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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奥哈拉制造一个传奇的话,误吃三明治一事是当仁不让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令人耳目一新的殖民地来客,但她的世故老练也颇让人满意。

    夏洛特开始在脑中草拟她的退休计划。再过几个月,她就可以永远脱离上流社会无聊聚会的苦海了。

    “我会帮你订《爱尔兰时报》,”她对斯佳丽说,“你必须熟读每个字。

    你将在都柏林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希望你熟悉报上的消息。”

    “都柏林?你没说我们要去都柏林。”

    “我没说吗?我还以为已经把所有的计划全告诉你了。请原谅我的疏忽,斯佳丽。都柏林是一切事物的中心,你会喜欢的。它是一座真正的城市,不是像德罗赫达或高尔韦这么畸形发展的乡镇。城堡之行将是你毕生经历过的最刺激的事情。”

    ·“城堡?不是废墟吧?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女工住那里吗?”

    “没有,感谢上苍。女王是个优秀的统治者,却也是个极端乏味的女人。目前管辖都柏林城堡的是总督,他是女王的代表。你将在觐见室觐见总督和总督夫人……”蒙塔古太太用语言描绘出一幅斯佳丽闻所未闻的富丽堂皇的画面。它让查尔斯顿的圣西西利亚舞会都黯然失色。它使斯佳丽一心一意要在都柏林的上流社会里获得成功。届时,瑞特。巴特勒就会完全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不再占有丝毫分量。

    现在告诉她已万无一失,夏洛特心想。有了这星期的成功表现,请柬自然会来的。去年得到斯佳丽的通知后,我就为这个社交季节替斯佳丽在谢尔本旅馆订了套房,看来我预付的订金是不会泡汤的了。

    “我的宝贝猫咪呢?”斯佳丽跑进屋里叫道。“妈妈回来了,宝贝儿。”寻觅了半个钟头,她最后才在马厩里半月背上找到猫咪。猫咪骑在高大的马背上,看上去小得吓人。斯佳丽压低声音,以免惊着半月。

    “到妈妈这里来,小乖乖,让我抱抱。”当她看到女儿从马背上跳到有力的金属包头的马蹄旁的干草堆上时,一颗心怦怦乱跳。一时间猫咪的身影在斯佳丽眼前消失了,俄顷,她那张黝黑的小脸蛋从马房的半截门上探出来。她不开门,而是往上爬再跳下来。斯佳丽蹲下身子将她抱个满怀。“哦!看到你,我真开心,小天使。我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咪扭动身体,挣脱她的怀抱。唉!至少她还想我,以前她从来不曾这么说过。她站了起来,母爱的热浪退却而为她惯常的情感——一对女儿的绝对慈爱。

    “我不知道你喜欢马,小猫咪。”

    “我喜欢马,我喜欢动物。”

    斯佳丽强装出愉悦的口吻。“你想要一匹属于你自己的小马吗?

    适合小姑娘骑的马?”我不能想美蓝,我不能。我发誓过不会因为美蓝在意外中摔死,就拴住猫咪的脚,或者把她裹在棉花胎里。猫咪一出生我就答应过她,我要让她自由发展,给她一个自由的人所该有的全部自由。万万没想到做起来竟这么难,我每时每刻都想着要保护她。可是我必须信守诺言。我知道我的诺言是对的。她喜欢马就给她,我会教她跳马,我会紧紧盯着她,死也不放松。我太爱猫咪了,实在不忍心约束她。

    斯佳丽无法知道她不在时,猫咪曾一个人到巴利哈拉镇上去过。

    三岁的她开始对其他小孩和种种游戏感兴趣。她去找上次来参加她生日聚会的孩子做玩伴。一群四、五个男孩子在宽阔的街面上玩耍。她向他们走去时,他们拔腿就跑。其中两个人在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捡石头仍她。“ailleahtailleau!他们惊骇地尖叫,那个字是从他们的母亲口中听来的,在盖尔语里是女巫的意思。

    猫咪抬头看她母亲。“是的,我想要一匹小马。”她说。马不会拿东西扔她。她考虑过把小男孩的事情告诉她母亲,问问她那个字是什么意思。猫咪喜欢学生字。可是她不喜欢那个字,所以就没问。“我今天就要小马。”

    “今天可买不到,宝贝。明天妈妈去找,我保证。咱们现在回家喝茶去。”

    “有蛋糕吗?”

