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对女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阳冕说完便向金子心攻去,两人一来一往真的在雪地里打起架来,当然因为雪积得很深,两人都无法顺利地施展拳脚,常常陷在雪里,招式也歪七扭八甚为滑稽,本来在平地阳冕大概早就赢了,但在雪地里行动极不方便,金子心又很刁蛮,咬人之类的无赖打法都用上了,所以他们在雪地里纠缠成一团。
阳冕踢向金子心下盘的雪堆,金子心因为重心不稳往后倒,阳冕冲上前来不但没扶她,反而将金子心扣在身下。
“认输了吧?”阳冕露出骄傲的笑容。
打架打得全身发热,金子心浑然不觉躺在雪里的冰冷,“好嘛,我输了。”她不情愿地噘着小嘴道。
阳冕拉金子心起来,轻轻地拍落她身上的雪片,把她抱在怀里。
“早认输不就好了?”阳冕取笑她,一边俯身吻住她温热的双唇,他温存地含着她的唇瓣,接着便深入汲取她的柔蜜,突然金子心咬了阳冕的嘴唇一口,阳冕一惊,金子心乘机用力把阳冕推倒在雪地上,迅速地跨坐到阳冕身上压制住他。
“输赢可别太早认定喔,你这自大狂!”金子心得意洋洋地道。
阳冕看到金子心头上的毛毡帽歪斜,发丝散乱,小脸因为打架过后而有一种生动的美,他微笑地望着金子心道:“你好美。”
金子心怔了怔,脸上升起一片红晕,趁此时阳冕拉下她,一个翻身,用全身将金子心牢牢钉在身下。
“还是你输了,你这小自大狂!”阳冕调侃道。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你瞧那两人到底还要玩多久啊?”
“不知道,不过这次还是皇上略胜一畴。”
“阳冕故意耍诈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吗?”
“可是皇后刚刚也趁着亲嘴偷咬了皇上一口啊!所以应该是扯平吧。”
阳冕挫败地怒吼,“立刻给我滚!殷正、王公公!”他起身拉起羞得满脸赤霞的金子心,怒视站在大门口探头往里瞧的那两人。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是担心子心妹子在牢里受了风寒,特地带月国名药来孝敬的喔!”殷正笑嘻嘻地把药草朝阳冕丢来,“但看你们俩玩雪玩得那么开心,想必是不要紧了。我先走了,不打扰啰。”
王公公也探头道:“微臣是来道歉的,皇后娘娘,请您千万要原谅微臣之前的无礼。但既然您现在正忙着,那微臣还是下一次再上门来道歉好了,告辞。”
看着两个人一溜烟跑走的背影,金子心真是又气又好笑。“都是你!我在其他人面前都没形象了。”
“嘘,你瞧。”阳冕用手把金子心的脸仰向天空,无声的、像容纳一切万物声音的雪悄然飘落,一片一片细小的雪花在空中旋舞,看着雪花,时间仿佛静止了。
金子心赞叹地望着雪花飘落,胸口洋溢满满的幸福感,真的太美了!
“我们进屋去吧,再待下去可真的会着凉了。”阳冕一手拿着殷正丢来的药草,一手扶着金子心进屋去。
待在温暖的屋内,阳冕让金子心坐在自己腿上,他仔细打理金子心被雪沾湿的乱发,“你简直玩疯了!我觉得金国公有你这种女儿真可怜,你小时候一定替他惹了很多麻烦。”
金子心舒服地闭上眼睛,“你还不是一样很离谱,没见过像你这样好胜心这么强的人,连跟女人玩玩都那么认真,一副不赢誓不甘休的样子。你小时候一定很惹人厌,是那种到哪里都抢着当大王的小鬼!”
“半斤八两,彼此彼此。”阳冕笑道,他很喜欢这样帮金子心梳理头发,这样的亲匿会让他觉得不再孤单,他心爱的妻子在他的怀里,他们养的宠物在炉火旁呼呼大睡,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家,如果再加上一个小孩那就更完美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君王在此时化为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
“冕哥哥,我有事想问你,你要诚实回答喔!你有那么多女人可选择,为什么会爱我呢?”金子心张开眼盯着阳冕。
“我有说过我爱你吗?”阳冕装傻。
“好,那你不要碰我!”金子心立即从阳冕腿上起身,外加狠狠踩他一脚。
“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你这只母老虎呢!”阳冕边呼痛边再度把金子心圈进怀抱里,“大概是因为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子。”
“怎样特别?”金子心追问。
“这个我不会形容。”
“这样你有说等于没说嘛!”金子心气恼地捶了阳冕一记。
“爱一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阳冕无辜地辩解,“那你说你为什么爱我呢?”
