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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庭院里有人在喝酒。

    一壶酒,一盏茶,喝酒的人每喝三杯酒,必饮一口浓茶。

    茶能解酒,任何时候,他不让自己放纵喝醉。

    何止是对于酒,这世上任何事,喝酒的这个人,都不愿自己失控或放纵,以至于被人钻了空子。

    桌上没有菜,他喝酒从来不就菜的,他说吃菜会影响酒的口感,使酒味不那么纯粹,喝酒就是喝酒,要菜掺和做什么?

    还有个不吃菜的原因他没说——吃菜会降低酒在体内的作用,会导致酒不知不觉喝多。不知不觉——这个词他也是讨厌的。

    四面不点灯,只有远处纜|乳|芟掠幸徽档屏酵氛盏猛痢牡疲恍枰樟链炭椭嗟亩鳎劣谒约海恍枰蝗丝吹锰宄灾劣谧隽税凶印?br/>

    庭院里,孤灯下,他端着酒杯,另一只手却在微微转动,有什么碧绿通透的光芒一闪,光影映在地面,如划开一道森森碧河。

    “原来……”他喃喃自语,没有表情。

    月光半隐,不敢照亮他的容颜,隐约入鬓的长眉,挑开九万里长空欲曙的天色,而眸光一抬,便破云碎月,升腾起万丈逼人星芒。

    “君让!”突然有人慢步进来,在门侧笑道,“重伤方愈,怎么就喝酒了?也不知道顾惜身体。”

    “皇祖父!”喝酒的男子推杯站起行礼,语气尊敬却不惊讶,“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来人微笑踱了进来,“看你是不是又不听话。”一边打量着喝酒男子气色,又笑道:“听说当初治你伤势的名医手段可怕,如今看来恢复得竟也很好,果然山野有奇人。”

    有人跟着进来,提着灯,昏暗的庭院顿时通亮,那喝酒的男子却没有阻止——天下只有这个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也不能在他面前使性子。

    听着皇祖父的话,他不自觉地抚了抚腹部,那伤怎么治好的,属下们一直不肯和他明说,他隐约知道,是很可怕的手段,因为回京后,召御医诊治时,那位名动天下的伤科圣手对着他的伤口惊叹不已,摸着那微微凸凹的伤痕着迷,险些忘记是来看病的,最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职责,小心翼翼抽去了伤口缝合的筋线,像捧着宝贝一样颠颠捧回去了,而他自己,对着那淡红的伤疤,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感受——不会吧?那女人真的剖掉了他的肚子?

    灯光远远射过来,他的脸不易察觉地冷了冷——胆大包天!小心不要给我再遇见!

    进门的老者慢慢踱了过来,在桌边坐下,灯光映着他清癯的脸,眉宇透着点操劳日久的暗青色,神情无喜无怒,只有在看着面前英锐男子时,才有微微的暖色。

    大燕皇帝陛下,纳兰弘庆,平和地看着他最为爱重的长孙,皇太孙纳兰愈。

    愈:超越、更加、胜过、愈合。这样一个名字,代表了大燕皇帝对于这位皇长孙毫不掩饰的期许和爱重。

    他期待皇太孙胜过皇族宗祖,缔造大燕盛世;他期待皇太孙雄才伟略,将因为藩王分封制而导致的诸藩势大中央积弱局势改善,积年弊病,在他手中“痊愈”。

    事实上,纳兰愈也没有辜负皇祖父的期待,英华内敛,沉稳隼利的皇太孙,其资质远超他个性软弱的父亲、皇太子纳兰远,朝中甚至有传言,陛下万年之后,是要将皇位直接传给太孙的,否则何必皇太子还没接位,就先立了太孙?