    “肯定有蛋糕。”

    回房后,斯佳丽忙不迭地脱下漂亮的旅行装。她感到某种模模糊糊的需要:穿上她的衬衫、裙子和鲜艳的农妇长袜。

    时至十二月中旬,斯佳丽变得惶惶不安,像只笼中困兽,不停地在大公馆的长廊上踱步。她忘了自己多么憎恨冬天短暂、阴沉、潮湿的白天。她好几次想去肯尼迫小酒馆,却犹豫不决,自从上次邀请全镇的人来家里聚会而最后大家败兴而归后,她与他们的关系已不如从前那么自然、亲近。她骑了“会儿马。虽然马童平日都让所有的马保持一定的运动量,不需再出去遛马,但她需要出去,即便下着冰凉的雨也阻止不了她。当太阳好不容易露出几小时的脸,斯佳丽就注视着猫咪骑设得兰种小马兴高采烈地在冰冻的草坪上兜圈子。斯佳丽知道如此践踏草地会影响明年夏天草的生长,可是猫咪和她一样闲不住。斯佳丽只好尽力劝说猫咪待在屋里,哪怕到厨房或马厩去玩也只好随她了。

    在圣诞节前夜,猫咪先点燃幼年基督蜡烛,然后把圣诞树上她够得着的蜡烛全部点燃,科拉姆高高抱起她,让她点较高处的蜡烛。“粗野的英国习俗,”他说,“小心把整栋房子烧成平地。”

    斯佳丽欣赏一番圣诞树上明亮的装饰品和点燃的蜡烛。“哪怕这种风俗源于英国女王,我也觉得这实在很漂亮。”她说。“不过,科拉姆,我也在窗门四周插满冬青,所以除了这个房间,巴利哈拉四处都是爱尔兰风味的。别像个坏脾气的老太婆,唠叨个不停。”

    科拉姆哈哈一笑。“猫咪·奥哈拉,你的教父像个坏脾气的老太婆,你知道吗?”

    “知道,但只有今天。”猫咪答道。

    这回科拉姆的笑可不是勉强的了。“‘童言无忌’,算我问错人了。”

    待猫咪睡着后,科拉姆帮斯佳丽取出猫咪的礼物。那是一个跟真马一样大小的填塞摇动玩具马。

    圣诞节早晨,猫咪不屑地看它一眼。“它不是真的。”

    “它只是个玩具,小乖乖,像今天这样的鬼天气,就可以在屋里玩。”

    猫咪爬上去摇。她承认它虽不是真的马,但还算是不错的玩具。

    斯佳丽这才松口气,现在她去都柏林就不会感到内疚了。她和夏洛特约好在新年扔发酵面包、喝茶的仪式结束后,第二天就去格雷沙姆旅馆和夏洛特碰头。

    第七十七章

    第四部楼塔第七十七章斯佳丽不知道都柏林竟然这么近,仿佛在特里姆才刚坐上火车,都柏林就到了。夏洛特的贴身女佣埃文斯来车站接她,指示一个挑夫帮她搬行李。“请随我来,奥哈拉太太。”埃文斯说完转身就走。车站内人潮汹涌,斯佳丽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推挤,才跟得上她。这栋建筑是斯佳丽所见过最大、最繁忙的。

    但是再繁忙也比不上都柏林街道。斯佳丽兴奋地将鼻子贴在马车玻璃窗上。夏洛特说得没错,她会爱上都柏林的。

    马车一下子就停下来。一名穿着华丽制服的侍者扶她下车。她的视线被一辆由马拖着的街车吸引了。埃文斯碰碰她的手臂。”请这边走。”

    夏洛特坐在她们套房的起居室茶桌后面等她。“夏洛特!”斯佳丽兴奋地叫道:“我刚看到一辆有上下层的街车,里面全塞满人。”

    “午安,斯佳丽。很高兴你喜欢都柏林。把外套交给埃文斯,过来饮茶。我们有很多事要做。”

    当晚,西姆斯太太与三名助手带着包在棉布里的礼服和套装赶到了。斯佳丽依照命令站着或是走动,西姆斯太太和蒙塔古太太则在一旁讨论每件衣服的每个细微之处。晚礼服是一件比一件高雅大方。西姆斯太太不在她身上钉钉缝缝时,她就在大镜子前自我欣赏。

    等女裁缝和她的助手离开后,斯佳丽才突然感到她已精疲力竭了。

    夏洛特一提出在套房内用餐的建议,她就欣然同意,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别把腰吃撑了,斯佳丽,否则全部衣服又得重新修改一次。”夏洛特警告她。

    “别担心!逛逛商店就消化掉了嘛!”斯佳丽给又一片面包涂上奶油。“从车站来这里的路上,我看到至少八个颇有看头的橱窗。”

    夏洛特暗自窃笑,她将在斯佳丽光顾的每家商店拿到一笔丰厚的佣金。“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尽可称心地买你的东西。不过只能利用下午时间去,早上时间你得坐着,让画家替你画肖像。”

    “真无聊,夏洛特,我要自己的肖像做什么?我曾经被人画过一次,我恨极了。把我画得像蛇一样丑。”

