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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旁的郭力恒,什么也没说。

    “你想跟他谈谈吗如果不想谈,我就请他离开。”郭力恒没有发现自己这一句台词,跟上回在病房里那一句完全一样。

    张人杰忍无可忍,两手立时握拳,双目泛红。

    “郭力恒,你马上放开小琦,我跟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说话”

    郭力恒的回答是把夏组琦搂得更紧一点,毫不畏惧地回视他。

    “请你自重,别企图激怒我。”张人杰胸前一阵明显的起伏,他正在努力控制情绪,“我不会动粗,因为我不想坐牢”

    夏组琦感觉出郭力恒搂在她肩上的手松了些,但立刻又加重了力道。

    “我跟你出去。”

    她突然对张人杰这么说,继而看着郭力恒,示意他松开她。

    莫名的激动还冲击着郭力恒,但他尊重她的决定,任她随张人杰出了门。

    “想去哪里”

    出了夏家之后,张人杰一路无言,夏组琦也是,直到上了车,张人杰才开口。

    “哪也不去,有什么话你就在车上讲吧。”她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气愤。

    “小琦,你何苦这样作贱自己只为了报复我在病中对你的寡情”

    “作贱自己”她的气愤又添几分。

    “我说错了吗你真的跟他同居了吗我不相信。”他哼一声,“你知道他的底细吗你何苦为了气我跟他假扮一对爱侣小心惹祸上身,他不务正业,还坐过牢,你知不知道”

    她急喘了好几下才说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他不务正业,这一点我不认同。我知道他坐过牢,那又怎样他不过是犯了必须接受法律制裁的错,错误的种类很多,没有人不犯错的,你和我也一样会犯错。难道你只是为了赚委托人的钱才替他们辩护,你并不真看得起他们”

    她难得的激动不免令他吃惊。

    “我知道你还是念着我们的感情”

    “如果这是你真正想说的话,我想我们已没什么好谈的了。”她立刻要开车门。

    “小琦,对不起,请你别下车,我的话还没说完。”

    她再次坐好,“请你长话短说。”

    “为什么你今天对我这么不友善”

    “人杰,”她耐着性子,“够了,真的够了,我以为我已经把该说的都对你说了,你为什么这么看不开呢”

    “你真的不爱我了”

    她轻叹一声,思忖着张人杰究竟是如何看待与她之间的感情。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可能不重,至少没重到让他的弹性空间为她作调整。她只是他棋盘上一粒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棋子。

    多说无益,也不知从何说起。

    “我爱他。”

    “他”闻言,他震惊多过气愤。她不曾对他说“爱”。

    “郭力恒那个坐过牢的男人。”

    “小琦”

    “如果我是故意气你,看了你这么锲而不舍的表现之后,也该消气了,对不对你看过我生气吗”不待他回答,她强调着自己的“俗气”,“没有,对不对”

    他相信她的话了,她今晚的态度和以往面对他的那种安静柔顺截然不同。

    “死神饶过你,请你也饶过我吧,我难得对一个男人有感觉,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原来她是可以被改变的,怎么他到这一刻才发现呢

    “你是说你对我从没有过特别的感觉”

    “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的懒惰、愚蠢和俗气。我原以为习惯可以变成爱,谁知道我有了新发现,人是贪心的动物,发现了更好的东西是一定会去追求的。”

    他不服气地问:“他有哪一点比我好”

    “他比你适合我。所以,对我而言,他哪一点都比你好;而且,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

    她不愿更深入地解释,张人杰只是把她当作生命中一项可有可无的点缀而已。

    “你下车吧。”

    翌日早晨十点钟,夏组琦像要拍醒一个快死的病人似地,连续用力地拍着郭力恒的面颊。

    “你有没有打死过病人”他醒了,赶快坐起身,逃离魔掌。

    昨晚她跟张人杰出门之后,他立刻熄了客厅的灯,回房等她的动静。直到听见她进家门的声音,他才躺回床上,按下问她话的冲动,他到天快亮之际才睡着。

    而她,看起来没什么异状,不知昨夜和张人杰谈出什么结果没有。

    “快起来换衣服,我妈跟我继父要请我们吃饭。”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谁告诉过我了”他不悦又惶恐。

