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奉先苦笑道:“总督大人这次搞什么两广校阅,我看也是想从岭南各地官军中选出一二将才,并有催促各地出兵之意,恐怕要不了多久,官军便会大举入猺山进剿。”
张鹏飞担心起来了,现在南海各事刚刚起步,要是总督大人一声令下,要调他的大鹏千户所去粤北剿猺,那就糟了。于是便问:“舅父,不知这次进剿我们南海卫有没有份”
陈奉先笑而不答,杨升替他答道:“应该不会,我南海卫重在海防,现南海海盗为祸,总督大人也不能拆东墙补西墙。”
“那可未必。”赖世昌看张鹏飞好像有些畏惧,突然忍不住想吓他一下,“先前方同知不也奉命带600军士去连山剿猺吗这还不是总督大人一句话的事。”
张鹏飞心想卫中抽600军士,怎么没抽到大鹏千户所便以此事相询。一问才知道,卫里知道下面千户所根本无人可调,便直接在广州一带招了600流民送去连山凑数了。
“原来明军都是这样的乌合之众,难怪打不过猺人。”张鹏飞心道:“要想个什么办法免去这差事才好。”
第七十七章 考核
“咚咚咚……“
军营的校场上,几十面战鼓敲得震天动地。
校场北面的点将台上,总督两广军务沈犹龙与总督行辕的属官们立于台上;而来自两广各地的近两百军将连同他们的部下约两三千人则立于台前;而在校场周围的驰道上,百余名总督标营的骑兵围着校场驰骋呼喝,气势惊人。
见时候差不多了,沈犹龙一挥手,战鼓声立止,周围驰道上的骑兵们也勒马立住,校场上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沈犹龙左顾右盼一番,然后郎声道:“诸位军中健儿,此多事之秋,正是吾辈建功立业之时,今本督招尔等聚集于此,便是为了考较弓马、刀枪、战阵、兵法等诸般杀敌技艺,技艺jing熟者受赏,技艺生疏者受罚,绝不宽怠”
“末将谨尊督教诲”台前军将们俱都躬身抱拳。
然后又是三通鼓响,两名军汉抬着个箩筐放到台前,一行辕吏目上前道:“请各位上前抽签决定出场次序。”
军将们没有动,都是向随身的家丁吩咐了一句,家丁们立刻跑过去排队在箩筐里抓起一个个纸团。
既然人家都是如此,张鹏飞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另类,自然也是家丁代劳。他接过孙二虎递过的纸团展开一看,发现他排在七十二位,一个不错的数字。
排好号以后,考较并没有立刻开始,而是由总督行辕新建立的敢死营演练武技阵法。
这敢死营是沈犹龙来岭南后出重金在各地招募的所谓敢死士组成,他们的饷银是普通营兵的三倍,全营共五百人,编为五哨,由号称骁勇善战的广州副总兵陈鹏任统领,而五位哨官都是把总级别,可见沈犹龙对这支部队的重视。
敢死营的士兵们的武器是大刀长矛,没有火器,但却有上百名弓箭手。在这个火枪威力还不强的时代,使用硬弓且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比火枪手更有战斗力,但弓箭手对士兵的身体要求很苛刻,训练也更难,而且弓箭的制作远比火枪难,而耗费也更大。
就凭这些装备,张鹏飞就能大概猜到他们的基本战术,应该就是弓箭手一阵齐shè,然后大刀长矛齐上。简单而有效的战术,但前提是弓箭手的水平必须得高,其他的士兵也要像他们宣称的那样不怕死。
张鹏飞看着敢死营的士兵在那光着膀子提着大刀的统领陈鹏带领下一队队穿过校场,然后shè箭,舞刀弄枪,说实话观感还不错,但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便小声问张择善:“折扇子,你看他们如何”
“还算雄壮,而且每个看起来都很勇武。”张择善皱着眉头道:“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牛斗接口道:“是少了杀气吗”
“不是,杀气是要战场上培养的,我们大鹏所军没上阵杀敌之前恐怕还不如他们呢。”
“那是什么”张择善疑惑的问道。
