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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没有含糊,一个一个挑开了这些盔甲们的头盔。

    一张张呈现出死亡气息,布满尸斑的肿胀的脸孔出现在众人眼前,二十四位失踪的美少年的下落终于明了。隔着二十四具死尸,莫盈盈伸手揭开最后一个空着的头盔,那是他们的目标。

    “没想到,还是会被人发现。”低沉粗嘎的声音,分明就是男人独有的嗓音。阿夫杰伊淡淡的扫了眼自己对面的两人,目光定格在那副盔甲上:“你们为这个而来。”

    秦淮和莫盈盈点头。

    他顶着那张妖娆的女人脸揉了揉太阳丨穴:“如果你们是正大光明的和我做一个交易,我不是安娜,把这个破盔甲给你们也未尝不可——”

    秦淮因为这最后一句,“啪嗒”扣响了扳机。

    阿夫杰伊一眯眼,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人,笑了笑:“但是,你们知道了我不是安娜还知道了我究竟是谁就有些不妙了。”

    面对枪口,他竟然毫无半分惧色,阿夫杰伊扭着那纤细的水蛇腰走到离莫盈盈不到三步的距离,妖娆的摊开手:“既然你们也快死了,不如听我讲个故事。”

    “这有什么必要。”还不如痛痛快快干一场。莫盈盈整个状态已经整装待发。

    阿夫杰伊却依旧似笑非笑:“讲完也好让你们这对小情人死得明白,免得到了地狱里还和死神告我的状。”他看了眼秦淮和莫盈盈:“你们……不过是来偷盔甲走私的小野货罢了。”

    莫盈盈眼神一闪,这就是他对他们的认知,这个男人果然出生不行,虽然不知道当年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拿下了安娜夫人,但是心狠不代表手段狠,更不代表心机深。

    阿夫杰伊当年到底是个孩子,消息来源统统是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从安娜夫人忠心的管家安东尼列夫那里弄来的,就是这两个的来历也是这个老男人告诉他的。

    安东尼列夫看了眼莫盈盈,低下头,眼中的光芒被掩去。

    秦淮见对方似乎真的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来历,也就基本能够判断出恐怕门口的保全人员的能力也层次不齐,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也会轻松很多。

    如是一想,他眼珠子一转,面色却假装沉了下来:“既然您一定要说,我们只有洗耳恭听了。”

    莫盈盈心里明白秦淮想着的不过是人在讲故事的时候最容易投入,这个时候也是最有机可乘的时候,所以她的手轻轻地游走在盔甲之上,感受着它的触感,在想如何将它顺利的搬运出去。

    那头阿夫杰伊却完全陷入了说故事的情绪,他那双酷似,或者说已经整容得与安娜夫人一模一样的眸子微微泛起一丝迷色。

    关于他的故事,要从哪里说起呢。

    大抵要从十三岁被人贩子从乌克兰拐入俄罗斯境内,开始日夜被训练成已成为男/妓说起吧。

    那时的阿夫杰伊十三岁,已经生了一副好皮囊,腰肢柔软,虽说可能深得女恩客的喜爱,但是在声色场所的领班看来,这样面容娇俏的少年恐怕更会深得膀大腰圆的俄罗斯男人的喜爱。

    所以,一开始他就是畸形的成长的。

    伺候男人的男人,比伺候女人的男宠更让人觉得可耻。

    十六岁那年,他被迫走进那欢愉场子,在不同的男人身下挣扎求饶,直到遇见那个艳丽高贵胜过女王的女人,他记得旁人都唤她安娜夫人。

    那日,她身旁环绕着各色面容俊朗的男人,她坐在他们中央,却发现了被一个彪形大汉压在墙角的自己。

    她走过来,出了更高的价钱,将他从那人手中救下来,一双保养良好的手拂过他的脸颊,那双风情万种的眸子春意无限,她对他说:“真是个小天使。”

