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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她是不知道张杰其实就是法力消耗过度,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还以为张杰是过度疲劳之后外感风寒,恐怕得去医院检查一下,咬了咬牙,吕佩蓉自己跳下水,推着钓鱼艇往外走去。

    老魏大娘用手摸了摸张杰的额头,冰凉的并没有发烫,立时放下心来,“这小伙子没事,就是累坏了,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小吕姑娘,你也上来吧,女孩子家在凉水里面泡着不好,咱两个人一起划船。”

    说着话,老太太就把雯雯抱起来递给吕佩蓉,“把雯雯放在大盆里,应该就能好点了。”

    仔细想了一下,吕佩蓉倒是听话的将雯雯放在了大盆之中,小孩子虽然在雨中却也沉沉睡去,想来是折腾的累了。从一侧双手按住钓鱼艇,刚想上来,可钓鱼艇随着她的用力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没翻到,张杰倒是被这一下子晃悠给晃醒了,倦意袭上头来,他用力的摇了摇嘴唇,苍白的嘴唇被咬破,殷红的鲜血随着雨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在漆黑的夜里特别狰狞。

    一转身从钓鱼艇上翻下来,张杰默默的走到小艇后方,用冰冷的没有任何感*彩的声音对着吕佩蓉说道,“上去。”吕佩蓉还要坚持着辩解,张杰又紧接着说道,“我不想让你这么慢,拖累了老大娘。”

    吕佩蓉心里有些委屈,原本还是想照顾一下这块木头,让他上去,自己推,可是人家不领情,还这么死硬,累死你!心里腹诽着跳上小艇,抓住一只船桨,双手紧紧的握着,似乎还不解气,有用涂着漆黑指甲油的手指狠狠的掐了船桨一把。

    张杰时而游泳,时而淌水而行,总算把钓鱼艇给推到了距离燕子山不远的地方,此刻大雨已经渐渐的减弱,东方的天际也泛起了鱼肚白,虽然没有表,也知道到了早晨。

    在经过一株大树的时候,张杰因为体力不支,想绕个近路过去,却不小心被折断的树枝那尖尖的凸起刺进了钓鱼艇的气囊,他们不幸的失去了唯一的交通工具。

    四周都是水,唯一的高处就是这高高的大树,张杰再次咬了咬牙,抱着雯雯上了树,把孩子放在了一个比较高德树杈之上,然后下来对吕佩蓉说,“你上去扶着孩子。”

    吕佩蓉白了张杰一眼,嘟着嘴往树上爬,可这真不是她的强项,上了没两步就掉了下来,钓鱼艇的气撒的可是很快,转眼就没了一半,张杰又抱着魏大娘一百五十多斤的身躯,窜上了树,把她放在雯雯旁边的树杈上,让她看好了孩子,别掉下来。

    到了下面,在吕佩蓉的诅咒声中,不由分说的抱起吕佩蓉,再次窜上树杈,把她放在另外一边,对吕佩蓉的抗议表示了无视。

    “你一定是故意的,你个小木头,没见过你这么笨得。”吕佩蓉原本想给张杰做专访的心思瞬间就丢到了爪哇国,现在她可恨死张杰了。

    没有理会她的嘟囔,张杰在最下方的树杈之上坐了下来,靠着树干休息,现在他最需要做得就是休息,恢复好了法力,好能够救更多的人。

    累了一夜的魏大娘跟吕佩蓉也是极其困乏,都靠在树干上昏昏睡去,他们都不知道此刻的利水县城最高的县委县政府大楼里,上演着什么样的一幕。

    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利水县防汛防洪抢险小组总指挥何敏生同志正在面对省长蒋博然的雷霆之怒,蒋省长不能不怒,不得不怒,省里三令五申要各地做好防汛防洪工作,结果水位不是最高,压力也不是最大的利水县最先出了问题,全县城都被倒灌的大水淹没了,虽然目前的水位不高,最深的地方才四米,也就淹没了一层楼,可利水是个贫困县,当地广大居民的住房百分之八十还是平房,称得上地广人稀房子矮,四米,或者三米就足够把他们唯一的住房都浸泡在水里了。