“当然是因为你的脸,”金子心不假思索地道,“很俊呢!”
阳冕捏了捏金子心的脸蛋表示不悦,“那万一过几年我成了糟老头呢?”
金子心贼贼的笑,“这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再换一个男人就好。”
“那不如在我还没变老前先把你掐死算了!”阳冕玩笑地作势要掐金子心。
金子心边躲边嚷:“喂,这是违法的!”
阳冕的手落在金子心颈子上时却化为温柔的爱抚,就像羽毛一般轻柔点过她的锁骨凹陷处,金子心不禁屏息,她也将手掌伸入阳冕的衣袍内熨贴在他的胸膛,感受掌下坚实的肌理。
“你再这样摸下去,我会在这里就要了你。”阳冕声音沙哑地警告。
“那就在这里要我吧!”金子心诱惑地邀请他,她的小手大胆地滑向阳冕的腰下,她的脸庞在炉火映照下既妖媚又天真。
“小妖女……”阳冕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反应,他不禁怨怪自己把金子心教得太好了,但马上已无法思考,他将金子心扑倒在地面的毛毡上,三两下卸掉她所有的衣服,急切地遍尝她雪白的娇躯。
金子心也略显生涩地用手和吻去探索阳冕,一再将阳冕逼至疯狂的临界点,她喜欢看阳冕难得失去控制的狂野,终于阳冕一个冲刺之下挺身进入金子心,两人在熊熊的爱欲之火中狂舞,一次又一次,直至困倦的交缠在一起,天地间再也不分彼此。
“咳……咳……”
养心厅的一角,金子心一边咳嗽一边整理女子学堂的学习成效。女子学堂开办以来佳评如潮,她打算把这段时期的成效完整做成奏折,争取预算再在皇城内开办另一间女子学堂,这一次招收的对象就要扩及女官及宫女了。
“你在牢里染上风寒了吗?真巧,听殷大哥说皇上似乎也生病了。”芸妃关心的询问,她在旁边帮忙整理学籍资料。
“大概是吧。”金子心面红耳赤地搪塞,正确来说应该是她跟阳冕在毛毡上的那次,导致两人都得了风寒。
“要小心身体。上次殷大哥拿给你的药你有没有吃?”
“药?”金子心一头雾水。
“他没拿给你吗?他说他已经拿过去给你了,那个药对风寒特别有效呢。”
金子心蓦地想起似乎确有此事,玩雪那天殷正把药丢给冕哥哥,问题是药呢?好像拿回屋后光顾着闹,药也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再度,她烧红了脸。
“子心……”芸妃的叫唤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药是吗?抱歉,我还没吃。”事实是根本不见了。
“没关系,那不重要,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讲……”芸妃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放心,我不会跟其他人说。”金子心热心道。
芸妃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殷大哥……他跟我求婚了。”
金子心惊喜得两眼发亮,兴奋地握住芸妃的双手,“这真是太好了!你答应他了吗?你一定会答应他的对不对?”