    “我向你保证,这次画得绝对不会丑。埃尔韦先生是专为女士作画的画家,而且这张肖像很重要,非画不可。”

    “好吧,反正你说什么我都照做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一定不会喜欢的。”

    隔天早上斯佳丽被车声吵醒。天仍是黑蒙蒙的,但是借着街灯的光亮,她看见卧室窗口下面四车道的马路上,各式各样的运货、载客马车辘辘而行。难怪都柏林有这么宽的街道,她快活地想道,大概全爱尔兰有轮子的交通工具,都聚集到这里来了。她用鼻子嗅一嗅,又嗅了一次,我一定精神错乱了。我闻到了咖啡的味道。

    有人叩她的房门。“早餐在起居室里,”夏洛特说,“准备好就过来吃。我已经把侍者打发走,你只需披上一件晨衣就可以。”

    斯佳丽咧地将门打开,差点没把蒙塔古撞倒。“咖啡!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咖啡都想疯了。哦!夏洛特,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都柏林人也喝咖啡?早知如此,我宁愿每天搭火车来这里吃早餐。”

    咖啡的滋味甚至比闻起来还香。幸好夏洛特喜欢喝茶,因为整壶咖啡都被斯佳丽喝光了。

    然后她乖乖地穿上夏洛特从一只箱子里取出来的丝袜和连衫裤。

    她感觉相当奇怪。轻薄光滑的内衣与她从小穿到大的麻料或棉料内衣,截然不同。她把羊毛晨衣紧紧裹在身上,这时埃文斯带了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女人进来。“这位是赛拉芬娜,”夏洛特说。“她是意大利人,听不懂她的话没关系,她要替你梳理头发,你只需静静地坐着,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就行。”

    她似乎跟我的每根头发都有话聊,斯佳丽坐了近一个钟头后心想。

    她的脖子已僵硬了,而她根本搞不清楚这个女人在她头上做了些什么。

    夏洛特让她坐在起居室的窗边,那里的晨光很强。

    西姆斯太太和她的助手则和斯佳丽一样,一脸的不耐烦。她们已经等了二十分钟。

    “好了!”赛拉芬娜说。

    “很好。”蒙塔古太太说。

    “现在可以动手了吧!”西姆斯太太说。

    西姆斯太太手上捧着那件礼服,外面包着一层棉布,她的助手掀去棉布,斯佳丽惊喜地倒抽一口气。白色缎子在日光下熠熠发亮,日光也使银色刺绣闪闪发亮,宛如是个有生命的东西。真是一件神奇的礼服。

    斯佳丽站起来,伸手欲摸。

    “先戴手套,”西姆斯太太命令道。“否则每根手指都会留下指痕。”

    斯佳丽看到女裁缝戴着白色小山羊皮手套。她接过夏洛特递过来的一双未用过的长手套。手套已往后招并扑了粉,这样她不必完全伸出手去就可直接套进去。

    当她把手套戴上并捋直后,夏洛特熟练地用一枚小银钮扣钩把小钮扣钩过扣眼,赛拉芬娜在她头上罩了一条丝质手中,脱掉她的晨衣,然后西姆斯太太将礼服套进她举高的手臂,再套到她的身体上。当西姆斯太太在她背后扣扣子时,赛拉芬娜熟练地拿开手中,最后精巧地修理了一下斯佳丽的头发。

    有人叩门。“时间抓得真准。”蒙塔古太太说。“一定是埃尔韦先生。咱们把奥哈拉太太带到这里来,西姆斯太太。”夏洛特领着斯佳丽走到房间中央。斯佳丽听到夏洛特开门,并低声说话。我猜她一定在说法语,而且指望我也说法语。不!夏洛特现在对我可是了如指掌!

    真希望有面镜子,让我瞧瞧这件礼服穿在我身上是什么样子。

    西姆斯太大的助手轻轻敲她的脚趾,她抬起一只脚,然后抬起另一只。她无法看到西姆斯太太的助手帮她套进脚的鞋子是什么模样,因为西姆斯太太戳戳她的肩头,嘘声命令她挺直身子。助手拨弄着她的裙裾。

    “奥哈拉太太,”夏洛特·蒙塔古说。“请允许我介绍弗朗索瓦·埃尔韦先生。”斯佳丽盯着走到她面前向她点头行礼的这位肥嘟嘟的秃头男人。“你好。”她说。她是不是该和画家握个手呢?