    “我妈刚才在电话里提到的。本来她说要过来看看,是我提议去外面吃饭,她才放弃过来看看的念头。”她就要出他的房门,回头补了一句:“我怕她一来,我们就穿煲了。”

    “你知道她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他追问,“是要看你,还是看我,还是看我们”

    她唉了一声。

    “我觉得今天有事要发生,她可能会开口要我们结婚。”

    “你不要吓我。”

    “我没事吓自己干么我是说真的。”

    他烦,“你出去吧,我换了衣服再说。”

    不久,两人坐在客厅里一筹莫展。

    郭力恒打起瞌睡。

    “请你振作一点”她揪住他的发,把他的头拉高,“要是我妈开口了,我们要怎么办”

    “我真是不折不扣的衰尾道人,家里一波未平,你这里又起一波,我招谁惹谁了”

    “结婚就结婚吧。”她自说自话,一下又变得老神在在,“每天都有人结婚。”

    “是呀,每天也都有人离婚,结婚和离婚也都不需要理由。”

    “对嘛对嘛,结了再离也很平常。我们可以找张人杰办离婚,他一定会少收我们一点钱。”

    他翻了翻眼瞪她。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他很有可能成为她名义上的配偶。

    这的确荒唐,但他已骑虎难下,这次是他自己上门投靠她的,他手上还有颗不定时炸弹,叫作雪莉。

    “结婚可以不宴客吗”他已经把问题向下延伸。

    “我妈不可能答应不宴客的啦,她只有我这个女儿,不可能让我偷偷摸摸地嫁人。”

    “你以为只有你才觉得烦吗”他考虑着每个环节,“如果我们真要结婚,你妈一定会要求我爸正式上门提亲。以我最近和我爸的关系看来,我还是不要跟他提这件事比较好,他还在气我不顾姐弟之情,怪我心狠手辣哩。”

    “你怎么不顾姐弟之情了”她这才想起忘了问他后续发展,都怪张人杰昨晚突然出现。

    “我报警处理我姐盗用我信用卡的事了。”

    “所以你爸现在正在气头上”

    “嗯。”他一脸沮丧。

    “这样啊……”她一听又好心地想把问题独自揽下,急中生智地又有了主意,“不然这样好了,”她揪了下他颈上的金项链,“你不是很衰吗我干脆跟我妈说,算命的说你今年不能结婚,否则会很倒霉。我妈满信算命说的话,这招或许可以使我们暂时免结婚。”

    “好吧。”他也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那我们可以出门赴饭局了。”

    摆平了夏母的逼婚之后,郭力恒回了趟自己家。他拿钱给父亲,遭到拒绝。

    出狱有了工作之后,他每个月都会拿钱孝敬父亲。初时不多,创作歌曲增加一份收入之后,他多给了很多。

    郭父一直都收下儿子的心意,此番拒绝无疑是为了女儿的事,还在生儿子的气。

    “爸,你一定要把每件事都扯上姐姐吗为什么你不肯独立看待每一件事”他不吐不快,“她是她,我是我。”

    “我不拿你的钱,就当替你姐姐还你钱好了。”

    不能忍也得忍。多少年来,他的心几乎已蚀了一层锈,他竭力控制自己,尽量以一颗孝顺的心去可怜父母亲的心。他们毕竟只是平凡的父母亲,只知关心孩子、爱孩子,却不太懂孩子的心。

    “爸,你觉得姐盗用我的卡,有没有错”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说,“你为这件事责备过她吗”

    “她不是已经跟银行达成协议,按月分期还款如果她未如期还钱,银行可以告她,你还不相信她”