    太孙天资英睿,从他七岁给自己起了字就可以看出来——七岁时,皇太孙上书皇帝,自请起字为“君让”。皇帝问为何是这两字,纳兰愈答:“为大燕皇图当愈战愈勇,为人子孙则当君子谦让。”

    陛下大喜,认为这个孙子懂进退有分寸——小小年纪,便知道这样一个名字所代表的特殊含义,起了这么一个带有退让味道的字,中和了“愈”字的凌厉凌驾之势,也缓和了因为这个名字可能带来的嫉妒和矛盾。

    自此“君让”这个名字满朝皆知,纳兰愈这个名字倒很少有人提起,但天下能直呼这个名字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那件事你办得怎样?”纳兰弘庆坐下,敲敲桌面,“一定要快准狠,不得犹豫,以防困兽犹斗,坏我朝纲。”

    “皇祖父放心。”纳兰君让笑容微带森寒,“斗兽者,钳其手足,蒙其口鼻,刺其腹心……孙儿一定不会令您失望。”

    纳兰弘庆含笑瞟了纳兰君让一眼,眼神满意,却并没有说什么,眼角无意一瞟,忽然看见地面那道森绿的光影。

    他一怔,这才看见纳兰君让手中是那块白色的石头。

    “君让,这不是朕赐你的月白石吗,怎么会有这种颜色……”纳兰弘庆说了一半,纳兰君让突然手一翻,将石头转了个方向,双手往上一呈。

    刹那间碧绿光华满眼,六芒星射,如眼中忽然升起一枚巨大的绿色太阳,纳兰弘庆被惊得眼神一跳,霍然站起。

    “这是……”

    “皇祖父。”纳兰君让声音冷静,“我们之前,错了太久。”

    纳兰弘庆盯着那白石包裹的一片莹绿,陷入震惊之中。

    数月之前,大燕皇室派往尧国的密探,曾经冒死送来这么一块石头,那密探将石头浴血送到,只说了一句“白石谷……内有要紧……”便伤重而死。留下大燕密探组织对着这石头茫然无解,只好上呈皇帝,纳兰弘庆研究了这石头很久,也不得其法,最后便将这玉石赐给纳兰君让,指望他解开这个谜题。

    纳兰君让对着石头也费了好大心思,药水泡,火烧,对月照影,都一无所获,他是认真的人,从此便将这石带在身边,日日思索。

    这玉石转来转去,却从没有人想过要将石头砸开——这东西质地精美,本身就像珍宝,都以为这石头本身珍贵无伦,包含要紧秘密,谁想到要去毁掉它?谁又有君珂一眼看穿本质的眼睛?

    临到头来,果然是“内”有要紧秘密,只是若不是君珂一刀劈开,这个“内”字的含义,还是无人猜出。

    “皇祖父。”纳兰君让指着那一线碧色,“孙儿命人查过,这是祖母绿,不仅是极品祖母绿,而且这玉上的天然星芒,更是珍贵无伦,三百年前命理奇人苍阳子曾经说过的那句‘天降星芒,美玉中藏,看我乾坤,再射天狼。’似乎就应了这东西。”

    纳兰弘庆目光闪动,沉吟不语,纳兰君让又道:“孙儿查过,当日密探说的白石谷,曾有大量这样的白石矿脉,但是那地方现在尧国已经封锁,进不去了。”

    “难道……”纳兰弘庆缓缓道,“尧国最近的事……”

    “和这宝矿有关。”纳兰君让一口接上。

    “朕说尧国怎么好好的会生乱……”纳兰弘庆展眉而笑,“原来如此,倒是正好帮了朕一个大忙!”

    随即他注视纳兰君让,淡淡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尧国拥有这样的宝藏,对他们未必是好事,对么?”

    纳兰君让一笑:“当然。”

    纳兰弘庆点头,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却突然道:“你怎么想得到劈开石头的?”

    “孙儿惭愧。”纳兰君让皱起眉头,“这石头是被别人劈开的。”

    “谁?”

    “孙儿不知。”

    “这人怎么知道石中有宝?”

    “孙儿奇怪的正是这个。”纳兰君让道,“石上被劈开的痕迹是刀痕,人为剖开,很明显这个人知道石中有东西,所以要么这人知道这白石的秘密,要么就是……他能看见。”

    “你认为呢?”

    “孙儿认为他能看见。”纳兰君让语气肯定。

    “为何?”

    “这白石里的美玉,形状并不规则,如果是无心剖开,很容易伤及玉身毁掉星芒,但这人剖的时候,十分小心,似乎也知道这里面东西珍贵,不忍心伤损分毫,下刀之处,堪堪到达玉质边缘,沿着美玉生成弧线上剖,一分也没有多切——除非他知道这块玉的整体形状,否则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点。”

    纳兰君让说完,便见纳兰弘庆眼神一亮,两人对视一眼,顿时都在对方眼神里看见欲望和欣喜。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网罗了来,该有多大的便利和好处!