    蒋省长接到何敏生的汇报电话,当即就跟卢华敏通了气,请卢华民联系省军区协调部队前往灾区救灾,而他则直飞利水,现场指挥,整个鄂州省境内,利水县不是险情最重的地方,却第一个出了状况,而且县城被泡,大水有可能沿着浪利公路蔓延到浪沧市区,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利水县的防洪大坝有情况省委省政府原本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不过责成浪沧市政府跟利水县政府调查过后,他们给省里的回复是虽然有部分出现了轻微的问题,但是仅仅属于年久失修的表面老化范围,对防护功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而且市政府跟县政府已经拨付了维修基金,不会在防汛工作中出现任何问题。

    此刻蒋博然就想指着浪沧市市长孙华瑞跟渠志坚的鼻子问他们,这就是不影响,这就是不出问题,大水都把县城淹了还不算出问题,非得把一县之内所有的人都淹死才算问题!电力中断,交通中断,通讯中断,暂时还不知道县内的人员伤亡情况,但是肯定不容乐观。

    利水县的防汛工作一塌糊涂,抢险救灾工作更是乱七八糟,一向以温文儒雅示人的蒋博然大发雷霆之怒,把县政府留守的何敏生骂了个狗血喷头,县委县政府的领导都聚集到了防汛办,副书记彭金海,组织部长左小飞,宣传部长冯小梅,统战部长齐坤,政法委书记高劲松,纪委书记韩放,副县长车自力都一个个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何敏生被放在火上烤,却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何敏生就是出来背黑锅的,可明白又有什么用,只希望推脱责任的两位领导,也不能偷逃脱领导的怒火就最好了。

    “你们别再这里矗着了,抗洪抢险不去第一线,在办公室里面窝着有什么用,何敏生是吧,看看县里的领导是否都在岗在位,你们县长跟书记都去哪里了?”蒋博然似乎此刻才发现县委书记跟县长都不在,骂过了何敏生,又休息了一会儿才问道。

    几位常委连忙转身离开,这个时候领导的身边似乎比外面滔天的洪水还要危险。

    “周书记前些天去都城的三零一医院看病了,他身体不好,渠县长去市里协调防汛物资的事,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我跟市政府楚秘书长联系过了,渠县长是昨天晚上就赶回来的,可能通讯跟交通都断了,至今联系不上。”何敏生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低声说道。

    “县里发生这么大的情况,主要领导居然都不在岗,周红卫身体不好是吧!不能胜任县委书记的工作,也就不要干了。渠志坚去协调防汛工作,协调个屁,都已经发了洪水了,还去协调,他也不用回来了,此次洪灾的领导责任必须有人来承担。”蒋博然震怒了,刚才发现两位主要领导不在,他还是训斥了何敏生很久,就是给周红卫跟渠志坚足够的时间赶到防汛办指挥,没想到再多给个一两个小时,这两位都回不来,一些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给市防汛办打电话,灾后安置工作需要的食物,药品浪沧市都采购了么,就说我安排的,适当的调拨一点过来给利水县,你们的应急预案启动了么?有没有人员伤亡,这是目前我最想知道的。”

    蒋博然先对着自己的秘书刘柯吩咐,然后又问向何敏生。

    “启动了,启动了,公安局有个应急处置大队,每天晚上有三十多个人值班巡逻,其他的党政机关,各乡镇也都有自己应急预案。”何敏生看着旁边一直响个不停的对讲机,里面正在叽里呱啦的汇报着那里那里又救出多少人,那里那里需要人支援,这部对讲机是前几天市防汛办临时调配下来的,跟县公安局共用了一个通讯频道,现在正是县公安局的民警在通报情况。

    “到地势最低的地方,这一点你这个防汛办主任不会不知道吧。”

    何敏生连忙当先领路,“利水县城地势最低的就是城区的黄口镇,处于燕子山跟铁帽山之间,有史以来利水河发大水都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防汛办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两艘乌篷小船,何敏生连忙叫人把顶子去掉,自己跟蒋博然上了一艘船,另外一艘则是蒋博然的秘书刘万军跟省政府防汛办的袁处长,小船上有浆,还有两个县政府的临时聘用人员当船夫,划着小船就往黄口镇赶去。

    天色已然大亮,清清的利水河涌出来的河水却变得混黄不堪,像是一只大手搅动了泥浆,着眼处满目苍夷,断壁残垣,看似温润的水发起威来,同样是毁天灭地,一片泽国之中,漂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饮料瓶子,塑料盆,甚至哪家的不锈钢锅子随着水流漂向远方。

