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青州的任务圆满完成,我也算是有大功者,朝廷接下来会如何安置我这个有功之臣呢?
下午晚些时候,听说我们回来的张说来到客栈,说是已在外面定下宴席,晚上要和一些要好的朋友为我和马怀素接风。
晚宴定在北市绿柳巷口的瑞芳酒家,这酒家颇有一些别致风味,三进的大跨院,不见一个楼房,清一色全是仅有一层的青砖灰瓦平房。院内布林木奇石,其间有细碎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曲折蜿蜒通往各个房间,虽值隆冬时节,林木调谢,白雪覆盖,却仍显出其风雅别致。各房间亦不设门,只挂以棉布门帘,却也颇能防寒。屋内有一大炕,铺被褥草席,上置一矮几,几上置一红色小泥炉,炭火微蓝,燎得炉上新酿之米酒散发出陈陈浓郁酒香。
张说定的包间在最里的第三进院落,和张说一起踏着小径上未退之残雪来到屋内,却见马怀素,唐休憬,阿尔善还有哈迪已然在坐,正盘膝坐于炕上围着小几说笑。几人见过礼,我和张说也脱去鞋子,到炕上围于小几边坐下。一杯温酒下肚,寒意立消,周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等得一会,姚崇,宋憬还有桓彦范相继到来,我这才知道张说所谓的一些相知好友竟是这么一群人。看人到齐了,张说便招呼上菜,这酒家上菜的小二也与众不同,竟是清一色的妙龄女郎,一个个锦衣绵裙,狐皮小帽,颇惹人爱。
“北市里竟还有如此好地方!”我感叹一声。
张说笑道:“林生你有所不知,当年安大家尚未成箫仙时,还曾与其母在此为客人献艺呢。不信你问宋大人。”
宋憬点头,证实了张说的话。提到安碧瑶,我接着就又想到叶先生,安碧瑶还没回洛阳,应该还与叶先生在一起,他们现在不知怎么样了。还有老李,也不知筹建星主卫队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宴席既是为我和马怀素接风,我俩不免就成了宴会上的主角,大家向我们道了辛苦,又祝贺我们圆满完成出使任务。
“主要还得感谢姚相宋中丞你们在坐诸位在朝中为我们周旋啊,否则我和林生不可能在青州那么顺利,来,林生,咱们借这酒敬谢诸位大人。”马怀素说着端起酒来,我也随着端起,大家一起喝了。
阿尔善便笑着说自己这杯酒是蹭几位大人的,因为他在朝中一点也没帮上我们的事。我忙道那里,又专门向他谢过他借哈迪给我恩德。“哈迪先生这一趟青州之行,随晚生可谓是出生入死,若非他在我身边,我现在恐怕已无法和诸位大人坐在一起喝酒了。”
阿尔善客气几句,坐于他身边的哈迪听出我是在说他,以手抚胸向我行了一礼。唐休憬笑道:“听说早在马大人到之前,那升仙教就曾对何兄弟你组织过两次大规模袭击,但第一次是损兵折将而归,第二次则干脆连血本也搭了进去,马大人何兄弟你们给我们讲讲其中过程罢。”