    “奇人!”纳兰弘庆一抚掌,大声道,“君让,务必寻来,记住,一定要礼贤下士,好生延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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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定风流之千寻记第四十九章当得糊涂

    高天下的白月光,照着三个庭院,另一个庭院里,也有人在喝酒。

    “我们先不回冀北。”白石小桌前纳兰述款款替周桃斟酒,“来,这酒醇厚甘冽,燕京名品,你也尝尝。”

    周桃微笑,月光下细长的眼睛光泽朦胧,醉人如酒,桌子底下的脚,却狠狠踩住了红砚的鞋尖。

    红砚身子微微一颤,赶紧垂下脸,干巴巴地道:“公子我们小姐还有毒伤在身是不是快些带她回府好好养养身子燕京虽然有名医可是咱们冀北柳家也是名动天下的呀不如还是回冀北比较方便些。”

    纳兰述持杯的手顿了顿,抬眸笑看红砚,“我发现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可爱些。”

    红砚赔笑,立刻后挪一步,让开了周桃的鞋尖。

    “冀北柳家最好的子弟就在这里,他已经说了无能为力。”纳兰述向周桃温柔地解释,“我看还是燕京合适些。”

    周桃含笑点头,心中却在一万个怒骂——不回王府怎么早点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回冀北怎么给父母收尸?燕京女人那么多,她所仗恃的“和纳兰述同甘共苦”的那点恩情,怕不迟早被那些狐媚子给抢了干净?早知道就冒险开口说话,纳兰述也未必记得那贱人的声音,胜过如今装哑巴,有苦说不出。

    “我去方便一下。”纳兰述含笑赔罪,起身去解手,他刚转过墙角,周桃就忍不住泄恨地踢了红砚一脚,红砚“哎哟”一声。

    纳兰述突然从墙角后探出头来,问:“什么声音?”

    周桃不防他又冒出来,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张口回答,声音即将冲到咽喉口的时候突然醒觉,赶紧抬手端起酒壶就狠灌一口,烈酒猛然入喉,冲得她一阵猛咳眼底泛出泪花,还不得不对纳兰述露出“没事我很好”的笑容。

    纳兰述也笑看着她,月光下,柔情款款,眼神晶亮。

    ==

    另一个庭院里,还是在喝酒。

    “这脆炙羊腰不错。”君珂给对面的柳杏林夹了筷菜,“趁热吃,冷了就腥了。”

    “你也吃。”

    君珂笑一笑,放下筷子就灌了一杯酒。

    “吃水晶白切鸡。”放下酒杯她又给柳杏林夹菜,柳杏林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君珂并不是个喜欢给人布菜的人,她似乎更习惯分餐,喜欢将菜色都分开各自食用,说这样比较卫生,柳杏林当然不知道这是君珂在研究所食堂打饭多年的习惯,然而今日君珂的一反常态,几乎没动筷子,却拼命给他夹菜。

    今晚的一切,有点不同,不是吗?

    柳杏林把自己埋在酒杯里,默默吃君珂布得小山似的菜,吃一口,喝一口酒。细算下来,喝得比君珂更多。

    “你……不怕醉吗?”对面君珂扶着酒杯问他,眼睛里晃动着无数乱转的星星。

    “怕的不是醉,而是怕不能不醉。”柳杏林深深地看着她,笑得有点苦涩。

    “这话我……呃……”君珂打个酒嗝,挥挥手,“听不……懂。”

    这有些粗俗的动作,她做来不觉得唐突,只令人觉得随性,柳杏林忽然想起白日里那个周桃,周家小姐,锦衣玉食娇养出的气质,还不如眼前少女优雅自然。

    鹊巢鸠占,还是只别有用心的鸠,那只鹊会怎么想?