“子心!”芸妃打断金子心的兴头。
“怎么了?难道你家人反对吗?如果你家人反对的话,那我找冕哥哥帮你说项去。”
芸妃委屈道:“不是这样,老实说我那天太震惊,结果殷大哥话还没说完我就跑走了,自那日后殷大哥就回避着我,直到昨天殷大哥派人传讯给我,说今晚约在御花园的凉亭见面,希望我好好考虑给他一个答覆……”
“那你这次可要把握机会慎重答覆他,殷大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你无论是否接受都要说清楚,免得糟蹋他的心。”难道芸妃不爱殷大哥吗?金子心有点担忧,虽说两个都是她的朋友,但她还是偏殷正多一点,私心希望两人结成连理。
“我会把自己的想法厘清楚的,我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刚脱离现在的婚姻,一时之间无法接受马上要再嫁作人妇的状况,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当然行,你说。”金子心爽快地道。
“今晚陪我去御花园的凉亭见他,你能不能先不要跟其他人讲?我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对殷大哥造成伤害。”芸妃恳求道。
“没问题,我陪你去,时间和地点告诉我吧!”金子心对芸妃处理这件事的态度相当欣慰。
“那今晚酉时麻烦你来芸生宫找我。”芸妃好生感激。
酉时,金子心果真很准时地出现在芸生宫,芸妃为她开了门。
“怎么你自己亲自开门,你的婢女呢?”金子心好奇地瞧着精心打扮过的芸妃。
“我不想听她嚼我跟殷大哥的舌根,刚刚遣她到别的地方办事。”芸妃还是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今日特别美,是要刺激殷大哥娶不到你这个好老婆吗?”金子心调侃道,希望缓解芸妃紧张的情绪。
穿着水色锦袍的芸妃尴尬得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开玩笑的,别当真。”芸妃真的是很善良呀,金子心暗叹。她跟芸妃是完全不同典型的女子,她一直看起来是活泼耀眼,芸妃的气质却温柔似水,这样颜色的衣袍完全把芸妃的美衬托出来。
“啊,对了,我还忘了拿一件东西,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芸妃轻快地奔回内房,留金子心一人在厅堂里。
金子心坐在椅子上,浏览四周摆设,所有东西都玲珑小巧,极为女孩子气,水晶制成的雕刻品特别多,大概都是芸妃的收藏吧。另外一边则有一个长书柜,满满放着各国草药医理之书,金子心不禁暗暗佩服,这么硬的书要是自己是不可能看得下去。也许这样聪慧敏感的女子的确跟崇武好斗的殷大哥有一些隔阂是无法跨越的。
“子心!”
听到芸妃的叫唤,金子心回过头,没想到立即被一个手帕盖住口鼻,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金子心骇然地望向微笑的芸妃,她迅速要格挡开芸妃的手,但身子一软,顿时不支倒地。
第十章
金子心悠悠醒转,因为残余药效的关系,她觉得脑海一片浑沌,眼皮沉重得张不开,但她一有一点意识,便挣扎着要醒过来,所以总算克服那令人头昏欲呕的药力。她勉勉强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手被缚在身后,脚也被缚,倒在一张长椅上。
这里是哪里?金子心充满疑惑,这里一片残破,充满灰烬和蜘蛛网,勉强藉着灯火的光看得出来以前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书房,但现在只剩下一股鬼魅的气息,窗外有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
“你醒来了?”依旧是温柔文雅的声音,芸妃推门进来,微笑地看着金子心。
金子心忍住战栗,以平常的口吻问:“芸妃,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要我陪你去见殷大哥吗?”
芸妃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了出来,脸上却无笑意。
金子心觉得毛骨悚然。
“殷大哥的事当然是骗你的,我这辈子不可能跟他一起。”
“那你是对冕哥哥有兴趣?难道你像蝶妃一样也想当皇后,所以要除掉我?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这段日子对你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吗?”金子心心下恻然。
“我是对阳冕有兴趣,不过是另一种兴趣,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我也一直当你是朋友啊,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你对阳冕来说意义重大,所以只有借助你,才能让我的心愿实现,我也不想伤害你,不过这是不得已的。”
“为什么要杀冕哥哥?你和冕哥哥有什么仇恨吗?”眼前状况不明,金子心决定尽量找话题拖延时间,拖得一刻是一刻。
“你听过兰芝这个名字吗?”芸妃满脸怀念之色,“她是阳冕的侍妾,她对我一直非常好,在她进宫成为阳冕的侍妾之前,常常照顾我。”
“你们是亲戚吗?”金子心问道。
“不是亲戚,但比亲戚更亲,要不是兰姐,现在的我早已不在人间。我母亲在我年幼时就去世,父亲又常藉着酒醉侵犯我,我逃出家门,被兰姐乘坐的马车撞倒。但被她的马车撞倒是我命中最大的福气,她把我带回她家照料,知道我逃出家门的原委后,就跟锦贵妃要求留我在她身边,是她保护我免受我父亲的骚扰。”芸妃满脸伤心。
“我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也不知道兰芝原来人这么好。”金子心对自己听到的事感到震惊难受,怎么会有这种禽兽不如的父亲!而兰芝,或许是因为立场不同,一直以来金子心只当她是背叛冕哥哥的坏女人。
“兰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她说她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保护我不受男人这种禽兽的侵害,她说她一辈子不嫁人,要永永远远陪着我……”芸妃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结果她却必须听锦贵妃的话,进宫成为阳冕的侍妾,但兰姐答应我很快会再回到我身边,只要除掉阳冕,她就可以马上回到我身边,所以我帮她调配毒药,要达成她的心愿。”
金子心不禁骇然,“你那时不是也才十几岁吗?”
