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素日便是个克制惯了的人,虽然心中哀恸但面上未曾流落半分,似乎那一夜俄罗斯伊赛特河畔双目充血满脸泪痕的人不是她一般。
reagon打量她片刻,见她未开口,也不恼,只是说:“我打了你四枪,但只是伤着了经脉,未曾入骨,以后你这功夫还在,但是力道肯定是不行了的。”
她听后依旧是低着头,却暗自冷笑,如此说来自己这满身不亚于美俄特工的好功夫少了长期训练起来的力道,就如同绝世武功却没有内力一样,不过是花拳绣腿,寻常小贼自然不怕,但是怕是casta稍微经过训练的人都打不过了。
reagon想来也是顾及到怕人迫害狼狈至此的莫盈盈,此刻将人通通遣散,只剩下了她他二人,他见莫盈盈不说话,心里是知道这个女人必当恨自己入骨,不过他我行我素惯了,她又一身好功夫尽废,自然也不用再怎么提防了。
“你是女人,为了那样皮相的男人动情也是情理之中,也未曾因此将casta内部秘密透露给他。”reagon沉沉的说道:“我会让纪云裳顶了你的位置,重新整顿亚洲这一部分,你先是好好养伤吧。”
他决口不提秦淮,莫盈盈也不想在此刻激怒这个男人,索性沉默,见他起身想走,终于是动了动干裂的唇瓣,声音如同沙粒摩擦一般粗噶的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杀掉,还是百般折磨的杀掉。她的潜台词不外乎如此。
reagon想他方才意下已经足够明了,为她开了罪,自然不会处理掉这个女人,只是casta对待叛徒的规矩是极严格的,且还是当初他自己定下的,如今他另有打算此刻又不好说出来,只能顿了顿,道:“你不会真的死掉。”
莫盈盈却因为这话身体一僵,不会真的死掉,莫不是要将她拿去casta位于德国总部的某生化实验室中进行活体实验,是了是了,她这样的体魄自然是不会轻易挂掉,从来都是用于活体实验的好备选。
reagon哪里知道她想多了,此刻随手打开她病床前的电视:“眼睛这么久了也能适应了,我看你对有些消息还是好奇的。”
说罢,他转身便出去了,莫盈盈这才抬头,看样子她回到了t市,毕竟除去中央台之外靠前的新闻台便是t市的电视台,现在在播放午间新闻,那妆容艳丽的女主播眼眶却是红的,满眼泪水的说着俄罗斯方面出现的某起自杀式袭击爆炸案,接着又播报说是b省军区司令员之子秦淮在执行任务时不幸身亡。
她怔怔看着那女主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忽然感觉唇火辣辣的痛,才知道原来是就在方才,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咬破了嘴唇,血珠子一颗一颗渗出来了。
胸口喘不过起来,那女主播接着说的大概是这位英雄的葬礼会在一月后举行云云,遗体并未寻回之类的。她听得烦躁起来,无奈全身都僵硬着不能动,只能闭起眼,似乎这样就可以不面对这个现实。
就在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娶自己。莫盈盈鼻尖一酸,却将那泪意忍住,却听门“吱呀”一声,有轻盈脚步声传来,她心知是个女子,便躺在那,再不言语。
进来的是g1897,也就是现在的纪云裳。她进门便见身上被裹得全是石膏的莫盈盈神色惨淡的躺在那里,方才reagon告诉她莫盈盈醒了,让她进来照看着,她心里便是不舒服的。
凭什么如今地位已经与莫盈盈相当了,或者说更胜一筹的自己要去照顾这个基本上已经废了的女人。
可是,纪云裳看到那女人纤细的睫毛处那一点泪意时,心还是颤了一颤。