    柳杏林摸摸鼻子,又给自己斟了一大杯,一口饮尽,摇摇晃晃站起来,道:“……说醉……就醉了……小君……我顾不得你了……我要去睡了……别叫醒我……”说完踉跄回房,撞开房门就扑倒在床上。

    君珂跟进去,给他脱靴盖被,柳杏林一动不动,很快打起了鼾,月光淡淡照入轩窗,沉睡的男子肌肤如玉长眉入鬓,睫毛黑而浓密,君珂自愧不如。

    真是个好男儿,难怪定湖城最近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闹起了相思,君珂笑了笑,关门出去。

    白石桌上铺开笔墨,君珂以虎爪之势,艰难地抓着毛笔写字。

    “字呈柳兄足下……”

    酸!君珂抓起来揉成一团撕掉。

    “柳兄,我走了……”

    太有冲击力!撕掉!

    “柳兄,抱歉我要离开你……”

    倒像分手信!撕掉!

    桌子下很快堆了一堆纸团,君珂咬牙叹气皱眉,觉得这活比让景横波三天不骂人还有难度,眼看着月过中天,再不走就迟了。

    君珂叹口气。

    算了,想那么多周全的话,终究抵不过要做不周全的事,说清楚就行。

    “柳兄,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我想过了,有些事要遵守承诺瞒着纳兰述,有些事却不能,周桃如果包藏祸心,我再袖手不管,就白送了人家性命,我有多管闲事症,要去追一追,你不用担心,事情办完我会回来的。”

    别的也不多说,柳杏林失落是必然的,道歉什么反显得矫情,好在现在他身体大好,声名远播,周边百姓奉为神明,柳家也动不得他,至于医术,他自己确实是个中高手,就连开刀之术,在她这阵日子画出人体血脉经络图和他共同探讨之后,也有了一定把握,有她没她,已经并无影响。

    君珂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将那封信悄悄塞在柳杏林门槛下,台阶上夜露湿滑,她小心地将碎石清去以免柳杏林滑脚,夜露沾湿她的发,勾勒出少女侧脸温柔而坚决的神情。

    她不知道。

    一门之隔。

    “大醉沉睡”的柳杏林,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眼睛里写满深深的惆怅,和低低的叹息。

    小君。

    我在该醉的时候醉。

    但望你能在必醒的时刻永远清醒。

    不能相送。

    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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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定风流之千寻记第五十章滚你丫的!

    月色在下半夜的时候隐入了云层,朦胧得和磨砂玻璃似的,地面上光影斑驳,君珂带着幺鸡下了岗子,直奔城中而去。

    按说百姓夜间不能入城,但定湖城城门领他老爹前几日才被柳杏林救了性命,君珂称说城中有人急病须得立即入城,城门领便将她放了进去。

    君珂的打算是不见纳兰述,私下敲打周桃,让这女人知难而退——她君珂可不是这么好冒充的。

    白日里已经叫小厮问过了纳兰述的落脚处,君珂直奔城中远安客栈,脚步轻捷,她最近由柳杏林伐筋洗髓,体质脱胎换骨,看不懂的那本秘笈也拿出来请教过,柳杏林虽然没有学武功,但医术和内家练气本就有共通之处,他略一点拨,君珂便恍然大悟,内功这东西,不入门那是一头雾水,一旦入门,循气导经,立即便觉得简单得很,君珂聪颖好学,身体素质好,又熟悉人体经脉,没多久就已经有了一点内功的底子。

    柳杏林说君珂骨骼甚佳,练武虽然迟,但是多年锻炼并没大耽误,何况纳兰述给的那本武学书,还真不是一般东西,君珂练的这股真气,博大恒正,浑厚精锐,非一般内气可比,而且也特别适合她。

    这是君珂的运气,也是她待人以诚的福报,她自己不知道,柳杏林耗尽心思的伐筋洗髓,胜过常人半生努力,一旦开启练气之门,学武必将是他人十倍之速。

    因此她奔波半夜,也不觉疲累,一路躲过巡夜士兵,直奔客栈后墙,墙不高,爬起来轻轻巧巧,她落地一转头想要呼唤幺鸡,隐约蓝光一闪,幺鸡已经站到她脚下。

    君珂瞪着幺鸡——刚才它还在墙那头,怎么一眨眼就在这边了?难道学了景横波的瞬移之术?还有,蓝光?

