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镜水
男主角:林熙然
女主角:徐又伶
内容简介:
天哪她竟已痴盼了十五年
那微微驼背的身影──
在何时已进驻她的心,
令她再也移不开眼
是他这一向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题学生狠狠敲醒了她,
让她不禁嗤笑身为资优生的自己是多么自以为是。
啊她喜欢他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到足以成爱
可这秘密她多年前尚未认清,如今却说不出口……
深怕失去他呀她没有勇气赌。
唉这难以表明的爱恋,难道是老天在惩罚她
罚她曾看不起他,罚她的口是心非……
她多么想问──他们之间……可有希望擦出爱的火花
正文
序
我一直想写这样的故事。
这本书里,可能有著你我也心领的回忆。
之一
因为必须写到国中,我想搜集一些资料,所以举凡我身边不管男的女的朋友,表弟妹、大哥二哥,全部都被我纳入口头问卷的名单当中。
其中,我第一个问的是大我七岁的二哥。
我:“哥,你以前国中一班几个人”
二哥:“28个人。”
我:“……太少了吧”以前还没有小班制耶少说应该也要有三十几个人啊
二哥:“我们那一届就是这样,我们班还算多的。”
我:“……好吧。那你们有能力分班吗”
二哥:“那个不叫能力分班吧,我们班以前打架超强,但是考试也很强,所以学校就把威绩好的前几名拼成一个班,至于其它的都是打架班和放牛班。”
我:“……喔,这样。那你们运动会没有大队接力喽”人那么少。
二哥:“有啊。”
我:“那是怎样”准备记录。
二哥:“我忘了。不过我记得我们班以前比篮球还跑去警告别班上场罩子放亮一点,不然就等著被揍。”
我:“……谢榭你的提供。”
二哥:“你要写国中的话,就应该写些有趣、与众不同的东西,像是以前国光艺校在我们国中旁边的学校的学生,会在升旗典礼的时候,拿著那种布袋戏的人偶,爬到司令台后面做那种猥亵的动作,然后下面的学生都在笑,训导主任在台上讲话,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我:“……”无言
我知道我二哥学生时代打遍天下无敌手,不过,不才小妹是想要写普通国中的感觉好吗还有,你不要再拿魔戒诱惑我了,四大本书,我一看就拔不出来了啦……写稿写不出来都是你害的。
还有,喂,哥,我从来不知道你讲鬼故事会这么恐怖,尤其是那个蹲在厨房的欧巴桑……皮皮挫,决定以后不在晚上服你聊天。
之二
因为必须写到一些职业相关的玩意见,老实说,这种东西很难查资料,也可能是我不会查,总之我投降。所以祭出大我九岁的大哥资深社会人,闪亮,刺伤我的眼,由于他在遥远的彼方工作,所以我们就靠疯狂的通信来进行交流。感谢现代科技
通常他会收到这类的邮件
“哥,我想到你以前念xx的时候是企管系是不是还是你有修企管这个专业科目这对你之后出来找工作有帮助吗”
“一个公司里面需要的专业人才,你平常都是在做些什么”
“说到职位,职位是什么呢我知道董事长,接下来总经理,然后接下来是啥我要哭了。”
“哥,对了,我问你喔,读商的出来要干嘛”
总之,必须增产报国的伟大男子汉,每天一上班就是开了信箱惨遭自己小妹亳无逻辑又五花八门的奇怪问题轰炸,且必须从她诡异杂乱的字句里面抽丝剥茧,剔除干扰废话,找到最最最重要的重点,然后明白列出,一一解答。
你可以想像吗当我丢乱七八糟的问题过去,而回来的东西却像是报告资料一样的整齐文书,分门别类,详尽详实,每个答案都是那么样浅显易懂是配合我又不失专业,当我收到信件时,不禁感动地颤抖果然是伟大的资深社会人啊呜
因为他这么伟大,所以我决定赏赐他来写代序,不料他却回答说他会害羞。你以为你几岁啊……我赞美你写起信来像是十八岁,所以你就开始装可爱吗