马怀素呵呵一笑,“确有此事,不过第二次袭击却是林生有意布下,让升仙教去钻的陷井,也全靠那一役,林生不顾自身安危,以身做饵,在青州官方的配合下将升仙教精锐一举歼灭,本官才能在到后那么顺利的将升仙教拨除。那可是个惊险的故事,让林生给大家讲讲吧。”
“对,讲讲,正好佐以下酒!”桓彦范微笑道。
我便将那两次与升仙教的交锋有删有添的向众人讲了,有关黑风教等的事自然全删了。却仍听得众人惊叹不已。未了我又向唐休憬谢过他借战马与铠甲给我的大恩。“唐将军这些装备可是起了大做用啊!不过这些我现在还没法还给将军你,它们都还在我那十几个属下那儿,而他们因一私事暂时还回不来。”
“不用着急还,只管用就是!若非都是兵部在册的军备,我就送给林生你了。”唐休憬豪爽道。我忙谢过。
向姚崇打听朝廷下一步对我的安排,姚崇让我放心,说已有合适的位置等着我,让我只管安心等待。听他说的有信心,知他定是已得到什么确切消息,不由得心里大定。适合我的位置,那自然是我想要的刑名方面的位置,尤其是方便管理江湖那一块的位置,如此想来,龙椅上那位圣主还是能从大局出发,爱才之心胜过对我的猜忌防范之心。
“我这两天还有点私事想离京几天,姚相你看合适吗?”我怕任命下来时我不在京不好。
姚崇点头道:“有事尽管去办,打算给你的那个职位是新设的,还在筹备商议之中,短时间内任命不可能下来。不过你也别离开时间太长了,政事堂里这些天会把你这事摆上日程,也有可能三五天就办妥。”
“那无妨,我最多离京两天就可回来。”
又问及对张昌期的升调之事,姚崇,宋憬和桓彦范皆面露笑容,姚崇道:“已经定了,将其升吊入京,官升一品,任司礼少监。”
宋憬笑道:“林生你这一手可够阴的,我们为那张昌期请功,要求给以奖赏时,郑音等一群人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我们脑子糊涂了,为他们的人说话,直到被安置在礼部司礼少监这个位置上,他们才明白过来,又遭了我们算计。不过汴州刺史的接任者却不是我们的人,而是当今太子妃韦氏的兄长,未来的国舅韦元徼。”
“那也比张昌期在那儿要好!”我说道,心里却想,张昌期一走,黑风教的势力就可以进入汴州,整个北方武林就全落入我的控制之中了。
“有件事林生你考虑过没有?”张说突然问我。
我一愣,“什么事?”
“你不能总住在祥云居客栈吧?你这半年花在那儿的租金差不多可以置一所宅第了,你是不是考虑在洛阳置一所宅第安个家呢?”
我听了心里一动,是啊,如姚崇所说,朝廷对我的任命不久就可以下来,我不像查庸生,有丁忘忧那等老资格为他在朝廷里担着,不用到都城来,只管扑在江湖上。我将来管理江湖,少不得要常回洛都来疏通各方面关系,是有必要在这儿置一处宅第。
便向张说打听在洛阳置一所普通的宅第要花多少钱,说是得四五十万两,算一下,自己现在还有这个经济能力,便请在坐诸人为我留意。
阿尔善突然一顿酒杯道:“对了,对了,我想起来,距我家不远有一院落要出卖,何公子何不去看一下。”
我苦笑着面露难色,他家那一带皆为豪宅大院,我现在那里买得起。张说看出我的难处,便道:“可以先去看看,只要看得上,钱上不够的话,大家可以帮你凑凑吗?”