    很后来的后来,阿夫杰伊才明白,前半生的苦涩与辛酸,都比不上后半生遇见了那个人的甜蜜。

    欢愉场上,谁会交付真心,偏偏是他,眉目尚青,却义无返顾的喜欢上了一个能做他母亲的女人。

    男宠无数贪图美色的安娜夫人,他默默喜欢着的人,叶卡捷琳堡有名的yin/乱女王。

    50、chapter 50

    再次见到安娜夫人已经是两个月后,他在这声色场上已经被浸yin的眉宇间都是无边春色。

    她喝醉了,穿着一身玫红色长裙,他记起那是曾经某位恩客的夫人心心念念想要了很久的dolce&gabbana米兰时装周上限量版的晚礼裙。她眼睛血红血红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就忽然定住,然后一侧头扑哧便笑了。

    安娜夫人生得极美,加之保养得好,身材前挺后翘,皮肤紧致得如同二十多岁的女人一般,阿夫杰伊看着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浑身散发出魅惑姿态的女人,隐藏了那么多年的欲/望忽然决堤。

    他伸手揽过安娜夫人,搂过她馨软的身体,避开众人上了自己所在会所的顶层贵宾房。

    对方见是安娜夫人,自然不敢多问,连忙打开了她常用的那间套房。

    他将她抵在门上,疯狂的亲吻着她,膜拜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曾经是他午夜梦回中的女神,曾经的阿夫杰伊以为,情/欲都是可耻的,他曾经无数次看着自己身体上方男人们快意中带着痛苦的挣扎,将肉/体的痛苦与灵魂的冷漠分离,冷眼看着他们在自己身上驰骋释放着欲/望。

    可是他从来没有从那些畸形的欢爱中感受到任何欢娱,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会以为清心寡欲对他恐怕才是最佳选择。

    于是,那一夜,他强迫着她在床上颠鸾倒凤,一夜春宵。

    醒来时,她已经醒了,而他也做好了随时在她一声令下被揪出去承受种种酷刑的准备。

    可是,她只是眉眼弯弯,莹莹玉指划过他□的肌肤,碎玉般的齿咬住他的下唇,含糊不清地说:“服侍得不错,不如跟了我。”

    他呆了片刻,再次伸手搂住她的纤腰一路下滑:“求之不得。”

    从那一日起,他便成为了她身边最得宠的男人。之所以用男人而非男宠来形容自己,阿夫杰伊是觉得或许她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伴侣来对待吧。

    安娜夫人为了他整整两月未曾流连声色场所,与他呆在一起,温婉贤惠得如同普通人家里的一对夫妻。

    他小她许多,她自然是怜爱他至极,带着他游遍了欧洲各国,出席在大小酒会上,渐渐的,也有人说安娜夫人怕是真的动了心,要下嫁给他这一个除了床/上功夫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的穷小子。

    他不敢问,心里却是欢喜至极,做梦都在想若是有一日她肯为他再披白纱。那该多好。

    彼时的阿夫杰伊不过是见惯了场面的穷小子,依旧是穷小子,心计城府哪里比得过见多识广见惯了男人的安娜夫人。

    那日,缠绵正酣,她在他身下婉转呻吟出了另一个陌生的名字,阿夫杰伊感觉浑身血液都是凉的,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自己头上。

    欢/爱过后,他开始小心的打听拥有这个名字的主人,未料竟然不是安娜夫人之前所包养过得任何一个男人,当然也不是其丈夫。

    他苦寻无果之后也渐渐淡忘了此事,只是原本一腔热血的情意冷了许多。安娜夫人见他眼力劲儿颇好,识得实务,宠幸他更胜从前。

    只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尾,他的结尾便是爱这个放浪的女人至死,爱到想要成为她,将她永远的囚禁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那一日,叶卡捷琳堡的阳光很好,他坐在安娜夫人常用办公的书桌前看书,安娜夫人去‘卡门’护理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再怎么玉肤如雪也掩盖不了紧致皮肤下波涛暗涌的松弛与腐朽。

    他心血来潮拉开了安娜夫人忘记上锁的柜子,一个棕黄丨色爱马仕笔记本上静静躺着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照片,安娜夫人纤细中带着花体的笔迹跃然纸上。

