄昏的时候,高高瘦瘦的,挺招人喜欢,从一辆小本田上走下来,抱着厚厚的一叠文件。之后在北京的每一天开着那辆比较破旧的小本田,走在街上是那么的不起眼,可还是喜欢粘着赵安生逛街。时隔那么久,变化之大让人难以置信,或许这时的他已经从金属男升级为钻石男了,开始高大上了。
当赵安生挽着黄昏的手进入会所的时侯,黄昏的爸爸妈妈早已经到了那儿。“叔叔阿姨好!”赵安生颇有一些腼腆,脸色微红,毕竟第一次见面。“先坐下来吃饭吧。”黄昏的爸爸说道,语气很温和,让赵安生听了很舒服。
可能因为黄昏的家族世代经商比较高贵的缘故,而他的爸爸妈妈也是常年在商场打滚,这顿饭让赵安生吃得特别不自在,感觉有点像生意场上谈买卖,满口都是经营之道。
“你们的事,黄昏都跟我们讲过了,年轻人的事我们从不插手,你们自己认为好就好。”黄昏的爸爸妈妈临走时说道,为了这句话赵安生的额头都渗出一层细细的汗丝了,黄夫人也顺手从包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了的水晶项链,和蔼的说:“阿姨对你很满意,希望你们俩能够幸福。”赵安生一个劲儿的点头,这又让黄先生大笑了起来。“这女孩挺好的,贤惠,小兔崽子,这次你的眼光不错了哦,没有让我们失望。”
“怎么样,我的表现不错吧?”赵安生撒娇似的问黄昏,黄昏低下头了吻了赵安生的额头,说:“带户口簿没?”这句话让赵安生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自己就要结婚了。“谁会没事把户口簿揣在包子里,有病吧!”赵安生说完嗔怒起来,便不顾黄昏,自己加快的行走的速度,把黄昏远远的拉开了。黄昏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赵安生到底是想嫁还是不想嫁,还是自己说错了话了。
“喂,你杵在那儿像一根木桩一样干嘛,快点走呀,开车去我家拿户口簿啊!”赵安生一个人走了五十多步,看到黄昏还没有跟上来,就大声喊道。黄昏听到她的话,一路狂奔到赵安生的身前。“你真的愿意了,是真的么?”他还有一些没有平复过来,觉得这个反差实在太大了他有些恍惚,难以分辨。“你走不走,搞邪了哦你。”赵安生一脚踹在黄昏的小腿上,黄昏这才完全回过神来,屁颠屁颠的跟在赵安生的后边。
“老婆!”黄昏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赵安生还是听得很清楚。“别总是那么不正经,还没有结婚就把本性暴露光了,这婚还要不要结了。”赵安生轻轻地拍了一下黄昏的后脑勺,内心其实满是甜意。“开快一点,民政局待会儿要下班关门了。”赵安生催促到。黄昏一听会办不成证,马上把油门一踩到底,才一壶茶功夫,就到了赵安生的楼下。“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赵安生说。
赵安生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她所在的五楼,拿着户口簿又直奔了下来。在下电梯的时候,一个背影在她眼前闪过,她愣了一下,停了一分钟,然后缓过神来,继续跑出去。“好快的速度,赶得上博尔特了。”黄昏奉承道。“快走吧。”赵安生没有心思去和他讲这个,她还在想刚刚的那个背影到底是谁,很熟悉的感觉,只是一下子说不出来是谁了,那个人她一定认识的。
首先肯定是一个男的,她想道,也不会是我的客户,因为我的客户大部分都没有那个形态的或是女的。那是?赵安生的脑袋里不停搜索,突然迸出乐陵的高高瘦瘦清爽的背影来。“啊!”赵安生叫了出来。“怎么啦安生,发生什么事了?”黄昏听到一声叫,马上急刹了车。“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还没有见我爸妈了,继续往前开吧。”赵安生随便找一个借口搪塞。“这个我们以后再去给他们解释吧,对不起啦亲爱的。”黄昏一脸愧疚,同时加快了车速。
果真是乐陵,他怎么又出现了,一副阴魂不散的样子。赵安生想起他们上次见面是在苏州,他想要赵安生和他继续交往下去,虽然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但依旧不满足。她那个时候刚刚和淮城订婚差点儿就成了,本来以为她会嫁给他的,可是没有想到后面的事那么的莫名其妙。这次他来这儿又是为什么呢,赵安生想到乐陵就有点不开心,这个人留给她太多太多不好的回忆了每一次他出现都有一种不良的预感,她生怕又是他的出现,破坏黄昏和她的婚姻。
“你们的户口簿都是外地的?”民政局的办公人员讲道。“那会怎么样?”“就是说你们不能在北京办结婚证了。”赵安生和黄昏一下子失望极了,耸着脑袋走了出去。
“咋办?”赵安生不知所措的问。“那就再等一阵子吧,我让助理把我的户口迁到北京来,再等一阵子。”“那好吧!”赵安生心中既有失落又有一点点兴奋。
末青春(3) 杞昏埜
(“刚刚不是给我发信息说去领证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去温存一下啦?”陈阁看到赵安生一到公司就急匆匆的进了办公室,便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办公室,带着几分戏虐的口气开起玩笑来。“看你那得瑟样,不会又把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让全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吧?我还没准备好呢!”