其实,莫盈盈对她真的不错,未曾让她涉险,也未曾顶她的功劳。而她不过是心魔作祟,才想要顶替她,毕竟人往高处走,谁也不能说是她的错。
她如是安慰一番,最终靠过去说道:“reagon让我来照顾你。”
然而,她等了半晌,却终是未见得床上那人应答。
纪云裳不知道,莫盈盈这一沉默,便是整整一张嘴闭了一个月,不管多疼多苦伤口如何溃烂发痒,她愣是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连梦话也无。
直到一个月后,她身上的石膏已经完全撤下来了,基本行走也不成问题时,一日,纪云裳照例看着人伺候莫盈盈洗漱,原本沉默了太久的她突然开口:“我要去参加他的葬礼。”
纪云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要去参加的是那个死去的,叫秦淮的男人的葬礼。
没想到她竟然算得清清楚楚,纪云裳想起前些日子reagon对自己说的:“若她想去参加那个男人的葬礼,便放她去,远远看着就是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让人去备车。”
莫盈盈的声音沙哑得说几句话就会破音,她摇摇头:“我自己去就好。”
她已经恢复了基本行走的能力,而且……她也不想让casta那群人,污了那人最后的净地。
纪云裳一副随她的模样,便退出去拉上门让她换衣服了。
莫盈盈去的晚了,她到的时候葬礼已经结束,大部队正往秦家老宅那边回去,神色憔悴的秦誓站在其中格外显眼,莫盈盈想了想,还是咬牙走了过去。
“秦先生。”她叫住这个神色憔悴的男人,他与秦淮有两分相似,便是眉目俊朗,但就是这两分都让她招架不住。
秦誓自然也认出了这个总是不离秦淮左右的女人,他们之间隐隐的暧昧他是知道的,当下的世家礼仪还在,只是欠身:“莫小姐。”
声音沙哑,想来也是心力交瘁。莫盈盈心口一酸,终是软了嗓音:“他……我,我能去他的屋子里看看……留个念想可好?”想去看看曾经被她如此抵触的他,是怎样生活的。
这些要求许多哭肿了眼睛的富家小姐也提过,不过秦誓都拒绝了,毕竟秦淮父母都在伤心的劲头上,方才参加完葬礼后都被警备司的人安排着去了修养的地方,免得他们睹物思人。如今秦淮家那宅子空荡荡的,寻常人他自然不想领着进。
但是,莫盈盈或许是个例外吧。秦誓想起自己堂哥形容这个女人时眉宇间的欢愉,沉默半晌,点点头。
墓地在郊外,回到秦淮家宅子已经是下午了。秦誓站在门口开了门,便让莫盈盈进去,自己却坐在门前,只是撑着脑袋,似乎对着旧物太过伤神。
是了,这几个月,先是他的挚爱夏柒不顾一切的报复后离他而去,再加上手足兄弟秦淮执行任务失败死亡,整个秦氏都压在他身上,沉重得让他喘不过起来。
莫盈盈看了眼那个有些颓唐的背影,轻轻走进了这空荡荡的别墅之中。
秦淮的房间很干净,想来是军人出生,内务十分整洁,她走了一圈,原本想着拿个念想的物事,却终是下不了手。
拿什么呢?不管拿什么,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早已经刻在她心里,又何必要拿东西当做念想。若是想回忆,一闭眼,全是画面。
他的嬉笑无赖,他的温柔体贴,他的强势深情。他的一切早已刻在自己心中。
莫盈盈叹口气,正准备走出去,却生生停下脚步,耳边回响起曾经那男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的全部身家就在那书房左边抽屉第二格里放着,你想拿便全部拿去。”那时他们还欢天喜地的谈婚论嫁,哪知不过短短数月光景,便换了场面。
莫盈盈走进书房,拉开那抽屉。
抽屉里有股子檀香,很干净的味道。没有锁,似乎很放心不会有人来拿,因为里面只有一封封好了的信,微微鼓起一点。
