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你回来吧,好吗回来我身边,我们重新来过。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绝对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陆金生像看着一个迷失的孩子,脸上挂着两行热泪,额头顶着连欢的额头,一条鼻涕挂在人中,动情得足以让全天下痴情男子黯然失色。
“呸。”
故事还是老套路,连欢摆出宁死不屈的架势,唾了陆金生一口。没想到,美女也能吐出浓痰。一股青黄色的痰液,像一条水蛭,紧紧贴在陆金生鼻梁。
“呵呵。”陆金生肩膀抖了两下,也不去抹痰液,笑得比哭还难看,脸部肌肉开始抽搐,“阿欢,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爱你的,相信我,回来吧,来吧。”说着,突然推开陈远方,将连欢死死抱住,头按在自己胸口,恨不得塞进心脏里。
“啊。”
突然传来一声哀嚎。连欢隔着衣服咬住了陆金生的,钻心的疼痛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一脚将连欢踢出老远,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横眉怒目的狰狞表情,嘴巴张得像碗口那么大,歇斯底里狂吼:“为什么为什么啊彭有才有什么好的他还不值我一根鸟毛呢,我叫你爱他,叫你恋他,信不信我现在一颗枪子就结果了他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我要让你看看我陆金生的能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不是不跟我嘛,我现在就要了你。”
说着,把连欢推倒在地,对准肚子就是一拳。连欢疼得差点晕厥。看来陆金生是彻底发狂了,这可如何是好趁着连欢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陆金生把手枪搁在桌面上,一步跨上去,骑在连欢身上,伸手就扯她的衣领。嘶的一声,连欢的旗袍衣领应声裂开,还好里面有一条肚兜,否则胸前那两个很少见人的物件就会跑出来。连欢羞愤难当,不停挣扎。
陆金生兽性已经被彻底激发,这会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这个女人今天的要定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在彭家上厅搞女人,上次的婆婆,这次是媳妇,简直就是想尽人间之乐啊,哇哈哈。连欢你再怎么有追求,再怎么任性,最终不过也就是一个女人。现在,我就让真正当一回我的女人。
“砰。”
枪响了。
陆金生忘记了边上还有一个陈远方,也忘记了这个陈远方可能是个八路军,更忘记了要把枪紧紧握在手中。
一颗子弹从后脑勺射入,从额头处穿出,前前后后还不到零点三秒,陆金生就直挺挺地压在连欢身上,不再动弹。
可惜,裤裆里的卵鸟还没硬起来,还没把思思念念大半辈子的女人办了,还没正儿八经耀武扬威,人就没了。直到头脑所有细胞都停止运动,仍未想明白这颗要命的子弹来自何处。
连欢一把推开陆金生,简单扯好衣服,愣愣看着,心中五味杂陈,酸涩苦辣都有,就是没有伤心。这样一只禽兽,或者禽兽不如的东西,若不死,不只会坑害一个两蛋村,以后可能会坑害整个中国。
“欢姐,我”
“行了,什么都别说。”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陈远方诈死诓小野
“欢姐,我刚才是故意的,呃,不是,不是故意的,呃,是故意,不是不是,不是故意的。”
“行了,别废话,我知道。”
“你知道”
“知道,要不是你反应得快,咱们两个都得栽在金生手里。他已经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哦,我以为你不知道。”
“行了,别多说了,鬼子很快就会赶来,咱们得快走。”
“赶来怎么可能呢,鬼子现在守在村口等着抓你呢。”
“你傻呀,这个村子才多大,刚才你开了枪,他们能听不见”
“听见了又怎么样”