    君珂回想了下刚才眼角瞄到的颜色感觉,似乎就是一种泛银光的淡蓝色,非常奇特,然而此刻脚下的狗就是白狗,比奥妙洗衣粉还白。

    想不出究竟,君珂只好丢开一边,四面观察一下,确定客栈上房所在的那栋楼——不用问,以纳兰述那爱享受的性子,肯定住上房。

    只是在哪一间呢?

    正思索着,吱呀一声,一间房门打开,有个男人醉醺醺出来撒尿,君珂想了想,拎起幺鸡迎了上去。

    那男人系着裤子出茅坑,一抬头被人给堵住,那人笑容可掬地问他,“大爷,我是城中翡记成衣坊的,给这客栈的周姑娘送她的新裘衣,请问您知道她住哪间房?嗯,周姑娘就是那个娇小苗条,十六七年纪,眼睛细细长长的姑娘。”

    那人一边说一边将手中拎着的“新裘衣”晃了晃,雪白的一大团,看上去像上好的狐皮裘衣。

    “那姑娘呀……”好看的女人总是容易被人在意,果然那男人立即道,“楼上靠楼梯那间就是。”末了还打量了一眼那“新裘衣”,赞:“真是好漂亮一块白狐狸皮儿,多少钱?”说着要来翻。

    “可别!”君珂赶紧一让,“仔细弄脏了皮子!”

    那人讪讪离开,君珂手一松,“新裘衣”自动舒展落地,打个滚,抖抖毛,怨恨地呸一口那不识货的男人——什么狐狸皮儿?你闻仔细了没?品种高贵的尤里·沙利克·阿列克谢耶维奇·波戈洛夫斯基同志,有那股马蚤狐狸味儿吗?

    君珂带了幺鸡往楼上走,坦然敲门。

    应门的是红砚,迷迷糊糊揉着眼睛道:“纳兰公子您怎么现在来了……”头一抬惊得“啊”了一声,低呼:“你是谁!”

    君珂再次拎起了今晚的万能道具——幺鸡同志。

    “幺鸡——”红砚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幺鸡扑过去,给她一个湿淋淋的狗吻。

    “我来要回我的背包。”君珂在她耳边轻轻道,红砚倒抽一口气,霍然仰头看君珂,“小姐!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子?”

    君珂摸摸脸,怅惘地道:“听过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这句话没?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涨其肌肤、肥其脸蛋、丑其形态、恶其容貌,而后牛逼哄哄,所以令人虎躯一震,个个倒头下拜也——闲话少说,咱们先来处理下形而上学的问题。”

    “红砚你在和谁说话……”里屋传来睡意朦胧的呢喃,周桃醒了。

    君珂手一抬拦住红砚的回答,当先跨进门去,一边走一边顺手就把扔在案上的背包给收了。

    床上的周桃愕然坐起,不明白这丑丫头怎么会闯进来,怒道:“红砚你死了么?怎么让外人进来?还不赶出去!”

    红砚双手抱胸,望天,君珂轻快地过去,拂了拂周桃的床沿,才坐下来,跷起二郎腿,笑道:“这里是有人要离开的,不过很可惜,不是我。”

    “你——”周桃发觉不对,赶紧穿衣,一边道,“休得无礼!你知道你在……”

    “……和谁说话吗?”君珂百无聊赖地叹口气,“拜托,不要这么老套,这台词全中国的观众都听出茧子来了。”

    “你放肆!哪来的狂妄女子,就不怕冀北王府的十万王军?!”

    “我怕。”君珂慢吞吞地道,“不过骗子更应该怕。”

    “你……”

    君珂一步上前,左手打开一个纸包,道:“养颜烂肤粉哦,一碰就散哦。”右手啪地弹开一柄蓝汪汪的匕首,笑:“没有毒,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周桃骇然向后一缩,动也不敢动,用眼神向红砚求救,红砚撩了撩眼皮子——好多眼屎,咋啥也看不清?

    “骗子,我说。”君珂稳稳坐在周桃对面,把她逼在床铺死角,漠然盯着她,一字字道,“你周家骗得无辜女子代人受死,你周家骗人一场躲猫猫躲掉性命。而你,你周小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骗掉别人冒险逃生博来的恩义,你骗掉别人生死相携缔就的情分,你骗掉这世上一个诚挚男子全部的信任和情义——你如此的灵魂多渣滓人品无下限,让如此温良恭俭让德智体美劳的姑娘我都忍不住要气沉丹田运足内力把一口宝贵的唾液以每秒三十公分的速度吐到你每平方厘米都有上万个阴险污垢细胞的脸蛋上顺便再骂一声——滚你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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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定风流之千寻记第五十一章真假当面

    红砚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惊叹——滚你丫的!骂得真纯粹!