“是配合。”张鹏飞考虑了一会才答道:“你看他们一个个都自顾自的练着,有互相配合的战术动作吗有能发挥他们特长的阵法吗都没有。是,他们一个个都算得上武艺高强,如果单打独斗的话,我们大鹏军士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如果双方都是五十人,那就会打成平手;如果都是一百人,我们就可以打赢;如果我们有一千人,起码可以打赢他们三千。”
过了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敢死营的演练才算结束,军将们的考核正式开始。
首先上场的是广州右卫的一名千户。这广州前后左右四卫,可是广东都司的脸面,所以状况比其他的卫所要好很多,比如说军士向来都是满员的,军械也还齐备,但只要看看这名千户的表现,便知道这真实情况也是堪忧啊。
这名大概三四十岁体型微胖的千户先是将刀枪各舞了一段,这样的套路花架子倒是勉强可以一观,但接下来的项目便让他漏了老底。
首先是步shè,一石五斗的弓算不上什么强弓,五十步三shè只一中,也不是什么太高的要求,这两项加起来也就是弓箭手的最低标准而已。
那千户一拉开弓,站在他近处的军将们便看到他双手在微微颤抖,显然是用上了全身力气,在这种情况下准确度自然不会太高,三支箭都隔着草靶老远飘过。
然后是骑shè,为了以示公平,所有的军将都不准用自己的马,有总督标营的士兵牵过马来将缰绳交在那千户手中。那千户骑上马背就围着校场上用石灰划好的圆圈跑了起来。
这圆圈的半径便是三十步,在圆心竖着个草靶。那千户几次三番的张弓yushè,都因姿势不对不得不放弃,甚至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直花了好长时间他才调整好姿势,先后shè出了三支箭,但shè得最准的那支离靶还有一尺多远。
接下来是站桩刺枪,人站在离地六尺的木桩上,使用长达一丈八寸的长枪,必须在半刻之内刺破身前一丈处也放在木桩上的五个小酒杯。这个项目对参加者的下盘、臂力、爆发力都要求极高,因为下盘不稳外加臂力不强,便无法保持长枪的稳定,很难刺中小小的酒杯,而且那酒杯杯壁极厚,如果没有爆发力,即使刺中酒杯,也只能将其碰落,而无法将之击碎。
前面两项,特别是骑shè耗费了那千户大量体力,他明显有些气喘吁吁了,当他颤颤巍巍的顺着木梯爬上大木桩,在两个木桩上站好马步的时候,心中已经将总督沈犹龙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像往年多好啊,大家在校场上拿着刀枪比划几下,然后再嘻嘻哈哈的打屁聊天,这考校就算过去了,哪像今年,这简直是要他老命啊
一个士兵将一杆一丈八寸的长枪递到千户的手中,那千户拿着长枪比划了两下,就听见旁边看着沙漏的小校大叫一声“开始了”,就打开了沙漏中间的隔板,眼见细沙飞流而下。
那千户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将将手中的长枪平举,对着对面的酒杯便刺了出去,这一枪力度还不错,就是准确度太差,枪尖擦着那小小的酒杯滑了过去。
千户收回长枪又刺了过来,这次他为了刺中将枪尖放在酒杯不远处,发力距离有些短力度不够,所以枪尖刺中了酒杯,也将酒杯击飞出去,但酒杯却没有破裂,啪的一声轻响落在下面的沙地上完好如初。
两次无功,那千户有些心急了,第三次用力过猛,下盘一个不稳居然从木桩上掉了下来,而且还崴了脚,可以说是大大的露了一回脸,后面的考核自然也无法继续了。他在家丁的搀扶下快速来到点将台前,在沈犹龙面前跪下,惶恐道:“末下技艺生疏,辜负了督帅的教诲,请督帅责罚。”
沈犹龙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即挥挥手,他身边的行辕吏目便高声道:“下一位”
接下来五个军将表现都很糟糕,可以说是比前面那千户好不到哪去,直到第六名军将,广州总兵手下一个守备表现才算过得去,特别是他的骑术极佳,骑shè三shè连中。
到最后一个项目骑刺时,他骑着马提着一丈二寸的长枪不断驰过校场上一拱形木门,每枪刺出必有一个从木门上用绳子垂下的小碟子碎裂,他又纵马到校场另一边,拔出腰刀连连挥砍,一个个稻草人的脑袋滚滚而落,引得校场上欢呼连连。