    致我的菲拉西卡。

    他手一软,觉得那照片似乎有千金。

    菲拉西卡是谁,那是整个俄罗斯的大英雄,从美国著名学府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经由普金介绍进入了克格勃工作。原本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但是也就是阿夫杰伊十一岁那年,他还在乌克兰生活时,曾从电视上看到了这一桩报道。

    俄罗斯的大英雄侦破美国惊天阴谋,但是代价也很惨重,死在了一起自杀式袭击的爆炸案里。

    到底是恐怖分子作祟,还是美帝国主义的手段,大家心里有数,但是却只能沉痛吊念这位为国捐躯按的好汉。

    菲拉西卡的模样却是一副亚洲人的面孔,据说是中俄混血,相貌自然是俊美的,但是却和安娜夫人手下的每一个男宠的模样都不相同。

    甚至没有一丁点相似处。安娜夫人似乎有心回避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美好。

    阿夫杰伊掐指一算,安娜夫人的年纪倒是和菲拉西卡相仿,两人算得上是同个年代的人。

    他心如寒冰,因为爱得热烈,所以在隐约得知安娜夫人或许已经将全部爱情捐献给了这个男人后,才会心寒得如此绝望。

    可是就这样,他也依然愿意匍匐在她脚边,成为她身边最无关紧要的一只小猫咪,偏偏她终于厌倦了他,将他召到书房,在支票上写下一个天文数字,想将他草草打发。

    “所以你狗急跳墙,就拿着这笔钱消失了整整半年,换肤换脸还勾结着这个老头子一起囚禁了安娜夫人,成为了叶卡捷琳堡的现任主人?”莫盈盈唇微微一勾,由这半卷羊皮卷而起的故事,无不包含着血泪。

    罗老夫人真心交与负心人的故事,德川兄妹爱不得纷纷殉情的惨剧,还有眼前这位已经半男不女却口口声声说只是为了爱情的人的悲剧。

    她看着阿夫杰伊惨淡的脸色,心口微微一缩,隐隐泛疼,爱情有千种模样,偏偏有关羊皮卷的却都是最惨烈的样子。

    莫盈盈扣动扳机,淡声道:“你已经犯下了重罪,不如我……”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却有人下手比她更快,原本站在阿夫杰伊身后眉目低垂的老头子安东尼列夫此刻的动作却快得令人咂舌,他飞快地伸出手,出手狠辣的割断了原本一脸轻松的阿夫杰伊的喉咙。

    饶是见惯了残杀的莫盈盈和秦淮都是一惊,莫盈盈手里的枪已经很快对准了安东尼列夫。他拿的是到,他们手里的是枪,虽然不知道安东尼列夫为何突然临阵倒戈,但是就算真打起来他们也不见得会吃亏。

    然而,那老头子却是扑哧一笑,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们要的是那副盔甲,拿走就是。”

    “那你要的是什么。”秦淮冷冷的问道,平日里的嘻哈也没了。

    安东尼列夫眼神闪了闪:“成功的全身而退。”

    说着,他站在一侧,高举双手,只是看着莫盈盈放下枪从身侧的小兜里掏出一个简易拼凑的木箱子零件,手脚利落地拼凑出装盔甲的容器。

    等到莫盈盈将盔甲分成零碎小件放入箱子中,锁好提在手里后,秦淮再次开口:“开门,放我们出去。”

    他靠近安东尼列夫,将枪抵在他脑门上,安东尼列夫打开门,冲着地下室里二十多名配枪保全人员一挥手:“放他们走。”

    众人收起枪,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让开了一条道。

    秦淮挟持着安东尼列夫走在莫盈盈身后,三人渐渐走到城堡外的一片小树林中,秦淮看了莫盈盈一眼,两人对了个眼色,看着小心翼翼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保全人员,莫盈盈一咬牙,按下了手中握着的某个安全控钮。

    只听远方的城堡地下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众人一愣,许多人拔腿就往回跑,秦淮趁此放开安东尼列夫,看着他矮胖的身体奋力往叶卡捷琳堡中奔去的情景。