    看着露出水面的两层以上的建筑物,何敏生凭着记忆对蒋博然的提问不时回应,给蒋省长讲这里是利水百货大楼,那里是利水布匹市场,远一点是利水第一小学。

    最让何敏生放心的是,一路上没有见到一处漂浮的尸体,否则在省长面前,他连自尽的心思都有了,一路驶去,倒是经常碰见穿着制式雨衣的民警,一脸疲惫的划着或红或绿的钓鱼艇,带着三三两两的群众,跟他们同向而行,不过速度却比他们慢上不少,显然是划艇的人,体力已经不支了。

    “县公安局的工作做得不错,让他们局长到黄口镇最近的安置点等我。”蒋博然对何敏生吩咐道,看到有序的抢险队伍,他的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起码有人真真切切的干了实事,在特殊时期特殊地点就是要树立特殊的标杆,树立典型,让人模仿崇拜的对象,精神力量的作用是巨大的,是经过无数革命先烈证明的。

    何敏生凑近蒋博然,“现在联系不上张杰同志,应该在现场救灾,那就是县公安局的办公楼,那些冲锋舟就是县局统一采购的救灾工具,处置大队人手一艘。”

    蒋博然抬眼看去,陈旧的四层小楼已经被水淹没了整整一层,外表的墙皮斑驳不堪,随着水流的冲刷大量落在水中,变成粉末,沾在水面与墙面的交汇处,二楼的一扇老式木窗已经被拆掉,只留下光秃秃的窗框,有个警察从里面翻身出来,上了挂在一边的冲锋舟,划着走了。

    “过!”蒋博然听着何敏生肩膀上扛着的对讲机里一个民警正在汇报刚刚把所有营救出来的恢复好的老同志都送到了县公安局,就兴起了过的想法,虽然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夹杂着丝丝的电流声,前面的话听得不真切,可都送到了几个字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蒋省长的耳朵。

    划船的工人知道这是省长,也不用何敏生吩咐,早就调转船头,往公安局拐了回去,他们刚才已经超过了公安局的主楼,此刻虽然多费力气,却也不敢埋怨省长不早说。

    乌篷船停在那扇光秃秃的窗子旁边蒋博然身材有些发福,在工人的帮忙之下才算勉强的爬上去,肚皮却在窗棱上蹭了一下,好在窗棱已经被磨得有些光滑了,没有留下什么伤痕,看着已经有些光秃秃的窗棱,蒋博然笑道,“公安局的工作做得不错嘛,看这里就知道有多少进进出出了!”

    二楼的走廊里,原本空荡荡的国道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统一样式的军用品,棉被,枕头,褥子,胶鞋,甚至还有些锅碗瓢盆,一群十几个老头正蹲在那里,手里拿着小本子,一样一样的对着检查数量,每清点完一样就在小本子上记下一个数字。

    一张应该是食堂吃饭的长条桌子摆在过道正中间,几个穿着警服的民警也俯身在那里写写画画,桌子上的对讲机里也不时跟何敏生的对讲机一起传来些声音。

    蒋博然信步走了过去,刚要问那几个民警什么话的时候,最里面的房间又陆陆续续走出来十几个老头,手里或多或少的拿着包装的整整齐齐的小纸箱,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救来的人都在这里了吗?”蒋博然敲了敲正在奋笔疾书的小民警面前的桌子,小民警却是连头也没有抬,仍然在那里统计数字,答道,“这不都在这里了,刚到的。”

    秘书刘柯看这小小的一个民警,跟省长说话头也不抬,态度还不好,立即走过来敲了敲桌子,“小同志,注意口气,这位是蒋省长。”

    按照他想,说道这个份上了,谁还不知道省里的省长是谁,当之无愧的大佬,一方诸侯,鄂州省省政府的一把手,跟你们小小的科员,或者连科员都不是的办事员说话,你们得烧了多少高香啊,还不客气点。

    小民警抬起来头,却是不认识蒋博然,“哦!蒋省长好,我们还在忙着,接待不周。”然后又低下头,自顾自的算起数目来。

    蒋博然看了看面前忙忙碌碌的老头,刚刚舒张开的面部皮肤又紧绷起来,“何敏生,我发现看问题不能看表面啊,你们的工作简直是一塌糊涂,到处都是面子工程,就不能设身处地,脚踏实地的为群众考虑,你自己看看,置办了这么多东西,可才有多少被救群众,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先想着把那些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群众从大水中救回来,反而在这里想着怎么分配东西,什么叫本末倒置,什么叫主次不分!”