“听见了当然就会知道村里出事了啊。队伍都派出去了,村子里还能有枪响,那肯定是八路军混进来了,不赶紧回来还能怎么样”
“还是欢姐你想得周到,那这两具尸体怎么办”
“不是两具,是四具,学堂里还两个呢。放着,让鬼子看。”
“啊”
“一下子死了四个人,谁会想到是一个人干的呢肯定会以为来了一大队的八路军,先吓破他们的胆。”
“那接下去怎么办呢鬼子回来肯定就翻脸了,跟他们明着大干一场吗我这戏应该也是唱不下去了,不翻脸也不行了吧。”
“暂时还不行,戏还得继续唱下去。明着打肯定会有伤亡,你也不会愿意再看到任何一个村民受伤,所以只能暗着来。我们要争取不伤一兵一卒就把鬼子全给灭了。”
连欢拉过陈远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急匆匆带着李阿虎和李二狗离开两蛋村。丢下陈远方傻愣在那里,一颗心翻江倒海,对于接下去的戏码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相当于在高空钢丝在跳舞,一个不小心就得摔个粉身碎骨。
两蛋村的实际面积并不小,只不过四周都是高山,声音传不出去,一有个什么巨响,就会在山间一直缭绕,没完没了地回声。刚才那声枪响,吓坏了两只正在柴房里偷偷交配的狗,叫得很狂,狗吠声带着枪声飘来飘去,弄得全村每个角落都知道有人放枪。本来就已经不敢冒出头壳的村民把门关得更严,胆小一点的甚至躲到床底下,连老婆叫唤都不肯出来。
小野自然也听到了枪响,心里一颤,暗觉不妙。如果没记错,村里有枪的只有陆金生和山田、户本三人,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开枪。难道,八路军已经抄小路混进村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村子到处都是山,到底有多少条山路暂时也摸不清楚,随便从哪一条混进来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让八路军在村里扎下据点可就麻烦了,这些擅长打游击的支那人,时不时会在背后放冷枪,本来就不多的队员,恐怕很快招架不住。越想心越惊,急忙下令收兵回学堂。
队员提出不同意见,收兵了万一八路军进来怎么办现在想不了那么多,后院都失火了,要是真有八路军赶进来,再让他有来无回。人一急脑子就乱,小野本来就不是个聪明人,乱了方寸之后,茫茫然忘记开始布下埋伏的初衷。
现在抓连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回去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混进了村子,而且敢开枪。队员见小野盛怒,不敢再劝,乖乖收兵回村。
村子依旧很安静,死一样的安静。本来还有几个几个人叽里呱啦,现在那几个人都死了。户本赤身躺在学堂内,山田吐着长舌头躺在大树下,陆金生衣衫不整躺在彭家,身边还有一个光着上身的女尸,就是林婉莲。所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陆金生总算死得不冤,还有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娇娘相伴,下了地狱都不孤单。
当士兵把四具尸体摆在小野面前时,小野彻彻底底的傻了。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想不出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或者说,他根本什么也没想,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士兵们傻得更厉害。不只傻,还怕,一个个像被抽了筋的蛇,连动都不会动,只能任由神经末梢的控制,每个细胞都在发抖。
“这个是金生君”小野突然冒出来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是。”队员们赶紧机械回答。
“这个是户本君”
“是。”
“这个是山田君”
“是。”
“那这个呢”
“报告太君,这个是彭钦定的小姨太林婉莲。”郑进财抢先回答。