“子心,神童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从小就想着要毒死我父亲,所有的毒药我都熟,但我料错了,阳冕的体质一般毒药发挥不了作用,害得兰姐惨死在他手上。”芸妃眼里流露浓浓怨恨,扭曲了她姣好的脸。
金子心不让她停留在这个回忆太久,续问道:“你既然待在兰芝那里,为何又回到你父亲身旁?让那个烂人掌控你呢?”
芸妃冷哼一声,“这也是没法的事,兰姐死后,我便被人送回那个地狱,我告诉自已即使在地狱里我也要活下去,因为我要替兰姐复仇。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战乱,阳冕当上皇帝,我父亲立下战功,乘此机会我便求我父亲让我进入皇宫,若不是我告诉他,我当上妃子他有多大好处,他叉怎肯放我走?”
“芸妃,律法会惩罚你父亲的,他一定不得好死,他怎么可以对你做出这种事!”金子心深深心痛芸妃有这么悲惨的过去。
“如果是这样就好,我替兰姐杀了阳冕后,也不可能活着看那禽兽死在我眼前了。”芸妃凄楚地笑了笑。
“兰芝虽然被冕哥哥杀了,但那是因为她要杀冕哥哥啊!有人要杀你,难道你不会反击吗?冕哥哥反击难道有错吗?更何况冕哥哥这么多年来心里都为那件事痛苦,虽然他嘴上没说,可是大家都知道。你没有理由向冕哥哥复仇,为什么不放下仇恨好好活下去呢?你可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金子心虽然知道芸妃不可能听得进去,但面对芸妃这么多舛的命运,她还是想劝。
“住口!你知道这世界上唯一关心你的人被杀了的痛苦吗?我所有的希望都被阳冕砸得粉碎,我怎么活得下去?我又怎能让那个凶手活下去!”震怒的芸妃抽出一把匕首抵到金子心颈边。
金子心虽然害怕,但仍勇敢的直视芸妃,“你杀了任何人兰芝都不会再活过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兰芝才关心你,我一直都是你的朋友。”
突然,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道:“我一个人来了,芸妃,你把刀放下!”进来的人是阳冕。
金子心看到阳冕,也不管脖子上还抵着刀子,就怒骂:“你疯了吗?竟然一个人跑来,如果你死了,国家怎么办?”
“我死了就让旭弟接任王位,我一手改造的国家要是只因为我死了就出问题,那就代表我没有把国家治理好,既是如此,那我死了国家也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皇帝。”看到金子心目前没事,阳冕松了口气,对金子心露出微笑,但他的眼神一刻也未离开过芸妃手中的刀子。
他开门见山地问:“要怎样你才会放子心走?这里是太子府的书房,也是当年兰芝丧命之处,你是针对此事而来的吧。”
“既然你清楚我的目的,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我的功夫远不及你,若要我放开金子心,你得先自断手臂才行……”芸妃话还未讲完,阳冕已催逼内力弄断自己的双臂。
“不要!”金子心惊呼出声,泪水流下。
“我没有带任何兵器,双手也断了,要杀要刚任凭你处置,把子心放了!”阳冕的额头因剧痛渗出汗珠,但仍一动也不动的伫立原地。
芸妃对阳冕的惨状视若无睹,轻柔道:“金子心,你走吧,我虽然不能解开你身上的绳子,但我不会杀你。”她高举手臂把刀子移到阳冕的颈前,“至于你,你要先跟兰芝道歉。”
没有哭泣的时间了!虽然看到阳冕为自己受苦,但金子心只能拚命思索援救两人的方法。因为手脚被缚,她挣扎地从长椅上起身,芸妃正专注于威逼阳冕,没有注意身后的金子心。