    类似的问题,郭父一向避重就轻地回答。郭力恒不再逼问,他考虑过让姐姐去坐牢,也许那样做才能使她彻底觉悟。

    只是也许。他终究没有告姐姐,让她坐牢。并非认为她直得原谅,而是不希望为此与父亲反目成仇,甚至逼得父亲学母亲那样,走上绝路。情,果然不得不放在理、法之前。

    真是所谓的“天下父母心”吗他的父母总认为自己的女儿没有错,一定是在外结交了损友,或是被人利用,或是被恐吓威胁,反正女儿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女儿什么也不肯透露的情形,在他们看来,只觉女儿委屈莫名。

    父亲甚至认为,他的两任姐夫都不是好东西。

    “爸,请你把钱收下。”他把钱塞进父亲的裤袋里,“我说的话你也许不爱听,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她是她,我是我。”

    郭父没再拒绝,看着儿子掉头出了家门。

    午后的雷阵雨送郭力恒去上工。他有雨衣,但他宁可淋雨,愿雨水冲刷掉他一身的恩恩怨怨。

    下工回夏家的路上,他的双膝剧烈颤抖,一如暴风雨中的树叶。

    他从深夜睡到第二天下午,阿潘打电话给他时,他才醒来,语焉不详地要阿潘找人代他的班。

    昏昏沉沉地,他又一觉睡去。

    夏组琦下班回家,在家门口看见他的机车,一进门便喊着他的名字。几声不见回应,她推开他的房门。

    “郭力恒郭力恒”

    她又像上次那样,死命拍着他的脸颊,他才一动,全身各处皆痛。

    他苍白的脸吓着她了,本能地摸了下他的前额。

    “老天,你烧了多久好烫耶,我要是没回来,你就惨了。”她说着就去取来冰袋,塞在他的脑后,为他量体温,喂他吃解热剂。

    “烧退一点,我就送你去医院。”

    他觉得这样全身酸痛、四肢无力地躺在床上任她摆布,是一种幸福,死了都值得。

    他幸福无比地又睡着了。

    夏组琦宛如他的特别看护,一直守在他身旁,不断替他换冰毛巾,直到他的高烧退去,她才准备回房睡觉。

    然而他的呓语留住了她。

    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一下喊着爸妈,一下又喊着姐姐。

    “夏组琦”

    哦现在喊到她了。

    他伸手乱抓,她把手借给他。

    他抓得好紧,嘴里依旧念着模糊不清的句子,她只知他每念几句就喊一次夏组琦。

    她听说当上个人说梦话时,如果有人回应,他有可能继续保持问答。

    他刚说了句比较清楚的梦话,给了她实验的机会。

    “我去买鱿鱼羹面。”

    “好。”

    没了害她白高兴了一下。

    “你好愚蠢。”又来了。

    “还很俗气。”她接了下去。

    “对,可是我喜欢。”

    她接不下去了,怀疑自己已累昏,刚才是她的梦中梦。趴在床沿,她睡着了。

    郭力恒先醒了,全身依然酸痛无力,可是他实在不想错过拍她脸颊的机会。

    几个巴掌贴上去,她被打醒了。

    “你醒啦”她对他在自己脸上下的毒手,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能由自己下床走路吗我顺便送你上医院。”

    “顺便”

    “对呀,我要上班,顺便载你。”

    上班他要是不打醒她,看她怎么去上班

    “不必那么费事,你家有没有什么感冒药,我吃几颗就没事了。”

    “坏习惯。”

    “如果我坚持不去医院呢”他有点想找她麻烦的味道,“顺便”两个字听得他不太舒服。

    “那我打电话四处问问,我有几个朋友自己开诊所,看看有没有人可以出诊。”

    “你要找人到家里来替我看病”

    “你不去医院,我只能想这种办法嘛。”

    输她。“我跟你去医院。”

    到了医院,他才发现脸丢大了。她坚持要挽住他的手臂,扶他到内科候诊室。他考虑的结果是不要拒绝她的鸡婆,否则她很可能会去弄张轮椅来给他坐。

    第九章

    “这是什么”郭力恒望着那一碗像婴儿食品的东西,黑绿的颜色看起来有点恶心。

    “本来是波菜瘦肉粥啦,我想让你吸收得快一点,用搅拌机把粥打成泥状,就是现在你看见的样子。”