她拿出打开,是秦淮干净有力的笔迹。
“亲爱的:
此刻你看到这封信时,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便是我求婚成功,只差将这信封中的戒指套牢在你手上。那么现在你回头,我肯定在门后偷偷看你的模样。”
莫盈盈读到这儿,蓦地回头,却不过是空空如也的走道,什么也没有。
秦誓听到身后的啜泣声时有些吃惊的回头,他看着那不苟言笑的女人满脸泪水的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握着一张薄薄的白纸,似乎写着什么字迹。
莫盈盈感觉泪水一颗一颗打下来,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说他要娶我的。”莫盈盈单手捂住眼睛,秦誓刚想上前安慰,却又有些吃惊地站在原地。
“他这辈子都欠我这一个婚礼。”
秦誓看着女人站在逆光的门前,修长的无名指上带着蓝色的钻戒。
那是价值连城的蓝钻希望,曾经价格贵过了英国女王的王冠。这也是他们兄弟俩约好了给各自妻子的求婚礼,他送夏柒的是红色的血钻,而秦淮的则是蓝色的蓝钻希望。
莫盈盈就带着秦淮留下的希望,站在那里,无声的流泪。整个人遥远得,秦誓觉得他根本无法触及。
“第二种便是我已经在任务中牺牲。若是这样,也请你收好这枚戒指,然后告诉日后你选定的男人,曾经有一个人如此的爱过你,让他尊重你,保护你,如我一样爱你,因为你理应得到这样的幸福。秦淮。”
chapter 53
莫盈盈拒绝了秦誓想要送她回家的好意,独自走出军区家属大院,刚过了两个红绿灯正要打车时,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便滑到了自己身体左侧。
车窗被摇下来,开车的人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莫小姐,请跟我回去。”
莫盈盈顺从的上了车,毕竟若是reagon想让她回去,有千百种办法,而这种肯定是最文明的。
那人见她上车后,再次缓缓开车向前行驶,莫盈盈从后座通过后视镜打量了他一眼,面孔陌生,算得上俊俏但并不惊艳,不是t市casta的人。
“编码?”她单手撑着额角,漫不经心的问,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窘迫。
那开车的男人目光闪了闪,声音比寻常人都要低沉几分:“”
tb开头,竟然是从欧洲地区调过来的人手,看样子reagon是怕自己昔日的同伴网开一面,放虎归山呢。莫盈盈不屑的勾起一抹笑,她和秦淮两人皆为了这一纸羊皮卷或生或死,总之生活被搞得狼狈不堪,如今她还未领略到这羊皮卷下的奥妙,可怎么会轻易离开?
“原本在哪里?”她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医院,此刻心情虽未平复,但那名为“希望”的蓝钻却给了她太多的希望,莫盈盈终于恢复过了神智,问道。
“德国。”
原来是生化研究部那边过来的,她在许多地方待过,却从未将势力渗透到reagon手下直属的那个神秘部门,想来正是这样才派他过来的吧。
“我日后负责照顾您的起居饮食。”男人笑了笑,他的眼形是标准的桃花眼,莫盈盈一个恍惚,竟觉得与秦淮有几分神似,不过这男人有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眸,而秦淮却是标准的黑色眸子。
她在这恍惚间,车竟然开上了高速。莫盈盈这才冷声问道:“这是去哪?”