沈犹龙的脸sè这才好看了一些,作为第一个通过考核的军将,而且表现还挺抢眼,沈犹龙自然要大加褒奖,他见回来复命的军将年龄在三十出头,虽身材中等算不上雄伟,但面容甚是刚毅,便问道:“你姓甚名谁,所属何部”
“禀督帅”军将一跪一揖道:“末将广州总兵麾下,守备吴铁汉”
听得此言,站在沈犹龙身后的广州总兵施王政一脸喜sè,那是得意非常啊。
“唐守备,见你技艺jing熟本督之心甚慰。”沈犹龙点点头道:“望你再接再厉,他ri再疆场上为朝廷建功立业。来啊,看赏”自有小校托着条盘上前,不过是白银百两再加腰刀一把。
“末将必不辜负总督大人厚望”唐铁汉接过条盘激动的哽咽道。
考核继续,接下来大半天时间,有五十余名军将进行了考核,但能通过者寥寥无几,总的来说,营兵军将的表现要远远高于卫所军官,这也反应了明朝中期以后卫所败坏,营兵代替卫所成为国家主要军事力量的现状。
待五十余名军将考核完毕,天sè渐渐暗了下来,考核只得中断,全军都各回驻地用饭休息,第二天考核继续。
张鹏飞排在第七十二位,这天上午便会轮到他,看着前面的军将越来越少,他便有些紧张起来,虽然前面的军将们表现得十分糟糕,所谓法不责众,即使他表现得再查总督大人也不可能给他太重的处罚,但他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出丑的事总不是让人那么舒服。
“七十一号,南头把总王云瀚。”随着主持考核的小校一声唱诺,一名长身玉立气度不凡的年轻军将走向考核场。
张鹏飞没想到王云瀚就排在他前面,不由得一愣,这时另一名小校也来通知张鹏飞去器械场熟悉器械,这也是为了提高考核速度。
“老大,加把劲”张择善、牛斗、孙二虎都笑着给张鹏飞打气,陈奉先等南海卫的高级军官也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
张鹏飞脸上笑着点头回应,心中却无半点底。在路上张鹏飞和王云瀚打了个照面,王云瀚看着张鹏飞,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这让张鹏飞很是不爽。
张鹏飞走进一个木头棚子,见武器架上摆放着几十杆长枪,他从架上取下一杆丈八长枪比划了一下,又抖了一抖试了试枪杆的硬度和韧xing。不错,是杆好枪,看了主管军械的军官还不敢糊弄总督大人。
可问题是他张鹏飞会使枪吗他隐约记得他那个便宜老爸张荣祖在世时教过几个套路,但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于是使劲的搜刮脑中的记忆,想找回一点半点也好应付过去。
正当张鹏飞冥思苦想之时,校场上一通鼓响,考核又开始了。
第七十八章 二十大板
王云瀚不慌不忙的走到点将台前,对着沈犹龙等高级将领一跪一揖,然后起身拔出腰间戚刀,便挥舞起来,但见刀光闪动杀气森森,。一套刀法使毕,他又换上丈八长枪,一套枪法也是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看得其他军将甚至是点将台上的总督沈犹龙都连连点头。
只有张鹏飞脸上脸上露出不屑之sè,心想你是街头卖艺的么,这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真到了战场上,老子一铳就将你轰倒
王云瀚自然是不知道张鹏飞的酸葡萄心理,他使完枪法博得满堂彩后,又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弓箭走到靶场,三箭过去全部中靶;接着又换回长枪站到木桩上,长枪快速刺出十枪,对面的十个酒杯六个爆裂,两个飞出,还有两枪却是落空了;最后的骑刺也非常抢眼,五个碟子他仅来回七次便将其全部刺破。
这王云瀚在前面考核的七十余人中算得上数一数二,自然得到了总督大人的大力褒奖,也得了一百两银子和一把腰刀的赏格,这赏格虽然不多,但却是荣誉的象征,王云瀚得意的在军将们羡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南头大营的队列中。