“彭钦定小姨太怎么也会死了呢谁杀的支那人怎么会杀支那人谁来告诉我”
郑进财有点不会察言观色,挤出笑容道:“太君,我看着这事也很简单。你看,他们三个人,户本没穿衣服,金生衣衫不整,小姨太也没穿衣服,是个大人都知道,他们肯定是为了抢女人打起来了,最后一不小心就都死了。”
“啪。”
话还没讲完,一个巴掌就结结实实地落在牵强的表情上,打得连挤出的笑纹都舒展不开,像被熨斗熨过一样。
“八格,陈远方呢死哪里去了他的巡逻队是干什么吃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来报立刻抓来,死啦死啦的。”小野像一头暴露的狮子,狂吼出这句话话。一道声波从学堂放射而出,传遍了整个石头村,也传到了陈远方耳朵里。
“太君,太君,救命,救命啊。”学堂外,一块门板倒塌的声音传来,夹带着一声呼救声。
小野拔出手枪,跑出去看。只见陈远方血淋淋地躺在门板下面,整张脸都是血,要不是会说话,根本认不出来是他。
“队长,队长,你怎么啦”郑进财被打了一巴掌以后,脑袋有点懵,眼睛也看不太清楚,见陈远方满身是血,以为是受了重伤,急忙奔过去抱住。
郑进财体型较大,蹲在陈远方的身边时,遮住了陈远方的大部分身体,刚好挡住小野的实现。陈远方把肚子里的衣服掀开一角给郑进财看,却是一团湿漉漉的血布,用力一挤就能流出很多血水,不细看还以为是肚子爆开了呢。郑进财吓了一跳,差点喊出来。陈远方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让小野知道,跟着往下演戏。
郑进财得令,突然放声痛哭:“哎呀,哪个天杀的啊,把我们队长打成这样啊,肚子都快爆开了啊,可怜啊,我们是招谁惹谁了吗你们怎么能这么失德啊。”
边哭边把外套脱下来,紧紧绑住陈远方的肚子。血水很快渗出衣服,很明显是肚子破了一个大窟窿,怎么也堵不上。这个假,在郑进财偶然的配合下,假得更真。
“你,走开。”小野推开郑进财,蹲在陈远方身边。
陈远方心中暗赞,还好郑进财过来得快,不然这戏恐怕没法唱下去。这一惊,更有表演的效果,额头上的冷汗蹭蹭冒出来,感觉就像一个立刻要死去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野显然不是很在意陈远方的死活。
“太,太君,太君,不好了,八路进村了。他,他们,他们把有才先生救走了,而且,而且杀了两个太君。”
“啊进村了怎么进的从哪里进来的”
“不,不知道,突然,突然就进来了。我回到学堂时,正好看到他们在勒山田太君。我不管死活,带着阿虎和二狗上去救人。结果,人没救着,倒把阿虎和二狗的性命给搭上了。我,我对不起他们啊,要不是因为我,他们两个也不会死啊。”
“八路有几个人”小野一样不关心阿虎和二狗的死活,看样子也不是很关系陆金生和两个鬼子的死活。
“几个人不知道,但肯定不再少数。我当时没看清楚,但是,至少也有十来个。”
“哦你,为什么没死”
看来这个鬼子不太好糊弄啊,这样的危机时刻,怎么还能保持这么冷静陈远方一颗心狂跳,好几次要脱离自己的身体。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要是蒙混不过去,恐怕性命就保不住了。
“太君,太君,他们说,他们说就是要留下一张嘴,让你知道知道是谁来了。他们,他们还在户本太君的身上画了一个记号,要我告诉你,五日之后一定要来,要来,要来。”
小野瞄了一眼户本背上的五角星,颤声问:“要来干什么”
“要来,要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项上”小野没听懂,“人头”却听得明明白白。
“八格,八格牙路,啊。”小野一声狂啸,站起身来,掏出手枪对着天空连射十几枪,狂吼,“死八路,臭八路,你来啊,来啊,我小野真弓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算英雄好汉,啊。”
随着一声狂吼,陈远方赶紧朝着郑进财再使一个眼色,然后呃地一声晕死过去。郑进财急忙推着其他五个队员,一齐扑到陈远方面前,带头放声大哭:“队长,队长,你不能死啊,队长。”
其他几个不知道真假,全都哭得撕心裂肺。郑进财把陈乐乐强按在陈远方肚子上,不让他抬头。陈乐乐心里正纳闷,人都死了,你这是干什么,突然感觉到了陈远方的身体在跳动,吓了一跳,立即感觉到这是一个计谋,急忙死死抱住,哭得更加大声。