    “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我又不是小贝比,干么打成泥呢”他紧皱眉头,一直不肯接过她手中的碗。“很像婴儿的大便耶。”

    她愣了一下,“好吧,那这碗我吃,锅里还有没有打成泥的,我再去盛一碗给你。”

    他没忽略她眼底一丝受伤的神色,有些不忍地跟进厨房。

    “你可以发脾气。”他对着她的背影说。

    她舀粥的动作只停了一秒便继续。

    “哪,端出去吃。”

    接过那碗粥,他先转身回到餐桌前。

    “比起张人杰,你已经好太多了。”她扯着嘴角苦笑,“我连帮他烫青菜的机会都没有。”

    “我还不算太不识好歹”他开始喝粥,喝下她的爱心。

    “你今天让我送你去医院,”她看看他,“现在也喝了我煮的粥。”

    这个女人的要求很低,他无声地喝着粥。

    “快点喝完,等一下再拿腌蕃茄给你吃。”她边吞着那碗很像婴儿大便的米糊边说。

    “小感冒而已,打了针,吃了药,早就好了。我不是照常上工了吗也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你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为我进补。”

    “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谁说的”他不服气,也不喜欢她这种把他当重病患者看待的态度。她的病人够多了,不差他这一个。“你要不要试试我有多灵活”

    她放下汤匙和碗,“怎么试”

    “有兴趣玩玩你跑我追吗”他也把碗放下了。

    “我跑你追”她直觉地进入备战状态。

    “嗯。”

    “现在在屋里”

    “嗯。”

    “开始了吗”

    “快跑呀你”

    他双掌往餐桌上一拍,人便站了起来,吓得她立刻跑开,开始在屋里乱窜。

    追逐游戏开始。两人在沙发、茶几,所有能隔开彼此的家具之间跑动。夏组琦轻盈的身躯数度在沙发上跑跳,看似躲得灵活,实则是郭力恒放水。

    为了报答她煮粥的辛劳,他决定让她好好运动一下。

    闪躲间,她发现客厅的墙角有一大包卷筒卫生纸,抓起一卷便朝他扔去。

    他躲掉突来的攻击之后,便冲向她,她匆忙间抓了两卷又跑开了。

    “你很笨耶,竟然把”弹药库“留给我。”他占据了墙角,现在所有剩下的卷筒卫生纸都是他的武器了。

    他一卷一卷地砸,她只得到处躲,状甚凄惨狼狈。

    “小心一点,这一卷我一定要砸中你的头”

    她正站在大门边,喘得说不出话来。

    卫生纸被扔过来了,她及时一闪。

    白白柔柔的一卷纸,落在刚开门进屋的吕珠云脚下。

    屋内顿时一片鸦雀无声,三人面面相觑,郭力恒最是尴尬。

    吕珠云看了看满身大汗的两人,又看了看一屋子被撞歪的家具,和滚散了一地的卫生纸,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妈,我们在玩游戏啦。”夏组琦答了一句,开始满地捡卫生纸。

    吕珠云只觉哭笑不得,冲着郭力恒大喊:“你还站在那里干么我手上抱着这么大一个闷烧锅,你都不知道要过来接哦”

    “喔。”他抱走大锅,赶紧放进厨房,又出来帮忙让客厅恢复原状。

    “我早上才送过来的卫生纸就被你们糟蹋成这样啦。”吕珠云站在原处,心疼地看着一屋狼藉。

    “妈,你坐呀。”

    她瞪了女儿一眼,“我没空啦,你爸还在外面等我。我是听你说他生病了,赶快把鸡腿冰,炖好了就送过来,”她又盯着郭力恒,“你这个样子哪里像生病的人小琦说得那么严重,害我挂掉电话就忙着炖鸡汤来给你喝,真是的,竟敢欺骗老人家。”