我谢过了,答应抽空到那边看看,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晚宴过后,辞别众人,和姚崇同乘一车,带着从青州带回给张柬之的礼物到张府去拜会了一下张柬之,当初是他出谋让我做了使职,如今功成,自然得去拜会一下。在张府才知道,现在朝廷拟新设的这个职位也是由张柬之为我而提出的,我忙谢过了。
张柬之拈须微笑道:“林生不须谢我,身处一职,得其权,便得担其责,林生你是堪当大任的人,所以这些应该归你,林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姚崇在一边垂目不语,我点头道明白,张柬之如此尽心尽力为我办事,当然是为了加强其集团的势力。但我问及我将得到的那个职位到底是什么时,张柬之和姚崇确都不肯回答。“现在事情尚未办妥,林生你只须安心等待,总之肯定适合林生你发挥特长,到时候任命一下,你自然会明白的。”张柬之如是说,我亦不好再追问。
第二日上午和马怀素一起去天官署交了河南道巡查使的印授,接着又将有关升仙教一案的卷宗和秋官署也就是刑部交割清楚。然后我便纵马出城,直奔名剑和少林而去。
这一行表面上是感谢两家在剿灭升仙教一事上提供的大力帮助,因为两家联手,及时挑了升仙教的郑州分舵,与我在青州的行动呼应造势。实际上却是为了试探一下这两个与我关系最近的名门正派对我魔门身份的反应。
但两家都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对我没有一丝敌意,反是更加的恭敬和善。离开少林时,了然送我到少室山脚,面色祥和,语气平静的对我说了一番话。
“何为佛,何为魔,天地本无定论,唯凭一心而已。心堕魔道则为魔,心存慈悲则为佛,为佛为魔,非由其师门出身而定,而当依其言行观其心。公子但依本心行事,牢记神秀神僧心存慈悲之劝诫,其它闲言碎语不必太放在心上。老纳自信,江湖同道绝大多数会和老纳持同一想法的。”
一番话说的我感动不已,老和尚早看出了我来访的真意,以此来来开解我的心结,俯首下拜真诚道:“晚生多谢大师教诲!”
快马急奔,一心只想在天黑前赶回洛阳,不料错过了宿头,也没能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去。洛阳城墙的高大结实以及看守之严不比青州地方州城,不是想翻就能翻过去的。我望着城墙摇头叹息一声,勒转马头,向伊阙驰去,想到香山寺借住一宿,这大冬天的,在荒郊野外呆一晚上可不好受。
接近伊阙,已可望见香山寺里的灯火,我心里正觉一阵温暖,突然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镇定心神,目不斜视,只是开动全身感觉,探测那目光的方位,却丝毫探测不到,但直觉上确实是有一个人在看着我啊!
我心里一个寒悸,这种情况只说明一个问题,对方是一个武功比我高出一档次的高手,荒野路遇,对方不会是以我为目标吧。
思索着,感觉目光来自左边的树林中,我突然扭头,开动星阳摄魂盯着树林喝道:“谁?”
“原来真的是何公子!”一把天籁般的美丽声音传入耳际,但却是从我右边传来的。我忙回过头来。却见一弯细月的清冷银辉下,一个隆起地面的土丘上站着全身素白,乘风欲仙的九天仙子凌雨波。那一身出尘脱俗的仙家气质让我在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踏入了仙境。
“原来是凌仙子,上次一别经月,不想又在这得遇仙子,幸甚!仙子这是意欲何往,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儿?”我高兴的问道。有上次共同对付大小羊同及一起一路追踪小羊同的经历,我自认为与凌雨波已相当熟稔,在这儿见到她,心时相当高兴。
不想凌雨波面上浮出一丝凄然的苦笑,“本来是要到洛阳去的,不想在这儿遇得公子,那就不必去了。何宗主请出剑吧!”她说着刷的一声拨出了手中宝剑,剑尖指向我,剑锋映着冷月清辉,一阵凛冽的杀气向我袭来。
明白了,她是冲着魔门星主来的。我肃下脸来盯着其剑锋,双眼微微眯起。“这一战真的不可避免吗?”我沉声问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凌雨波生死对决,我心里上感觉有点适应不过来,记得上次相处,她还对我表现出了一定柔情。
凌雨波盯着我不说话,面容枯井不波,平静的让人心寒。但那剑上的杀气却在一点点减弱。我心里升起希望,以一种心痛的眼神盯着她的双眼,就是不拨剑。但我没敢对她使星阳摄魂。
突然从她身后远处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唉!”
凌雨波身子一个轻微的颤动,双眸中闪过一道厉芒,剑上杀气忽又凝聚起来,向我喝道:“拨剑!”