金子心奋力往前撞向芸妃,芸妃没有料到手脚被缚的金子心还有这招,一下子跟金子心两人都摔倒在地上。
“金儿!”金子心声嘶力竭地大喊,芸妃还没来得及翻身,金儿破窗而入,似乎只是一眨眼,它精准地扑在芸妃身上,发出嘶嘶的咆哮。
阳冕立刻踢掉芸妃手里的匕首,芸妃面对金儿的压制,满脸布满惊惧。
“芸妃,因为你怕金儿,所以我曾对你说过只要去见你我绝不带它过去,但抱歉,今晚我让金儿在芸生宫门外等我,刚刚醒来时我就发现它已一路跟踪你来到这里了。你只要不妄动,金儿不会咬你。”金子心倒在地上,对躺在身旁被金儿踩住动弹不得的芸妃说。
然后金子心苦笑地对阳冕道:“怎么办?冕哥哥,你手断了无法扶我起来,我被捆得像粽子一样,自己也站不起身。”
“没关系。”阳冕温柔地笑看金子心,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只能伫立原地一动也不动,“我跟御影他们说了,我进来一刻钟没动静,叫他们冲进府里救人,现在差不多要进来了。”
“你的手怎么办?”金子心万分心疼,眼泪又掉个不停。
“只是骨折而已,会好的。下次这种场面全交给我,你刚才差点把我吓死。”只要金子心安然无恙就好,看到金子心扑向芸妃,他的心跳差点停止了。
金子心忍不住破涕为笑,“饶了我吧,还有下次啊?”
“后来呢?娘,后来呢?”一个满头蓬乱鬈发的小女孩不住询问,她看起来约莫六岁,粉雕玉琢像个娃娃,坐在椅子上,双腿不住乱摆,脚下则趴着一只金钱豹,懒洋洋地睡着。
一个贵气美丽的少妇坐在小女孩身旁,道:“后来呀,你希望后来怎样?”
“那个绑架娘的女子虽然是坏人,但她好可怜,难道爹把她杀了吗?”小女孩小脸忧愁地皱起来。
这名美妇即是金子心,她对唯一的孩子小和久微笑地摇摇头,“她被放逐到国外,一辈子不能回来,她的父亲因为长期虐待她,所以被判终生监禁。但她不是一个人走的喔,在她被押解出境的那天,有一个人拦下囚车,你猜是谁?”
“我知道,是那个将军!”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爹跟你说过这个故事了?”金子心不高兴地噘起嘴,已经听过的故事干嘛还要她重讲一遍呢?
“才不呢,想也知道,因为那个将军这么爱那个女的,所以他怎么会让那个女的一个人在国外流浪,当然是要陪她陪到天涯海角啦!”小和久老气横秋地道。
金子心不禁目瞪口呆,这像是一个六岁小女孩会说的话吗?“陪她陪到天涯海角?这种话是谁教你的?一定是碧荷姨娘又带你读一些言情小说了对不对?怎么可以让小孩子读这些有的没有的!”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是个淑女了。”小和久睁着圆圆的眼睛抗议道。
金子心听闻此言不禁失笑,“好吧,淑女就淑女,真不知你这混世魔王的个性到底像到谁去了!故事都讲完了,你回房睡觉去。”
突然一阵轻笑声,身穿紫金龙袍、器宇轩昂的男子好整以暇地走进来,“她的个性还会像谁?不就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子,人小鬼大。”
小和久看到父亲顿时眼睛一亮,马上跳下椅子,跑去抱住父亲的腿。阳冕抱起小女孩,让她坐到他的膝上。
“正好爹爹来了,有件事我要跟你们商量。”
听闻此言,夫妻俩对看一眼,这鬼灵精的女儿又有什么事?
“就是呀,我要改名,我不要再叫阳和久!”小和久一脸正经地宣布。
“为什么?这个名字是你爹特地替你取的,有什么不好吗?”金子心耐心询问。
小和久扁一扁嘴,“一点都不好,我在学堂里大家都叫我”羊喝酒“,他们还笑我是”喝酒公主“!”