    “太美了!”画家弹弹指头,两个男人抬着一面巨大的窗间镜放到两扇窗之间。他们一退开,斯佳丽就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这件白缎礼服比她所想象的还暴露,她目不转睛地瞪着袒露大半的胸脯和肩膀,然后又看着镜中这个她几乎认不出来的女人。她的头发高高地盘在头上,密密的发卷精巧绝伦,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白缎在她纤长的身躯上闪闪发亮,镶银边的白缎裙裾在银跟白 好汉拔最新章节缎鞋四周呈半圆曲形展开。

    天啊!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我,倒像外婆的肖像。

    少女时代天真烂漫的情怀已不复存在。她现在看到的是一个成熟的女人,而不是克莱顿县轻浮的美女。镜里的女人,令她惊艳不已,这副陌生模样令她迷惑而兴奋。她的唇角微微抖动,微微往上翘的凤眼透出更深邃更神秘的光泽。她充满自信地抬起下巴,用挑战、赞许的目光直接注视镜中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了!”夏洛特·蒙塔古喃喃自语。“这就是将刮起一阵旋风席卷爱尔兰的女人。如果她愿意,还将席卷整个世界。”

    “画架。”画家喃喃说道。“动作快一点,你们这些白痴,我将画一幅使我出名的画。”

    “我实在搞不懂,”斯佳丽等画家作完画后,对夏洛特说。“画里的人好像我从来没见过,但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被弄糊涂了,夏洛特。”

    “亲爱的孩子,那就是智慧的开始。”

    “夏洛特,咱们搭街车好不好,”斯佳丽哀求道。“我像尊塑像似的连续站了几个小时,也该给我一个奖励。”

    画画的时间的确很长,夏洛特表示同意,以后几幅画可能时间会短一点。不过,要是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光线不足的话,埃尔韦先生就无法作画。

    “那么你是同意罗?咱们先搭街车?”夏洛特点点头。斯佳丽高兴得想拥抱她,可是夏洛特·蒙塔古是个严肃的人。她隐隐约约地感到她自己似乎也快变成和蒙塔古太太一样了。想到自己成了一个女人,再也不是女孩,令她兴奋但也令她不安,可能得要一些时日才能适应。

    她们踩着螺旋铁梯,爬到街车上层。车厢完全暴露在冷风中,但视线奇佳。斯佳丽看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拥挤的宽街,人行道上熙来攘往的人们。都柏林是她所见过的第一座真正的城市,居民逾二十五万。亚特兰大这个新兴城市也不过只有两万人。

    街车在轨道上,沿着街道直行无阻,行人,车辆总是在眼看着要被它撞到的时候才匆忙四散,狂乱、嘈杂的奔逃景象,使斯佳丽赏心悦目。

    然后她看到河流。街车在桥上停了,让她得以看清整条利菲河。

    一座接着一座的桥,各有特色,但交通拥塞的情形却是相同的。埠头则是店面林立,人潮汹涌,阳光下的水面晶莹璀璨。

    利菲河被抛在了后面,街车突然进入一道阴影中,原来两侧都是高楼建筑,斯佳丽感觉一阵凉意袭来。

    “咱们最好在下一站下车,”夏洛特说。“下一站下。”她领着斯佳丽通过热闹的交叉路口后,指着前面一条街。“格莱夫顿街。”她像个向导似的。“我们原本要搭马车回格雷沙姆旅馆,不过要想逛商店,就只有步行了。你要不要先喝杯咖啡再走?你应该熟悉一下比利咖啡馆。”

    “我不知道!夏洛特,我想先到这间店里瞧瞧。橱窗里的那把扇子——后面角落里那一把,看见了吗?有粉红色穗须的——可爱极了!

    哦!那里还有一把中国扇,我刚才没看到。那里有一个好精巧的香袋!

    夏洛特,瞧那些绣花手套,你有没有?哦!天啊!”

    夏洛特朝一个穿号衣的开门侍者点点头。他拉开门,鞠个躬。

    她没提到格莱夫顿街上至少还有四家类似的商店,出售上百种扇子和手套。她确信斯佳丽很快就会发现大城市之所以为大城市,是因为它提供了无数的诱惑。

    让人画像、试衣、逛商店,忙碌了整整十天后,斯佳丽带着大包小包给猫咪的礼物回巴利哈拉,还有一些是给费茨太太和科拉姆的,也为自己带了十磅咖啡和一个咖啡壶。她爱上了都柏林,巴不得再回去。

    她的猫咪正在巴利哈拉等她。当火车一离开都柏林,斯佳丽又归心似箭了。她有好多好多事要告诉猫咪,许多关于带她古怪的小猴子——一个乡下女儿去大城市玩的计划。她得把弥撒过后的时间挪出来办公,她已经积压了一星期的公务。接着就是圣布丽吉德节。斯佳丽认为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随着第一块泥土被翻起,新的一年就真正开始了。现在她同时拥有乡村和城市,既是奥哈拉族长,也是大镜里的那个陌生女人。她多么、多么幸运啊。猫咪沉迷于动物图画书中,其他的礼物都没有打开。斯佳丽丢下她,跑下车道去科拉姆的家,手里拿着要送给他的开司米围巾和所有都柏林的印象,准备与他分享。