我望一眼她身后,微微点头道:“原来幸老前辈也在,看来晚辈今晚是难以幸免了。”我跃下马来,呛的一声拨出腰间宝剑,摆开姿势道:“仙子请!”我已猜出凌雨波身后隐在暗处叹息的那一个人是凌雨波的师傅,名列绝品宗师榜第三位的幸碧思,我现在得为我的生命而奋斗。奋斗可能不准确,应该叫抗争或挣扎,绝品如幸碧思者,我根本无力其抗衡,好在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想让自己弟子来解决我,这就给了我机会。
看凌雨波仍未动手,知她杀我之心未定,这会儿只是在师傅在督促下才对我催起的杀机,其心必然不静。想及这些,我攸的祭起第四层的星阳摄魂,双目中如泣如诉,满含痛心,柔情,密怜各种情感的目光一齐射向凌雨波的双眸。
凌雨波不愧道心坚定之人,眼神仍然保持清澈,但其剑上杀气则又一次退。依然站在那儿,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趁此间隙,忙留意一下周围地形,制定自己的逃生计划。一侧不远处就是伊水,并决有结冰,仍在哗哗的流淌着,只要引凌雨波将我逼到伊水边上,迅速投入伊水,我应该就可以逃生。今晚能否逃得性命,全看能接近伊水了。
我正这么想着,伊水方向一侧的昏暗月色忽的一个震荡,一个道姑打扮,气质比凌雨波更加出尘脱俗的女子现出身来,一双美目寒光熠熠的望向我。我心中大骇,她刚才明明是在凌雨波的身后吗,怎么一下子就到了伊水这侧,难不成她看出我心想通过伊水逃逸的想法,故意来封死了我的退路。太可怕了。
“小小年纪,星阳摄魂竟已练到第四层,若留你在世,再过些时日,天下焉能不遭你荼毒?雨波,还不出剑杀了这魔头?”幸碧思清丽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以一种奇特的频率振颤着,其中自含有一种静心凝神的力量,凌雨波忽的目中精光大盛,而我的星阳摄魂则在瞬间瓦解干净。
杀气凛冽,我刚看到凌雨波剑上的亮光一闪,胸前已感觉到一丝冰凉,急侧身一闪,手中宝剑横劈,将凌雨波剑招的后着封住。胸前感觉一片麻麻的热痛,低头一看,棉衣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其间有我的鲜血渗出。
我望向凌雨波,这次目光中的痛心与失望不是因为星阳摄魂,而是我真的很痛心,没想到她一上来就使上这么凌厉的杀招,简直欲直接取我性命。
凌雨波对上我目光的双眼一片冰冷的沉静,不见丝毫感情的波动,顺着目光,那长剑的剑尖仍是指向我,剑锋上有清冷月辉闪烁,发出的阵阵杀气浓烈而凛冽!
第五卷再回洛都第三章横卧香车
我长吸一口冬夜寒冷的空气,重新摆开剑势,冷喝一声:“仙子请!”
