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他这辈子里最愉快的时刻。“我们一定是世上最幸运的家族,才能有这么一位像上帝杰作的亲戚,不是吗?”他说。“斯佳丽亲爱的,你这袭美丽的金装,只需再配一顶皇冠,就更十全十美了。要是仙后看到你,她岂不要忌妒得将她的金翅膀撕成碎片吗?莫琳,让小丫头们睁大眼睛瞧瞧,以姑姑作榜样,以后长大要像她一样美丽。”

    斯佳丽乐得脸上出现了两个酒涡。“我相信我听到的是出名的爱尔兰恭维话。”

    “一点都不是,我恨不得有作诗天赋,把我的想法全表达出来。”

    杰米在他弟弟的肩上轻轻捶了一拳。“适可而止吧,小滑头。站开一点,让斯佳丽坐下,我去替她倒杯……科拉姆在旅行途中为我们找到了一桶正牌爱尔兰啤酒,斯佳丽亲爱的,你一定要尝尝。”杰米像科拉姆一样,将斯佳丽的名字和亲热称呼放在一起叫,好像这才是她的名字:斯佳丽亲爱的。

    “哦!不用了,谢谢。”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可是马上改口,“干吗不呢?我还不曾尝过啤酒呢!”如果是香摈,她会毫不考虑地接受。泡沫丰富的黑啤酒味道是苦的,她做出一副苦相。

    科拉姆取走她的酒杯。“她每分每秒都更臻完美,”他说,“甚至把所有的饮料都留给更渴的人喝。”当他喝酒时,眼光越过杯沿,冲着她笑。

    斯佳丽报以一笑。想不笑都不可能。随着暮色来临,她留意到每个人都不时地对科拉姆微笑,仿佛受到他的快乐感染一般。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他坐在一张直背椅上,使椅背斜靠着炉火边的墙壁,摆手指挥、鼓励杰米的手提琴和莫琳的响板表演。他脱去了靴子,穿着袜子的脚踩在椅下的横木上轻轻颠动,像在踩着舞步。他全然放松,悠闲自在;硬领已经拿掉,衬衫领口敞开,以便开怀畅笑。

    “科拉姆,把你旅行的所见所闻说给我们听听。”不时地有人央求他,但科拉姆总是藉口拖延,说他需要音乐和酒,来洗净他的心和肮脏的喉咙,明天有的是时间聊。

    斯佳丽的心也被音乐洗净,可惜她不能在此地久留。她必须赶在外祖父回去之前回家上床。希望马车夫能信守承诺不要告诉外祖父他载我来这里才好。外祖父根本不关心我多么渴望离开那栋阴森的房子,寻找一点欢乐。

    她勉强赶回家了。直到马车停在门口时,杰米的身影才消失。她拎着鞋子,手臂下夹着裙裾,跑上楼梯。她紧抿着嘴唇,避免格格地笑出声。只要能躲过责罚,偶尔游荡一下也不无乐趣。

    然而她没有逃过处罚。她外祖父绝对无法了解她的所作所为,然而她自己明白,并且从而激起了复杂的情感,终身在她心头交战不已。

    斯佳丽的个性就像她的姓氏,均承袭自她的父亲。她好冲动,有毅力,像她父亲一样粗暴、率直、精力充沛、胆量过人,她父亲就是靠着那种不顾一切的胆量,远渡重洋,来到他梦想的国度,成为一座大庄园的主人和一位名门闺秀的丈夫。

    母亲的血统赋予斯佳丽姣好的身材和细嫩白皙的皮肤,这是多少世纪精心培育的结果。埃伦·罗比亚尔也灌输给她的女儿贵族气质和良好教养。

    现在斯佳丽的本性和教养起了冲突。奥哈拉家像块磁石吸引着她,他们草根性的旺盛活力与欢乐气息向她的本性发出呼唤。但是她不能毫无顾忌地响应,母亲教给她的一切她谨记在心,使她不得放肆。

    斯佳丽进退两难,她不明白是什么使她如此痛苦。她茫然穿梭在外祖父家各个寂静的房间,对四周一丝不苟的美丽摆饰,视而不见,满脑子想的是奥哈拉家的音乐和舞蹈,打心底里希望与他们为伍,但就她所受的教养来说,他们那种喧嚣、吵闹是粗俗、下等的。

    其实斯佳丽并不真正在乎外祖父瞧不起她父亲这一方的亲戚。他是个自私的老人。她一针见血地想道,他看不起任何人,包括他的亲生女儿。但是母亲的谆谆教诲,已注定她一生的命运。她在查尔斯顿的表现,埃伦必定深感骄傲。尽管瑞特嘲笑她,预言她在查尔斯顿难以安身,然而她照样被当作大家淑女得到那里人的认可与接受。而且她喜欢被认可与接受,不是吗?她当然喜欢。这也正是她所追求,她所希望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她不去羡慕那些爱尔兰亲戚,又是这么困难呢?