    看着噤若寒蝉的何敏生,蒋博然又大声说道,“公安局的工作尤其如此,这个张杰,浮于表面,不能踏踏实实做事,思想问题很大啊!媚上逢迎,讨领导欢心,视人民群众为无物,怎么能把如此重要的工作交给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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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零章 把张杰给我免了

    一八零章 把张杰给我免了

    蒋博然酣畅淋漓的痛斥了搞面子工程,自己却脱离岗位的利水县公安局局长张杰,利水县公安局的办公楼里,居然只有寥寥几十个被救回来的群众,一个县公安局几百人,忙活了近一个晚上,就这么点成果,那些冲锋舟,那个应急处置大队,是干什么吃的,防汛抗洪预案是写着玩的。(更新最快最稳定,,duka

    旁边一直如同霜打得茄子一样蔫了吧唧,明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却连分辨的勇气都没有的何敏生撅着嘴,随便蒋博然如何想,如何骂吧,反正他自己的政治生命因为这一场大水付之东流了,至于张杰,何敏生虽然觉得他冤,可只要等会老蒋去燕子山哪里转转,也就消气了,这可是利水县救灾工作中唯一的亮点,分辩这一句两句又哪有实地看看的震撼大。

    “这个张杰,好大喜功,玩忽职守,关键时刻顶不上,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坐镇公安局指挥,这样的人置党纪国法于何处,置头上的国徽,人民群众的安危于何处,我以为他搞这个救灾预案,搞冲锋舟,搞处置大队值班备勤,都是噱头,都是闹剧,救回来几个人,他自己又跑到哪里去了!这个公安局长一定得拿下,开除公职,开除党籍。”

    蒋博然在周红卫渠志坚身上积压的火全发出来了,刚才说的处理周渠二人,还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这个时候换掉周渠,对利水的救灾工作并不好,肯定会动摇军心,人浮于事,而且继任者也是处于危巢中的累卵,太容易出纰漏了。

    但是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撤掉了对大局没什么影响,也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管他如何呢,就撤了吧,不远处他的秘书刘迎了上来,蒋博然大声的吩咐,他自然是让不远处公安局那留守的十几个民警能够听见,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总不能省长亲自见人就说,我把一个县局局长免职了吧。

    “给浪沧市公安局打个电话,免了利水县局局长的职,叫张杰的是吧!”

    刘秘书连忙点头,“是!”然后起身开始拨打那部随身携带的卫星电话,普通的手机此刻已经没有信号了。

    正前方的几个民警原本还陪着那十几个明显是被救助的老人在说话,看他们的神态也应该是劳累了一晚了,但仍然在指导这这些老人应该如何对人提供帮助,这些人正是被张杰临时安置在县公安局的南江屯老人当中的一部分,他们有着很鲜明的共同点,都是男性,曾经当过兵,现在虽然年龄大了,却还有一定的运动能力,主动申请来县公安局帮忙接待那些自发寻找到县局寻求帮助的人们。

    二楼的一间贮藏室里,堆满了张杰提前吩咐苏丹去购置的大量饼干,方便面等快速食品,可以说灾前利水县的快速食品都快被买空了,让方便面的价格硬生生涨了三四毛。

    从贮藏室里走出来的一个瘦瘦的老头,精神矍铄,剃着干净的小平头,短短的胡子四面八方的翘着,显示着主人的倔强和不屈,“什么!你要免了张杰,为什么?”

    老人大踏步的迎着蒋博然走过来,颇有廉颇黄忠那股老骥伏枥的气势,旁边在地上摆弄要分发物品的十几个老头,还有在哪里拿着笔,不住研究如何登记,如何发送讯息的老头们也都聚拢了起来,跟在这位老人的身后,宛如数十个奔赴战场的敢死队员,喝过了壮行酒,即将冲上战场,慷慨赴死。

    “这位是蒋省长,知道利水发生灾情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探望大家的,蒋省长带着省委省政府的关怀带着帮助大家灾后重建的政策,带着大量的救援物资来看望大家,请大家不要激动,有礼有序的接受领导慰问。”刘秘书一看一群老头迎上来,连忙挡在领导面前,蒋省长没带警卫员,一身安危就系在他身上了,他自觉这几句话说的应该不错,可没想到被后面蒋博然呵斥了一声,“让开。”