    “哦!对不起!”她发现他有客人。一个穿着体面,她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没关系,没关系,”科拉姆说,“过来见见约翰·德沃伊,他刚从美国来。”

    约翰·德沃伊的态度谦和有礼,不过可以明显看出他很不高兴谈话被打断。斯佳丽将送给科拉姆的礼物留下,表示了歉意,便匆匆告辞。

    这是什么样的美国人?来到巴利哈拉这种偏远小镇,碰到同胞竟然一脸不高兴。他一定是科拉姆的芬尼亚组织的成员,没错!他大概是为了科拉姆要退出他们疯狂的革命组织而不悦。

    事实正好相反。约翰·德沃伊倾向于帕内尔,他是美国最有影响力的芬尼亚组织的成员,如果他不革命运动,这对组织本身将是一个近乎致命的打击。科拉姆强烈反对地方自治政策,为此跟约翰·德沃伊争辩了大半天。

    “那个人要的是权力,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他指的是帕内尔。

    “那你呢,科拉姆,”德沃伊反唇相讥。“在我听来你是容不得一个能力更强的人顶替你的工作,干得比你更好。”

    “他会在伦敦发表演说,”科拉姆马上反驳。“直说到世界末日,他会争取到所有报纸的头条新闻,而我们还是在英国人脚下挨饿的爱尔兰人。到头来爱尔兰人仍是一无所有。等人们厌倦了帕内尔的头条新闻后,就会起来反抗。可是到时候没有组织,就没有成功的希望。告诉你,德沃伊,我们等得太久了。帕内尔喋喋不休,你喋喋不休,我也喋喋不休,而爱尔兰则始终在受难。”

    当德沃伊去肯尼迪客栈投宿后,科拉姆独自在他的小起居室内踱步,直到油枯灯灭。然后摸黑坐在炉火灰烬旁冷板凳上,沉思着德沃伊暴怒的原因。他是对的吗?难道他会是为了权力,不是对爱尔兰的爱?

    一个人该如何才能摸清他自己灵魂深处的真相?

    在圣布丽吉德节湿气很重的短暂阳光中,斯佳丽用铲子挖起第一块土。那是迎接新的一年的好兆头。她邀请巴利哈拉镇每个镇民到肯尼迪酒馆喝黑啤酒,吃肉馅饼,以示庆祝。她确信今年将是最好的一年。隔天她就要去都柏林参加为期六星期的城堡社交季节。

    第七十八章

    第四部楼塔第七十八章这回斯佳丽和夏洛特不住格雷沙姆旅馆,而是在谢尔本旅馆租了一个套间。这家旅馆是专给前往都柏林参加城堡社交季节活动的上流社会人士住的。斯佳丽上回来都柏林造访时,未能进入这栋漂亮的砖造建筑。“咱们得挑有露脸机会的重大盛会时住进来。”夏洛特告诉她。

    现在她正睁大眼睛环视入口处宽敞的前厅,终于明白为什么夏洛特要住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富丽堂皇——包括空间、职员、宾客。

    一种有节制的无言的忙碌。她抬起下巴,随侍者走上半段楼梯到一楼,斯佳丽觉得满意极了。斯佳丽并不知道她看起来完全如夏洛特向门卫所形容的。“你马上就能认识她,她美如天仙,昂头傲视的模样,就像个女皇。”

    她们的套房里,有一间专给她个人使用的客厅。下楼饮茶前,夏洛特先带她看了客厅。已完成的肖像竖立在绿壁房间一角的古铜画架上。斯佳丽纳闷地凝视着它。她真的就像画上的样子吗?那个女人似乎天不怕地不怕,而她现在却紧张得像只小猫。她茫然地随夏洛特下楼。

    夏洛特认出坐在华丽休息室里的其他桌子边的一些人。“你不久就会跟他们认识,等你一露脸之后,每个下午就得在你的客厅招待他们喝茶或咖啡。然后他们会带更多的人认识你。”

    谁?斯佳丽想问。谁会带更多的人来,他们会带谁来?不过她没费这个心。夏洛特一向知道她在做什么。斯佳丽唯一要注意的是当她被引见之后,告退时不可让裙裾绊住脚。夏洛特和西姆斯太太准备了一件正式露面时穿的礼服,打算天天对她进行训练,直到正式接见那一天。

    盖有宫廷大臣印章的白色厚信封在斯佳丽到达的第二天就送抵旅馆。夏洛特并未表现出宽心的样子。再好的计划也难保万无一失。她镇定地拆开封口。“第一觐见室,”她说,“果然不出所料。后天。”