    周桃完全被那大段话绕昏,懵然半晌才反应过来,最初的惊怒无措过去后,她性格里的凶悍被激起,霍然坐起,抬手就去煽君珂的脸,“贱——”

    “噗!”

    一大嘟噜带着腥气的口沫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喷在了周桃的脸上——在君珂发表那堆话的同时,幺鸡同志不甘人后地跳上床,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临时主人的声援。

    “谢谢。”君珂温存地抚摸幺鸡的脑袋,“你的速度给我给力多了。”

    幺鸡满意地端详周桃满是沫子的脸——何止是速度,份量也够足。

    周桃被幺鸡长久训练出来的超级口水喷得险些呕吐,抓起被褥赶紧擦脸,君珂凑近来,一把端住了周桃的下巴。

    她的手劲现在可不是周桃这没学过武功的小姐可比,手指扣住她下巴的力道如铁钳,毫不容情便是两个指印,周桃瞬间便痛得飙出泪来。

    “你这张脸。”君珂毫不动容,一指虚虚点在周桃脸上,“不需要的时候就强加在别人脸上,让人家代你上刑场;需要的时候就捡回来再自己戴上,让人家认错朋友对你感激涕零;这张脸真是想用就用想扔就扔,居家旅行骗人忽悠之便携法宝。”

    “你是那个女人!”周桃此时也反应过来,忍痛冷笑,“果然牙尖嘴利!恶毒卑鄙!难怪脸被打成猪头!”

    “做一头美艳的猪。”君珂摸摸脸,并不动气,“也比做一个无耻的人要好。”

    她站起身,拍拍手,轻松地道,“我今儿不是来和你比牙尖嘴利的,你家和你的事儿,也不是一句骂就能抵消的,但是姑娘我不习惯要人命,你现在可以滚了。滚得远远的,这辈子不要出现在纳兰述和我面前,不舍得,是吗?——你信不信我只要开口和纳兰述说一句话,你这辈子不仅再没机会骗他,甚至再没机会吃一口饭?哦,灵位供桌上的香火算不算鬼的饭?”

    周桃手指紧紧扣住被褥,愤恨地瞪着她,她当然知道君珂不仅仅是威胁,确实,正牌主儿当面,就算脸出了问题,只要一开口,只要提出几个共同逃亡时的小插曲,她周桃,便只有等着被纳兰述滔天暴怒碾死的份。

    然而就这么一吓便走,心中也确实不甘,她周桃聪明敏锐,自小吃过谁的亏来?如今被这下贱女人一句话逼得落荒而逃,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心中不甘,而且也有一些隐约的疑惑,只是一时还摸不清,直到她看见君珂转头看了看楼下,神情有点焦躁时,才恍然惊觉——君珂进来后一直声音压得很低,虽然嘴上口口声声威胁要和纳兰述坦白,但看她目前神情,却像根本不愿惊动纳兰述。

    她为什么不先直接找纳兰述,说句话就能证明的事,却要大费周折跑来威胁她?

    她理直气壮,为什么神情还这么偷偷摸摸,像比她还怕被人知道?

    难道她有不能见纳兰的难言之隐?

    周桃咬了咬牙,自己都听见齿关相叩发出的决然的格格之声——正主出现,她已经陷入绝境,但是,当真要被人只言片语吓退?

    不!

    不至山穷水尽,绝不颓然弃甲!

    这女人一张面目全非猪头脸,又有难言之隐,真要纳兰述当面,也许她反而会闭嘴离开!

    她周桃,未必没有胜算!

    攥紧被褥的手指缓缓松开,她拭了一把眼泪,缓缓道:“好……我走……”

    君珂警惕地盯着她——这女人眼神不善,会这么好说话?