对方脾气显然很好,并无长期铁血生活的戾气,淡声道:“a市,您在哪里调养。”
a市不久前才从县变成了市,位置破偏,经济也不发达,空气倒是不错,许多度假山庄都在那里,t市的很多名流们喜欢周末的时候驱车前往这路途仅两个小时的临城打打高尔夫或者度个小假。
莫盈盈摸不着reagon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想将自己囚禁起来是肯定的。她头靠着软垫,本来重伤未愈便容易犯困,此刻累了一天,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渐入严冬的a市天黑得格外早,她醒来眼前便是黑茫茫的一片,唯独车前座那里亮着一盏小灯,那位从德国调回来监视自己的tb2998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安宁。
莫盈盈忽然恍惚了一下,他分明是可以叫醒自己的吧。毕竟是阶下囚,偏偏他却选择了就这样坐着等自己醒来,到底是费心了。
在不久前,也是有这样一个人如此静默温柔的对待过自己。莫盈盈努力摇了摇头,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口那颗蓝钻。她知道若是贸贸然带在无名指上肯定太过招摇,如今冬日来了,她穿得厚实,便向秦誓借了一根铂金链子传过这戒指,挂在了胸口上。
就像是想将那个人,放在心上不离不弃一般。莫盈盈扑哧一笑,倒是惊醒了一直望着窗外的那名男子,他回过头,只能算得上清俊的五官带了一丝温柔:“莫小姐醒了?我们已经到庄子了。”
庄子?她一愣,却忽然想起来似乎不久之前reagon曾经让他手下的人来a市做过一个企划案,大意便是要收购某知名度假山庄。最后结果肯定是成功了的,但是成功后却再未开门,就像是个荒凉的山庄一样放着。
当时她以为是赚钱的时机未到,毕竟如今经济不景气,贸贸然开张只会自减身价,如今想起来,恐怕是另有用途。
她随着那男子一路走去,心里不由思量起来,虽说这山庄从未正式开张,但是该有的布景却都是不少的。处处繁华中透出一抹凄凉,北方的冬日自然树木都是光秃秃的,莫盈盈看得心里竟然隐隐难过起来,索性扭头,不再看了。
那人将她领到这山庄内的某高级套房内后便转身出去,说是去命人下单做饭。
莫盈盈等了半个多小时便有人来敲她的门,她刚一开门,却整个人被定在了门口,开了几次口却都发不出声音。
来人姿态雍容,带着英式老管家固有的优雅,赫然就是在叶卡捷琳堡时那个行踪诡秘的老管家安东尼列夫!
他看见莫盈盈呆滞的表情,却只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鞠了一躬:“莫小姐可以下楼用餐了。”
他们为了顾及她大病初愈的身体,住的是两层都还配有电梯的套房,莫盈盈僵硬着身体慢慢走下楼,思绪却转得飞快。
如果说这个老头子是reagon的人的话,那么自己和秦淮的事情肯定早已经被他知晓。那么,为什么还要派自己去俄罗斯呢?她拿起刀叉,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安东尼列夫,忽然手一顿,恍然大悟。
是试探吧?那个男人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以他的能力,既然派出了安东尼列夫,并且已经将假冒安娜夫人的阿夫杰伊牢牢掌握在手里,那么怎么会没有能力得到那个盔甲?她想起自己拿到的那半张羊皮卷,忽然舒了口气。
恐怕reagon早就知道那后半张羊皮卷上的内容,于是得不得到意义不大,他早就已经下手准备得到那俄国盔甲了。
莫盈盈低着头慢慢的吃着东西,一点一点将所有的事情都理顺。如果她没有对秦淮动心,那么reagon就会直接拿回盔甲,没有这一场浩劫。
她苦笑起来,如此说来,是自己的任性和自以为是害了那个男人吧?
胸口的钻石抵在桌台上,烙得莫盈盈胸口火烧火燎的疼。她没有吃太多,便放下刀叉上了楼去。
tb2998跟在她身后一步不离,最后等到莫盈盈想要关上门时,还发现这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她抿了抿唇:“我要休息了。”
男人笑得云淡风轻,琥珀色的眸子如同猫咪一般狡黠:“我的命令是时刻保护着您。”
保护?怕是监视吧?莫盈盈冷哼一声,打开门,见他进来后,只是转过身,干脆利落地开始脱身上的毛衣。
男人有一刻的尴尬,但是见到那白皙的背部肩胛骨处那两处狰狞的伤疤时,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舍。
他干咳一声,提醒道:“莫小姐,我还是回避一下?”
莫盈盈勾起一抹冷笑:“若是回避你闭眼就可以,惺惺作态!”