陈远方动了动手指,正好扣到陈乐乐的腰。陈乐乐整个人抖了一下,差点笑出来。抬眼看见陈远方在皱眉头,怕露陷,急忙扑到他头上。陈远方趁着哭声,轻声道:“抬我走。”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陈乐乐首次担重任
“八路军,我使你老母,使你祖妈。”陈乐乐突然一声暴喝,脖子上青筋绽出,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好像喝了七八两高度酒,火一直烧到头壳顶上,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和八路军有深海血仇,喊完,又继续伏在陈远方身上嚎啕大哭:“队长,队长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谁来带我们啊,谁给我们吃好的喝好的啊,你不能死啊。”
前半句还很慷慨激昂,后半句立即掉了身价,真是饿死鬼托身,一句话离不开个吃喝。陈远方差点笑出来,不过现在是死人身份,再怎么好笑的事也得忍住。
陈乐乐这一嗓子,立即带动了其他队员。队长死了,这还得了,不哭怎么能行那就哭呗,六个大男人一齐哇哇大哭。粗犷的哭声盖过所有嘈杂和议论,瞬间转移了焦点。
哭得越伤心越好,心情越愤怒越好,小野并没有去打断哭声。八路军杀了陈远方,等于是把联防队的心彻底推向皇军。在如此关键的用人之际,八路军下的这一步棋简直就是大烂棋,自己给自己下套。哭吧,放声痛哭吧,哭完好干活。
陈乐乐有点迷茫,不知道这个戏怎么唱下去。陈远方只是下了一个“抬我走”的命令,没说要抬到哪里去,也没说要怎么抬走,这个烫手山芋,接过来一时半会儿还真吞不下去。
小野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做得更煽情一点,进一步拉拢联防队的心,便慢慢向陈远方靠近,准备给他行个军礼。陈乐乐很警觉,余光瞟到小野靠近,急忙继续跪到陈远方面前,随便乱哭。其他队员有样学样,全都趴在陈远方身上,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他的衣服上。
小野拍了拍陈乐乐,示意他走开。陈乐乐一颗心都凉了,怎么能走开,只要是个活人,走近一看都会知道陈远方装死,一走开不就等于暴露了目标。于是肩膀扭了两下,抗拒了小野的手掌,那意思是说,别吵,哥正伤心着呢。当然也得做两手准备,万一鬼子一定要过来,那只能看队长自己的了。
幸好,小野没有勉强,把扳动的手型转变成拍打,像是安慰悲伤的陈乐乐,满带哀伤道:“朋友们,我们今天失去了一个我们都很尊敬的好朋友,我很悲伤,也很愤怒,是谁是谁让我们承受这样的痛苦是八路军,对,就是他们”
说了一大通,义正言辞,本以为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队员们听了会义愤填膺,会慷慨激扬跟着呐喊。低头一看,每个人脸上都是懵懵的,完全是一副鸭子听打雷的模样。
靠,这帮支那猪听不懂日文。这可如何是好,陆金生死了,陈远方也死了,每个人翻译,以后要怎么交流,都用手势算了,豁出去了,老子就跟你们讲中文,这几年在中国也不是白混的。
想罢,小野张嘴喊道:“g你老母啊,死八路。g你老母,大大的g你老母。”
这一声倒是把队员们都唬住了。没看出来啊,这小鬼子竟然学会了纯正的闽南粗话,骂得还是颇有几分气势。装死的陈远方差点没复活过来,都说狗急跳墙,小野这回急得连闽南语都爆出来了,不笑都难。
“对,死八路,g你老母。”陈乐乐跟着振臂高呼,几个队员紧紧围住陈远方,也跟着呼喊。喊了一阵,陈乐乐见陈远方憋得满脸通红,感觉这戏一直这样唱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硬着头皮冲着小野比划道:“太君,死人,我们,运走,运走,可以吗”
“运走,运走。”小野明白了陈乐乐的意思,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一具尸体,不赶紧运走,留在这里干什么。陈乐乐暗自庆幸,看来鬼子对死人还是很忌惮的,竟然这么轻松就蒙混过去,急忙叫队员把陈远方抬起来,喊个一二三就准备撒腿跑。
“等等。”小野把陈乐乐拦住。