阳冕温和道:“这名字是有意义的,”和久“的意思就是”和平永久“,因为你娘怀你之前我们国家经历过很多战祸争斗,死了很多无辜的人,但从怀你到你生下来,这期间我们的国家一直都很和平,所以爹爹希望托你的福气,我们日朔国能够永久和平,才会替你取这个名字。”
小和久听了这解释还是心有不满,毕竟这名字听起来很奇怪,还被同学讥笑为“喝酒”,她脸上露出不豫之色。
金子心灵机一动,开口说道:“冕哥哥,和久她还是小孩子,不会了解自己名字的伟大,小孩子当然喜欢比较可爱一点的名字,你就干脆帮她重取一个算了。”她使出激将法。
果真,小和久马上跳入陷阱,“不用重取了,听爹爹一解释之后,我觉得我这个名字非常不错,你们放心,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跟那些幼稚的同学计较。”
“真的不用我再帮你取一个新名字?”阳冕试探地问。
“真的不用,好了,我想睡了,碧荷姨娘说作息规律才会活得长,所以爹娘你们最好也不要太晚睡。”小和久跟荷妃非常投缘,尤其最近刚开始上学,荷妃是小和久那一班的教席,她完全把荷妃上课说过的话奉为圭臬。
“谢谢你,爹娘会注意的。”金子心想笑又怕伤了女儿的自尊心,憋着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
小和久跳下阳冕的膝盖,蹲下来抚弄趴着的豹子,“金儿,晚安啰,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个大英雄呢,不过平常真是看不出来。”
金儿年事已高,总是一天到晚趴着睡觉。
小和久乖乖曲膝向阳冕和金子心行了个礼,“爹,娘,晚安。孩儿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了。”
当场金子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你说什么?”
小和久已飞快地打开房门冲回自己的房间。
金子心嘀咕,“成语怎么可以乱用?!我一定要跟荷姐好好谈一谈和久的教育。”
阳冕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他走到金子心身边把她圈进自己的臂弯里,“你不用太担心,和久心地善良就跟你一样,只要品行好,其他真的不重要。”
金子心的容貌已脱当年的娇俏可爱,现在是一股柔媚的少妇风情,“我只怕她一天到晚在宫里惹事不够,还到学堂上调皮,你知不知道她上次竟然跟旭哥哥家的老二打架,人家一个男孩儿,块头跟年纪都比她大,她竟然把人家打伤。”
“这种情形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好像某人在月国的学堂也干过这种事……”阳冕佯装苦苦思索的模样。
金子心脸蛋微红,“那不太一样!”
“有你这种老婆,生下这种女儿我实在一点都不惊讶。”阳冕宠溺地摸了摸金子心的头,被金子心用拳头捶了胸膛一记。在一起再久,金子心总是能给他的生活带来大大小小的惊奇,当然这一个特立独行的皇后这些年来也带给日朔国国民不少惊奇。
现在日朔国不分男女皆上学堂读书,女子愿意的话也可以像男子一样骑射习武,去年日朔国还有了第一个女性的一品官员,全国上下的女子都把金子心视为崇拜的对象。
金子心在处理外国事务上也十分有一手,多次跟邻国的谈判场合,皆由金子心率领官员出面斡旋,也因此其他国家收到的朝贡通常有很多歌姬舞妓,但日朔国收到的朝贡礼品却常是各式女子精品、绸缎、珠宝等。虽然皇后和朝臣在早朝时因意见不合而吵架,至今仍是时常上演的戏码,但每个人都打从心里爱戴这位独一无二的皇后娘娘。
“你在想什么?”金子心好奇地用手指点了一下阳冕的鼻头。
“我在想自从遇见你以来,发生了好多好多事,那么多的事占满了我的回忆,简直像我的人生是从遇见你后才开始的。”阳冕感慨地望着金子心。
“那我岂不更惨?我十一岁就遇见你,到现在我的人生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光是与你在一起,而且生命中的重大危机都是因你而起,被蝶妃陷害、被芸妃绑架、生和久时差点难产……”金子心一副决定秋后算总帐的气势。
“皇后娘娘,请恕罪,别再提了,小生我可是坐立难安啊!”阳冕用恳求的目光瞧着金子心,其实让她为自己受那么多苦,真的一辈子都觉得心疼。
金子心轻轻在阳冕嘴上印下一吻,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可我生命中所有的快乐也都是因你而起的。”
阳冕感动地抱紧了金子心,在她耳鬓洒下无数细吻,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是一条珍贵又美丽的河流,缓缓承载他们的喜怒哀乐,映照着与他们相关的一切人事物与生命。
“爹!娘!”一个声音惊吓了紧紧相拥的恋人,小和久非常会选时间的闯进他们的房间,一看见正“卿卿我我”的父母,她调皮地咋舌,“不好意思喔,你们请继续。”
“和久!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进别人房间之前要……”金子心双手叉腰,十足母亲训诫小儿女的姿态。
“要先敲门!我知道,我只是一时太兴奋忘记了。”小和久都已换上睡衣了,像是刚从床上跑下来。
“什么好玩的事吗?”阳冕温柔地蹲低身躯,让自己跟小和久高度一样。
“你们看,外面下雪了!”小和久雀跃地指向外面,从被她敞开的房门看出去,真的落下点点晶莹的雪在黑夜里飞舞。
“哇,好美!是今年第一场雪吧!”金子心也忍不住惊叹,“和久,我们到庭院里去看雪吧!”