“南海卫属下,大鹏守御千户所千户张鹏飞”
小校的唱诺将张鹏飞推上了风口浪尖,他不得不迎着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走到点将台前一跪一揖,然后也拔出腰刀舞了一套刀法。要说平时张鹏飞也参加晨练的,但他也就和军士们一起跑跑步,然后去靶场放上几铳接受军士们的欢呼就行了,这刀法,还是他从身体前主人那里得来的,自然使得很不怎么样,但有前面各位前辈珠玉在前,也不显得如何刺眼,但到枪法,他可就大大的露脸了。
要说刀法以前那个张鹏飞还挺上心,平时常常练习,还和家丁中的高手讨教过;要说枪法,那可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但这赶鸭子上架也没有办法,他只得硬起头皮使出脑中搜刮来的以前张荣祖教他的几个片段,别说,还真像赶鸭子。
这下即使总督大人在前,军将们也忍不住了,都是嬉笑起来,这样一来张鹏飞更不知如何是好了,脑中那几个片段也忘得干干净净,他心一横,学着平时大鹏军士中的长枪手练习的模样,双手握着长枪直直的刺出,口中喊道:“杀杀”
但周围的军将们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森森杀气,反而笑得更欢了。在这种情况下张鹏飞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完成枪法的。
张鹏飞将长枪交还给士兵换成弓箭,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走到靶场,幸好这步shè没有规定明确的时间,他花了好一会才平复心情开始shè箭。
张鹏飞的力气虽算不上很大,但也算是年轻力壮,所以拉开这一石五斗的弓还是没问题的,但是他在瞄准上却遇到了问题,他平时使铳早已形成习惯,瞄准时双手只要端起鸟铳就行了,并不需要使用太大的力气,所以在这双手紧绷的情况下瞄准让他感觉很别扭。
虽然以前很少练习弓箭,但毕竟是出身于军人世家,这弓箭的基本动作还是知道的,于是他拉开弓搭好箭在眼前瞄准了一会便shè出了羽箭。
羽箭去的方向很正,几乎在靶心的垂直线上,但上下的角度就差远了,羽箭落在草靶之前一丈便一头扎进了沙地里。这是张鹏飞平时使铳的习惯在作怪,因为鸟铳的弹丸shè出去是一条直线,而羽箭shè出去却是一条弧线。
张鹏飞又搭上一支箭,这箭他调整了角度,羽箭在草靶上方一尺处飞过,然后第三箭他将手往下压了压,这支箭总算是钉在了草靶边沿,算是勉强过关了。
然后是骑shè,张鹏飞的骑术本来就马马虎虎,何况要在马背上shè箭,结果可想而知,好不容易shè出的三箭全部落空。
然后是站桩刺枪,平时在船上呆久了,张鹏飞的下盘还是很稳的,所以刚站上那木桩时还像模像样,但一拿起那丈八枪,他便感觉身体打晃怎么也保持不了平稳,这全部jing力都放在脚下才免了摔下木桩的糗事,但手上的结果便可想而知了,酒杯被他刺得东倒西歪,就是没一个爆裂的。
最后一个项目骑马刺枪,张鹏飞往复十次总算刺破了两个小碟子,在接下来砍稻草人时,他驰马冲进稻草人堆里,在戚刀砍到第一个稻草人时,虽然人头被砍下,但他手中的戚刀一个拿捏不稳,居然掉了下去。
张鹏飞也知道自己的成绩烂到渣,所以在考核完以后他便垂头丧气的走到点将台前跪下,像其他人一样请罪道:“末下技艺生疏,辜负了督帅的教诲,请督帅责罚。”
“张鹏飞,你身为大明卫所千户,武艺不jing器械生疏,如何保境安民如此懈怠你还有何话可说”沈犹龙满脸怒sè,厉声喝道。
吃这一喝张鹏飞顿时懵了,他抬头满脸疑惑的看向沈犹龙,心想这怎么回事,前面那么多军将表现得一塌糊涂也没见你放半个屁,这我怎么也算完成了一项步shè,比一些军将还是要好一点的,怎么就找上我了
他看着沈犹龙一副马上就像要马上让左右将他拖出去砍头的架势,心中的倔劲又上来了,只见他硬着脖子争辩道:“督帅,末下所属的南海卫大鹏守御千户所主职海防,平时所练者多为战船铳炮,这陆上的刀枪弓马自然差些,还请督帅海涵”