“怎么啦”陈乐乐一颗心又凉了半截,这是要闹哪样小野严肃走到陈乐乐面前,把头壳上的军帽脱下来,递给陈乐乐,道:“这个,给他戴上。”陈乐乐接过帽子,胡乱扣在陈远方脸上,恨不能有个隐身术一下消失。一声令下,几个人向陈家飞奔而去。
走了大概三五十米远,一个老头拄着拐杖歪歪扭扭朝学堂走来,正遇到抬尸体的队伍。见着抬尸队伍,老头也不看人,扑过去就哭:“哎呀我的仔啊,你怎么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啊你丢下我的这个老头子是要干什么啊要死也该我去死啊,你年纪轻轻,老婆都还没娶,事业还没干成,怎么能就死了啊你不要死啊,不要死啊,缓过魂来跟阿爹讲几句话啊。天公,你到底是有没有眼睛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将我的金生仔带走呢。你还给我,还给我啊。”
不用说,这个老头就是陆金生的阿爹陆明水。听到陆金生被八路军杀死的噩耗,陆明水怎么都躲不住了,不顾家人阻拦,拿起拐杖就直奔学堂。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为陆金生的事来学堂了。上次来是儿子当了逃命下落不明被抓来审问,这次干脆就是儿子被人打死。这学堂,简直比阴曹地府还要凶险。
哭了一阵,陆明水不管几个队员阻拦,硬是挤进人群,抱住尸体号啕痛哭,把陈远方抱得全身发痒,忍不住抖了几下。陆明水何等敏感,明显感觉到尸体还有体温,甚至还会抖动,难道儿子没死,激动得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奋不顾身推开其他队员。
队员一松手,尸体就直挺挺掉在地上,砸出一堆灰尘。就算是真的尸体,这样砸下去也会喷出血水。陈远方是个大活人,掉下去时背部也磕到小石子,疼得蛋都锁紧了,忍不住哼了一声。
活的,真的是活的陆明水扔掉拐杖,扑到尸体身上,捧住尸体的头壳,不停掐他人中,一定要把他救活。只要一丝丝希望,我这个当阿爹的就绝对不能放弃。再说,眼前这整个家,还得指望这个儿子来撑着呢。
陈乐乐一看,形势不妙,再掐下去陈远方肯定受不了,回头再看,小野正眼巴巴看着这边,好像要派人过来查看。再拖下去肯定要出事,陈乐乐一时也不顾什么尊老爱幼的礼节,一把将陆明水拖开,喝道:“你看清楚一点,这个不是你们家陆金生,这个是陈家二少爷,陈远方。陆金生还躺在学堂门口呢,要哭赶紧到那儿哭去。”
陆明水定睛一看,果然不是陆金生,是陈远方。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死人,最多就是晕过去或者睡着了,急道:“不管他是谁,这都不是一个死人,你们可别把大活人埋了啊,这是作孽啊。”
“谁说没死,早死了。”陈乐乐一边抬起陈远方一边撒谎,“都死了大半天了。”
“后生家,做人要有良心啊。”陆明水以为这些人要合起谋来坑害陈远方,想起陈家种种的好,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们得逞,干脆拦到队伍跟前,厉声骂道,“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当年要不是他阿爹陈蛋收留咱们,咱们能有今天的日子可以过吗能把你们这些夭寿仔生下来吗你们不感念恩德也就罢了,还要这样害他,就不怕被雷公敲死吗”
陈乐乐上前把陆明水抱开,逾越道:“明水叔,你儿子现在就死在学堂门口,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给我们讲大道理快去看看吧,不然尸体就要被鬼子烧掉了。到时候,你连金生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还能管得了别人家的事”
“啊”陆明水嘴巴张得老大,全然忘记眼前这个死人是真死还是假死,捡起拐杖,慢吞吞而又急匆匆朝学堂而去。陈乐乐放下心中大石,走在前头狂奔,像赶着时去娶老婆一样。走到陈家门口,日本队伍已经彻底看不见踪影,陈远方一个激灵从几个队员手中挣脱,哎哟一声不停抚摸全身,想把刚才的疼痛全部扫除。除了陈乐乐,其他五个队员全都吓得眼珠子掉满地。
这是怎么回事陈远方也不多说,一挥手道:“走,上山。”队员不敢多问,头昏眼花跟着跑。