    “妈,对不起啦。”夏组琦替他向母亲道歉。

    她没理女儿,直瞪着郭力恒,不瞪得他说句话,她不甘心。

    “谢谢伯母。”

    “免了,我要回去了,你们赶快去喝鸡汤吧,”她憋着笑,“喝完了才有力气再玩这种游戏。”调侃完两人,她掉头就走。

    屋内又成了两人世界,一阵对望之后是止不住的笑声。

    日子在风平浪静中过去了好几个月。郭晓芝没再出什么状况,于是郭力恒和父亲的关系逐渐好转;张人杰也没再对夏组琦纠缠,麻烦事少了一桩;雪莉对郭力恒也只是静观其变,按兵不动,暂时也没传出灾情。

    所以,郭力恒和夏组琦两人活得还算痛快痛苦中有快乐。

    又见春天。

    大年初一,两人偷空一起看了场电影,出了电影院又在街上闲逛。

    “你姐昨天回家吃年夜饭了吗”

    “没,就我跟我爸。”他淡然回话,“你呢一家四口大团圆吗”

    “是呀。黄永鸿向我们宣布说他有女朋友了,要在元宵节那天结婚。”

    “这是好事,你干么揪着一张脸呢”

    “他的好事害我倒霉嘛,”她停在天桥上,趴着栏杆往下望,“我妈问我,你的衰年已过,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

    他也趴下,望着桥下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辆兴叹,“躲得了去年,躲不了今年”

    “我不敢再说你今年也会倒霉,大过年的,我不想触你霉头。而且,同样的招数再用就没效了,我妈一定会骂我的。”

    “那你怎么说”

    “我说再看看吧。”

    “这样就打发掉啦”

    “我妈说等她忙完黄永鸿那一大,就要准备我的婚事。”她茫茫然地转述老妈的话,“她说她女儿既没破相也没有隐疾,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天理何在她不甘愿。”

    “你妈这些话是冲着我来的。”

    “是吧,跟她女儿同居的人是你没错。”

    “同居天知道”

    “不要那么不平嘛,我也觉得好累耶。”

    “什么事好累跟我同居会好累吗累到你哪里了”

    她的确没什么幽默感,听不出他的戏谑。

    “说不上来哪里累,反正我有累的感觉。”

    “你一个人慢慢去累吧,别累到我就好。”

    “你想和我划清关系吗”她慵懒的样子很难让人界定她是不是在生气,“我们两个现在是生命共同体,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独活。”

    “还说不想触我霉头大年初一在那儿死啊死的,你自己活得没劲,也用不着推我去死吧”

    “你要是不管我,就得应付雪莉。”她的声音难得高了八度,“不然你去找她呀别哪天又要我开处方给你,你别想再投靠我,你要是再来看门诊,我会开砒给你吃”

    “我投靠你”他也大声了,“我可是每个月都替你缴了水电、瓦斯和电话费了,我还经常买报纸,发票中奖的钱也都归你,中了不少次呢”

    “那又怎样要是没有我在背后替你撑腰,雪莉会放过你吗你这么不甘愿,那你回去找她呀,我们可以拆伙。反正黄永鸿已经确定有人要了,我可以继续跟我妈耗下一轮。我的筹码比你多,了不起就是一辈子不嫁人,我不在乎。”

    “我你”

    “算了算了,懒得理你。”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现在要去三山善社看我爸,你呢”

    “我去看我妈。”

    “谁开车”

    “我开。”他开。

    半个月后,黄永鸿结婚了,夏组琦和郭力恒在他的喜宴上被逼婚。

    吕珠云给他两人的最后通牒是,青年节之前一定要举行婚礼。她在忙完继子的婚姻大事之后,找时间去拜访了郭力恒的父亲。两人谈了一上午,吃了顿午饭,就把孩子的婚事敲定了。

    “这下好了,我们只能结婚。”

    郭力恒在夏组琦休诊日的前一晚找她长谈。

    “是呀,只剩一个多月。”