因为他放弃如此权利我想他只是不想让人家知道他是这个作者的哥哥,所以我告诉他那就由我来操刀,势必大爆内幕
我大哥以前自己打工赚学费,自己努力念书进修,自已找工作,自己买房子,自己娶老婆,老实说,他是一个脚踏实地又上进的好青年,真的没什么内幕可以爆。他一定很疑惑他的妹妹为何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惨不忍睹之德行。
以上序文,献给我两个哥哥,感谢他们小时候很讨厌我,长大了却很疼我笑。成日摇笔杆醉生梦死的妹妹,死命找机会让你们登场啊如果可以印成书,就变成纪念品喽看你们敢不敢拿著书去服朋友说这是在写你们……
楔子
那次,是在教师办公室里。
“报告。”清脆的嗓音有礼貌地唤著。
一个身著洗烫笔直制服的女孩子走向他们导师的位置。她的发齐耳下两公分,两边各用一个黑色发夹防止刘海干扰视线,白衬衫像是浆过,裙子长度刚好过膝,褶痕也条条分明。
即便是这样规矩又没有任何特色的打扮,仍是可以看出她是个面容非常漂亮的少女五官清秀娟美,皮肤细致嫩滑,四肢修长而且比例好,得天独厚;不仅服装一丝不苟,外貌也无可挑剔。
“老师,这是班上的地理作业,我已经照座号排好了。”将一叠蓝色簿子放上桌面,她的交代一如她的处事,简洁俐落,切合重点。
实在不像个十二岁的国一女生。这是她听过不能再多次的“夸奖”。
“谢谢你了。”年轻的男老师微笑,而后又叫住她:“啊,徐又伶,等等,你现在没事吧这是这次你们班段考的成绩,帮我登记在册子里。”拿著已经改好的考卷,抽出黄铯文件夹,一起递给她。
徐又伶默默接下。从以前开始,她就知晓所谓的“班长”这种听来光鲜了不起的名词,其实压根儿就是同学的跑腿、老师的奴才。
无所谓。反正现在是午休时间,而她讨厌趴在桌上装睡。午觉时间根本不够睡饱,不仅姿势难过,而且手臂还会被压到麻痹。
拉过一张空椅子坐下,她拿著原子笔,打开文件夹,开始翻阅卷纸,在姓名栏旁的空格写下一张张考卷上的分数。
“你这次又是全班最高分了,第一名应该也是你吧。有如此优秀懂事的学生,班上同学也与有荣焉。”年轻导师笑著闲聊,调整身后的电风扇。“老师真欣慰,不过……唉。”想到另外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忍不住叹口气。
“老师。”
彷佛说曹操曹操到。清澈的中性语音从背后响起,年轻老师吓了一跳。
徐又伶皱眉压住被风吹起的考卷纸,反射性地跟著抬头,看见一个瘦弱少年驼著背,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很显然进来时没有礼貌性地喊报告。
他是班上的同学,名字叫作林熙然。
编到新班不满半年,男女生又各拥有一片地盘,不太往来,会特别记得他的原因,除了她这个成天接触名册的班长早已将每个人的脸和名字认得以外,就是他那种很难让人没有印象的散漫。
她没看过比他更漫不经心的人了。
总是升完旗才慢慢进校门,作业永远迟交,每科考试成绩都是及格边缘,制服衬衫从不塞好,一头蓬松絮乱的褐色头发也不符合校规标准。
而他总是用著相同的藉口,忘记写、忘记带、睡晚了、头发颜色是天生的……老师听腻,她也是。
这次的地理作业他仍旧没交,理由是摆在自己家里桌上,没有放进书包。
徐又伶在两人视线尚未交会之际低下脸实际上,林熙然那头长得盖眼的褐发,也没什么机会让他们有缘互看继续她填写成绩的动作。
“啊,林熙然,你来了。”年轻老师戒慎,下定决心要和这个学生好好谈谈。
这回他会被叫进办公室,是因为他的段考有两科零分。不是写错,也不是作弊,而是答案栏全部空白,连笔都没动。
这件事情让老师非常惊讶,就怕自已班上会出什么不对劲的状况,才私下找他来关切问话。