    我现在暂时不要想这个问题,她断然决定。我以后再想它。我要先想我的塔拉。她的思路退回到她塔拉的田园风情之中,她的塔拉曾经充满田园风情,她将再次让它重现昔日的风采。

    这时主教秘书送来一张短笺,当即使她的田园风情之梦破灭。主教不会同意她的要求。斯佳丽想都不想。她把字条紧抓在胸口,帽子也没戴,一个人就不顾一切地朝杰米·奥哈拉家没有上锁的大门跑去。

    他们会了解她的感受,奥哈拉家的人会了解的。爸不只一次这么告诉我,“对任何有一滴爱尔兰血液的人来说,他们生活的土地就是他们的母亲。只有土地是经久不变的,值得为之出力,为之战斗……”斯佳丽冲进门去,耳边还响着杰拉尔德·奥哈拉的声音,眼前正好看到科拉姆·奥哈拉粗壮的身躯和银发覆盖的脑袋,像极了她的父亲。

    好像他理所当然应该了解她的感受似的。

    科拉姆站在门口,探头看着餐厅。听到外边的门砰地打开,斯佳丽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他转过了身子。

    他穿着一套深色衣服。斯佳丽带着痛苦的迷茫看着他。她注视着他脖子上一条出人意料的白线,那是天主教的硬领。神父!没人告诉她科拉姆是神父。谢天谢地!在神父面前什么都能说,甚至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帮助我!神父,”她哭道。“我需要有人帮助我。”

    第四十二章

    第三部新的生活第四十二章“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了,”科拉姆下了结论,“现在我们来想想,该怎么补救呢?”他坐在杰米家饭厅长桌的主位上。三份奥哈拉家庭的大人们全数围桌而坐;玛丽·凯特和海伦在厨房哄小孩吃饭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门传来。斯佳丽坐在科拉姆身旁,脸庞因方才的痛哭而肿胀,泪痕斑斑。

    “科拉姆,你的意思是,在美国家庭里,最大的小孩没法继承整座农场?”马特问。

    “似乎是如此,马特。”

    “这么看来,杰拉尔德叔叔没留下遗嘱真是太笨了。”

    斯佳丽闻言大怒,忿忿地瞪着他。没等她说话,科拉姆抢先开了口。“可怜的杰拉尔德英年早逝,根本没来得及想到死后的问题,愿主保佑他的灵魂得到安息。”

    “愿主保佑他的灵魂得到安息。”其他人跟着祝祷,并在胸前画了十字。斯佳丽绝望地看着他们肃穆的面孔,心想他们只是区区爱尔兰移民,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她很快就知道她错了。他们谈得越多,她越觉得有希望。事实上这些爱尔兰移民能耐大着呢。

    帕特里夏的丈夫比利·卡莫迪是新建教堂砌砖匠的工头,因而和主教很熟。“遗憾的是,”他抱怨道,“他每天总要到工地来三次,对我说工程进度不够快。”这项工程倒确实很紧急,比利解释说,因为一位罗马教廷的红衣主教将于秋季来美国巡视,也许会到萨凡纳来参加新教堂的落成典礼。如果教堂能够如期完工,排得进他的时间表的话。

    杰米点点头。“我们的格罗斯主教是个有野心的人,不是吗?好不容易逮到个吸引罗马教廷注意的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他看着杰拉尔德,比利、马特、布赖恩、丹尼尔、老詹姆斯也看着他。

    还有那些女人——莫琳、帕特里夏和凯蒂。斯佳丽看着,虽然她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朝他看。

    杰拉尔德握着他新婚妻子的手。“别害羞,波莉宝贝儿,现在你已经是奥哈拉家的一员了。告诉我们,你认为我们当中谁去跟你爸谈比较妥当。”

    “麦克马洪是工程承包商,”莫琳压低声音对斯佳丽说。“只要汤姆开口说工程进度有可能延缓,包准叫格罗斯主教答应一切。他对麦克马洪吓得发抖,这是毫无疑问的。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怕麦克马洪。

    斯佳丽开了腔。“让科拉姆去说吧。”她深信,任何一件需要做的事情,他都是最佳人选。尽管科拉姆·奥哈拉个子矮小,一团和气,却有着无人可匹敌的权威与力量。

    奥哈拉家人纷纷附议,表示赞同。大事非由科拉姆出面不行。

    科拉姆向长桌周围的人笑了笑,然后对着斯佳丽说:“我们会帮你的,斯佳丽·奥哈拉,这就是有家人的好处,不是吗?尤其是又有能助一臂之力的姻亲。你会得到塔拉的,等着瞧吧!”