    “你妈打电话来过,今天白天。”

    “又下了什么指示”

    “催我们明天去挑结婚戒,她还推荐了三家珠宝店给我,要我货比三家。”

    “奇怪了,这种事她应该跟我讲才对吧”她纳闷着,“怎么会把这么细节的东西告诉你呢”

    他挑眉而笑。

    “她大概认为你会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什么事都放着不管,所以干脆告诉我比较妥当;还有,她现在对我可能就是所谓的”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他嘻皮笑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心里确也得意。

    她笑笑,接着又问:“可不可笑啊我妈愈看你愈有趣,可是我还没正式去见你爸耶。”

    他也一直奇怪这一点,父亲竟然没提要见见未来的媳妇

    “找个时间带你去我家好了,我爸绝对不会挑你毛病的,你医治过他。”

    “好吧。”她没意见,“那我们明天是不是真的就去挑戒指”

    “去呀。虽然结婚是假的,不过该有的行头也少不得。”

    她忽然盯住他戴着尾戒的那只手。

    “还好我们是要直接结婚,没经过订婚这道手续。”

    “又怎么了”

    “你看看自己的手,”她故作轻蔑状,“左右已经各戴了一只戒指,等我们结婚那天还要再添一只,如果再加上一只订婚戒,你觉得好看吗简直俗不可耐。开银楼的人都不会像你这样戴戒指。”

    “你觉得我这两个戒指碍眼吗”他这才又注意看了看自己一直戴着的两枚戒指,一枚他的,一枚贺小春的,那算是他们的结婚戒。

    “我觉得碍眼。”

    “要我摘下来吗”

    “我尊重你的决定。”她抬抬眉,“也许你认为应该继续戴着,那是你和你前妻的信物。”

    “前妻”他高声重复这个自已从没想过的字眼,“我没真的跟她结婚,她如果算是我前妻,那张人杰也可以算是你前夫了。”

    “你已经犯了诽谤罪,”她神闲气定,“张人杰怎么能算是我前夫呢顶多算前任男友。”

    “可是我总觉得,比起你对张人杰不求回报的付出,我对贸小春的感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你太客气了,像你这样无怨无悔地照顾植物人女朋友的男人很罕见,我倒觉得你比我更胜一筹。”

    “那是因为她不能开口赶我走。她要是也像张人杰那样赶我的话,我可能早就走了。”这不是真心话,他只想挖苦她,虽然她早说了不爱张人杰。

    “我是医师,博爱是很正常的。”

    他没再接腔,因为看出她很疲倦。

    “选戒指用不了一天时间,选好了之后我们去一趟三山善社好不好”她问。

    “好,是该去看看我妈跟你爸。”

    “还有贺小春。”

    他很讶异。“怎么想到要去看她”

    她注视他片刻,才道:“把你手上这两只戒指放进她的骨灰瓮里。”

    “你是问我还是命令我”

    “我是教你。”

    “放进骨灰瓮里你不觉得浪费吗像你这么节俭的人,应该会建议我明天顺便把这两个戒指卖给银楼,我们的结婚戒指还可以少付点钱。”

    “那样做太无情了,不管怎么说,你跟她总是有过一段,不该因为跟我结婚就把那一段完全否定掉。”

    她可能真的很善良、很体贴,很有胸襟,但更有可能的是,她一点也不在乎他。他悻悻然答道:“就听你的吧。”

    “明天我们不必货比三家了,我妈推荐的那三家哪家离我们近就去哪家。”

    “那三家我哪家也不去,”他又气她这种不慎重的态度。哪个待嫁女儿像她这样“我带你去我认识的那家银楼随便选一对就行了。”

    “你认识那老板会给我们折扣喽”

    “嗯。”

    “既然有折扣,那我就没意见了。”

    看她那副捡到钱似的开心样,他懒得再跟她计较了,他本也无权计较什么。

    “你妈知道我坐过牢吗”他并未昏愚到真往自己脸上贴金。

    “知道呀,我说你因为流年不利,命衰,被人陷害过。”