    “老人家,你们受委屈了,我们来的太晚,而且工作做得也确实不到位,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向你们致歉,同时也请你们放心,灾后重建工作,省委省政府一定当做头等大事来抓,绝对不会继续让你们受苦,统一的商品房一定会改善你们的居住环境,利水河的防汛工作也一定会让你们满意,即使有比今年再大一倍的降雨量,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蒋博然的话说的极其鼓动人心,若是没有开始他要撤张杰职位的话,恐怕这些老头就会被他劝住,毕竟一个如此亲民的省长,许下了如此诺言,有再多的苦楚,善良的人们都会选择自己吞下,但是现在他们不愿意了。

    当先的老者站在蒋博然的对面,双目紧紧的盯着蒋博然,倔强的胡须随着双唇四处张牙舞爪,“你们确实来晚了,利水大坝这样的豆腐渣修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昨天晚上发大水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几十个老棺材瓤子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你们出来说灾后重建,说什么慰问,早干啥去了,你代表这代表那,你怎么就不能代表你自己,早点把大坝修好,至于这样吗?还有,你为什么要把张局长撤职?”

    “这是蒋省长,请你们注意说话的语气。”刘秘书觉得这群老头太不懂规矩了,堂堂省长下来慰问你们,你们居然还刁难省长。

    蒋博然看了看刘秘书,心里在想,这个秘书平时不这样啊,现在确实该换了,“老人家,我代表我自己,向你们赔礼了,至于你说的张局长,就是利水县公安局局长张杰吧,我要免他的职是因为特殊时期,公安局局长不坐镇指挥抢险救灾工作,搞了这么多的冲锋舟,还有一只一百人的队伍,却只救回来你们这些人,现在又不知去向,属于玩忽职守,不得不撤职啊!”

    当先的老头还没有回答,后面那群老伙计不愿意了,“你让他坐镇指挥,他要坐镇指挥,我们这群老骨头都得喂鱼。”

    “我们都是那个小伙子一个人救回来的,燕子山上还有千把号呢,什么叫这么几个人!”

    “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小张准备的,你们省里的东西呢。”

    老人一挥手,七嘴八舌的众人立即闭上了嘴巴,就像是将军指挥他手下的士兵一样自然,有着那股威势,“蒋省长是吧,我知道您位高权重,来慰问我们是看得起我们,但是我得说一句,没有这些冲锋舟,没有县局的处置队,多了不敢说,昨天晚上最少得多死成千上百人,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是南江屯四百多老老少少都是要被你免职的张杰局长一个人救回来的,看来这救人太多,也是让他免职的理由之一啊!”

    刘秘书在旁边低声嘟囔,“老糊涂了吧,一个人救回来四百多人,你以为蜘蛛侠蝙蝠侠超级玛丽呢!”却迎来蒋博然瞪过来的眼角。

    “别的不说,就光这些吃的,现在四处都是水,平常不值钱的方便面,你拿出去一百块钱一包都得有人抢,这些是什么,都是命啊!我们来的时候燕子山上的仓库里,还有比这多的多的吃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山上的人几天之内还饿不死,意味着你们这些领导还能从从容容的站在这里慰问,还能有时间从东南西北的调粮食过来。我听说张局长定的一车方便面,已经到了浪沧,估计已经被大水堵在外面了,要是这大水晚发一天,又能多撑多少时间。现在小张生死未卜,你居然就要在这里撤他的职,你们良心上过得去吗?”

    蒋博然当即看向旁边愣在当场的何敏生,“公安局在燕子山上还有一个安置点,你怎么没说?差点让我冤枉了好同志。”说完也不看在哪里张着嘴啊了半天没有说出声的何敏生,双手握住面前老头的双手,“老同志啊,是我不了解情况,看来这张局长不能撤,还得表扬,大大的表扬,号召整个利水县的党员干部都向他学习,刚才你说的他一个人救了你们四百多人,我不是怀疑啊,就是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老人当即绘声绘色的把夜黑风高雨大,张杰如何得单枪匹马一条船,穿梭于十几公里的水路中,一次次的把这些老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事情很平淡,但是却很感人。

    蒋博然听老人讲完,淡淡的问了句,“那张杰他人现在去哪里了?”