    许多人都住在叶卡捷琳堡的下人房里,大概他们的衣物,还有一些贵重物品也放在里面吧。这也是莫盈盈方才趁着阿夫杰伊回忆时小心在地下室的墙壁缝里按下微型爆炸物的原因。

    他们默契地转身,在这滔天的震荡中跑向小树林深处,那里停着莫盈盈用惯了的路虎。

    莫盈盈将箱子放在后盖箱,转身回到路虎主驾驶座上。

    豆大的雨滴打在了路虎的玻璃上,雨声渐大,莫盈盈将车停在十字路口上,秦淮推门下车,最后望了她一眼。

    “记得,开枪打死我。”她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秦淮一出车里便被深秋罕见的漂泊大雨淋得湿透了。

    男人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上,笑意柔软:“你要等我。”

    她心里忽然一阵心慌,总觉得环环相扣却总是有地方说不清楚,莫盈盈胡乱的点头:“我会假死,先去南美洲待一阵子,再联系你。”

    看着秦淮转身走进雨幕里,深秋凌晨俄国寂寥的街道上,她只能隐约看到他挺拔的身影,但是这身影很快也消失不见。

    莫盈盈深吸口气,打开路虎车前大灯,往casta接头的,位于伊赛特河畔的一家荒废仓库。

    被炸得要冒起黑烟却又被漂泊大雨浇灭烟雾的叶卡捷琳堡二层陈列室中,安东尼列夫站在窗口处看着满天大雨,拨通了一个电话。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淡淡的说完,一向猥亵的模样此刻竟然变得冷厉起来。

    挂断电话,黑暗的室内还能看见手机上那一个明亮的“r”字。

    他转身走入密道,密道内灯火通明,一个女人正神志清醒的等着他。

    安娜夫人姿态狼狈却高傲地抬起头,杂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手臂,她看着安东尼列夫,悲怆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安东尼列夫从怀中缓缓掏出了手枪,对准了女人的眉心。

    没料安娜夫人一声冷笑,一直放松着的左手紧握着一把瑞士军刀,那军刀锋利,只消片刻,安东尼列夫还未反应过来,便狠狠扎进了她自己的心口处。

    “不劳你费心。”女人苍白的唇边有鲜血缓缓溢出,她闭上眼,岁月似乎又倒流回了她还是娇俏少女的时代,那个人穿着白衬衣站在伊赛特河畔,手里拿着一簇紫色的野花,冲自己微笑。

    致我,最爱的菲拉卡西。她轻轻地笑起来,终于眼前一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安东尼列夫从死去的女人手中拿起那把瑞士军刀,上面刻了一个小巧的m。

    是那个女人给她的?他冷笑一声,那这个女人的心肠可真是软了很多,怕是被那个特警感化得都要成为圣母玛利亚了,生怕这个女人再受折磨,竟然把随身的军刀给了她让她自我了解。

    斯维尔德罗夫斯克唐人街的一栋房子中,面容清丽的中国女人穿着一身绯色旗袍,坐在窗台上看着这一场不合时宜的瓢泼大雨。

    这样的大雨,伊赛特的水流怕是会非常湍急吧。她轻轻叹口气,安娜那个女人,应该已经自由了吧,她从一旁拿起一张照片,伸手摩挲着照片中笑容熠熠的英俊男子,他们的模样竟然有几分的相似。

    哥哥,俄罗斯的大英雄,我总算完成了你最后的心愿,保护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让她重获自由。中国女人笑了笑,将照片贴在胸口:可是我也有我的私心,你在天堂太过于寂寞,我将她送来陪伴你可好?