“还敢狡辩”沈犹龙怒气勃发的吼道:“来人啊,将此人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说着他向亲兵们打了个手势。
侍立在点将台周围的总督行辕的亲兵们立刻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将张鹏飞拖到点将台旁边按在一张低矮的条凳上,一名胖大的士兵抡起大木头棒子就噼里啪啦的打起来。
臀部传来一阵疼痛,说实话比他预想的要轻得多,虽然二十大棒打完后他臀部钻心的痛,但感觉行动还无碍,他以前也处罚过军士,那二十大棒打下去对方非得在床上趴半个月不可,哪有这么轻松
不过张鹏飞可不敢爬起来,也不敢表现得很爷们,这要让总督大人看到再加打二十他找谁说理去是以亲兵们松开他以后他仍趴在条凳上呻吟着。
“大鹏千户所的下属呢”旁边一吏目道:“还不将你们千户抬下去救治。”
这边张择善、牛斗还有孙二虎等家丁们都看傻眼了,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抬起张鹏飞便往他们住宿的营房跑去,好像生怕慢了一步总督大人又有重谴。
回到营房,家丁们便将张鹏飞俯身放在床上,孙二虎拉下他裤子就给他上药,他粗手粗脚的自然不会太舒服。
“哎呦孙二虎,你他妈的温柔一点行不行”张鹏飞哼哼唧唧的骂道,心中却想,这要是在三门岛,由小叶大夫给自己上药那将是什么光景想着他不禁一回头,发现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眼前只有孙二虎那长满络腮胡子的黑脸,“哎呦”
“老大”牛斗在一旁欣赏他的翘臀,笑嘻嘻的说道:“这皮都没破,你叫唤个什么劲”
还好众人知道这次来广州是要动刀枪的,虽然不是实战,但也难保有个什么损伤,于是什么跌打药、金创药都带得很足,这叶神医特制的跌打药酒擦上去不过一会,张鹏飞便感觉双臀上火辣辣的感觉渐渐退去,变成一片清凉,说句没心没肺的话,挺舒服的。
屁股上不痛了,张鹏飞便在想他到底哪里得罪了这沈犹龙,让他这么整他但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心想难道这老头子更年期到了,看到这年轻小伙心头不爽这也不现实啊。
“老大,你到底哪里得罪那老头子了,让他这么打你”牛斗收起笑脸问道。
张鹏飞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他将自己今天的言行又仔细梳理了一遍,疑惑的道:“难道是我最后顶撞他,让他觉得自己的官威受损,所以才打我立威”
“千户大人多想了,这总督大人的官声不错,待人也还宽厚,气量应该不会这么狭小。”张择善微笑着说道:“再说总督大人要立威也会选个官阶高一点的将官。”
“不会找我这小虾米是吧。”张鹏飞接着他的话头道:“可事实是前面几十个都没事,就我一个人被打了。”
“指挥使大人”正在此时,张择善等人全都向着门口抱拳行礼,转眼间就见到陈奉先带着几个卫里的将官走了进来。”
“舅父,我冤啦”张鹏飞牛头看见陈奉先,立刻便大声叫屈起来。这倒不是他真的觉得有多委屈,而是他故意在模仿后辈受了委屈在亲厚长辈面前的自然反应,这是要让陈奉先觉得他是真心将其视为舅父。
陈奉先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笑着道:“这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屈个什么劲”
第七十九章 拜年
营房里众人听了陈奉先这话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鹏飞本人也十分惊讶,这陈奉先不像是说反话消遣自己啊。
“这里面那些道道你们不懂。”陈奉先见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他,便笑着说道:“所谓恩威并施,这鹏飞立下大功,未见恩赏却先见责罚,这是总督大人要用鹏飞,怕他少年得志得意忘形,所以才赏下这顿杀威棒。这威以施过,恩还会远吗如我所料不错,不久必有恩赏。”