    斯佳丽和一群穿白色礼服的姑娘、女人,在觐见室紧闭的双扇间外的平台上等候。斯佳丽好像等了一百年那么久,什么事也不能做。她究竟中了什么邪,竟然答应来这里?她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大复杂了。一部分是因为她是奥哈拉族长,决心征服英国人,一部分则是因为她是个美国姑娘,对英国皇室气派的华服美饰很着迷。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斯佳丽迄今为止从未在挑战面前退却,今后也永远不会。

    又叫到一个名字,不是她。该死的!难道他们把她安排在最后一个?夏洛特事先没有告诉她这一点,甚至到最后一分钟才告诉她,她得单独前来。“正式接见结束后,我会去晚餐室找你。”夏洛特对她可真好啊!竟如此把她丢进狼群里!她又偷偷看一眼自己的前襟。深怕大胆的低胸礼服会突然掉下来,要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夏洛特说什么来着?那就是“毕生难忘的经验”。

    “斯佳丽·奥哈拉小姐。”

    哦!天啊!轮到我了。她照着夏洛特·蒙塔古所教的步骤做。往前走,站在门外。一个仆人会拿来起你左手臂上的裙裾,放置在你身后…引见官会开门,你就在那边等待他传唤。

    “斯佳丽·奥哈拉,巴利哈拉的奥哈拉族长。”

    斯佳丽看着觐见室。爸爸!你现在怎么看你的凯蒂·斯佳丽?她暗自思忖。我就要走过那特别长的红地毯,亲吻爱尔兰的总督,他是英国女王的堂亲。斯佳丽瞥一眼衣着气派的引见官,她的右眼睑颤动着,几乎让人觉得她与门役有着默契。

    奥哈拉族长像个女皇般走到威严的红胡子总督面前,把脸颊凑上去,接受表示欢迎的礼节性亲吻。

    然后再转向总督夫人,行屈膝礼。径直后退。不能太低。站直。

    现在后退,后退,后退,三步,不要急,裙裾的重量会把它和你的身体拉开。现在伸出左臂。等着。让仆人有充分的时间收起你的裙裾,放回你的手臂。现在转身,走出去。

    斯佳丽的双膝支撑着,直到在晚餐桌前坐定,才开始颤抖起来。

    夏洛特不想掩饰满意的神情。她一手拿着一叠方形硬卡片,像握着一把扇子似的走进斯佳丽的卧室。“亲爱的斯佳丽,你获得了辉煌的成功!这些请柬在我还没起床更衣时就送到了。宫廷舞会,这是极具殊荣的。圣帕特里克节舞会,这是预料中的。第二觐见室,你将能看到其他人受煎熬。还有在觐见室里举办的一场小型舞会。全爱尔兰有四分之三的贵族从来就不曾被邀请参加这种小型舞会。”

    斯佳丽格格笑着。觐见时的恐惧感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她成功了!

    “现在我不会再为去年的小麦收益全花在这些新衣服上而心疼了。咱们今天逛商店去,把今年的收益花掉。”

    “你没时间了。有十一位绅士,包括引见官,都写信来要求拜访你。

    外加十四位女士和她们的女儿。茶会时间不够用。你必须把早上时间也搭进去,招待人家喝咖啡和茶。女佣已经打开你的客厅,我订了一些粉红色的花,所以你早上穿那件棕色和玫瑰色方格呢塔夫绸衣裙,下午穿绿色丝绒镶粉红色的那一件。你一起床,埃文斯就会来为你梳头。”

    斯佳丽是本社交季节的热门人物。绅士们争相一睹这位富蠕的风采。说来也怪,她不仅富裕,而且也美得迷人。母亲们簇拥着她们的女儿来斯佳丽的客厅,与绅士们认识。过了第一天之后,夏洛特再也没有订花。爱慕者们送来的花就多得摆不下。其中有许多束花都是用都柏林最好的珠宝店的皮盒子装的。斯佳丽虽舍不得,仍把全部的胸针、手镯、戒指、耳环退还。“连一个来自佐治亚克莱顿县的美国人都懂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她对夏洛特说。“我不想欠任何人的情,不欠这种情。”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忠实地有时甚至异常精确地刊登在《爱尔兰时报》闲话栏中:穿大礼服的店主亲自带来商品向她展示,她把先前拒绝接受的一些珠宝首饰买下来。总督在宫廷舞会上与她跳了两次舞。

    接受她咖啡、茶点款待的所有客人都很赞赏她的肖像。斯佳丽每天早上和下午在第一批访客到达之前,也都会先自我欣赏一番。她正在自我学习。夏洛持·蒙塔古饶有趣味地观察她的转变,那个爱卖弄风骚的斯佳丽·奥哈拉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端庄、略显风趣的女人,她只消转转那对雾样的绿眼睛,不论男人、女人或小孩都会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过去。

    以前我总是像骡子那样费力地展现魅力,斯佳丽想,现在却什么都不必做。她内心颇为不解,不过她还是单纯地心存感激,接受这种天赐之福。

    “你是说两百个人吗,夏洛特?那就是你所谓的小型舞会?”