    叶卡捷琳娜一世,俄罗斯帝国的女王,权倾一时,却不过是宠臣缅希科夫的傀儡。

    阿夫杰伊,整容成为安娜夫人,掌握着整个斯维尔德罗夫斯克地区的财富,却不过是那个身份不明的管家安东尼列夫的傀儡。

    女人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在那重重山脉之后,有一条湍急的河流,伊赛特河流。所有的故事从哪里开始,也将从那里终结。

    叶卡捷琳堡的雨越下越大,天地之间只有那白茫茫的水雾一片,似乎这漫天的大雨,是想要倾倒这座充满了爱恨情仇的城池。

    似乎,这漫天的大雨,不过是想要倾倒一座城,成全一对人。

    chapter 51

    莫盈盈和秦淮道别的分岔口里伊赛特河畔并不远,她将车停在那里,看着漫天的雨幕,拨通了g1897的电话。

    “完成任务,仓库口见。”她需要一个见证人看着自己死去,所以她选择了g1897。

    “好的。”那头的声音妩媚慵懒,听得莫盈盈一皱眉,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起来。

    其实这种感觉已经埋在她心头很久了,可是因为在秦淮旁边,什么事情都有秦淮打理,她的思维总是陷入一种依赖的状态,从而忽略了这些。

    莫盈盈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半夜,现在没有经历纠结这些疑点了,她一脚踩上油门,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之中。

    星级酒店中,g1897穿着修身的丝绸睡衣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满足与骄傲。她是应该高兴的,就在莫盈盈打过电话之后,她也汇报给了reagon,那个眉目间都是冷淡的男人沉默了许久,竟然将他的方位告诉我自己。

    以前的reagon,只会将这些东西告诉莫盈盈和其余她根本接触不到的心腹,如今,他不但告诉了自己,竟然还叫了她的名字。

    “我在仓库附近,你待在酒店里就好。”对方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将那个女人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去清扫一个叛徒而已,当时的g1897已经心里十分满足了,没想到那句话之后,他顿了顿,言语中似乎带着生疏感,他说道:“纪云裳。”

    当时她手中把玩的俄罗斯套娃掉了一地,大大小小都用相同的面孔同样弧度的笑容看着她。

    自从父亲将自己献给reagon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只能是个代号的准备。

    可是哪个女人愿意这辈子只做一串代号呢?所以她出卖自己的上司莫盈盈,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可以被叫出名字,能够活在阳光下的人。

    终于,她做到了。

    纪云裳,也就是g1897将脸贴在玻璃窗上,感觉眼角有凉凉的液体流出来了,她终于可以成为活在阳光下的人了吗……

    莫盈盈抵达仓库的时候,雨越下越大,她脱下防水的外套,裹在那个箱子上,还没走几步就被这瓢泼大雨淋得湿透了。

    她弯腰将那盔甲护在怀中,弯着腰跑进废弃的仓库中。

    他们的接头位置在仓库第八排货架的第三个暗格中,莫盈盈拿出手电筒,将湿漉漉黏在她的额头。她伸手将头发别在耳后,知道秦淮就隐藏在这里的某个角落,莫盈盈深吸口气,只听“啪嗒”一声,木箱已经放在了有些发霉的暗格中。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她听到扳机扣动的声音,下意识地单手撑地,利落地滚到一旁的货架后遮掩。

    来人脚步轻巧缓慢,室外的大雨和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手电筒不能打开,容易暴露身份,她闭上眼,感受着有人慢慢靠近的气息。

    近了。在黑暗中既然看不到目标,倒不如闭上眼能够让听力更加灵敏。她闭上眼,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所认定的方向开了两枪。

    算了算时间,g1897应该已经到了。莫盈盈在对方根本不留情面的攻击中跑进了大雨里。

    原本,她的计划是将秦淮引到伊赛特河畔以东的山崖上,毕竟那里的地势不高不矮,就算她仰着身体跌入河里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可是……就像是这个工地的设置被人精心改过了一样,莫盈盈心中有些慌了,脸被雨滴打得生疼,她朝着山崖跑去的路已经被这些凌乱摆放着的大小货箱给阻断。

    如果她执意跨过他们往山崖跑去,那么身后的秦淮一定能够命中自己。

    如果秦淮没有命中自己,反而是放水的话,那么她苦心引来g1897作为她死亡见证的这一目的就会被揭穿,反而会让人发现她和秦淮关系的可疑之处。

    莫盈盈短时间内已经有了判定,她一咬牙,飞快地往所有集装箱的尽头,废弃的高架吊杆上跑去。

    虽然高架吊杆确实有些高了,她将枪在小腿处绑好,绕过高架吊杆,从另一侧开始往上爬,这样她就能看清秦淮跑过来的身影,很快,所以她要爬的更快。

    然后跑在他前面,面对着他,开枪打他,不过却被他击中,然后掉落进河水中。

    可是——,莫盈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她看着自己爬了一半已经断裂了的爬梯,又看着从另一端爬上来几乎要赶超自己的秦淮,手都在抖。