“嗯……咳咳林熙然,老师想问你,你家里……嗯……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烦心或许说出来,老师能够帮你分担。”像这样由于家庭因素而导致迷途的孩子他看新闻看多了,该怎么帮助他走回正确道路,是身为教育者的责任和义务。
林熙然像枝弯曲的竹竿似地静静杵著,造成周遭空气一片死寂,额前微散的发稍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半晌,才好似反应过慢般地轻声道:“没有。”
呃……他刚才是不是在发呆啊老师勉强挤出微笑,消灭掉这刹那间窜出的荒唐想法。
他是单亲家庭,别刺激他,所以不能单刀直入,可能是他们家财务有了困难,也可能是他妈妈忙著工作没空陪伴他……没办法,只好从基本面旁敲侧击。
“呃,林熙然,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为什么你这次段考有两科考卷拒绝填写”老师的眼神里充满无私的谅解。
他像坏掉的弹簧歪了下头,迟疑地从唇里吐出字句:“……我没有拒绝填写。”
“嘎”这回答听在耳中,宛如他不肯进行沟通,老师一时哑口。“那、那你为什么……”糟糕,这学生好像很叛逆,他该怎么解决
“……睡著了。”
“嘎”瞠大双目。
“我只是……睡著了。”林熙然无视导师震惊结舌的嘴脸,用那还没有变声的好听嗓音温吞吞地道:“因为坐在窗边很舒服,教室里又安静,所以我就睡著了。”而考卷只来得及填上名字。
虽中间有因为铃声清醒几分钟,不过第二节还是不小心被他睡掉了。
“这……”老师不可思议地张嘴,这么无法让人信服的理由,他也好意思瞎掰得出来“林熙然,我知道你家经济状况有些拮据,或许你不想告诉老师,但也不必用这种方法……”给人难堪。
“……我没有。”他只是简单回应。
“你”相对于他无所谓的淡薄,受不了自己班上居然有这种问题学生存在,老师的脾气忍不住要爆发,连说话声音都冲动高昂起来。
“啪”地声响,打断弥漫氛围中那一触即发的火线。
原本旁听的徐又伶合上文件夹,站起身,将考卷一并双手交给老师,有礼貌地说:“老师,登记好了。”
“啊……”老师转首顿了顿,才记得恢复微笑,接过道:“谢谢你。”唉,算了,虽然好像有点棘手,不过还是别逼得学生太紧。
“不会。那我回教室了。”她点头后移动步伐,在经过林熙然身边时,下意识地睇了他一眼。
那是她第一次这么靠近地瞧他。
瘦削的身体,像是注册商标的驼背,他的面貌仍是因为过长的头发而模糊,但是她却看到了其它。
他的唇边有著很淡的微笑。
是在笑什么笑愚弄老师的乐趣还是笑自己得意地成为让人头痛的学生疑问在她心头一闪而过,如同丢垃圾般被抛弃脑后,她从容地走出办公室。
身后隐约听到导师用著比先前更温和的语调,在开解什么在世大道理。
那与她,都无关。
这种奇怪又跟她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只是她人生中没有脸也毋需留名的过客,等同于不会交集的平行线,没必要费心思。
然而,在往后的几年,她逐渐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当她知道林熙然在高中联招考出傲视群雄的惊人成绩,横踞全国榜首,却放弃人人欣羡的热门明星高中,跑去就读一所五专,她才恍然觉悟到
她根本,未曾真正认识过这个同班三年的同学。
第一章
早上七点半。
在闹钟的贪睡装置第三次启动时,徐又伶终于愿意把修长的细臂伸出温暖的被窝里,按掉那破音又吵死人的各国早安问候语。
睡眼惺忪地翻开棉被,从床上坐起垂著头。她总要维持这个姿势发呆三分钟以上,才能够完全清醒。
再轻轻打一个意犹未尽的呵欠,她把自已从诱人继续躺下睡回笼觉的床铺里强硬拔出来,眯著近视四百度的双眼,摸进浴室盥洗。