“公子小心了!”凌雨波说着,剑如长虹,疾射而来,我一咬牙,星夜十三式之群星拱月挡开她这凌厉的一剑,接着顺势转为星光澜栅,剑锋疾取其咽喉。她仰首避开,手中长剑又斜劈向我腰间。两柄宝剑,剑光霍霍的缠斗起来。
上次雯雯伤于大羊同手下,因祸得福,承袭了神秀那一身莫名其妙的功力,武功得到巨大突破,我也跟着沾了点光,功力得到一定进展。一品高手榜上,凌雨波排第三,我排第四,原来实力就不比她差多少,现在我和她打个平手理论上是不成问题。但我心里还要想着逃命,那能全力投入,幸碧思虎视眈眈的站于一旁,也让我不得不分心。于是很快便落于下风。实力本就不如人家,一旦落入下风,就别想扳回局势,只能被凌雨波的剑压着打。
我原计划是在打斗中将凌雨波往河边引,然后我突然跃入水中逃逸,但现在幸碧思站在那儿,我那还敢往那个方向移动,其它方向又无逃生之路,只好先呆在原地与凌雨波缠斗,可又抵不住凌雨波手里长剑。
身上已有多处中剑,令我奇怪的是竟没有一处伤及要害,多是只将棉衣割烂。渐渐的我便发现了,原来还是凌雨波下不了杀手,比如这一剑我的长剑已被挑开,中宫暴露,而且躲无可躲,凌雨波明明可以直接将剑刺入我小腹,却手一抖,只在我腰间划开一道伤口。我心里一喜,凌雨波这种心态可以利用。
“唉!”幸碧思又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她又要施加干涉了,心里叫糟!猛一咬睡牙,视凌雨波斜撩向我咽喉的一剑于不顾,一掌全力向其面门推出,同时脚向前登,蓄势待发。
我现在是在赌凌雨波对我的情谊,我赌她会撤回撩向我咽喉那夺命一剑,而出手挡我的掌。果然,凌雨波看我不挡她的剑,眼中掠过不忍,剑势往下一沉,刺入我右肩,而她的右手则毫不犹豫的抬起,接住我拍向她面门的一掌。
计谋得逞,我心里一喜,掌上劲力疾吐,腿上力道蹦出,再加上凌雨波掌上力道,身子流星般越过幸碧思,向伊水方向飞射。
只要投入伊水,今晚即可保住性命。我已经看到伊水的水光,心里刚生出成功逃生的喜悦,打横一股轻柔的劲风袭体,这股劲气轻柔若夏夜温柔的风,却偏偏是让我无力闪躲,感觉不到丝毫劲气的压迫,身上数处大岤已经被封,一股劲气从上压下,我的身子疾速下坠,泛着生命之光的伊水就在两米开外,我却重重的摔落到了河岸上。
幸碧思站到了我面前,手提一拂尘,清冷的面容上不带丝毫感情,目光中却透出一丝轻蔑。一品高手与绝品宗师,这其间是差着一个档次的,以我的水平是无法估测出眼前这个貌似妙龄,实际已是老太婆的道姑的武功深浅。我借了凌雨波掌上力道后那么快的速度,她竟能后发先至,在最后一刻将我击落,断绝了我逃生的希望。
身上岤道被封,星阳功本能的反击,对那些被封的岤道进行疯狂的冲击,就着刚才那一摔,竟也在瞬间冲开了两处大岤,获得了点活动能力。但幸碧思的拂尘已垂到了我头顶,只要她劲力一吐,我这小命立即报销。
撑起身来狠狠的瞪她一眼,缓缓闭上眼睛,心里升起一片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苦。但体内星阳真气却仍在努力的冲击着余下的几处岤道,身为魔门星主,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轻言放弃的,只要生命还在一刻,就要抗争一刻。
“师傅!”凌雨波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的企求。我睁开眼睛看到她正望着幸碧思。
幸碧思的拂尘移离了我头顶,“雨波你来动手解决她,这是修复你清静道心的唯一机会了!”幸碧思的话里没有一丝商量余地。
凌雨波将头转向我,提剑的手微微颤抖着,望着我的目光中早已没有她往日的清静,而是一片凄楚。
我对她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想不到我何同会死于凌仙子剑下,不过这也是我的福份。但何某有个问题问仙子,仙子的清静道心真的已经因为何某而无法保得平静了吗?”我说着话,体内的星阳真气正拼命的向最后一道大岤发起猛攻。