那男人尴尬的摸摸鼻梁,默默地转过头,竟是不说话了。莫盈盈换好睡衣,见那人还背对着自己,只是一抬眼:“我睡觉你也要在旁边守着?”
tb2998指指一旁的贵妃榻:“我躺在那就好,若您有需要,就叫我。”
“需要?”这个词用得奇怪,倒好像她是来找特殊服务的,那男人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讪讪地闭了嘴。
她躺在床上,室内除去她清浅的呼吸,还有那个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莫盈盈下午才睡了一觉,此刻哪里有睡意,便爬起来看着tb2998,淡淡的问:“你原先是在德国生化研究部那边工作的?”
那人自然没睡,莫盈盈闭着眼,没有看到他比夜猫还明亮的眼眸中闪过的一丝赞赏,他扬了扬唇角,声音未变,依旧平稳:“是。”
“主要任务是哪些?”她不该问这个的,可还是忍不住。
这个生化部门原来虽然是存在的,可是是正大光明的由人分别掌管,但是在沙律特死后,却被reagon强硬地归于自己麾下,旁人不可窥探一二。如今她好不容易遇到了个从那里出来的人,自然是想要问上一二。
tb2998没有回答,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莫盈盈等了很久,都要心灰意懒时,那人却淡淡的开口了:“活体实验。”
莫盈盈心口一窒,活体实验?这不管放在哪国都是会引来全方位剿杀的罪状,reagon怎么会如此糊涂,去做活体实验。
她不知如何问下去,那人的声音却接着从黑暗中传来:“莫小姐呢?莫小姐到底犯了什么错,得到了如此特殊的待遇?”
特殊?她的待遇确实特殊,没有哪个叛徒有她这样特殊的待遇,只是软禁,没有任何拷打。
她沉默了很久,努力让语气变得平静起来,最终淡淡的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男人沉默地看着闭着眼在月光下面容惨白的女人,手指动了动,却终是握成了拳。
“我想脱离casta,和他在一起。”莫盈盈闭着眼,脑海中是那一夜的风狂雨骤,他跌落悬崖的身影,是伊赛特河畔湍急的河流,是那颗名为希望的蓝钻,是他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的信件。
她沉默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以手捂住脸,有水意从指间渗透出来:“不对,我说错了。”
“我爱上了一个人,但是他死了。”她的声音软软的,一阵风就能够掩盖:“而我现在生不如死。”
tb2998看着眼前的女人,忽然深吸了口气,让语气平静下来,他站起身,打开门走出去,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颤音:“莫小姐好好睡吧。”
就这样,日子漫漫过去,她每日就坐在这个房间内,偶尔看看书,更多的时间是发呆。她活了这么些年,却从未有一刻如同现在这样安宁,似乎任由岁月划过,她只用以这样一个怀念的姿势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就如同她所说的,如今的她,生不如死。
然而,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终于有一天,她醒来,reagon穿着深蓝色军装站在自己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招手唤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白人大汉,冷硬的说道:“架起她,送到目的地去。”
目的地?她有了一丝慌乱,到底是哪?他们要把她送到哪去?
她被绑上眼眸,感觉先是坐了汽车,而后又是飞机,等到解下绑住眼睛的黑色缎带时,却似乎是置身于某秘密基地,四周全是钢筋水泥。
而她面前是一扇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徒手打开的感应门。
莫盈盈环顾四周,除去面无表情健硕的白人大汉之外,不远处只剩下一个身材匀称修长的亚裔身影,他倚着墙站着,面无表情——是tb2998。
莫盈盈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而且这个地方竟然全是白人。
如果是中国,那么必定会引人瞩目,加上自己在飞机上待了接近十几个小时,肯定已经飞出了中国国界。
她感受到空气中熟悉的福尔马林的气息,忽然浑身一颤,难道——reagon将她带到了德国生化总部?