刷牙、洗脸、戴上隐形眼镜,走出来打开衣柜,左边是休闲用、右边是上班用,拿出昨天熨烫备好的淡蓝色套装换上,用最方便的样式整理头发、最少的化粒品妆点自己的脸,她在十五分钟以内俐落完成,毫不拖泥带水。
在化妆台的镜子前审视一遍自己的仪容,拉链有拉、扣子有扣,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转身关灯,拎起门边的安全帽和沙发上的公事包,玉足踏进高跟鞋,她扭开门把,八点整
出门。
扣掉塞车的时间,徐又伶在上班前还有二十分钟可以吃早餐和看报纸,不算悠闲,但至少可以小小享受。
九点开始,她的办公室沦为战线。
“陈课长,昨天进来的材料品质可以吗”
“副理,华阳那边刚刚来电说我们用错了包装盒。”
“派人去客户处进行更换杨主任,20号要出的货品有没有问题”
“副理,材料规格有偏差,已经通知厂商来处理了。”
“好,在后天之前搞定它。下周二得瑞要来公司参观,品质系统的简报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副理,工厂那边材料中午才到,下午加班生产,晚一点才知道。”
“叫他们下午四点之前给我结果”
“副理,关于品质系统资料已经拟好草案,请你过目。”
徐又伶头也不抬,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文件,快速翻阅过后,极有效率地用笔圈出两处重点:“这个部分过于繁复,客户来参观,讲解最好不要太艰涩,请修正为更精确易懂的阐述。”交还给下属,她按下内线,即刻又交代其它的事情。
然后,就这样忙碌直到十二点半她才能稍微喘息,吃个午餐养精蓄锐,下午开始,又是另一场厮杀。
这是她计画的人生。国中毕业后进第一志愿高中,高中毕业后进第一志愿大学,大学毕业以后继续进修,研究所两年取得硕士学位,进入一流企业,当上一流主管。
她今年二十七岁,进入业界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不到三年,就当上部门高级主管,光是基本年薪就超过一百万,这就是她规画好的人生,没有出过错,没有脱过轨,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喂喂”
“什么”
“你看过品保部新来的那个副理了吗”压低声量。
“看过啊。”是个大美女呢,身材也一级棒。
“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她能这么快升到这个位子”假装神秘。
“为什么”好奇挑眉。
“听说啊……她是睡来的。”讲完以后还哼了两声。
“哦”八卦地撤唇,拉长尾音暗示“果然如此”。
“听说她跟公司里的一些长官睡过,所以才能这么快爬到今天的位置。”啧啧。
“真的”真羡慕那些油头肥面的老男人。
“你看她那个样儿,裙子老是穿那么短,大概也是为了方便办事吧”再说,品保部什么时候轮得到女人来当家了
女性员工一般都是待在总务及会计财务单位,找了一个这样的大美女来管理工厂的事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别的地方。
“不过她的腿倒挺美的。”不晓得夹在腰上是什么美妙滋味,令得顶头那些老家伙神魂驰荡,将这样重要的职位拱手献香。
两个男人在茶水间里下流地笑了起来。
徐又伶站在外面,深吸一口气,而后“啪”地推开门,当场吓得他们差点原地跳起。
“呃……徐、徐副理。”面面相觑,就不知她刚才是否听到了什么。
“五楼的饮水机坏掉了,不介意我来这边使用吧”好整以暇。
“不不,请。”赶紧摇手,大方让出位置。
她淡漠地走近机器,按钮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注满热水,里头的茉莉茶包缓缓沁出芬芳。