张鹏飞仔细一想,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这可能就是大明朝文人对武人的偏见吧,文官都觉得武人桀骜不驯,是祸乱之源,即使要用也要先杀杀威风,让他们以后一见到文官就觉得矮一等,以免除其骄横跋扈之虞。
“鹏飞,这也是总督大人抬爱,你千万不要心生怨恨。”陈奉先见张鹏飞一言不发面sè难看,便出言劝道:“而且要是总督大人真要打你,你现在还能这样好好的军中可是有十军棍就将人打死的先例。依我看总督大人不久就会召见你,到时后好好应对,一场功名富贵恐怕是跑不了的。”
张鹏飞心想这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把自己当小孩子么不过仔细一想便悲催的发现,自己现在的这点实力,相对于总督大人来说确实有如孩童与之壮汉的区别,所以现在无论是耍横还是耍心机,最后吃亏的都只会是自己,因为人家两个指头就能捏死你。
“舅父,鹏飞知道了。”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张鹏飞便诚恳的答道,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陈奉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道:“那好,你先好好休息养伤吧,回头我叫军中医官送几副汤药过来。”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之后两天张鹏飞便趴在营房中养伤,这伤本来就不重,没过两天便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他便抽空去了广州城一趟。
自从石壁鱼厂建成至今,张鹏飞忙得脚不沾地,除了随送鱼罐头的船队到过一次广州以外,他便没再来过,倒是许chun庭还借着送钱的机会上过两次三门岛,其中还有一次张鹏飞外出没见到。现在张鹏飞觉得有必要和许chun庭商量一下昌隆鱼行的下一步的发展。
张鹏飞一行人是傍晚进的城,在去许府的路上但见街边乞丐遍地,一堆堆的宿在墙脚避风,见到张鹏飞等人,也不管他们是一路骑马小跑,硬是不顾危险的上来乞食,有几个差点被马撞伤了,孙二虎带着家丁们连忙将他们赶开。
看着这些面黄肌瘦表情呆滞的灾民,张鹏飞也不是没有恻隐之心,而是真的帮不了,他看着被马擦倒在路旁奄奄yu毙的老人,估计没有食物的话他恐怕活不了两天了,于是对孙二虎道:“二虎,给他点吃的吧。”
“不行啊,老大。”孙二虎却道:“大人如果给了他们吃的,今天我们就走不了了。”虽然其他部下都不说话,但眼神告诉张鹏飞,他们是同意孙二虎的话的。
张鹏飞愕然,当他又看向那些灾民时,便明白了他们的顾虑,他们眼神中都冒着贪婪的光,如果真的看见食物,恐怕立刻就会围上来。他叹息一声,便由得家丁们清理道路,继续赶路了。
待到许府的时候天sè已经完全黑了,听到门房通报以后许chun庭连忙到门口相迎,将众人接到主房的大厅,然后让下人整治酒席。
见过许chun庭的母亲献上一份厚礼之后,张鹏飞立刻便去拜见外祖母,祖孙俩相见自有一番亲热,与上次的不自然不同,这次张鹏飞突然发现自己对这老太太也有了一丝亲近之意。他陪老太太聊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老太太显得有些疲惫,才从老太太的房间告辞出来。
这时备好的酒席早已凉了,许chun庭便命下人重新整治了一桌,众人便开始饮宴,没隔多久,耀祥牙行的李耀祥也接到消息赶来相见,众人推杯换盏直到深夜方才作罢。
深夜,在许府的书房,张鹏飞、许chun庭、李耀祥三人品茗夜谈。
许chun庭首先汇报了一下昌隆鱼行的近况,他说:“千户大人,这昌隆鱼行的销售点已经建起三百余处,遍及广州府的城乡,但现在每天近二十万斤的鱼肉罐头有些供不应求了,而且草民发现有商贩抢购鱼罐头后再加价出售或者贩卖去内地,听说还获利颇丰。所以草民建议在原价的基础上再加价三成,这样并不会影响鱼罐头的销售,大人以为如何”