陈阁一脸无辜,嗔笑了起来。“诶,我说,我有那么无聊么,我最敬爱的赵安生同志?”“以防万一嘛,”赵安生看着陈阁较真的模样被逗乐了,她笑完后就把话锋一转,说:“结婚证还有一些手续没弄好,证得晚一些时间才能去拿,好事多磨啊!揪心!”过了一会儿,喝了口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陈阁问道:“对了,我们公司最近的那个项目安排得怎样了,那个客户和我们签约了么?”陈阁刚刚还是晴天的脸马上布满了乌云,这个项目花了他几天功夫了,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谈判方丝毫没有诚意。“还没有搞定,客户很棘手,他们一直只是派代表来会谈,公司的负责人还没有出现过,难度太大了。”
“好吧,既然如此,你再麻烦安排一下,让我和代表见见面,再好好的会谈一下,我们必须拿下这个项目,这个单子很大,太具诱惑力了,公司不能丢。ww”赵安生的手撑在额头上,中指用力的揉了揉太阳丨穴,尽量使自己有精神一点,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好吧,那我下去给你准备资料了。”陈阁轻轻地给赵安生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一天够累了,”赵安生很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顺带打了个哈欠,“这以后的日子得咋办啊。”她突然有点想退休的冲动感,只是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停留了不到一秒钟,她就立刻动摇了。她还是赵安生,赵安生不能没有钱没有权,脱离世俗脱离金钱的赵安生根本就不是赵安生了。她辛辛苦苦了多少年,就是为了过上今天的生活,如今终于实现了,怎能因为一些困难就此屈服呢?
当她打开公司主页网站时,内心都会砰砰的激动起来,她就像做梦一般漂浮在空中。公司从小到大,从弱变强,在短短的五六年里,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而这些是她以前从没有想到的。“这都是我的么,这是我的公司?”她会一遍遍的问自己,问陈阁,问公司里与她打照面的每一个人,当答案回答是“是!“的时候,她的眼眶会泛潮,会放光。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她赵安生会有一天有属于自己的一家大公司,曾经的她只想有一套在北京属于自己的普通的房子,不用太大,够她的一家就好。所以,她会像当前一样那么热爱这个公司,把公司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了,她的命。
“赵总,这是他们公司的资料,您看一下,还有,他们给的地点是南京路k吧。下午六点。”陈阁把一叠文件放在赵安生的面前后没有马上离开,一直看着赵安生。赵安生没有注意到,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文件。“还有什么事么?”发现陈阁还在,赵安生停止了翻阅文件,抬起头来询问他。“我今天要去么?”“去,哪次会谈没带上你。”陈阁点点头,下去准备去了。
“总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赵安生在车上对陈阁说道,“以前可不见你问我那么没水平的话,怎么啦?”“毕竟你是有家室了嘛,很快就要成家了,不能像以前那么嘻嘻哈哈了。”陈阁尴尬的回应她。“我们认识多久了?”赵安生问。“从大学到现在,快十二年了吧。”
“其实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你看着我从小女孩长成老姑娘,看着我的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看着我创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到今天成功。我的青春只有你一个人是从头到尾陪我度过的。很难想象没有你,我会是变成什么样子的。你今天把话这么讲,让我有些害怕了,原来我真的度完了我的青春,青春里的人都要离开了。”赵安生的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