凌雨波微点一下头,算是回答我的问话,眼中隐有泪光闪现。她的剑已经提起来,但她的手却抖的更厉害了,泛着冷月清辉的剑刃也跟着颤抖。这一刻,这是一柄没有丝毫杀气的剑。
我的面上露出舒心的微笑,一是因为得到凌雨波肯定的回答,二是因为最后一道大岤已经被我星阳真气冲开,我已重新获得活动的能力。但我不动声色,做出一幅引颈待戮的样子。
“何某区区一介武夫,竟乱得仙子道心,此生值了。仙子快动手吧!”我说着以一幅心满意足的神情闭上眼睛,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个新的逃生计划。
身上早没一点杀气的凌雨波已不足为虑,唯可恨者是幸碧思就站在一边,这老妖婆武功高强的变态,我现在身处的位置距河水还有两米多的距离,从她刚才能后发先至的将我在河岸上空截住来看,这点距离足够她杀死我好几回的。现在我的性命全挂在凌雨波身上了,当她的剑将要触及我身体的时候,我想我会有个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劫持,仓促间,幸碧思害怕误伤徒儿,当不会立即出手,我可以趁这个间隙将凌雨波做武器推向她,同时自己疾投向河水。她舍不得徒儿受伤,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先将凌雨波接住,然后再追击我,而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一呼一吸间的时间间隙,有了这么个时间间隙我成功投入河水逃生的机会将增大很多。
我等待着凌雨波的剑及体那一刻,但就在这时,当啷一声,凌雨波的剑竟掉到了地上,我惊讶的睁开眼,只见她一个旋身,在我身侧朝幸碧思跪了下来,哭声道:“对不起,师傅,弟子下不了手!”美丽的香腮上已满是泪痕。
仙子的哭泣如此让人心颤,这一刻,我从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气质,仙子退去仙身,我身侧跪着的只是一个美丽的人间少女。可却也正是这由仙子转变到普通少女的这一刻,我的心真的为她而颤动了。以前我对她是猎艳,是在寻求那份由征服一个道心清明的仙子而来的奇异刺激,但现在我的心真的在颤动了,我为我心里刚才制定的那个通过劫持她以在幸碧思那儿获得逃生间隙的计划而感到羞愧。
“唉,雨波啊!你是我最心爱的弟子,二十年的道基你想就这么毁了吗?”幸碧思望着泪眼婆娑的凌雨波痛心道。
凌雨波摇着头哭道:“弟子让师傅失望了,弟子也不想这样的,可弟子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啊,弟子今天若是杀了她,那弟子道心中的裂痕以后只会越来越大,永不可能弥合。求师傅你今天先放了他吧。”
我望着凌雨波现在这梨花带雨的神态,心里一阵甜蜜的感动,我又得到了一份爱情。
幸碧思伸手爱怜的抚着凌雨波的头,摇首叹息道:“痴儿啊痴儿,他值得你如此对他么,他是一个魔头啊,你可知道他刚才冲开岤道后还想着劫持你来从为师手里逃命吗?”
我心里大骇,这老妖婆她是人是鬼,怎么什么都知道?幸亏我的计划没有实施,否则我现在定是没有生命的死尸一具。我满是惊异的望向幸碧思,直接看出别人心里在想什么,我的星阳摄魂就是练到第五层也没有如此奇妙啊!
幸碧思望着我的眼神满是憎恨与轻蔑,“师傅不不会骗你的,不信你转身问问这个小魔头,他刚才是不是做这样的打算?没有任何一种点岤手法可以长时间封住魔星体内的星阳真气,他早就该将为师点她的岤道冲开了,却在那儿装模做样的让你到他身边杀她,不是想对你不利,他又是何居心?”
我竟忘了做为魔门千年宿敌的慈心门,因着前三代星主的教训,对星阳神功的了解程度早已不在我星宗之下,幸碧思就是根据这个推断出我早冲开了岤道,进而看透了我的心思。我心里苦笑一下,施施然的站起身来,人家早就把你看透了,你还装个什么劲?
“雨波你起来吧,不用再为我向你师傅求情了,你师傅说的都是真的。”我望着幸碧思对凌雨波说道。
幸碧思冷笑一下,对伏在自己腿上啜泣的凌雨波冷志声道:“雨波你都听到了?”