听了许chun庭这话张鹏飞有些犹豫了。加价的话每个月至少能多盈利一两万两银子,也能挤压那些二道贩子的获利空间,但这么做有违薄利多销和亲民的理念,而且对昌隆鱼行的口碑肯定有些影响;不加价吧,等于将到手的银子往外推,而且银子都被商贩们赚走了,下面的百姓并不能得到太多的好处。
于是张鹏飞便道:“这样做合适吗我们以前可是承诺过鱼米同价的,别人会不会说我们昌隆鱼行见利忘义不守诺言”
“大人是不知道,自去年年底开始,广东各粮行的粮价至少都加了两成,今年开年恐怕还得往上涨,那些没加价的,也拼命的往米粮里加糠麸,所以这鱼罐头适当涨价也并不违背先前的承诺。”许chun庭小口喝着茶,不紧不慢的说道:“而且鱼行对那些百姓再好,他们也未必感恩。当草民发觉有商贩从中谋利之后便停止了鱼罐头的大宗交易,规定每人限购五斤,那些人为了商贩们的几个小钱,全家老小一起上阵替商贩们套购鱼罐头。他们不知道这限购对鱼行并无任何好处,最终获利的是他们吗可恨可悲”
张鹏飞心想李耀祥也算见多识广,听听他的意见也好,于是便转头问李耀祥:“耀祥先生有何高见”
“大人,在商言商,赚钱才是王道。”李耀祥起身拱手答道:“至于说口碑,要嚼舌根的便让其说几句好了,广州城中声名狼藉但ri进斗金的激ān商不计其数,只要将官面打点好,谁能将他们怎么样”
张鹏飞心想也是,没有理由将到手的银子往外推的道理,多出的两万银子除一半要交给南头的大佬们,但他自己也能得一半,近万两银子能买两门6磅铜炮了,现在发展实力才是王道。想到这里,张鹏飞便道:“那好吧,就加三成,不过从下个月开始。”他现在还前途未卜呢,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一切都凭大人做主。”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许chun庭也挺高兴的。
张鹏飞又想起一事,便道:“表哥,现在横琴鱼厂开工在即,而万山群岛的两处鱼厂也在规划,在未来三四个月,鱼罐头的产量可能会翻番,要做好扩大销售的准备。”
在许鹏飞看来,三门岛太过狭窄,离陆地也近,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万山群岛则不同,这里岛屿众多,其中较大的就有十几座,而且这里还是中国沿海有名的渔场,曾创下单网捕获量的最高记录,屯上数万人马也不用为粮食发愁,所以这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抗清根据地。当然,琼崖也就是海南岛更好,但那里他暂时无论如何也插不上手。
虽然现在万山还在南头大营的控制之下,但张鹏飞坚信,万山对于那些南头的军官们眼中根本就是无用之地,他们谁愿意放着南头大寨的好ri子不过来这海岛喝咸风,所以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离开,到时候就是他张鹏飞重返万山之时。
万山”许chun庭倒是知道万山的海匪被剿灭的事,因为前两天广州知府衙门传出消息,盘据万山的大海盗马玄生被官军擒获,已经和其手下数十名头目一起被判斩首示众,他颇有感慨的说道:“那马玄生也算是罪有应得,这也算是为石壁鱼厂的伙计报了仇,就不知剿灭马玄生的是哪一路官军。”
那次艇民船队海上遭劫,死难的数十名石壁鱼厂的管事、工人中有不少都是在昌隆商行做事多年的伙计,在得到消息后也伤感了好久,这时见元凶伏法自然畅快无比。但张鹏飞突袭万山岛之事尚未传到广州,许chun庭自然是不知道的。
既然此事迟早会传开,许chun庭等人迟早也会知道,张鹏飞便不加隐瞒,将自己偷袭万山岛剿灭马玄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许chun庭和李耀祥听了半晌无语,他们实不知张鹏飞哪来的这么大的魄力和勇力。待两人反应过来,自然是阿谀奉承,都赞千户大人英明果决。