    “塔拉?这跟塔拉有什么关系?”老詹姆斯问。

    “这个塔拉是杰拉尔德为他的庄园取的名字,詹姆斯叔叔。”

    老先生笑岔了气,咳嗽个不停。“那个杰拉尔德啊!”待恢复平静后,他说,“个子虽然才一丁点大,却老是自视太高。”

    斯佳丽脸色一僵,没有人可以嘲笑爸爸,连他亲哥哥都不行。

    科拉姆柔声细气地对她说:“嘘!别动怒,他不是有意的。等会儿我再解释给你听。”

    在送斯佳丽回外祖父家的途中,科拉姆果然向她作了解释。

    “对我们爱尔兰人而言,塔拉是个神奇的字眼,神奇的地方,它是全爱尔兰的核心地,是君王之乡。远在希腊、罗马文明诞生之前,世界还是一片混沌、充满希望的时候,统治爱尔兰的是一些如太阳般完美又富正义的伟大君王,他们以崇高的智慧制订法令,庇护诗人并给予财富。

    他们是英勇的巨人,嫉恶如仇,以赤血凝铸的剑及清白无暇的心,对抗与真、善、美及爱尔兰为敌的人。在他们统治下的几千年间,这个美丽的绿色岛屿无处不充满音乐。全国各地共有五条路通往塔拉山,每隔三年人们都会准时前往宴会堂赴宴,聆听诗人吟唱诗歌。这不光是一则故事,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别处的历史书籍全都有着记载,各个修道院的藏书里也都记录了一段感伤的结束语,‘在主耶稣诞生后的第五百五十四年,举行了最后一次塔拉之宴。’”科拉姆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很沉缓。斯佳丽觉得眼睛发湿,她完全被他的故事和声音迷住了。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后,科拉姆又开口道,“你父亲怀着一个崇高的梦想,在美国这个新世界里建立一座新塔拉。他确确实实是个杰出的人。”

    “哦!他的确是,科拉姆。我非常爱他。”

    “下次我去塔拉时,我会想起他和他的女儿。”

    “下次?你是说这地方如今还在?真的有这个地方?”

    “跟我们脚底下的路一样真实。那里是一片绿油油的有魔力的山坡地,绵羊在山坡上啃青,从山顶极目远眺,景致秀丽,与贤明君王们当年所见一模一样。那里离我住的地方,也就是你父亲和我父亲的出生地——米斯郡的一个村子不远。”

    斯佳丽怔住了。老爸一定也去了那里,驻足在君王曾经站立过的地方!她可以想象他挺起胸膛、昂首阔步的模样,就像他一贯在志得意满时的姿态。她不禁轻笑出声。

    走抵罗比亚尔家时,斯佳丽很不情愿地停下脚步。我真想再走上几个钟头,听听科拉姆轻快的声调。“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她说。

    “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我相信你一定能使主教改变主意。”

    科拉姆笑了笑。“一项一项慢慢来,堂妹,首先得先说服面恶心善的麦克马洪。可是我该怎么介绍你的姓名呢?你手上戴着结婚戒指,主教不会当你是奥哈拉家的人。”

    “不,当然不是。我的丈夫姓巴特勒。”

    科拉姆的笑容一下子收敛,随即又浮起。“颇有势力的姓氏。”

    “在南卡罗来纳的确是,但是在这里我看不出它对我有多大好处。

    我丈夫是查尔斯顿人,名叫瑞特·巴特勒。”

    “我很惊讶他没有帮你。”

    斯佳丽笑得很粲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会的,可惜他到北方作生意去了,他是位成功的商人。”

    “我明白。总归一句话,我很乐意,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

    斯佳丽想拥抱他,就像每次父亲答应她的要求时,她就会拥抱他一样。但是她知道不能拥抱神父,就算是堂哥也不行。于是她道了声晚安,便走进屋内。

    科拉姆吹着《佩戴绿标志》的口哨离去。

    “你到哪里去了?”比埃尔·罗比亚尔问。“我的晚餐吃得很不舒服。”

    “我去杰米堂哥家。我会要厨娘重作一 十七密令帖吧份晚餐给你。”

    “你还一直跟那些人来往?”老先生气得发抖。

    斯佳丽也怒目相向。“没错!而且我还打算再去看他们。我很喜欢他们。”她忿忿走出房间。不过在上楼之前,仍不忘替她外祖父重要了一份晚餐。

    “你的晚餐呢?斯佳丽小姐?”潘西问。“要不要我端上楼去给你。”

    “不用了,先上楼来帮我脱衣服。我不想吃晚饭。”