“谢谢。”在两双眼睛战兢地注视下,她优雅转身,临步出前,回头道:“对了,如果你们下次再低级地评论女性员工的身材,我就会上禀部门经理,投诉你们性马蚤扰。”没有理会他们是不知所措地错愕,还是满脸胀红地羞怒,她伸手拉门,迳自离去。
高跟鞋的声响有节奏地回响著,在楼梯间,她从大片落地窗看见自己的倒影。
女同事们羡慕的精致五官,代表野性的波浪大卷发,合身套装显露匀称三围,窄裙下一双没有多余赘肉的长腿。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有吗
台北市近郊有个叫“猫空”的地方,蜿蜒的山路遍林泡茶品茗的招牌,各式茶馆绵延其中,和市立动物园、阳明山、淡水、九份和深坑,并列冗忙的台北人闲暇放松的塞车好去处,就算不是假日,平常夜晚也常是宾朋盈门。
而不想跑那么远人挤人,外加塞个数小时还找不到停车位火大败兴,希望能悠哉享受这种三五好友的烹茗乐趣,行
在市中心众多西式红茶店和咖啡店饱和爆炸的繁华街头,就是有那么一家中式茶坊存在著是给人泡茶的茶坊,不是只销售茶叶的茶行。
仿中国古代的装演,红砖墙、石板地;能工巧匠的雕花木门,门上有门栓门环子,底下则有高到小腿部的门槛。据说那金属狮头的门环子就是这家店的电铃,邮差给挂号信都得先拉起敲敲。
以木条榫接的窗棂则更别具慧思,书卷形的窗框,由外看来赏心文雅,由内看去则沉淀思灵;远瞧没有古怪,近睇则能发现木条上有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精致浮雕图纹。
里头的桌椅和柜台则不另装饰,一方面便于客人,一方面这种对比反呈一种安详的朴实。
门上的匾额,龙飞凤舞的草书写著“茶”字,就代表著这间店的名字。
虽是在匆匆追赶的时间里,但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将视线转移到这在现代化丛林里突兀的一处。若不是最里面有台夏天必定会用到的冷气,上门的客人真要怀疑自己掉进时光裂缝,历经扭曲旅途,行至诡异过往。
听闻这儿所有设计都出自老板本人,至于如何实体构成,则是他极少现身的三教九流朋友帮忙赞助。
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将排气量5的小绵羊摩托车十分技巧性地塞进褊窄的停车位,能在极有限空间里硬是挤出一个摆放车辆的狭隙,没有天天训练,大概无法做得那么完美。
女人有双诱人垂涎的美腿,摘下那实在不太搭套装、高跟鞋的黑色全罩丑安全帽,一头大波浪卷发流泻而出,介于清秀和艳丽之间的容貌,更增添了她致命的魅惑吸引力。
只可惜,那冰山美人的气质,明显拒容外来者接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从车箱里拿出公事包,她抱著一些资料和文件进入茶坊,膝上十五公分的窄裙加之足上那三寸高跟鞋,让她走路姿态婀娜,掠夺不少男性口中的唾沫。
无视挂在身上的目光,她直接走向店里靠窗最能远离吵闹的座位,拿开桌面上摆放的“订位”标示,坐下,把东西全数堆在空地方,一人独占四位。
“欢迎光临。”打工小弟听见门口的风钤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有客人上门。捧著盘子准备招呼,却在睇见这美女客人时又转去其它桌子打理。
嗯……总之,那是老板要招待的人,不必他鸡婆。工读生收好茶具,面带职业用微笑,进了厨房。
这家茶店虽没有高朋满座,但也不至门可罗雀,一个人占四个位置好像有点妨碍人家做生意了。
但徐又伶却丝毫不担心有谁会来请她移驾,从公事包里掏出工厂作业流程细看,一手则拿出pda记录著这两天该完成的事项。