    “相对而言。宫廷舞会,圣帕特里克节舞会上总有五、六百人,而在觐见室里举办的舞会,甚至超过一千人。将要参加舞会的人中,至少有一半你已经认识,也许还不止一半。”

    “我还是认为他们没邀请你,实在差劲。”

    “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我不介意。”夏洛特正喜不自胜地期待晚上来临,她打算仔细检查她的帐簿。斯佳丽的成功和挥霍程度远超过夏洛特最乐观的估计。夏洛特觉得自己像个大富翁,她喜欢心满意足地数着她的钱。光是放人进来喝咖啡就可以收到“礼金”,一周将近一百英镑,而社交季节还剩两个星期才结束。她将心情愉快地送斯佳丽去参加为她举办的晚会。

    斯佳丽在觐见室门口驻足欣赏盛大的场面。“你知道吗,杰弗里,我永远也不会习惯这个地方,”她对引见官说。“我就像舞会里的灰姑娘。”

    “我永远都不会把你和灰姑娘联想在一起,斯佳丽。”他崇拜他说。

    上次她在踏进第一觐见室时对他眨了眨眼,就此 玄幻风云录燃文彻底迷住了他。

    “你将会大吃一惊。”斯佳丽说。周围不时有人向她欠身致意,熟悉的面孔向她露出微笑,她则心不在焉地点头答礼,这一切太美好了,不可能是真的,她不可能真的在这里。一切都发生得这么快,她需要时间来适应。

    大厅里金光闪闪,镀金的柱子支撑着天花板,挂着金边大红天鹅绒三帘子的高窗之间的墙壁,镶嵌了镀金壁柱。沿墙摆设的晚餐桌旁围着有红套垫的镀金扶手椅,每张桌子中央放行一盏枝形金烛台。刻工繁复的枝形煤气吊灯和金、红色宝座上方的大天篷也是镀金的。男士宫廷服的织锦丝边外套和白缎半短裤镶着金丝花边,缎面舞鞋上饰有金扣带,军官制眼和督府官员的宫廷制服上闪烁着金钮扣、金肩章、金饰扣、金辫带。

    许多人在胸前披鲜亮的饰带,用珠宝勋章系着;总督的半短裤裤脚正好碰到他脚上系着的袜带。男人的打扮几乎比女人更艳丽。

    几乎,但还是比不上,因为女人在脖子、胸前、耳朵、手腕处都佩带珠宝;不少人还戴着镶有宝石的头饰。她们的礼服是用最好的料子做成的——缎子、丝绒、锦缎、丝绸——通常用鲜亮的丝线、金线或银线刺绣。

    再看下去,眼睛都要看瞎了,我最好赶快进去摆摆礼数。斯佳丽穿过大厅,向总督、总督夫人行屈膝礼,刚行完礼,乐声即起。

    “我可以请你跳舞吗?”一只镶有金辫带的完美星空子勾起,要让斯佳丽挽。斯佳丽面露微笑。是查尔斯·拉格兰,她在一次家庭聚会上认识他的。自斯佳丽来都柏林后,他每天都去拜访她,完全不隐藏对她的爱慕之意。每每斯佳丽对他说话,他那张俊脸就会涨红。查尔斯虽然是英国士兵,人倒是非常可爱、迷人。不管科拉姆对英国士兵有多反感,他们一点都不像北佬,光就穿着方面,就不知好多少倍。斯佳丽轻轻将手搭在他手臂上,他陪伴她加入方块舞。

    “今晚你真美!斯佳丽。”

    “你也是,查尔斯。我刚才还在想,男士的打扮比女士更讲究。”

    “幸好我穿的是制服。半短裤穿起来很难受,男人穿缎鞋看起来更可笑。”

    “活该!谁教他们平时爱偷看女士的足踝,现在轮到我们来欣赏他们的脚了,让他们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斯佳丽,你太令我震惊了。”这时要交换舞伴了。

    也许是吧!斯佳丽心想,查尔斯有时单纯得像个男学生。她抬头看她的新舞伴。

    “我的天啊!”她大叫出声。是瑞特!