可是,已经来不及思考了,钢门打开,她被人狠狠推进其中。
她最后不甘心地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却忽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最远处的那个亚洲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抹金色,冲着莫盈盈轻轻晃了一晃。
chapter 54
……是他吗?莫盈盈恍惚的站在各色仪器之前,狠狠甩了甩头,某些画面却不期而入的闯进她的脑海。
叶卡捷琳堡的某个清晨,他站在阳光里,指尖闪过的那一丝金光。
……他没死?莫盈盈忽然在那一刻高兴起来,心中隐隐说不出的激动。
然而,很快这浅浅的激动便被清冷的男声打断。
“在想什么?”
是reagon,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莫盈盈勉强笑笑:“在想您不远万里将我请到这里来干什么。”
对方很满意她的不知所措,reagon依旧穿着接走她时的那套蓝色军服,莫盈盈总算认出那是他很多年都不再穿的服装了。
曾经在沙律特还未曾去世前,reagon是最爱穿军装的,那样的他冷硬强势得让人不敢接近,然而在经历了那一场浩劫之后他却反而穿上了西装,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
只有莫盈盈知道,在平静的外表下,他心中的波涛暗涌。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男人重新穿上了这身衣服,他眉目间的欣喜,似乎就要去迎接另外一场盛世?
reagon一手揽过她的肩,她的鼻尖全是这个男人浓烈而熟悉的气息,莫盈盈的身体僵了僵,却还是柔顺的任由他揽着。
“想知道我为什么处心积虑要得到那卷羊皮卷吗?”他带着她绕过那些罕见的精密仪器,缓缓说道:“现在我们位于当年德国二战时候留下的某地下核武器研究室之中。”他勾了勾嘴角,带着一丝凌冽的杀气:“很安全,没有身份验证,谁都进不来。”
莫盈盈想到方才那个很有可能就是秦淮的人,动了动唇,却只是沉默。
曾经的她为casta抛头颅洒热血,游走在这个灰色地带是因为那些任务好歹都没有突破她的道德底线,去杀害无辜的老弱妇孺。但是,前些天那个酷似秦淮的人吐出的“活体实验”却让她第一次有了动摇,她所坚持的,所相信的,所执念的到底是否正确?
他们走得不快,莫盈盈只觉得这间房间似乎走不到尽头一样,无数静谧的仪器将气氛衬托得格外冷冽,而reagon却只是闲庭信步,丝毫不在乎莫盈盈的僵硬。
终于,他们走到一个透明得如同真空的房间,reagon才停下了脚步。
莫盈盈头皮发麻的看着眼前那些浸泡在竖直玻璃巨桶里的光/裸着身体的男男女女,震惊了很久才颤着声音道:“……活体实验?”
reagon看她一眼,眼中隐隐带了一抹欣喜与笑意,碧色眸子一闪,朗声道:“算不上,不过也算得上。”
莫盈盈却没功夫琢磨他这话中话,只是觉得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下意识离他远了一步:“你有医院许可?”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算是白问了。
果然,那reagon瞧了她一眼,噙着一抹笑道:“我哪需要那个东西?”然而话一说完,却见莫盈盈已经没有再看他,反而神色负责的看着那些已经被福尔马林浸泡得有些发肿的尸体。
今天过后,她也会成为其中一员吗?莫盈盈看着那二十多具漂浮在透明液体中的死尸,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在祈求什么?在隐隐期待什么?事到如今她却是在期待如果那个人是秦淮的话,那么请他一定要走得远远的,丧心病狂的reagon哪是秦淮能够招架得住的。
她眼前的尸体有的面容隐隐是熟悉的,都是各地casta牺牲了,或者失踪了的成员。也对,活体实验就是要他们这些体格健壮的人来完成,那么失踪几个成员是常有的事,谁又会在意呢?莫盈盈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以casta为家的男人会监守自盗。
“为什么?”她扭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平静下隐藏不住恐惧。
reagon笑着重新勾住她的腰,莫盈盈想要反抗,男人强大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却让她只能够顺从。
“放下,他们只是试验品。准备了这么久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的话越是这么说,莫盈盈越是着急?什么准备这么久,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她所熟悉的reagon吗?他到底要干什么?