    奇怪了!我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饿,刚刚只喝了一杯茶呢!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痛哭一场后把我的体力都耗光了。我实在哭得太伤心了,差点无法对科拉姆说出主教不答应的事。我想我可以昏睡一个星期,我一辈子都不曾这么累过。

    她觉得头轻,身体重,而且全身松弛。她倒在软绵绵的床上,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以往斯佳丽总是独自面对危机,有时是她拒绝承认需要帮助,然而更多时候是她求助无门。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了,她的身体比理智早一步体验到这种变化。现在有人帮她了,她的家人愿意帮她卸除肩上的重担。她不再孤立无援。终于可以全盘放松自己。

    那天晚上,比埃尔·罗比亚尔几乎无法成眠。斯佳丽的反叛性令他深感不安。多年前埃伦的叛逆,让他永远失去了她,那时他整颗心都碎了;埃沦是他最钟爱的女儿,长得最像他的妻子。他不爱斯佳丽。他全部的爱已跟着妻子一起埋葬了。但是他又不愿轻易放斯佳丽走。他要晚年生活过得舒适惬意,而她可以给他这样的生活。他直挺挺坐在床上,无视油枯灯灭,苦思对策,严然一位面对千军万马的将军。

    黎明前断断续续睡了一个钟头,醒来时,罗比亚尔已经有了决定。

    杰罗姆端早餐进来时,老先生正在一封信上签名。他先将信折好封进信封内,才空出膝盖上的位置让杰罗姆放餐盘。

    “去送这封信,”他把信交给管家。“要等回信。”

    斯佳丽开门探头进来。“你找我吗,外公。”

    “进来,斯佳丽。”

    她很惊讶地看见房里另有别人。她外祖父从不曾有访客。那个人朝她弯腰行个礼,她点头回礼。

    “这位是我的律师琼斯先生。拉铃叫杰罗姆来,斯佳丽。杰罗姆会陪你去客厅,琼斯。等着我派人来叫你。”

    斯佳丽刚碰到铃绳,杰罗姆已打开了门。

    “把椅子拉近一点,斯佳丽,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但我不想扯着嗓子大声说话。”

    斯佳丽大惑不解。这老头于几乎算是“请”她了,声音也是微弱无力。天啊!千万别让他死在我面前。我可不想跟尤拉莉和宝莲料理他的丧事。她把椅子挪到床头附近。

    斯佳丽挪椅子时,比埃尔·罗比亚尔从松垂的眼皮底下观察她。

    “斯佳丽,”等她坐定,他静静说道,“我已经快九十四岁了,就这个岁数来说,我的身体还算硬朗,但是也活不了太久。外孙女啊!在我剩下的日子里,我想求你陪着我。”

    斯佳丽张口欲言,老先生却抬起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阻止她。“我还没说完,”他说。“我不想用家庭责任的藉口来强迫你,即使我知道这些年来都是你在供养你姨妈。”

    “我准备给你一个合理的报酬,甚至可以说是一份慷慨的厚礼。假如你肯留下来以女主人的身份管理这个家,让我过舒服的日子,完成我的愿望,在我死后,我的全部财产都将由你继承。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哦!”

    斯佳丽惊呆了。他要给她一大笔财产!她想起银行经理那副阿谀奉承的嘴脸,不禁怀疑外公到底有多少财产。

    比埃尔,罗比亚尔误会了斯佳丽的短暂沉思,以为她正在暗自窃喜。他没有向那位银行经理打听过任何消息,所以并不知悉斯佳丽在银行保险箱内存有大量黄金。他那双老花的眼睛立时发出了满意的光芒。“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什么情况逼你考虑结束婚姻,”他以为胜券在握,姿态和声音都有力了。“不过你得放弃离婚的念头。”

    “你偷看我的信!”

    “凡是进入这个屋子的东西,我都有权过目。”

    斯佳丽气得说不出话。她外祖父仍继续一字字精确、冷酷他说下去,每一个字都像冰针一样。

    “我一向最瞧不起卤莽和愚蠢,而你没先考虑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擅自离开丈夫,就是卤莽和愚蠢。如果你能像我一样聪明地向律师请教,就会知道南卡罗来纳的法律是不准离婚的,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你虽逃到佐治亚来,但是你丈夫的合法户籍仍在南卡罗来纳,所以你们是离不成婚的。”

    斯佳丽仍在为私人信件被偷看的事生气,一定是那个鬼鬼祟祟的杰罗姆干的好事。他搜过我的抽屉,碰过我的东西。而指使他这么干的,是我的亲骨肉,我的外公。她站直身,身体往前倾,拳头压在比埃尔·罗比亚尔瘦削的手边的床垫上。