即便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她人不在公司,却依旧还是在工作。升了官,并没有让她能够松懈,反而更是绷紧神经。
她管理品保部不到两个月,已经将所有员工的脸和职位记得清清楚楚,当然,还包括这个部门的作业流程和组织架构,没有一项要务遗漏。
品保部,就是品质保证部门“品”质要“保”证是良好的。
他们科技公司拥有出自己的工厂,能够自行生产,所以跟只进行买卖的贸易公司相互比较,就多出了一个需要负责的部分做为这部门的副理,必须管辖工厂生产。
基本上,工厂就是由采购买进材料,再透过人工及机器的加工,装配成最终成品。如果卖出去的货品发生不良,就要去向客户道歉、处理,并找到补救以及后续防止再犯的方法。
易言之,要坐上这个位置,不仅需要起码的办事才干,交际手腕、应变能力缺一不可,另外,年资也是需要考虑的重要环节。
女性角色能够在规模庞大的科技公司担当这样的职位是非常稀少的,更别提她正式进入公司才不过三年时间,底下有员工会说闲话,除了她的外貌和打扮,其来有自。
她能有什么反应冲过去打他们几个巴掌,歇斯底里的发飙,还是躲在被子里暗出自哭泣
她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的能力,用真正的本事堵回那些莫须有的无聊传言。
这是她所选择的职场,也是她的战场。而她这个拿了帅印的将军,从来不临阵脱逃,也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冷气的微风徐徐吹来,空气里弥漫著茶香和檀香那是摆在柜台的一株檀木发出的味道,她本来说不喜欢,但是闻久了,却发现这种香味十分能够安定情绪。
看完几份文件,半个多小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
敲敲僵硬的肩膀,舒口气,才抬头,一盘热腾腾的宫保难丁饭就适时送了上来,上面还有她最爱的七分熟荷包蛋。
“你今天晚了。”有著低柔话声的,是个瘦高的男人。
男人的身高目测约在一百七十五至一百七十八之间,穿著t恤和洗白的牛仔裤,有点习惯性的驼背,额前过长的发遮住了灵魂之窗,予人某种涣散懒慢的感觉,长相更是因此被模糊化,能够让人记住的,大概就是那乾净的下巴和湿润双唇。
任谁也想不到,这问古色古香的茶坊大老板,是个模样看起来跟时下大学生没两样的年轻人。
其实他已经二十有七,不算老,但也称不上“少年”,只是随意的穿著让他看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上一些。
徐又伶将桌上的杂乱大略收拾整理,接过盘子就吃起来。
“后天要出货,工厂那边因为细故耽搁了。”结果让她加班到七点半才等到检查成品的通知。
知晓她没有讲再多,就是表示问题已经解决,男人从不会多问什么,只是惯常地轻声道:“快九点才吃晚餐,还是不太好。”工作这么忙,身体更要爱惜。
她拿起他倒的冷开水喝了口,哼道:“三餐都不定时的人没有资格说我。”
男人无声地笑了,不在她用餐时多打扰,踱了开去。
直到确定他走离她的范围,她才能够有勇气正视他的身影。
是的,面对他,她需要勇气。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看来高贵的鸭子。显露于外的沉著和不迫只是堆砌出来的可笑假象,平静的水纹下,她的心跳和狼狈,只有她自已知晓。
而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察觉。
她和林熙然是国中同学。
毕业以后,一般看到同学该有怎样的态度