    她必须下去,然后从秦淮的那一端上去。

    可是如果这样,就意味着秦淮会在她前面,那么到时候就算攻击自己也不可能掉入河水里了,反倒是秦淮更有可能,因为他会成为站在悬空那头的人。

    可是,来不及想这么多了。莫盈盈不知道有多少人冷眼看着自己的这一出戏,只是知道这出戏如果不成功,那么就必死无疑。

    她飞快地往下退,还有两米高的时候她便忍不住,跳了下去,手心被铁锈划破,似乎有些深,血很快就涌出来。

    那头的秦淮也发现了不对劲,男人的眼眸闪了闪,在攀爬的过程中他已经占据了制高点,整个伊赛特河畔的布局都能够很好的看到。

    于是,他也没有错过隐藏在仓库后那明显是流线型的跑车车尾。

    秦淮皱眉,莫盈盈所说的女人竟然开了跑车过来?

    雨越来越大,雷声震耳,他站在雨幕中背对着伊赛特河,听着那湍急的流水,缓缓冲着爬上来的莫盈盈举起了枪。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彼此被大雨淋得无比狼狈的脸,忽然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走下去。

    莫盈盈硬着头皮将他逼到了吊杆的最边缘处,秦淮的脚下便是湍急的河流,她还能看到零星的石头在河水中接受流水的冲刷。

    两人僵持在那里,秦淮知道此刻他不能扣动扳机,因为莫盈盈根本不可能掉进河里。

    莫盈盈也不能扣动扳机,她甚至不确定秦淮到底有没有穿防弹衣,而且这样杀死了秦淮,只能造成他死亡的假象,那她呢?她根本死不了。

    雨声滴答,掩盖了所有的响动,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忽然,他们都同时站直了身体。

    因为,从秦淮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立领长大衣的男人正举着枪面对着自己。

    而背对着这一切的莫盈盈也僵直了身体,只是因为那鼻端熟悉的男香,还有抵在自己尾椎之上的那一把手枪。

    reagon。她忽然感觉喘不过起来,多少年,多少年没有再见到过这个男人拿起枪支的情景,但是,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够亲自领会这个男人的身手。

    那样轻巧,轻巧到她根本注意不到他已经靠近。

    那么敏捷,这样快的速度让秦淮都措手不及,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办到。

    她端着枪的手臂僵硬在大雨里,reagon看着女人惨白的脸,轻轻笑了一声,目光却依旧注视着站在吊杆尽头那个挺拔的身影。

    模样确实是好,身手也是他见过的特警中数一数二的了。reagon想到,声音更是冷了几分:“莫,你是要亲手解决掉他呢……”

    莫盈盈的手臂晃了晃,她绝望地闭上眼。

    “……还是我来?”reagon的声音如同在潮湿的泥土上爬行的眼镜蛇一样,慢慢的缠绕上她的身体,让她几乎窒息。

    如果是自己,可能还有机会避开秦淮的要害吧?

    莫盈盈看着秦淮慢慢扔掉枪,干涩的说:“我来。”而后又有些迟疑:“……如果活捉是不是……”

    “我已经知道了我所有想知道的。”reagon手中抵住她尾椎的枪狠狠戳了她一下,面色阴沉的像是要滴水一样:“你要做的就是,杀。”

    他要她亲手杀掉这个男人。莫盈盈忽然意识到这点,忽然,心头好多未曾解开的疑团统统有了回答。

    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信任自己。因为她莫盈盈是reagon的一步棋,用来解决眼前reagon最大的麻烦,秦淮,t市那群特警中最优秀的一员。