    “你怎么可以派那个人溜进我的房间?”她对外祖父大声咆哮,拳头捶着厚被子。

    她外祖父的手像一条昂首吐信的蛇似的迅速举起来。颀长的手指一把钳住她的两只手腕。“不准你在这栋房子里大吼大叫,年轻女士,我讨厌吵闹。你得表现出身为我外孙女该有的合宜礼教,我不是你那些土包子似的爱尔兰亲戚。”

    他的力气令斯佳丽吃惊,也令她心生畏惧。一个衰弱得几乎令她同情的老头子,怎么变成这样?他的手指硬得像铁箍。

    她挣开外祖父的手,往后退,直到被椅子挡住才停止。“难怪我母亲要离开这栋房子,不再回来。”她恨自己觳觫颤抖的声音。

    “别在我面前演戏,姑娘。我烦透了。你母亲离开这个家是因为她倔强任性,太年轻,不听劝。她在情场失了意,才糊里糊涂接受了第一个向她求婚的男人,嫁了之后才后悔,但是木已成舟,无可挽回。你跟她不同,你不再是小女孩;你已经大到懂得运用你的头脑。契约已经拟好了,把琼斯叫进来,我们这就签约,就当你刚才的乱发脾气没发生过。”

    斯佳丽转身背朝外祖父。我不相信他。我不听他那一套。她拿起椅子,放回原位。她十分仔细地将椅脚嵌入地毯上受多年压力而形成的凹洞内。她不再害怕他、同情他,甚至不再生他的气。当她转身再面对他时,就像她以前从没见过他似的。他是个陌生人。是她所不认识的,也不想认识的专横、卑鄙、无趣的老头。

    “再多的钱都留不住我,”她似乎在对自己说,而不光是对外祖父说。“在坟坑里,有再多的钱也没用。”嵌在死白脸上的一对怒火熊熊的绿眼睛,直直注视着比埃尔·罗比亚尔。“你属于这里,你已经死了,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明儿一早我就离开。”斯佳丽快速走向房门,倏地打开。

    “杰罗姆,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偷听,进去吧!”

    第四十三章

    第三部新的生活第四十三章“别那么爱哭,潘西,你不会出事的。火车直达亚特兰大,然后就停下来。记住!火车没到目的地,不要下车。我已经在手帕上钉上一些钱,又把手帕钉在了你的上衣口袋里。你的车票在列车员那里,他答应要照顾你的。天杀的!你以前不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吵着要回家,现在要回去了,还哭个什么劲儿。”

    “斯佳丽小姐,我从来不曾一个人乘过火车。”

    “胡扯!你哪会是一个人乘火车,火车上还有很多人啊!你只要看着窗外风景,吃着奥哈拉太太替你准备的一篮食物,一眨眼的工夫,就到家了。我已经发电报回去,叫他们去车站接你。”

    “可是斯佳丽小姐,我是小姐的佣人。不能为小姐做事,要我有什么用呢。你什么时候会回家?”

    “我想回去时就会回去,得看情形而定。上车吧!火车要开了。”

    那得看瑞特的情形而定,斯佳丽心想,他最好赶快来。不知我那些亲戚能否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她转身对杰米的妻子微笑。“莫琳,你肯收留我,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激动得要死,但是这样给你造成大多的麻烦。”她以清亮、小女孩似的客套口吻说道。

    莫琳挽着斯佳丽的手臂离开月台,撇下潘西在车上布满灰尘的窗子内,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一切都安排好了,斯佳丽,”她说。“丹尼尔很乐意让出他的房间,他老早就想搬去帕特里夏家跟布赖恩同住,只是不敢说而已。而凯思琳知道要做你的女佣,更是高兴,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工作,何况她那么崇拜你。自从她来到萨凡纳,这个傻姑娘第一次这么快乐。你来跟我们住是理所当然的,不必让那个老僵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的脸皮真厚!居然要你替他管家。而我们留你是因为我们爱你。”

    斯佳丽感觉好多了。莫琳的盛情难却。尽管如此,斯佳丽不希望住太久,她受不了那些小萝卜头。

    斯佳丽真像匹胆怯的小马,莫琳心想。她拽着斯佳丽胳膊的手轻轻用力,感觉得出斯佳丽有点紧张。莫琳断定,斯佳丽需要的是放开心胸,大叫几声来发泄。一个女人绝口不谈自己的私事是不正常的,而这个女人还绝口不提她的丈夫。太匪夷所思了……但莫琳没有浪费时间想这件事。她小时候曾在父亲开的酒馆里洗杯子,算是阅人无数,每个人迟早会把烦恼事一件件掏出来,斯佳丽应该也不会例外。

    奥哈拉宅有四栋并列的高砖屋,前后均有窗户,内部格局完全相同。每一层楼有两个房间:底楼是厨房和饭厅,一楼是大客厅,最上面二层各有两间卧室。光是狭窄的走道和气派的楼梯就占去每栋砖屋不少空间,屋后则有宽阔的院子和一间车库。