山腰,连欢早已在那守候,见陈远方赶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委屈你了。”
陈远方把肚子里的血衣掏出来扔在地上,笑道:“不是委屈我,是委屈了金生哥,这都是他身上的血。”
“这样的人,死有余辜,有什么可委屈的。”连欢回头看了看几个队员惊讶迷惑的表情,笑着把事情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又道,“现在,咱们都在一条船上,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把村子的鬼子都杀光,保证所有村民的安全。”
队员们心中的结被打开,一个个激动异常,没想到领导者从陈远方变成了连欢,级别又上升了一层,心中的自信肯定也更多了一些。如果以前是鸟枪,那现在不是大炮也得算是机关枪了。
“欢姐,那接下去怎么办”
“接下去的戏码,得靠乐乐接下去唱了。乐乐,等一下你带着他们几个回去,继续跟在小野身边,我跟已经死掉的远方、阿虎、二狗在暗中活动,咱们就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个一个把他们给灭了。”
吩咐完,连欢催促陈乐乐赶紧出发,千万按照计划行事,一步也不能走错。陈乐乐从没独立干过大事,心里没有一点儿底气,低着头不敢往前走。
陈远方上前安慰道:“乐哥,从小你就是看着我长大的,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就冲着刚才那一段,你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在那么危险的时刻,你一点都不害怕不慌乱,这支队伍,也只有你能带得了。这个时候,就全靠你了。”
陈乐乐被陈远方夸得全身充满力量,不管行不行,在这样的时候只能说行,抬头挺胸道:“没事,你们就看我来演一出好戏吧。”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陆明水苦送黑发人
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平凡,风比去年烈,比去年冷,雨水也特别多。早春似乎看不惯深冬慢吞吞的步调,恨不能快走两步,取而代之。可这雨又不像春雨,倒像夏日的雷雨,来得很突然,刚才还晴空万里,不几秒钟突然暴雨大作。
学堂门口那棵梧桐树的叶子早在秋风肆虐时落得精光,光秃秃的枝干挡不住漫天而下的雨点,只能眼睁睁看着树下的尘土碎石被淋成地瓜稀饭。这都不紧要,只是苦了躺在树下的那几具尸体,严格一点说,应该只有两具尸体。
看到天色骤变,小野早早下令把山田和户本抬进学堂,待天气晴好时火化,无论如何,骨灰都得带回国去。雨水很冷,似乎弄潮了人们的心。
战争真不是什么好事,转眼又有两个人有家不能回。小野并没有叫人阻挡陆明水,这只是一个父亲在与儿子告别,总不能连这点亲情都抹杀。
陆明水伏在陆金生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再冷的雨水也冷不过他的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就够折磨,没想到陆金生这个夭寿仔让他送了二次。
前次当逃兵,以为已经在劫难逃,已经做了死掉的准备,也把该流的眼泪流了,该伤的心伤了。没想到又突然从天而降,还带回来了这么许多荣华富贵。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又突然被打死。起起伏伏的心情,放在年轻人身上都难以收拾,何况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悲伤,随着冰冷的雨水四处蔓延,在泥土地上积成一洼一洼的回忆,把原本平整的地面变得千疮百孔,也把原本平整的心变得千疮百孔。老人突然站了起来,仰天长啸,任由雨水冲进嘴里,流入喉咙。苦的,涩的,难道这就是雨水难道这就是生活