    “她没意见不认为女儿嫁给我很委屈”

    “没有,她说你还不错啦,我这把年纪了,你还会陪我玩丢炸弹的游戏,一定很浪漫,”她冲他一笑,“我妈最欣赏浪漫的男人了,她以前就对我说过张人杰很呆,跟他一起生活大概不会太有乐趣。”

    “原来我叫作浪漫的男人。”他失笑,怀疑她妈的眼睛不只是糊到蛤仔肉,根本是糊到雪蛤王,“丢炸弹是什么”

    “卫生纸,你忘啦上次你差点砸在她脸上呢”

    “改天我问问她,如果她有兴趣,我们下次陪她玩。”

    “你妈今天又打电话给我了。”

    郭力恒又在夏组琦休诊日的前一晚找她说话,这好像已成为他的习惯。

    “下了什么指示”

    “叫我们明天去拍结婚照,她连化妆师、摄影师的时间都帮我们约好了,说我们只要人到就好。”

    她面有难色。

    “你有困难”

    “明天不行啦,我有事。”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他看出来了。

    “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事吗”他问得非常绅士。

    “演讲。”她狠点了下头,“我要去听演讲,主讲人是应卫生署营养学会的邀请而来,他是国际知名的医学教授泰瑞,演讲的主题是”膳食纤维与大肠生理功能“。”

    她详细地答着,仿佛要证明自己没有骗他。

    “原来是医学界的盛会,”他根本记不住她说的那些,“那我们改天再拍好了。”

    “可是我妈那边”

    “我来摆平她。”

    搞了半天,夏组琦是和张人杰一块去听演讲。

    不知自已出于何种心态,才会赶在医学讲座结束前,等在会场的出口。郭力恒听夏组琦说怕塞车,所以不自己开车独往。他特地来接她,期待着她第一次坐上他机车后座的反应。

    结果是三人面面相觑,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郭力恒骑机车回家了,回自己的家。至于那两人是怎么离开会场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两天前的事。

    今天下班回家,等到深夜还不见郭力恒的人影,夏组琦急拨着他的呼机号,却没收到他的回电。

    她耐着性子,打算明天下了班之后到西餐厅去堵他。

    她坐在台下等,一等便等到他收工。

    “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就好,在这里枯坐一晚,你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他还在后台收拾东西,见她出现在自己眼前,随口打了声哈哈。

    “你是说你今天会回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他胸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多希望她指的是软体,不是硬体。

    “嗯。你开车来的吧”

    “嗯。”

    “那你先去开车,回头见。”

    两人在家门口碰头。

    “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拿钥匙开门,先进了屋里。

    “想问你为什么好几天没回来。”她进屋后,关了门,“呼你你都不回电。”

    其实今晚他本也不打算回来。

    “回家住几天不行吗”

    “那你也该告诉我一声呀。”

    他朝她扬了扬眉,“我以为我和你一样是自由身。”

    她咽了咽口水,“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不等回答不看他,她自顾往下自我坦白:“我没告诉你,我是跟张人杰约好了一起去听演讲,因为我猜你一定很不欣赏他。上次他当面说话中伤你,我很替你抱屈。其实那天那场演讲我也不是非听不可,只不过主讲人刚好是捐肾给张人杰的那个美国少女的爸爸,张人杰一直对泰瑞医师心存感恩,视之为再生父母。他想当面谢谢他,谢谢他的大爱精神让他喜获重生,还想把追悼凯莉精神音乐会的录影带和纪念牌献给他,他要当面喊他一声”爸爸“。”

    这部分的确感人肺腑,他不那么生气了,注视她的眼神柔和不少。

    “张人杰知道我快跟你结婚了,他说那是他对我的最后一个请求,他觉得由我陪他去听恩人的演讲,看他如愿以偿地喊恩人一声”爸爸“,对他而言,是具有特别意义的。他说得至情至性,态度理智而诚恳,所以我才答应他的。”她顿了顿,观察他一眼,接着又说:“张人杰要我代他向你致谢并致歉,他还祝福我们自首偕老,永浴爱河。”