在路上碰到觉得很面熟,但是撇开目焦不打招呼想起名字,可是假装从不认识很尴尬地寒暄,然后发现除了“你现在在做什么”这种愚蠢问题外,就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相识超过十五年,中间断断续续地联络著,他总是自由地出现在她身边,随心所欲不受拘束;而她则谨守被动一方的不成文规则,不论他来或走,都扮演著无所谓的角色,同样的台词和剧情,她做的反覆烂熟,毫无破绽。
直到两年前他开了茶坊,她才有了浮荡流云总算愿意落地停步的踏实感。
真好笑。
他们又不是情侣或者夫妻,充其量只能说是“老友”,这种浪漫情怀的感触对他们俩而言,是不是太过多余
她无暇思虑再多。
从小她就独立由自主,立定目标,她的早熟源自两个都是当教师的父母教导和自己长女的排行,最重要的还是她与生俱来的个性。
听说这样的女人有个名号,叫作“女强人”,而女强人又和“男人远之”划上等号。
男人她喜欢小孩,所以她的人生规画中还是有结婚生子,却独缺恋爱或男人这样梦幻的名词。
或许是被她遗忘,或许其实她认为结婚生子跟谁都行。
她有独立的经济条件,不需要男人作依靠,就算最终是变成离婚收场,她也早有备用之方案。
不是一切都这么顺畅吗
她拥有令人妒羡的美貌和才能,在众竞争者挤破头的赫赫有名的科技公司取得高薪高位,这样理想中的生活,她还有什么不满只要在变成高龄产妇前找个看得顺眼的家伙把自己嫁了,她就可以开始计画生小孩。
只是,在某天,她突然发现,自已老是浪费珍贵的时间在等待。
等那个人横挂书包散漫地现身在她的校门前,等那个人背著大背包在她家楼下的电话亭打电话,等那个人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等那个人发现她看著他的眼光掺杂了她最赤裸的心意。
等那个人亲口告诉她,他爱上她。
十五年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等到了什么。
他,是她规画好的人生中唯一的意外。
而她,手中握有帅印的常胜将军,面对那个脾气温和的男人,却懦弱胆小得不敢背水而战。
第二章
运动会最令人难忘的是哪个项目
没错,就是大队接力。
不论你跑得快或慢,不论你在不在乎那面旗帜或奖牌,任何人都有机会被抓去凑数,在艳阳下穿著短裤露出大小腿粉墨登场。美其名是养成群育、争光荣耀,实际上也可以说成,我看某某班不顺眼很久,绝对在众人面前把他们给干掉。
一出老套的挥洒汗水阳光校园剧,每年都在暗潮汹涌中热烈展开,就算再想置身事外,也可能会因为走廊上别班同学的一个取笑或瞪眼而大效爱班之心,奔回自己教室誓师起义,披挂出征。
由于场地和时间都有限制,各班指派体育股长和班长居中协调错开互相的练习,一开始礼尚往来而后进阶为咆哮嘶吼,达成协议的同时更加深彼此的新仇旧恨。青春操场上演群魔乱舞,各班斯巴达训练和密技纷纷出笼,就算练到中暑外加吐也要假装懒散纳凉根本没这回事,往来间尔虞我诈,呛声中烽火连连,枯燥的上课生活增添无限诡异,关起门窗研究超级绝招,势必在武林大会……是运动会当天,拼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好了,这是我们班一百公尺短跑的速度纪录,从里面挑出男女生十五个,总共三十位同学,然后开始排棒次。”徐又伶站在讲台上,早已把座号和秒数抄写在黑板上给大家参考。
体育股长去找体育老师,准备下午要借的接力棒和码表,所以排棒次这差事,暂时落到她头上。
她希望能在这一节自习课就把事情搞定。国中二年级,该著重的应该是老师发的讲义和课本里面的内容,至于这种会浪费体力而且对成绩毫无帮助的体育盛事,她只看作是学校强制视定执行的公务,能够冷眼旁观最好。
“班长,你会当啦啦队帮我们加油吗”班上头号皮蛋举手大声问道,他的嗜好是吸引美少女注意。
“三八啊你,”文不对题的捣乱行为被正义之声攻击。