都是这个害人的妖精,都是这个不要脸的疯女人。要不是她,凭金生仔的本事,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什么八路军杀害女人,天生就是祸水。可惜,金生仔还是没有躲过。老人颤颤巍巍走到那具一丝不挂的女尸身边,唾了一口浓痰,抬起沾满泥浆的脚底,狠狠踩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小野站在窗口看着门外疯癫的老头,突然想起远在老家的父亲,心里一震,叫士兵拿伞出去帮老人遮遮雨。陆明水也不领情,似乎有雨和没雨一样,脚仍机械地踩踏着,像个钟摆,不知道接下去还有什么动作。
女尸本来就背面朝上,几经踩踏后,一张脸在泥地里磨得完全失去原有的模样,就算翻过身来,也再看不清楚是谁。这就是报应,生前以脸蛋身段迷惑男人,死后却被一个老男人踩在脚下,连一张脸都无法保全。
所谓世事无常,大抵就是如此。林婉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小野也觉得有些惋惜,那晚的眉目传情还历历在目,可惜伊人已经随雨而逝,香消玉殒,如地上的泥土。这算不算是来两蛋村的收获,如果算,应该还有更深入的故事,比如床笫之欢,甚或把手言欢,你侬我侬。可惜,故事戛然而止,毫无顿点,毫无过度。
也好,多情总被无情恼,还不如一直无情,更好当个冷面郎君,杀他再多支那人也不会心疼眨眼。想罢,干脆不再看,让士兵烫来一壶米酒,就着花生米,自斟自饮。难免又想起陈远方,要是他在,到厨房弄两个小菜,再来碗热汤,就好了。
陈远方也死了。小野抽了抽嘴角,冷峻的脸上写满不屑,嘲笑自己竟然为了一只微不足道的支那猪的伤怀。虽然陈远方讨人喜欢,要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比较难,但找个档次低点的代替应该也不是难事。等那些埋葬陈远方的队员回来,从中挑一个就是。
正想着,陈乐乐冲进办公室,整个人淋成落汤鸡。小野一眼认出这个刚才对话过的年轻人,心中暗喜,也不说话,示意陈乐乐坐下一起喝酒。乐乐不敢,虽然心中鄙视鬼子,但是突然还和一个高高在上的队长一起吃饭,还真无法适应。
小野也不勉强,低头啜了一口酒,用生硬的中文问:“人的,埋好了”
“埋,埋好了。”陈乐乐有些结巴。
小野认为是紧张,对这个年轻人又多了一分好感,问:“你的,什么的名字”
“陈,陈,乐乐。”
“乐乐,乐乐,好名字,比远方好,比远方好。”小野没抬头,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入嘴里,又问,“会做饭吗”
“会,会的。我做饭那在全村都是有名的,女人不算的话,没几个男人能比得过我。”几句问答之后,陈乐乐的心情放松许多,自然而然在小野面前坐下,端起酒杯啜了一小口。
小野很满意,冲着陈乐乐友好地笑了笑,又啜了一口酒,缓缓道:“你的,明天,来部队做饭。”
“啊什么”
“你,明天,来,部队,做饭,明白”
“明白,明白明白,谢谢太君,谢谢太君。”陈乐乐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本来准备了一大堆斗智斗勇的台词剧本,没想到一句都没用上,光报了个名字编震服小野真弓,这也太他老母的扯了。不管扯不扯,任务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不一会儿,郑进财和其他几个队员也回来,守在学堂等候命令。
到了午后,莫名其妙的雨才莫名其妙地刹住脚步,一颗大日头从云堆里挤出笑容,鄙视刚才发生的一切。小野扔了酒杯,叫陈乐乐带人把陆金生的尸体送回去,顺便把那具女尸埋了。
陈乐乐出来时,陆明水已经拖着尸体走了一段,把一辈子的累赘都拖走,从此再也了无牵挂。上不上去帮忙陈乐乐思考了三秒钟,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没穿衣服的林婉莲身上,可惜,现在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再怎么美丽动人,也只能拉出去草草葬了,化作春泥更护花。
隔日,陆家为陆金生办了一场葬礼,陆小乙特批从前线赶回来。对于阿哥陆金生的死,小乙一点儿也不吃惊,似乎都在意料之中的事。既然当了汉奸,早晚都是会死的,就算不会死,最后也会被雷公敲死。死了倒好,耳根清净,做人也能挺起腰杆。本来不打算回来,不过家里托人请假,再不回来说不过去,毕竟父亲年迈,不能老逆着他。