    “南江屯的人除了老魏媳妇,应该都救出来了,他可能又去救其他地方的人了吧,希望他还能撑得住,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说话间老头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伤心之事。

    刘秘书手里的军用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部电话是临时从省军区借用的,知道号码的不多,应该是省委卢书记打来的吧,刘秘书慌忙把电话接通,却马上递给了蒋博然,蒋博然嗯,嗯了几声,然后说道,“我也在尽力找他!”便挂断了电话。

    “老人家,你们先在这里歇着,我们去燕子山看一看!”说完又跟一圈老头纷纷握过手后,分别对现场的几个民警又安抚了一番,转身带着木然的站在哪里埋怨自己的何敏生又从窗子钻出去,跳上了停在窗子边的小木船。

    燕子山脚下,吕佩蓉坐在一辆钓鱼艇上,用手拄着下巴,呆呆的看着面前那个躺在钓鱼艇上的男人,如果不是他还有呼吸,简直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苍白的皮肤,被浸泡的泛起淡淡白色,纹理都变得很粗糙了,一双惨白的嘴唇上外翻着一道明显能看出来是牙齿咬痕的伤疤,两只手还紧紧的攥着,似乎不想放开手里的东西,可那里,只有湿湿的空气。

    就是这样一幅躯体,如此拼命,救了一个村子的老人么?吕佩蓉揉了揉脑袋,不再去想这个男人,刚开始想如何报道利水大坝的豆腐渣工程,却没开个头,又鬼迷心窍一样看向了这个男人。

    她们是被从燕子山美善基地出发的民警发现的,恰好这位巡逻的民警身上带有对讲机,而且是能够正常通讯的那种,呼叫之下又来了两艘钓鱼艇,才把他们运回来,此刻推着钓鱼艇的民警因为承重量有限,已经跳进淹没脖子的水里推着小艇前进,期间吕佩蓉要求下来了几次,但看那年轻民警的眼神里好像觉得自己跟这个被他们称作张局长的人有什么特殊关系,都被他拒绝了。

    这么年轻一个小伙子,就是副局长,看来又是一个官二代吧,不过难得能有这么靠谱的官二代,他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对得起他身上的这身警服了。张局,他不会就是那个端了黑砖窑的张局吧,姓张的那么多,他这个年纪明显就是新提拔上来的,肯定不是了。

    “帅哥,你们这个张局新提拔的吧!”吕佩蓉问道。

    推着钓鱼艇的男警察或许很少在这种状态下跟女人说话,尤其是这女人很可能张局长的女朋友,他点了点头,却又幡然醒悟,如果是张局女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局长什么时候来的,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载着魏大娘跟雯雯的钓鱼艇已经先到了山上,吕佩蓉她们的速度比较慢,也就正碰上划着去了顶的乌篷船赶过来视察的蒋博然,钓鱼艇跟乌篷船到达燕子山的时候,竟然走了个齐头并进。

    早就等候在哪里的民警跟群众纷纷迎上前来,蒋博然回头看了看何敏生,意思是在询问这些迎接的人群是不是他安排的,却见何敏生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情。

    蒋博然很快就发现自己是自作多情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虽然是冲着他们而来,却对乌篷船上的几人视而不见,纷纷涌到钓鱼艇上,七手八脚的把躺在上面那个年轻人抗了起来,一路兴高采烈的向上面走去。

    刘秘书拦住了一个民警,轻声问了几句,然后走过来汇报,“省长,他们抗走的那个,就是张杰。”蒋博然点点头,看来这张杰确实深得民心,起码是深得这一群群众的民心。

    “走,上。”蒋博然从乌篷船上跳下来,也顾不上铮亮的黑色软鹿皮皮鞋被脏水侵蚀的泥呼呼的,大踏步往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跟身边的民警群众攀谈,因为大家都是不太熟悉,甚至说是互不相识的人突然聚在一起,所以谁也没把这个头发略微有些花白的老头当一回事,纷纷把自己眼中的张局长描绘给蒋博然听。

    蒋博然问过张杰的情况,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恢复过来,便从刘秘书手里拿过来卫星电话,打给了刚才那个打过来的号码,“老康啊,不用担心了,我找到他了,现在正在休息,忙了一夜了,你这个外甥了不得啊,他救的人刚才差点要跟我拼命,好了,不说了,我这里还忙!”