    斯佳丽的房间在杰米家三楼,房内有两张单人床——在布赖恩搬去帕特里夏家之前,是由丹尼尔和布赖恩合住的——房内布置得很朴实,很适合两个年轻人,除了床,其他家具就只有一个衣橱、一张写字台和一张椅子。不过床上有色彩鲜艳、用碎布缝合而成的百衲被,打蜡地板上铺着一大块红白相间的碎呢地毯。莫琳在写字台上挂了一面镜子,铺上花边桌布,充当斯佳丽的梳妆台。凯思琳梳头的技巧出奇的好,她也急着学习讨好别人,照她目前的表现,很快就能出师。她与玛丽·凯特、海伦睡三楼的另一个房间。

    杰米家唯一的小孩是四岁的小杰基,他常住别栋砖屋,与他年龄相近的堂兄弟姊妹们玩耍。

    白天男人工作,较大的小孩上学,整列的房子成了女人的世界。斯佳丽预期自己会不喜欢那种生活,因为她从小到大的生活习惯是和奥哈拉家的女人截然不同的。

    她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言,也不压抑自己的情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甚至说一些令她脸红的私事,也为不同意见而争吵,待和好如初,则又互相拥抱,甚至抱头痛哭。她们对待别人都是一视同仁,随时都可以到另一家厨房喝杯茶,共同分担购物、烘焙、喂养院子内的牲畜、打扫车库等责任。

    她们自得其乐,无拘无束地大笑,传播小道消息,彼此倾述肺腑之言,共谋无伤大雅的玩笑捉弄她们的丈夫。打从斯佳丽一搬进来,她们就视斯佳丽为她们中的一员。不消几天,斯佳丽也有了这种感觉。她每天跟莫琳或凯蒂去城中市场买价廉物美的食品;与年轻的波利和凯思琳一起研究用烫发夹和缎带的诀窍,一起吃吃傻笑;当莫琳和凯蒂拒绝陪有洁癖、又爱吹毛求疵的帕特里夏看家具布套式样,她就自告奋勇,陪帕特里夏一遍又一遍地看。她喝了无数杯的茶,也倾听过无数成功的喜悦和悲忧,虽然她从来不向人吐露她的秘密,也没有人逼她,或不再当她的面坦诚相诉。“我从没想到会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

    斯佳丽惊异地对莫琳说,神情之真挚溢于言表。

    晚上又是另一番景象。男人辛勤工作了一大,拖着疲惫身子回家,渴望吃一顿可口饭菜,喝杯酒,抽口烟,作妻子的总能让他们如愿。之后,晚上的节目就正式登场。通常大家都聚在马特家,因为他有五个小孩在楼上睡觉。莫琳和杰米可把小杰基和海伦交给玛丽·凯特照顾,而帕特里夏可把熟睡的两岁和三岁小孩带在身边,不吵醒他们。音乐不久就会响起。过一会儿,当科拉姆进来时,他就会站出来指挥。

    斯佳丽第一次看到宝思兰鼓时,还以为它是特大号的铃鼓。绷紧的皮鼓面镶了一圈金属边,鼓面直径超过两英尺,但是和铃鼓 小黑传奇全文阅读一样不很厚,杰拉尔德握着它的方式和握铃鼓没两样。他坐下来,将它靠在膝上,拿木棒敲。他握着木棒的中间,晃动木棒,用它的两头敲打鼓面。

    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鼓。

    也不真的是鼓,她想。当科拉姆拿起它,她才明了它的用法。他左手展放在皮层底部,仿佛在抚摸它,右手腕的动作顿时如水流般顺畅。

    他的手臂从鼓面移至底部,再移至鼓面,再移至中央,右手则作出奇妙而漫不经心的动作,用木棒敲出沉稳的、令人血液悠悠的节奏。随着小提琴、笛子、手风琴的加入,它的音调与音量时而改变,但那催眠、激越的节拍未变。莫琳握着响板一动不动,似乎太沉迷于音乐,忘了敲响板。

    斯佳丽完全沉醉在这鼓音节奏中,随着它哭,随着它笑,随着它起舞,跳出她作梦都没梦到的开怀、疯狂。只有在科拉姆放下宝思兰鼓,嚷着:“我把自己都敲干了。”要求喝一杯时,她才发现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处于恍惚状态。

    她以惊异、敬畏的眼神看着这个粗矮、狮子鼻、笑容满面的人,这个人的确与众不同。

    “斯佳丽亲爱的,你比我会挑牡蛎,”莫琳和斯佳丽走进城中市场时,莫琳对斯佳丽说。“替我们选一些好吗?我今天想炖一锅牡蛎汤让科拉姆当茶点。”

    “当茶点?牡蛎汤当饭吃都够阔气的了!”