葬完陆金生,陆明水吩咐李琴把家里值钱的物件都打包好,把陆小乙叫到跟前,吩咐他赶紧离开两蛋村,到城里去找姐姐陆胜男,免得留在村里招惹鬼子。特别交代以后不要跟联防队走在一起,当时陆金生有多红,最后不是落得如此下场,还不如远离是非,躲得越远越好。陆小乙说什么也不答应,顾不得阿哥新丧,拍拍屁股离家出走,不留下一片云彩。
陆明水看着陆小乙活蹦乱跳的背影,哭得死去活来,大骂天公不长眼睛,害得陆家破落到现在这般地步。李琴也是终日以泪洗面,根本不想再出房门半步,整个人昏昏沉沉,就剩两个鼻孔还在出气。
这样的境况,村里人都不知道。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谁也顾不了谁,都躲在家里不肯出来。要是陈蛋还在就好了。陆明水在孤独时经常会想起陈蛋,想起当年那个仗义的保长。可惜啊,那么好一个人就那样被彭钦定和连庆这两只白眼狼害死了。
报应,一切都有报应。现在连家早都没了,彭家又成了乱党,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彭钦定这几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连个头都不敢露,当乌龟了吧。陆明水冷笑两声,坐在大厅椅子上看落日。
日头落下去后,天就冷了,阴冷阴冷,连鸟都不敢出来叫唤,平时很猖獗的蝙蝠也不知道都飞哪里去了,只有一两只不要命的猫头鹰还在叫唤,声音怎么听都感觉像乌鸦。
“乐乐,这个事情,你怎么看”小野明知道听不懂陈乐乐接下来要说的一大通语言,但是阴冷的夜还是逼着他问一个类似于废话的问题。
出人意料的是,陈乐乐没有回答,或者也回答了一句废话:“不知道。”
小野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对了,你不是远方君,也不是金生君,只是一只笨得不能再笨的支那猪,能懂得什么呢你知道你们的国家很快就要属于我们了吗知道你们的女人很快就要属于我们了吗知道你们的一切很快就是要属于我们了吗”
“你说什么”陈乐乐听得很吃力,一个字也没听懂。
小野哈哈大笑,比划道:“花姑娘,花姑娘的,喜欢”
“呵呵,喜欢,可是我没有。”
“我,以后,送你十个花姑娘,哈哈。”
“那先谢谢太君了。”小野喝到兴趣,站到桌面上又是唱又是跳,还拉着陈乐乐一起跳。乐乐不喜欢这个日本舞蹈,直挺挺站着,表情很呆板。小野跳得很陶醉,好像置身于一个欢乐喜庆的庆祝场合,跳完一曲,恭敬跪在地上大喊:“大日本天皇万岁,万岁,万岁。”
这就是一个憨子,陈乐乐突然笑了。这笑声很不合时宜,打断了小野朝圣的心情。小野突然拔出长刀,架在陈乐乐的脖子上,冷冷道:“跟着我说,万岁,万岁,万岁。”陈乐乐不敢抵抗,跟着学了三个万岁。小野就又丢了手中的刀,哈哈狂笑。笑罢有伏在桌面上痛哭,像个被甩了的男人。
眼下这情况,小野比被女人甩了还痛苦。被派到两蛋村找武器,本来以为这是一块净土,结果竟然有八路军,凶险无比,仗还没打就已经损失了五个士兵,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着。如果空着撤回去,剩下几个人的性命应该能保住,可是任务没有完成,回去一样是个死。堂堂大日本皇军,哪有退缩的道理
“冲,冲,冲,冲。”小野狂吼。陈乐乐也跟着狂吼,时不时拿眼去瞟身边这个怪异的男人。
突然,窗外又是一道金光直冲霄汉,闪得两个人的眼睛睁不开。
“太君,太君,金光,你看,金光。武器又发光了,又发光了。”陈乐乐激动跳跃,好像那武器跟自己有很大关系,心里暗自庆幸,小野跳舞的时间没有与金光射出的时间相撞,不然就坏事了。
小野似乎并不激动,也不看窗外,呆呆坐在椅子上沉思。
“太君,金光,武器,不去看看”陈乐乐的语言交流能力仅限于此,心中编的一大堆诱惑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去。”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小队长派兵下深潭
“可是太君,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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