张鹏飞知道自己这次得胜大半靠运气,小半靠马玄生自己不争气,实是危险得紧,自然不会被几句马屁吹上了天。
“这件事你们别往外传,这功劳最后能不能归到我名下还两说呢。”张鹏飞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便又问李耀祥:“耀祥先生,不知横琴鱼厂的工人是否招收完毕”
“已然招收完毕。”李耀祥拱手答道:“1200名工人,50名工头,15名管事都已招收齐备,只等船到便可运往横琴岛。”
张鹏飞点点头,对此颇为满意,又道:“请耀祥先生再招500苦力,全部要按军士的标准招募,字匠也还要继续招募。”这次万山之战大鹏所军及辅助部队至少损失了200人,这缺额的补上,而且他还想建立更完备的辅助部队系统,所以增加军额是必须的。
“小的必全力为大人效力。”李耀祥躬身答道。
“耀祥先生不必拘谨,坐下说话吧。”张鹏飞又道:“除了那500人,耀祥先生还要帮我招募50名力士。”
李耀祥有些奇怪,问道:“不知大人要招什么样的力士”
张鹏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解释道:“能力举一百五十斤,负重百斤奔行十里还要有余力,朴实胆大而有志于军旅。只要达到这几样要求便可。”
李耀祥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大人,这其中每一项要求都不易达到,何况要所有的要求都达到,恐怕很难招到合适的人。”
张鹏飞也知道这很难,便说道:“耀祥先生尽量招募吧,能招多少是多少。我给他们定下的薪水是每月十两银子,相信这个数目够让人心动了吧。”
李耀祥只得领命。
然后三人又谈了一些杂事,张鹏飞眼见时候不早,便即向许chun庭辞行,他还要赶回广州城外的军营。
第八十章 兵法考核
赶回广州城北的军营,天已经蒙蒙亮了。张鹏飞和着衣服在床上躺了一会便即起身洗漱吃东西。总督大人不管饭,吃喝都得自己张罗,家丁们在军营前架起一口大锅煮了一锅肉粥,张鹏飞很没形象的和一帮手下蹲在军营门口就着咸菜喝粥,只见十余个大男人每人端着个大碗,闷头喝得稀里哗啦作响,场面蔚为壮观。
到得今ri,军将们的考校算是完成了,按照以前的惯例还要考核一项兵法。张鹏飞想起兵法考核的事,便问众人道:“你们给我说说,这兵法考核时怎么回事”
“大人不必忧心,这考核是非常简单的。”张择善对军中各项制度、惯例都非常熟悉,便答道:“一般来说,负责考核的上官会出一道题目,这题目都是军中的术语,比如说行军、扎营、赏罚、列阵等等,考核者只要照着兵书上相关的内容抄一段上去就算过关了。而且许多军将粗鄙无文,这考核是可以由军将口述,再由其手下笔吏抄录的,是以也没有什么考场,军将们在各自住处完成即可。”
张鹏飞心想这倒是简单,不完全是个形式吗。他三两口将碗里的粥喝完,又从门前短腿小桌上抓起一块咸萝卜扔进嘴里,就要转身进屋,却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总督标营的小校骑马驰到近前,下马对张鹏飞抱拳道:“张千户,这次兵法考核的题目已经下来了。”说着递过来一份文书。
“有劳了。”张鹏飞接过文书向那小校抱拳回礼。
眼见小校骑马绝尘而去,张鹏飞迫不及待的翻开文书。这份文书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张白纸上写着两个大字,应该是这次考核的题目,他定睛一看,见是平猺二字,不禁愕然;第二部分却是一本十余页写满字的小册子,题目是连南猺乱形势。
张择善见张鹏飞神sè有异,便过来询问,张鹏飞将文书递给他。张择善看了也是一头雾水,疑惑的说道:“这以前的考核可从不涉及具体事务,这次总督大人却是怎么了,难道是被连南猺乱弄得束手无策,想要在军将这里集思广益”
张鹏飞抬起右手使劲搓了搓太阳岤,便道:“管他呢,先看看再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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