    行走间蒋博然就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似乎见过的女孩子在哪里不停的拉着身边的人问东问西,跟自己刚才的行为到有些一致,难道是那个单位下来视察的,还是新闻工作者,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蒋博然快走了几步,他想看看这个女孩子问得什么问题,可别被一些不知道深浅的记者胡乱报道出去,将这次灾害情况给妖魔化,那对省市县三级的党政机关都是不小的影响。

    蒋博然听了一会儿便放下心来,这个女记者问的问题都是关于张杰的,看来为张杰英勇救人奋不顾身的行为所感染,要树立一个光辉高大的形象,如果这样的报道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能够在国家级的报纸上出现,对利水县班子,甚至对省委省政府的班子形象都有很大的提升。

    英雄是每个时期都需要的,蒋博然不禁端详起这个美女记者来,甚至兴起了上去跟这个似曾面熟的女记者攀谈的兴趣,随即听见美女记者身边一个小女孩叫她佩蓉姐姐,而小女孩身边的奶奶叫她小吕姑娘,蒋博然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中组部吕部长私下里传来的一份文件,当时省委常委会还拿出来讨论过,就是这个名叫吕佩蓉的小姑娘私下里偷拍到的第一手证据,这个小丫头是吕部长的小闺女,吕家跟康家最近的关系不是很不好么,怎么老康的外甥跟老吕的女儿搅和到一起来了。

    “佩蓉啊!这个时候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吕部长交代。”蒋博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她面熟了,因为当时看到资料上的名字,他特意安排秘书去调取了吕佩蓉的资料,但是风吹雨打后的女记者跟银幕中的形象相差太远,是以他刚才没有认出来。

    另外一边,吕佩蓉可是认识蒋省长的,倒不是面对面的见过,而是她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尤其是到鄂州来采访曝光过多次的新闻工作者,对一省之长,肯定会有所了解的,起码照片是见过很多次了。

    而且这位蒋省长,好像也去家里拜访过爷爷,这是听父亲跟爷爷闲谈的时候知道的,毕竟省部级的领导,是以吕佩蓉也倒记住了,当下含蓄的点点头,“蒋省长好,我是到这里工作来了,希望没给您的工作添麻烦。”

    她知道称呼蒋博然蒋叔叔的效果会更好一些,可是看到了利水大坝的情况,不自觉的就把其中的过错放在了蒋博然头上,这声叔叔却是叫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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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一章 老乔米线

    一八一章 老乔米线

    蒋博然看到了仍然昏睡之中的张杰,并没有说什么,他刚刚看到成群成群的被救群众没有任何慌乱,在黄口镇党政干部的指挥下,极其有秩序的领取食品和补给品,没有什么灾后的恐惧,更没有哄抢救灾物资等不和谐的事情发生,这安定祥和的一幕让他为刚才对张杰下的结论而感到汗颜。(小 说 网!duka n )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给一个人下定论,尤其是给一个基层干部下定论的时候不要这么主观,不要这么武断,一定要结合特定的时期特定的事情来评价,否则就有可能出现偏颇,而这一点偏颇在他来言是小事,可对被评论人,有可能影响进步的脚步,甚至影响政治生命。

    刚刚给滇贵的康回过电话,淮海的马又打过来问,他们老太爷的宝贝孙女刚刚到鄂州来上班,据说就是到利水来看朋友,现在手机关机,也不知道在不在利水,知道蒋博然就在利水,希望能帮忙关注一下,无论于公于私,蒋博然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当即安排何敏生去办。

    一说到马莎莎来利水找投资商,何敏生当即想起来那个风姿卓越,一身女人气勾人的毕杏芳,听说她还有个日本名字叫做松井杏子,只是没想到蒋省长要找的这个马莎莎跟她竟然是好朋友,不是传闻松井杏子跟张杰关系不明朗,甚至还有人把她当做张杰私生活不检点的证据捅到了县纪委么。

    蒋博然没有等到张杰睡醒,也拒绝了何敏生把张杰晃醒的建议,因为他看到何敏生刚提出来这个建议的时候,旁边的群众眼睛里有一种吃人的凶光,看来张杰现在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成了神圣不可亵渎的神仙,蒋博然觉得这也是好事,跟自告奋勇照顾张杰的吕佩蓉打了个招呼后,就去美善的大仓库看了看,一切都井井有条,物资储备段时间内也算的上充足,便放下心来。

    蒋博然坐着军用直升机去浪沧的时候,张杰才幽幽转醒,法力透支的太厉害,让他经过短暂休息之后的头还嗡嗡作响,似乎有千百只苍蝇在里面乱飞乱撞。看到身边坐着的人竟然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俊俏女人,似乎见过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便缩手缩脚的趁着女人正用胳膊拄着头睡觉,从床的另外一边溜下了床。

    在美善新建造的会议室,张杰见到了三三两两正在休息的民警,轻轻问了一下,知道这些人都是处置大队忙碌了一夜回来休息的,目前通讯已经中断,只能暂时在燕子山和县局两个地方进行集中和休整,民警跟那些暂时落脚的年轻群众都很自觉,解决了温饱跟休息之后,都主动的投入到救灾抢险之中,而利水人民期盼已久的亲人解放军跟武警官兵都已经到了,在他们熟练的工作之下,那些偏远地区的受灾群众也都获救。