reagon从她的眼中看出了疑问,然而男人却只是一勾嘴角,原本勾住她腰间的手合拢成刀,狠狠地劈向了毫无准备的莫盈盈。
莫盈盈只感觉颈椎处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一个“你”字还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手动不了……膝盖也动不了……脚踝也动不了……就连脖子都被钢环固定住了。莫盈盈眼前发黑,却知道自己已经被绑了起来,她慢慢适应了这有些刺眼的手术灯光,一睁眼却又再次闭上。
她的心跳得很快,总觉得是自己的视觉出了差错,难道是自己死期已到,所以产生了幻觉吗?
“睁开眼,你没看错。”reagon懒洋洋地抱臂站在一旁,说道。
莫盈盈听到这话,再一次睁开了眼,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见到疑似秦淮的人,她心里高兴过,见到那些浸泡着的死尸,她心里害怕过,然而见到眼前这个冰封在巨大冰块之中容颜一如往昔的男人,她却不知道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睁眼。
如同远古希腊雕塑一般比例匀称的身体,带着病态的苍白与裸/露的神圣,淡金色的中长发,比天使还要完美的脸蛋。她这一生只遇见过一个这样的人,沙律特。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此生能够再度看到他,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形式。
忽然,莫盈盈注意到了被冰冻着沉睡的男人周身那三件自己夺过来的宝贝。
德川家的金错铭太刀就冻在男人身体之上的冰层之中,俄国盔甲和胭脂绣鞋也是如此,仿佛在围着他旋转一样。
“羊皮纸卷……到底是什么?”莫盈盈艰难地看口,感觉嗓子火烧火燎的疼:“你到底要干什么?”
“逆天。”reagon将莫盈盈所在的玻璃罩子的门彻底锁死,终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三个月前,t市古文物研究所。
慕衍生想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上古巫术,但是在所有古文献的资料中,这个以巫术和诅咒出名却已经灭亡了的民族却让她不得不重视起这个羊皮纸卷。
西亚族,曾经游荡于泰国缅甸之间的某个不知名的小族,象征着不详与杀戮,处处受到了排挤,没有一块土地愿意收留他们。
整个族群真正的灭亡已经在二战之后了,那个时候的亚洲生灵涂炭,一片狼藉,血腥杀戮中都带着亡魂的哭泣。在记载中,西亚族是被某支迷信的日本军支队一个个砍去头颅彻底消灭的,而为这些西亚人招来不幸的就是远古祖先们留下的这张纸卷。
然而,日本人真正想要的东西却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俄国盔甲,扶桑军刀都是当年已经存在于纸卷上的物品,唯独这最后一个胭脂绣鞋却是很多年后由后人加上的。慕衍生看着这基本一致的笔迹,却依旧能从科学仪器中分析出这些符号被写下来的先后时间。
只有一种推测,就是整个传说中被灭族的西亚人其实还活在这个世间的某个角落,曾经在机缘巧合中得到了他们祖先留下的密文,填补完整,却又不幸再次遗失。
胭脂绣鞋,俄国盔甲,扶桑军刀。这些东西都寓意着相同的意思,亲人的背弃,无情的杀戮还有绝望的不甘。在西亚人看来,这些附着在利器上的怨愤能够招来生者的灵魂,唤起死者的悲恸。
换句话说,靠着巫术和咒术起家的西亚人认为,这一卷羊皮卷,能够还魂,或者说是,换魂。
这也是当初慕衍生告诉秦淮的全部,她所知道的全部,而在没有宗教信仰不信鬼神的新中国,她的推测只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在未经证实,或者这卷羊皮卷未经销毁之前,被暂时的囚禁起来。
现在,德国某地下生化实验中心。
reagon隔着玻璃与冰层抚上沙律特那完美无瑕的身躯,淡淡地说道:“这三样东西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那为什么抓我?”
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所谓起死回生,我能做到的最大限额就是将沙律特的身体里装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