    他还那样注视着她,眼神的柔和度逐量增加,最后,他笑了。

    “白首偕老,永浴爱河”他问,以柔和的语调。

    “我祝贺新人时,也是用这两句。你觉得很老套,对不对”

    “对。”他肯定她不懂他在问什么,漫应一声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拍结婚照”

    “喔,我急着找你就是要跟你说,我已经请好明天的假,也跟摄影师、化妆师约好时间了,我们明天去拍结婚照。”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洗澡睡觉了,不然明天拍不出好效果。”他先朝自己的房间移动,“晚安。”

    在摄影师的摆布下,郭力恒和夏组琦已经勉为其难地做出好几个高难度的动作。

    两人皆在心中自我检讨,他们虽然只抱过两次,可同样是有人在一旁欣赏,为什么今天却如此怯场

    眼前这个动作,摄影师一直很不满意。

    嘴对嘴。

    “这个动作可不可以跳过不拍”新郎哀求的眼神对着大师。

    “大家都摄拍这一组镜头,没看过哪对新人像你们这么放不开的,真是怪事。”摄影师笑着揄两人,“我先出去,你们沟通一下,培养出情绪了再叫我进来。”他又对两人眨眨眼,“我很看好你们这一对,准备拿你们的结婚照作广告,请二位多多配合,不要暴殄天物,ok”

    他出去了。

    “怎么办不拍还不行耶。”新娘噘着嘴抱怨。

    “他们拍摄的镜头是固定的,有一定的流程和公式,谁来都是这样拍的,我们很难例外。”

    “早知道就不来这家拍了,都是我妈害的。”

    “去别家也一样啦。”

    “你的意思是”

    “不要浪费时间了,赶快培养情绪吧。”

    “怎么培养你比较浪漫,你教我。”

    “呃这样好不好你假想张人杰就站在旁边,我就假想雪莉站在旁边,我们不想让他们看出破绽。”

    “那摄影师不就雌雄同体了吗”

    他气结,“你是来搞破坏的吗我挤破头想办法,你在这里讲笑话”

    “好啦好啦,对不起啦。”

    “从现在起,我们都不能讲话,尽量发挥想家力,使出浑身解数。”

    “了解。你先抱住我。”

    “嗯,过来一点。”

    拥抱。

    摄影师不在一旁,两人倒是越抱越有感觉了。

    郭力恒心底那种久违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有了想对她放肆的欲望。

    为什么不吻呢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也不缺,他轻抚了下她的面颊,急促的吻旋即落在她的唇上。

    外表虽然看不出来,但她身上每个细胞都是绝对的成熟。尤其在他的带动之下,她根本不需要想像有谁站在一旁监视,早已完全投入他掀起的漩涡里。

    她的吻技不输任何一个他吻过的女子,但他清楚,自己心神荡漾并非只为这两片唇。

    她掌控了他的感情国土,先前是蚕食,此刻是鲸吞。

    忠于自己的感觉真好,他此刻是属于自己的,也是属于她的。

    摄影师无声地进来,他看见两张吞食中的鱼嘴,有把握自己即将完成的作品是绝色。

    第十章

    “你那支mtv拍完啦”

    雪莉还是郭力恒工作上的伙伴,偶尔还是会找他闲聊,对于他就快和夏组琦步入结婚礼堂这件事,难掩失落之情。

    “那不是我的mtv,是别人的,”他纠正,“我不过像个临时演员,在片子里晃一晃罢了,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他并不以此为傲。

    “谁说的你算男主角耶。”她很崇拜地望着他。

    “那又怎样”

    “有人因为拍了一支广告就走红港台,你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拍了一支mtv而走红。”

    “走红哪里我又不会唱歌。”

    “那就演戏呀。”

    演戏他笑了一声,他是演了很久的戏,都快角色混淆、真假难分了。

    愈接近婚期,他睡得愈不安稳。除了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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