凌雨波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这会抱着幸碧思的腿摇头哭道:“不,师傅,跟他无关,是弟子自己的事,弟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没有对弟子付出真感情,可弟子还是陷了进去,师傅啊!”她发出一声悲嘶。
凌雨波这番话让我心间涩涩的,愧疚,甜蜜,自豪,爱怜,心疼、、、、、、百味俱沉。
幸碧思又是一声长叹,“痴儿啊!”接着目光射向我,其中有着冰冷而深沉的愤怒。“且不说他是魔星,留在世上会祸害世间,单是他害得雨波你这样,我今晚便放不得他。”
仰天长叹一口气,心间豪气突生,“看来何某是命刻丧身于今晚这伊水河畔,不过死之前,何某倒是想领教一番传说中的幸宗师的武功,雨波你让开,幸仙子,请!”我一脚后挫一步,准备迎接一个绝品级高手的攻击。
“好,成全你!”幸碧思冷笑一声,手中拂尘忽动,万千柔丝轻飘飘的向我拂来,柔柔的,我感觉不到其中的杀气,可那份柔和中透出的杀意却让我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窖。刚才在空中那种无法躲闪的感觉又来了,我猛一咬牙,全力一掌推出。
但我汹涌掌劲推出后,犹如泥牛入海,似乎连一丝风都没有激起,因为幸碧思手中拂尘上的万千柔丝仍是沿着原有的路线轻飘飘的拂到了我身上。柔丝及体,杀机立现,千万缕阴柔的真气,牛芒细针般从不同部位疾速侵入我身体,齐攻向心脉要害处。
我的星阳功已转到极致,却也无力同时化掉这分成万千细丝的阴柔真气,筋脉立即受损,全身痛彻如万蚁噬身。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心中一片惨淡,我竟连她一招都接不了!她就这么轻轻一拂,已让我心脉受损,身受重伤,再次失去还手之力。
“不,师傅,不要!”凌雨波突然冲过来,跪在幸碧思前面,拦住她接下来的杀招。
“雨波让开!”幸碧思冷喝道。
凌雨波却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不,师傅,至少不要在徒儿面前杀他,徒儿受不了!”她猛然转身向我大喊道:“你还不快走?”
我心里升起耻辱感,我竟要让爱我的女人如此保护我的性命!但心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一转头,腾身投入伊水中。
“休走!”
是幸碧思的喝声。
“不要,师傅!”凌雨波的凄叫。
我的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柔劲瞬间侵入体内,让我只觉得五内俱焚,头痛欲裂,接着感觉一阵冰凉,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感觉自己仿佛躺在一个铺满鹅绒的摇蓝里,身体被柔软和温暖包括着,正在被人轻轻的摇晃。可我的头好晕,感觉身子是如此的虚弱,虚弱的我无力睁开眼睛。
丝丝淡雅清丽的幽香传入鼻中,让我晕晕沉沉的大脑感觉好受了许多,在一双温润的小手在我胸膛上抚弄着,我胸子里闪现出雯雯美丽的面容,不对,雯雯那双手要轻柔的多,是小蝶,只她那双手在抚摸我时才会透出现在这种贪婪。
有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鼻中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小蝶啊!”我发声呼唤,可我听不到我的声音,我想伸手捉住在我胸膛上游动的手,却调动不起一丝力气来抬起手臂。
“唉,真是一个分健硕的美男啊,只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一个女声轻声低叹,其间透出一丝滛荡。
“不是沈小蝶,这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我脑海里嘣出这么一句话,心里一惊,一下子来了力气,睁开了双眼来。
“啊!你醒了!”女子惊呼一声。
这是个狭小的空间,光线也颇为昏暗,我的眼睛仍有些迷糊,看不清眼前女子的面容。但身上的感觉开始一点点的恢复,我意识到自己竟是浑身赤裸的躺在一床锦被中,温暖,整洁,还带着丝丝女人香。