    “多讨人欢心。”瑞特似笑非笑他说。谁也不会像他那样笑。斯佳丽感到轻松,感到愉快,只觉得自己像在铮亮的地板上飘动,喜悦使她舞步轻盈、飘然欲仙。

    然后,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变换了舞伴。她毫无意识地朝这个新舞伴微笑,眼中燃烧的爱意令对方窒息。她心思狂转:瑞特为什么来这里?可能是因为他想看我吗?因为他必须见我一面,因为他离不开我吗?

    方块舞仍平稳地进行着,她却激动得失去耐性。等一结束,查尔斯·拉格兰又站回她面前。斯佳丽努力克制自己,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向他道谢,喃喃找个藉口,就匆匆转开身寻找瑞特。

    斯佳丽的视线几乎立刻就与他的视线相遇。他就站在与她仅一臂之隔的地方。

    斯佳丽的自尊阻止她走向他。瑞特知道我正在找他,她忿忿地想着。他以为他是谁啊!故意闯进我的世界,大大咧咧地站在那边等我投入他的怀抱?都柏林多的是男人——这个大厅里就有不少——追求我,追得我快透不过气来,他们在我的客厅流连不去,天天送花,送情书,甚至送珠宝给我。是什么念头使这位“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瑞特·巴特勒先生认为他只消动动小指头,我就会跑过去?

    “真让人惊喜!”她说,冷淡的语气令她颇觉满意。

    瑞特伸出手,她不假思索地将手放在上面。“我能请你跳这只舞吗,呃……奥哈拉太太?”

    斯佳丽顿起疑心地屏住气。“瑞特,你该不会是想拆我的台吧?!

    大家都相信我是寡妇。”

    他露出微笑,随着音乐声起,将她拥入怀中。“我会替你保密的,斯佳丽。”她可以感觉到他刺耳的声音、暖暖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这使她全身瘫软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斯佳丽问,她必须知道。温暖、强壮的大手贴着她的腰,引导她转圈子。她不知不觉折服于他的阳刚之气,但又反抗着他对她的控制,尽管她忆起以前随他划开脚步跳华尔兹的快乐情景。

    瑞特格格笑着说:“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在伦敦做生意时,我听到大家在谈论一个美国女人,说她在都柏林城堡掀起一阵旋风,我就问自己:‘会不会是穿条纹袜的斯佳丽呢?’我一定得找出答案。巴特·莫兰证实了我的猜测。然后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论你,甚至要我陪他骑马去你的小镇。据他所说,你用双手重建了这个小镇。”

    瑞特从头到脚打量着她。“你变了,斯佳丽,”他平静地说。“迷人的女孩现在已变成高雅、成熟的女人。我很佩服你,真心的。”

    他的口气坦率而真诚,使斯佳丽忘记了她的怨恨。“谢谢你,瑞特。”她说。

    “你在爱尔兰快乐吗,斯佳丽?”

    “快乐。”

    “我很为你高兴。”他的话意味深长。

    认识他这么多年来,斯佳丽第一次了解他,至少了解一部分。他是来看我的,他一直惦念着我,担心我去哪里了,以及我过得好不好。不论他说过什么,其实他无时不在关心我。他爱我,永远都会爱我,就像我永远爱他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斯佳丽心里充满幸福,她像喝香槟一样品尝这种滋味,慢慢啜饮,让这种滋味能够持久。瑞特在这里,跟她在一起,此刻他们比在任何时候都要亲密。

    华尔兹结束时,一名副官朝他们走来。“大人能有幸请你跳下一只舞吗?奥哈拉太太。”

    瑞特嘲弄似地扬起了双眉,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了。斯佳丽对着他莞尔一笑。“告诉大人,我很乐意。”她说。挽住副官的手臂之前,斯佳丽看了瑞特一眼。“在克莱顿县,”她对瑞特喃喃说道,“我们得说,‘我受宠若惊。’”当斯佳丽走开时,他的笑声随之传入她的耳里。

    我得到了嘉许,她告诉自己,一面回过头去看瑞特笑。太过分了!

    她心想,一点都不公平,他穿着可笑的半短裤和缎鞋,还是那么好看。

    她与总督大人跳舞前,先向他行屈膝礼,绿眼睛闪动着笑意。

    当她再度寻找瑞特时,他已不在那里了,她并不惊讶。自从她认识瑞特以来,他每次出现或失踪,都不需解释的。所以今晚他在这里出现,我不该感到意外,她想。可是我觉得自己是灰姑娘,为何我理想中的王子不该在这里出现?斯佳丽仍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手臂搂着她,宛如他在她身上留下了记号。要不然就当这一切是她编织出来的——金光闪闪的大厅、音乐、他的出现,甚至她自己的。

    回到谢尔本旅馆的套房,斯佳丽打开煤气灯,站在长镜前,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自己,看着瑞特眼中的她。她看起来美丽、自信,就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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