既然母亲都同意了,小和久哪有不去的道理,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母女两人立刻行动。
看这一大一小兴奋成那样,阳冕已放弃劝她们可能会受风寒的念头,偶尔疯狂一下又何妨?他默默地尽一个身为丈夫及父亲的责任,转身替她们俩各拿了一件大衣,追在她们身后,帮她们穿上。
一家三口站在庭院中央,抬头望着被点点雪光静静照亮的黑夜,阳冕一手拥着一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皇上,皇后,公主,小心着凉啊!”王公公闻讯,吓得撑把伞赶忙跑过来。
“只是一下下,不碍事的,王公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金子心邀请道。
“不用了,老朽还是在凉亭里待命,以便您们哪一个倒下了,老朽还可以叫人帮忙抬进屋里。”王公公一本正经地道。
“不错嘛!您老愈来愈会说笑了。”
“承让,承让,都是皇后娘娘您教导有方。”王公公滑稽地打躬作揖,把众人都逗笑了。
“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做什么?”金子心笑着把螓首靠在阳冕的肩上。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一定跟我们一样幸福吧。”阳冕沉静平和的声音温暖了众人的心房。
此时此刻的月国,殷正正拥着新婚的妻子芸生入眠,在辛辛苦苦追求了八年后,芸妃终于从过去的伤痕和梦魇中解脱,愿意敞开心房接受这个会珍爱她一辈子的男人,他们在昨天才刚成亲。
此时此刻的日朔国边境,金豪威在宽敞的马车里思考这次要送给宝贝孙女什么礼物才好,自和久出生后,金豪威每年都一定会回日朔国住一阵子,谁教这小孙女跟金子心小时候一个样子,都令人怜爱到心坎里,让这个全世界奔波的大商人三不五时就要回来一趟。
旭王府里,阳旭的三个妻妾正在通宵达旦小赌一番,阳旭和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进入沉沉黑甜乡,平日要相夫教子,有时还要赶场上课,到了晚上才是这三个妻妾重掌自己人生的轻松时刻,窗外下雪的寒意丝毫不减她们玩乐的兴致。
荷妃一个人正在碧荷宫里挑灯夜战,编写教材讲义,她在教书这志业上发掘了自己天赋的热情,这几年下来俨然桃李满京城。她决定再也不结婚,也不甩她老父国师的想法,她一个人过着天天与学生为伍的日子,逍遥自在,尤其在见识过和久公主的鬼灵精之后,她真心庆幸还好没有生孩子。
同一时刻,忧国忧民的萧允言也还没睡,他正在研讨运河设计的疏失,上午还为此事跟金子心吵了一架呢!难道当初在设计运河时遗漏了什么?金子心提出的建议是否值得采纳?他决定彻夜好好研究一番,明早再跟金子心大战三百回合。
此时的御影寒着一张脸,他正为情所困,辗转难眠,经过这么多年来,影子头一次有了为自己烦恼的时候,影子终于开始有了人性。
在月国的朱艳已经不再是一名保镖,此时的她也和夫君坐在廊下赏雪,促膝谈着过去几年怀念的人和怀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