    周桃穿好衣服,慢慢下床,君珂一个眼神过去,幺鸡奔到周桃身边,对她龇出雪白锋利的牙——贱人你省心些哦,不然大牙伺候哦。

    周桃颤了颤,行到红砚身边,轻轻道:“红砚……”

    老实丫头露出一脸茫然老实的神情。

    周桃叹口气,颓丧地转开脸,慢慢走开,红砚刚自讥讽一笑,已经走过她身边的周桃忽然大力转身,一把揪住她衣襟就往旁边的镜架上猛推!

    她出手凶狠不遗余力,搡出去的手竟带着风声——就算那死女人有难言之隐,不对纳兰述说明身份,这丫头却还长着嘴!看这丫头胳膊肘朝外拐的德行,等下纳兰述出现,这丫头才是会第一个卖掉她的人!

    不如先杀了,再栽到这贱人身上!

    恶向胆边生,出身将门的周桃本性里的胆大狠毒在此刻展现得彻底,她揪紧红砚,用整个身体压着她撞向镜架,红砚的太阳|岤,狠狠对上镜架边缘尖锐的突起。

    一声怒吼,白影一跃,像黑暗里瞬间一个明闪,浅银淡蓝的光一掠而过,撞开红砚,半空里幺鸡尾巴一甩,重重抽在周桃侧肩,力道如重鞭,周桃一声痛哼,却停也不停抬手一扬,一个彩色的物体呼啸而起,恶狠狠砸向前方铜镜!

    那是红砚胸前挂的装饰用的琉璃玳瑁梳子,被周桃一把揪下砸出。

    君珂立即飞奔去接,幺鸡还在护着红砚,都迟了一步。

    “砰。”

    那东西撞在铜镜上发出一声巨响。

    “怎么了!”

    几乎是同时,脚步频急,人影一闪,纳兰述已经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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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定风流之千寻记桂氏加v公告(走过路过记得看过)

    我在想,如果我抽风般冲上来对大家伙叫喊:我要加v了我要加v了我要加v了!大家会不会pia一下把我拍倒在地踩上一脚然后赏我一句:“傻货你好,傻货再见。”

    但即使生活中充满这样的危险性,即使明知有一句话说出来我便可能遭受众叛亲离盘尽杯空繁华落幕我还是要正色对所有人说——我、真的、要、加v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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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加v了,从现在开始吃喝拉撒都得计算时间一切空闲都得拿来码字再也没有懒惰的理由。

    我要加v了,某些爱和我比较盯着我收藏抓耳挠腮怨念这世道咋就单单对她不公的被害妄想狂你们可以稍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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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加v了,我好不容易攒起的收藏要唰唰地掉了。

    我要加v了,喜欢看白文的孩纸们要或沉默或挥泪如雨和我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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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加v了,几千收藏不愿为这本书停留的将散去很多,她们嚼着口香糖玩着爱疯奔赴这或文艺或二b的人生,留我苦兮兮在原地守着白菜摊子考虑着要不要喷甲醛以保持新鲜度。

    别担心,我不会说没订阅我就不写,不会说没订阅我心情就不好我心情就不好我文思就受影响我文思受影响就会断更乃至烂尾——这么说话的人要么没底气要么不够尊重自己的书,正如耐不得寂寞的人必然也耐不得走上高处之后的四面空茫,但是没订阅我会稍微懒散点——这个请务必允许,因为有的亲也知道,这几年我各方压力太大事太多,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累到有时候甚至变态地希望有个休息的借口,阿门。

    写书是很单纯的事,不应掺杂任何其他因素,正如我从来不会利诱你们,要月票我不会加更,因为我每更都尽力,再多写我会屎;我也不会威胁你们,一切主动权掌握在你们手里,说到底我在你们手底混饭吃;我更不会信誓旦旦表示接下来很精彩你们不看是你们的损失,经典与否读者认定,我叫破嗓子那叫王婆卖瓜,说到底就这么回事——觉得值得,予我追随;觉得不值,一边呆着吧桂圆您哪。

    我只能保证我在这里,就像我在我自己的论坛里说,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在岸的这端,看读者的潮一波波冲上堤岸,再在月亮清减的时刻退去。