“好啊好啊班长要穿短裙哦”最好露出胸部。另几个春风少年马上趁机起哄。
“少耍白好不好”废纸团轰炸发言者的后脑勺。
很快地,底下闹成一片东倒西歪。
“不要吵”夏季的燠热加上同学们的嘻嘻哈哈,令本来就不是很愿意膛浑水的徐又伶逐渐变得不耐。班长威严不容挑战,她快速道:“这一节课要排好棒次,不然没有时间了”她也不想为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虚耗光阴,宁愿翻开参考书多做习题。
看著同学们叽叽喳喳拿不定主意,她果决提议选出班上公认跑得最快的两男两女,徵求他们同意作为男女生第一棒和最后一棒,接著中间则填入跑速中上的名字,然后依照大家意见夹杂几个有爆发力的快腿埋伏,准备来个出其不意。
反覆讨论修改直到众人都满意为止,用原子笔拟好出兵名单,她浏览比对,检查是否有错,准备等一下拿给体育股长。
学校方面,由于校风开朗的校长秉持“大家一起来参与”的原则,体育组衡量过各班状况,男女生各十五棒是最佳调整;他们全班四十个人,大队接力加上其他参加各种田径比赛的同学,共有三十六个人要在运动会当天出场交战,被摒除的几个不是有气喘身体不好,就是纪录实在差得离谱……其中,短跑测速又以林熙然破二十秒堂堂倒数垫底。
一百公尺,他一个男生跑二十秒三七
比她这个故意放慢速度的人还慢他是蜗牛还是乌龟转世
小学生都跑得比他快
不觉抬头搜寻他的踪迹,竟看到他趴在桌上睡觉睡得天昏地暗,看来根本就没醒过。
真没用即便是她对班际竞赛不感兴趣,心里却仍忍不住嫌弃这种没有任何长才的无能软脚虾。
摇摇头,她在候补选手的第一个空格写入他的名字,下面是另外几个同学,在隔了数栏后,将自己放于最后。
她连名字也不想和他有所接触。
“班长快站起来啊,”
“班长接力棒在那里,快捡起来跑啊”
“班长加油”
“班长”。
徐又伶耳边充斥著嘈杂的加油声和叫喊,她发现自己的视线很低,低到像是一只蚂蚁或蟑螂那种在地上爬的角度。
又是一个人跑过她的身旁,急促的脚步声从砖红色跑道震撼进她的胸口,刺眼的阳光让她看不清前头的景物,只感到晕眩。
她是怎么了
对了,早上的时候,有两个女生告诉她,说她们生理期来了,腹痛无法激烈跑步,因体育股长是男孩子,她们不好意思开口,只好来求助她。她很快地从候补名单里挑选两人接替。
接著一整个早上的竞赛,因为她没有参加任何项目,所以负责杂务。
订便当、买饮料,提醒选手该出场的时间……运动会,虽然她认为是学校强迫予学生的例行公事,不过反正就这么一天。
到了闭幕前的大队接力,又有人因为之前赛程扭伤脚,所以不能出场。
想再去找替补,却发现剩下的同学都不在座位上头。广播一遍又一遍响起,大赛就要开始,怎么办怎么办
在同学的要求下,她只能硬著头皮上。她被排在第十三棒,他们说不是很重要的位置,但她从没练习过,根本没有所谓默契,该怎么跑要如何跑她表面镇静,恶补其他人的解说,心里的不安却根本难以压制。
棒次很快地轮到她,她绑著蓝色头巾,站在跑道上等著同样是蓝色头巾的队友交棒给她。
助跑,接棒,冲刺,银灰色的棒子握在颤抖的掌心里,那感觉几乎让她脚软,她只是追著跑在前方的背影,深怕自己让那距离扩大,更恐后面会有人冲越过她。
下腹部隐隐作痛著,她双手冰凉,嘴唇泛白。
快到了快到了跑半圈而已看到地上的白线,就表示下一棒在前面等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助跑区的二十公尺范围,只是在看到前方站著等待的接棒人时呆了下,就这么一瞬间的分神,她跌倒了。
膝盖上传来阵阵疼痛,腹部更有如尖针扎入,她四肢因过于紧张而极度僵硬,望著滚向水沟盖的接力棒,闪光刺痛她的眸。
她跑不动……</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