    初步了解人员伤亡并不是很大,毕竟水位涨到一米五左右就不在继续上涨了,当然这也是老天爷开眼,没有继续落泪的原因,若是降雨量仍旧跟前些天一样,恐怕水位再拔高一米也是有可能的。

    没有电,抽水不大可能,就需要排水,好在顺着利沧公路,利水县城的水缓缓的进入了浪沧市的郊区,顺着排水系统跟各条引流河,又回到了它们偏离的道路,只不过利水城内的水,却一时难以找到宣泄的出口,只能靠着柴油机带动的抽水系统,慢慢往河里排。

    解放军的工程部队,已经在利水河下游淤积的地方进行了定向爆破,加大了狭窄河道的宽度,增加了利水河的流量,后继的河水加大排放,减缓了利水大坝压力的同时却也加大了下游临水市的防洪压力,让临水对浪沧提出了抗议,在省里的干预下才算得到缓解。

    最让人庆幸的是,伴随着水灾而来的山体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并没有跟着爆发,起码段时间内没有爆发的迹象,让所有关心利水,心系利水安慰的人悬着的心暂时得到了安慰。

    利水通讯恢复的第一时间,张杰也拿到了市局统一给民警配发的新手机,普通的国产货中兴u880,至于被水浸泡过已经完全打不开的苹果,则放在贴身口袋里珍藏了。

    刚刚把si装上,张杰就被铺天盖地的短信声音所包围了,按照号码,一个个的打回去电话,先是安慰了母亲跟父亲,虽然他们从二舅口中辗转得知了自己的安全,却也仍然担心,此刻得到了自己的确切消息才算放了心。

    然后依次是齐东马莎莎个松井等人,至于韩一丁跟其他几名原本并不是多么熟识的同学竟然也打来电话,却也是张杰一开始所没想到得。

    天公作美,接连的暴雨后竟然连续放晴,再无一滴雨水落下,烈日连连,连弥漫满城的大水也被满城军民排的干干净净。水是退了,利水河的水位也降了,就如同老天爷跟利水人开了个玩笑,试验一下他们的抗击打能力。

    突如其来的晴空万里不但没有消去丽水人的怒火,反而更提醒他们,如果利水大坝再坚固一点,如果县里的防汛防洪工作能做的再扎实一点,不是糊弄人一样用水泥黄沙糊一个表面,水灾是不是不会发生。

    吕佩蓉的采访器材早都被两个助手带到了燕子山,可她们一开始没考虑到会断电,一天之后摄像机照相机都开不开机,只好用没被水浸过的本子进行文字采访,这些天的相处让老魏大娘对吕佩蓉的感觉有了变化,而且亲眼所见大坝质量不合格对利水人民造成的损害,老太太的内心产生了震动,也把当年的事情对吕佩蓉说了,却千万叮嘱她不要试图挑战省里的几位大领导,会有生命危险的,看她的儿子魏大炮就知道了。

    老魏太太诉说的时候,似乎想到了死去的丈夫跟儿子,泪眼婆娑。吕佩蓉在老魏大娘的帮助下从魏大炮的战友手中拿到了十二年前修建大坝时候的账目往来,上面赫然有着一条条,一款款当年领导的名字,如今这些人有的已经位列省府大员,有的执掌浪沧牛耳,确实按照魏大娘对吕佩蓉所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安排上这样那样的罪名。

    张杰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在他昏睡后醒来的那天晚上,确认了连利水最偏远的三郎村村民也被救援部队转移到了附近的山上临时建成的安置点,县委县政府又召集了能联系上的各局办领导开了救灾会议,当然不是在宽敞气派的县大礼堂,而是就近在县政府的楼顶上。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美善的安置点,张杰想看看各位被救助的群众后再去县局转转,却没想到正碰到吕佩蓉正在跟老魏大娘询问十二年前的旧事,便躲在一旁偷听,才算知道了这个秘密。

    等魏大娘说到具体人物事件的时候,张杰忍不住了,走进了白天他休息的那间经理室,没办法,这原本是松井杏子的办公室,别人没有钥匙,而他属于唯一的那个例外。

    老魏大娘见他进来,立即住嘴不说,吕佩蓉也顾左右而言它,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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