这儿是眼前这个女人的香闺吗?不对呀,我的身子怎么在颠波摇晃啊?外面有马蹄声,还有车轮碾过雪地的咯吱声,我开始意识到我现是处身于一个马车上。
女人的脸俯近了我的面庞,一双与小蝶相似的大眼睛盯着我刚睁开的双眼。我看清了,这是一张美丽的面庞,眉眼之间真的与小蝶有几份相似,只是多了几份狐媚。
“唉,看什么呢看?怎么不说话?”女人脆声问我,声音如她的脸盘,带着一丝滛荡的狐媚。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我问她,可我只听到自己喉咙发出的咯呃声,我仍没有力气说出话。
女人听到了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脸上荡起狐媚的笑容,身子在我身边侧躺下来,脸庞离我更近了,我能感觉到她面部皮肤的温热,她媚盈盈的双眼盯着我,透出情欲之光。一手抱着我的头,另一手又在我赤裸的胸膛上贪婪的抚摸起来。
“人家忘了你身子太虚,说不得话的。不过没事,回去我让人给你好好的调理几天就好了。唉,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重伤的啊?看看你身上这一道道伤口,早上刚把你从河边捡起来时,你这些伤口都结了冰的,当时你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快没了,真吓死人了!”
女人自顾自的在我耳边说着,呵气如兰。我一下子什么都想起来了,伊水河畔,遭遇幸碧思和凌雨波师徒,凌雨波梨花带雨的面庞,幸碧思的不依不饶,我跃入伊水时背部遭到的那致命一击,那应该是幸碧思掷出了自己手中的拂尘罢?
闭上眼睛内视,全身筋脉全被震伤,星阳真气早被震散,但散而不失,丝丝缕缕的散布于全身受损的筋脉内,虽无规律,却都在发挥着星阳真气特有的天性,正在自动修复各局部的筋脉。我发出意念,想将他们归拢起来,加快疗伤速度,却毫不起作用,反是让自己头痛欲裂。得让体内散乱星阳真气的自我修复程序再进行一段时间,才能将功力聚起来疗伤。
第五卷再回洛都第四章狐媚贵妇
我确实太虚弱了,跃入水中时被震昏过去,没来得及时止血,以致体内鲜血大量流失。眼前这女人说发现我时我身上伤口处已然结冰,看来是这个阻止我进一步失血,否则我现在很可能失血而亡了。
“人家当时可是看你长得有味,才救你的。不过还真救对了,这么健硕的身子,嘻嘻!可惜现在太疲!”女人的手已伸到了我小腹下,可紫衫龙王现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等人家把你身子调理好了,你可要好好报达我的救命之恩啊!”女人说着使劲在我下体捏了一下,咯咯荡笑起来。
我心里苦笑一声,竟碰上这么一个浪荡妇人!看其穿着打扮应是那家的贵妇,京城贵妇人的放荡我是早有耳闻的,不想这次受伤还真就遇上这么一个。
突然车外传来一阵银铃般声音,“啊,雯雯姐,这就是洛阳城了吗?真气派!何大哥会在客栈里等我们吗?”
是小蝶,这次真的是沈小蝶,我的手伸了起来,指向外面,嘴里呃呃几声,却喊不出来。耳听得外面数骑,马蹄声得得的从车旁驰了过去。
我无力的放下手来,这一使力让我头晕目眩。我突然觉得干渴,很渴,嗓子好像在冒烟。当女人奇怪的问我怎么了时,我嗓子里发出了一个水字。
她咯咯一笑,“好了,你再忍一会儿,很快到家,我让人给你熬参汤喝!嗯!”她探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感觉到了她嘴唇的柔软,然后便在一股浓郁的脂粉香中再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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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咽喉流下,我再次醒过来,感觉身上已有了力气。眼开眼来,看到自己正斜躺在一张绣榻上,红粉纱帐,绿色锦被,我的身子已不再赤裸,而是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