    “我知道,可是今天晚上他要在一次会议上演讲,演讲之前他没有时间吃晚饭。我们吃饭时,他要留在房间里作准备。”

    “什么样的会议,莫琳?我们全部都要去吗?”

    “在贾斯琅绿党党部,是美国的爱尔兰人志愿军组织,女人不受欢迎,所以我们不去。”

    “科拉姆要跟他们讲什么?”

    “首先他提醒他们,不论在美国住多久,他们都是爱尔兰人,接着他会用对祖国的眷恋和热爱使听众流下眼泪,然后再使他们掏空口袋,资助爱尔兰的穷人。杰米说,他是个极优秀的演讲家。”

    “我想也是,科拉姆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

    “那你会替我们挑一些神奇的牡蛎罗!”

    斯佳丽大笑。“它们没有珍珠,”她模仿莫琳的土腔,“但是能作出一锅很棒的鲜汤。”

    科拉姆低头看着热腾腾、满溢的汤碗,双眉一扬。“好大碗的‘茶’呀!莫琳。”

    “今天市场上的牡蛎特别肥美。”她咧嘴道。

    “美国都不印月历的吗?”

    “废话少说,趁热吃,科拉姆。”

    “莫琳,现在是大斋期间,你知道斋戒的规矩。一天吃一餐,而且不能吃肉。”

    原来她姨妈不是在唬她!斯佳丽慢慢放下汤匙,同情地看着莫琳。

    这么可口的一餐泡汤了。她得好好地赎罪,一定要深深痛悔自己的罪。

    为什么科拉姆偏偏是个神父?

    她愕然看到莫琳微笑着舀起一个牡蛎。“我才不担心下地狱呢,科拉姆,”她说。“我有奥哈拉家的特免令,你也是奥哈拉家的人,所以吃吧!尽管享受你的牡蛎。”

    斯佳丽给弄糊涂了。“什么是奥哈拉家的特免令?”她问莫琳。

    回答的人是科拉姆,但他缺乏莫琳的幽默感。“大约在三十年前,爱尔兰面临大饥荒,人们一年又一年地挨饿。没有食物,他们吃草充饥,最后连草也吃光了。这是一种可怕的事情,好可怕!死了好多人,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幸存下来的人获得某些教区的神父承诺免于往后饥饿的特免令,奥哈拉家隶属于这种教区,他们不需斋戒,但不能吃丢弃的肉。”他瞪着碗里肥嫩的汁液。

    莫琳捕捉到斯佳丽的眼光,将手指放在唇上暗示别出声,然后比画着汤匙,催促斯佳丽快吃。

    过了良久,科拉姆拿起他的汤匙。他低头吃着多汁的牡蛎,含混地道声谢。吃完后离座去帕特里夏家,他跟斯蒂芬合住一间卧室。

    斯佳丽好奇地看着莫琳。“闹饥荒时你在那里吗?”她谨慎地问道。

    莫琳点头。“我在那里。我父亲开酒馆,所以我们吃的还算可以。

    人们总是拿钱买醉,而我们就有钱来买面包、牛奶。情况最糟的是贫穷的农民。啊!太惨了。”她双手抱胸颤抖着,泪水盈眶,哽咽地说着:“他们只有马铃薯充饥,你知道的那是什么滋味。他们种的谷物,养的奶牛,挤的牛奶、奶油卖得的钱刚好够付地租,他们自己则留一点奶油和脱脂牛奶,也许留几只鸡,星期天偶尔有蛋吃。但是大部分时间吃的是马铃薯,只有马铃薯,他们倒也能满足。然而马铃薯一旦在地下腐烂,就什么也没了。”她沉默下来,双臂抱胸前后摇晃。想到伤心处,颤抖的唇慢慢变成蠕动的唇圈,最后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嚎陶痛哭。

    斯佳丽跳起来,搂住莫琳起伏的肩。

    莫琳靠在斯佳丽胸前啜泣。“你想象不出没食物可吃是什么样的情景。”

    斯佳丽凝视着炉内渐熄的煤炭。“我了解那种滋味,”她说。她紧紧搂着莫琳,娓娓道出她从烽火连天的亚特兰大回到塔拉庄园时,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她叙述到荒芜的田地,长时期濒临饿死边缘的饥荒时,眼里没有泪水,也不带哭音。但是当她说到回塔拉发现母亲已死,父亲神智失常时,眼泪就禁不住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