    为什么自己和g1897的通话中会觉得不对劲,因为明明是瓢泼大雨,可是她电话的那头却安静得如同在室内,原本应该待命在车上的人却在室内,只能说换了别人出马,而那人恐怕就是许多年不曾动手的reagon。

    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然而,她却觉得模糊视线的或许不是大雨,眼中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她的手臂往下偏移,从心脏的位置偏移到了小腹。

    reagon冷眼瞧着女人的犹疑,薄唇一勾,却不言语。

    莫盈盈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得逞,心头松了口气,扣动扳机,然而,就在那一刻,一只比她更加强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重新向上偏移,那手代替她扣下了扳机。

    后挫力,硝烟的味道,没有消音的子弹声,子弹打进肉体的声音,男人缓缓从吊杆上掉落的模样,雨幕中他看不清的脸,还有reagon恶意的嘲讽。

    她怔怔的站在那里,这一切就算隔着大雨都变得那么清晰,清晰无比的镶嵌进她的记忆里。

    “他、死、了。”reagon看着红着眼圈静静站在原地的女人,一字一顿的重复道:“被我的莫,亲手打死了。”

    这就如同一句咒语,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他死了。那个会对着自己笑得天下无敌只有我最贱的秦淮死了。

    他死了。那个对自己说欠着自己一场婚礼,对自己求婚对自己嬉笑怒骂的秦淮死了。

    他死了。莫盈盈僵直着身体慢慢地走到那空荡荡的尽头,看着翻滚着的河水,看着那看不到光明的黑暗。

    她用手捂住眼睛,感觉到手心血液的铁锈味和眼泪的干涩划过自己的皮肤,感觉到雨水无情的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身后男人的冷眼旁观。

    是她的私心,是她想要脱离组织的私心,害死了这个唯一会对她好的男人。

    害死了这个这么些年,她唯一……动心过的男人。

    她慢慢站起身,手中的枪毫不留情地对准了身后的reagon。

    reagon看着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儿,她的头发凌乱着,混合着血水和泪水的脸庞脏兮兮的,她的眼睛赤红,就如同当年失去沙律特一样,不过或许要比之更甚。

    她朝着自己举起了枪?他冷笑一声,动作却比莫盈盈快得更多。

    第一枪,左膝盖。

    第二枪,右膝盖。

    她双膝跪下,仰头,只是赤红着眼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

    reagon被她那愤恨中带着绝望的目光看得心悸。

    第三枪,右肩。

    第四枪,左肩。

    终于,面前的女人缓缓倒下,殷洪的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混合着雨水说不出的妖冶。

    莫盈盈感觉到浑身都是骨头断裂的剧痛,还有心头麻木的跳动,她终于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chapter 52

    莫盈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阳光特别灿烂,她还在美国加州洛杉矶附近的一个宅子里,她推着沙律特去院子里晒太阳。

    那个容貌绝美的让人不忍心亵渎的男人问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她回答得信誓旦旦,说是要保护他一辈子。因为他是她莫盈盈见过最善良美丽的男人。

    可是当年的画面还是在她的梦中重现了,因为她的失职,她发誓要守护的人死在了自己面前,面容安详,如同天使。

    很后来,她又一个人步行到了叶卡捷琳堡伊赛特河畔,看着湍急的河水,眼前总是浮现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她坐在草地上,想起三月的烟花和十里的秦淮河。想起一个面容俊秀得如同女子的男人,她捂住眼睛,感觉有凉凉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

    她又梦到自己和这个男人结婚了。她穿着雪白的婚纱,将手交到他手里,和他一起站在阳光下,接受众人的祝福。

    但是梦始终是梦,她醒来,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是在医院吗?她迷迷糊糊的想到,才一睁开眼,便感觉有人靠了过来,她浑身都被石膏固定住了,有人影模糊晃动着,莫盈盈皱了皱眉,还未出声便听如玉碎冰裂的清淡男音说道:“莫,你醒了。”

    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莫盈盈感觉鸡皮疙瘩从脚趾蔓延到了头皮,连头皮都是麻的。如今的她无半分抵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但愿不会死得太过凄凉。

    不过她又随即转念一想到秦淮生死未仆,心又钝痛了起来。

    生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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