    生灭不休,却永远没有相同的沙砾存在于同一个地方。

    在这里的,还有我的书,说天说地,哭着喊着,不如一本书拿出来亮相,还是我在我论坛里说的,作者再会煽情煽不过一只京巴,她不可能用口水来洗你们的脸,你们倒可以用口水来喷她一脸,只有合适的书,才能上架售卖,被相爱的人捧在手中——做作者做到今天,来去荏苒,多少人红了又灭,剩下的,从来只有几本书而已。

    千金笑入v,是我急不可待的事,急不可待不是为了挣钱,而是我自己一向不喜欢公众部分,字数限制甚至会影响我的思路发挥,我喜欢v章,我喜欢大篇幅供我挥洒雕琢的感觉,我甚至养成了一种习惯,喜欢将故事留到v章之后才正式展开,我需要那样广阔的篇幅来延展我的脉络,澎湃我的情绪,一两千字实在不够我这喜欢埋伏笔多描写的风格塞牙缝,我对此十分不耐烦,兴致缺缺,导致即使明知v章之后故事才展开会过于慢热影响收藏,我也不高兴在公众章燥进,别人是将最精彩的章节都留给公众,好吸引更多的人停留,我恰恰相反,不惜将公众部分成为弱项,只想成全v后的渐入佳境。

    千金笑延续我以往的风格,正剧书名、简介无暧昧、第一章不玩激烈,慢热,十万字热身,二十万字找感觉,三十万字送秋波,四十万字脉脉含情,也许会快点?我不知道。庞大架构、众多人物、广阔背景、纠葛爱恨、百万以上长篇,慢慢铺陈,渐渐造就,一如扶摇凰权,这是天下归元,这是属于她的写字风格,一直以来,这样的风格被冷遇过、慢待过、鄙视过,直到今天,在我以为我已经算是有点微薄成就的时候,我依旧会因此遭遇猝不及防的歧视。所以最近我的签名改了:一直被歧视,从未真牛逼。有什么办法解决?是放弃坚持走上跟风狗血低俗大热的套路;还是继续苦逼地正剧,看着别人的红火,在角落里恨着自己不争气,再一个人享受难熬而寂寞的写作旅程?

    有的答案需要追索,有的答案却一直在心中,我不想对此再多说什么,燕倾一本公众写一年的日子也经过,到得今日,更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所以我特别要感谢所有留驻的人们,不谢你们的阅读,谢你们的耐心,尘世浮躁,要怎样沉静自如的心灵,才能为这样徐图渐进不够快餐跟风的故事停留?含泪握拳望天骂一句——太td不容易了!

    请鄙视我的浮躁粗俗,但请一定相信文字本身的努力和精华,一切的嬉笑怒骂,都不能抹杀我本身对于我每个故事的用心和爱,不能抹杀我对每个读者来与去的看重——从今天开始,去者不可留,但望有一日我强大到令你不得不留;从今天开始,来者我俯首,但望我一直能牛逼到你舍不得走。

    心有所感,废话极多,感谢大家愿意看完我的唠叨,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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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定风流之千寻记第五十二章祝你送死愉快

    周桃立即扑了过去。《138百~万\小!说13800100纯文字首发》

    她跌跌撞撞扑进纳兰述怀里,半转身指着追出半步看见纳兰述立即停步的君珂,眼神惊惶,喘息连声,高耸的胸脯在纳兰述身前颤啊颤,用某些最能令男人失魂的颤动频率打了一套“我闺房夜入女贼要劫财劫色我受了好大惊吓快来救救我。”的摩斯电码。

    君珂好生佩服周桃小姐的演技,不用说话也可以如此清晰地传递自己要表达的意思,演技不下于默片时代的卓别林,只不过一个是幽默剧,一个是苦情戏。

    看见纳兰述她下意识摸了摸脸,忍不住便半转了脸藏进了阴影——再坚强的女子,也不愿意自己的丑模样落入熟人之眼。

    纳兰述还是来了,她想悄无声息逼走周桃的计划落空,当下应该怎么办?君珂无声叹息——她承诺过不和纳兰述在一起,她也不愿意因为她导致成王妃母子决裂,皇家水深,她和纳兰述各自相救过对方,也算扯平,这辈子还是各自清静的好。

    她沉默,隐在暗影里,并一把将幺鸡给塞到了床下。

    幺鸡在床底下忧伤地望床板——特么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钻过地道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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