    现在轮到莫琳拥抱泣不成声的斯佳丽。

    第四十四章

    第三部新的生活第四十四章山茱萸花仿佛是在一夜之间绽放的。有一天清晨,斯佳丽与莫琳步行到市场,发现屋外林荫路中央杂草上,突然冒出一丛丛野花。

    “啊!好美的一幅景象,不是吗?”莫琳一阵赞叹,“晨曦射透花瓣,使它们呈现近乎粉红的色彩;到了中午,它们又会洁白如天鹅的前胸。

    能够看到这座城市百花怒放的美丽景致,真是一大美事!”她深深吸了口气。“改天我们到公园野餐,斯佳丽,饱览一下春天的绿意。走快一点吧,需要买的东西很多,下午我要烘面包,明天弥撒结束后,我们就有一整天的时间到公园玩。”

    今天已经是星期六了吗?斯佳丽在心里屈指一算,哟,她在萨凡纳已逗留一个月了!她感觉心头一紧。为什么瑞特没来找她?他在哪里?他去波士顿谈生意不可能谈这么久。

    “……波士顿,”莫琳说。斯佳丽倏地打祝她抓住莫琳的手臂,狐疑地瞪着她。莫琳怎么知道瑞特在波士顿?她怎可能有他的消息?我压根儿没向她提过半个字。

    “怎么了,斯佳丽,亲爱的?脚腕扭了吗?”

    “你说波士顿怎样?”

    “我说可惜斯蒂芬不能跟我们一块儿去野餐。他今天要去波士顿。

    我敢说那里一定没有百花齐放的景象。不过他可以顺道去拜访托马斯和他的家人,并把他们的消息带回来。最兴奋的莫过于老詹姆斯。想想他的兄弟分散在全美各地,如果能……”斯佳丽满怀羞愧,静静地在莫琳旁边走着。我刚刚怎么如此莽撞?

    莫琳是我的朋友,我这辈子最亲密的朋友。她不会暗中调查我的私生活。我只是一时警觉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匆匆流逝,所以才疑神疑鬼,而对莫琳大吼大叫。只是这么久了,瑞特一直没回来。

    她心不在焉地附和莫琳提议野餐吃什么的意见,而同时各种各样的问题撞击着她的心房,就像笼中之鸟一样。没跟她姨妈回查尔斯顿,难道错了吗?难道说她当初一离开查尔斯顿就错了吗?

    我都快疯了!我不要再想下去,否则我会尖叫!

    然而心中的疑问未曾或歇。

    或许我该跟莫琳谈谈,她又聪明又会安慰人,懂得的事又多。她会了解的,也许她帮得之忙。

    不!我要找科拉姆谈!明天野餐有很多时间,我直接请他去散步,告诉他我想和他聊聊,科拉姆会知道该怎么做。科拉姆和瑞特十分相像,自有其特点。他本身十全十美,就像瑞特一样,与他相比任何人都显得无足轻重,就像只要有瑞特在的地方,所有的男人似乎都变成了小孩,只有瑞特一人是男子汉。科拉姆也能解决任何难题,就像瑞特一样,而对于解决难题又不以为意,跟瑞特简直如出一辙。

    斯佳丽忆起科拉姆提及波莉父亲的事,不禁想笑。“唉!孔武有力的建筑工麦克马洪,是个自负、大胆的人。手臂宛如长柄大铁锤,常常撑破昂贵外套的线脚,衣服无疑是麦克马洪太太为与客厅家具搭配而选的,否则看起来为何如此漂亮?他也是个虔诚的教徒,凭着对主光照他灵魂的崇敬,为主在美国的萨凡纳盖一栋教堂。就凭这一点,我以最谦逊的方式祝福他。我对他说:‘说真的,我一直认为像你这么笃信宗教的人,除了百分之四十的合理利润外,是不会多拿教会一分钱的。’听了我这番话,没见他双眼冒火,鼓起公牛般的肌肉,漂亮衣袖的缝合丝线发出噼啪爆裂声?‘大建筑师,’我说,‘其他人看主教不是爱尔兰人,至少也要拿他百分之五十,肯定是这样吗?’

    “然后这个大好人就开始卖弄了起来。‘格罗斯!’他吼道,我真担心玻璃窗会被震飞到街上!‘一个天主教徒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他开始把主教的一些恶劣行径全抖了出来,连我这个小职员都不敢置信。我陪他喝了一两杯,分担他的忧愁,然后我把我可怜的小堂妹所受的委屈告诉他。这个大好人立刻义愤填膺,幸好我及时阻止,教堂尖顶才没被他拆掉。我相信他还不至于会怂恿全部工人罢工,但我也不是很肯定。他说他会以保证能让神经质的小个子主教明白的方式表达他对斯佳丽这件事的关切,根据需要,他会经常性地让主教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着甘兰菜微笑?”莫琳问她。

    斯佳丽把笑脸转向她的朋友。“因为我很高兴春天来了,我们要去野餐呀!”她说。也因为塔拉就快完全属于她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