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你再唱几首吧。”
女子轻声道:“是,大人。”站在花鼓前,又唱了几首,我听到更鼓敲了四更,心想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待那女子把一曲唱完,抬手道:“不必唱了,你去歇息吧,我也该回府了。”黄志和忙扶我起来,一直送到轿旁,和陈言一起对我拱手道:“张大人慢走。”
我笑着向他们点点头,坐上轿子,轿夫将轿子抬起,飞也似的来到宅院前,我进了后门,向侍卫轻轻摆手,侍卫会意,默不作声地朝我拱拱手。我悄悄儿地进了自己的门,脱了靴子,一头倒在床上,只觉脑中昏沉沉的,很快便进了梦乡。
铁穆耳轻轻打开门,走到丽君床边坐下,看着睡梦中的丽君,良久,忽然叹了口气,又转身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关上,站在院中,望着头顶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脸上神情变得无比忧郁。
第二日一早,小兰便跑到我房中叫醒我道:“小姐,快一点,皇上的车队马上要出发了。”我慌忙从床上一下翻身坐起,小兰忙寻来官服穿在我身上,又给我理好头发,戴上官帽,又准备了热水服侍我洗了脸。我轻轻戴上面具,快步走出去。迎面碰上一个侍卫,他向我拱手道:“狮子楼的老板给张大人送来一件礼物,请张大人前去接收。”我闻言不禁一怔。想了想道:“是什么礼物?”
侍卫道:“是一个唱花鼓的女子。”
我大惊道:“有这等事?你快把礼物给他退回去,我是绝不会收的。”
这时铁穆耳从房中出来,看着我微笑,我躬身道:“微臣给皇上请安。”
铁穆耳笑道:“张大人昨夜可睡得好?”
我忙道:“微臣昨晚和陈大人出去聚了聚,未曾禀告皇上,请皇上恕罪。”
铁穆耳含笑看了我一眼道:“陈大人是你的同年,你和他聚一聚本无可厚非。只是那狮子楼的老板送女子给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额上汗出,只得拱手道:“这老板本名黄志和,微臣昨日与他相见,十分投契,只是不知他为何送礼物给微臣?”
铁穆耳疑道:“黄志和?这名字朕好象听过。”这时阿罕从旁过来道:“黄志和曾在兵部任职,几年前辞官回乡了。”
铁穆耳笑道:“原来如此。”又看着我道:“看来他很欣赏你啊,竟然送如此厚礼给你。”
我忙跪下道:“请皇上恕罪,这礼物微臣是绝不敢收的。”
铁穆耳拉起我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起程吧。”牵着我的手,一起出了门,御辇早已在门外等候,铁穆耳俯身在我耳边道:“今日你和朕同乘如何?”
我低声道:“臣不敢。”
铁穆耳微微一笑,手上用力,拉着我上了御辇。马队缓缓行进,到了城门口,陈言早已率领众位官员在那里守候。马队从他们前面疾驰而去。陈言等一起跪下道:“臣等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手被铁穆耳牢牢握着,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只好扭头看窗外,铁穆耳笑道:“过了滁州,便是丽州,离蒙古还有十几天的路程,不如我们还来下棋吧。”
我松了一口气,把手从他手中抽离出来,拱手道:“是,皇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坐下,拿起玉碗中的白子,对皇上道:“皇上先请。”
铁穆耳笑道:“今日你执黑子,朕执白子如何?”
我犹豫了一下道:“臣遵旨。”伸手把玉碗递给他,又接了他手中的玉碗。想了想,在盘上下了一下。铁穆耳看着我,微微一笑,也下了一子。马队继续前行,很快到了晌午时间。太监带着一班宫女,到御辇前跪下道:“请皇上用膳。”
铁穆耳想了想,道:“你们把菜端上来。”太监躬身应了,站起身,吩咐宫女上来撤了棋盘,开始上菜。
我忙道:“微臣告退。”
铁穆耳道:“爱卿,你今日便和朕一起用膳吧。”
我忙道:“不敢,下官还是和其他随行人员一起用餐吧。”
铁穆耳看着我道:“你敢不遵圣旨。”
我只得道:“微臣谨遵皇上旨意。”
菜很快上满了。宫女上前为我们各倒了一杯酒,铁穆耳挥挥手叫他们下去。自己端起酒杯道:“张爱卿请。”我也只得举起酒杯道:“皇上请。”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便忙拿起象牙筷子,挟了许多菜到瓷碗中,递给皇上。铁穆耳轻轻伸手接过来,笑道:“你也吃吧。”
我只得也拿了一个碗,舀了一点,放到嘴里,只是心乱如麻,哪里品得出菜的味道。终于吃完了这顿饭,我抬起头,见铁穆耳一直看着我,心中顿时涌起万千伤感,暗想,若再这样天天和他面对下去,只怕马上就要紧张地崩溃了。
铁穆耳看着对面的张好古,心想:她昨天瞒着我悄悄出去,分明是想避开我,这是为什么,她和别人在一起都那么开心,有说有笑的,和我在一起却总是皱着眉头,一点都不快乐,难道是我把她逼得太紧了。
想到这里,铁穆耳轻声道:“张爱卿,你昨晚没有睡好,不如现在就回去歇息吧。”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七十六章 一身清风
我见他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太阳丨穴高高鼓起,心中暗想:此人的武功必定极高,难道是武将出身。想到这里,我笑道:“老板不必多礼,不如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给我介绍一下如何?”
黄志和笑道:“本酒楼的招牌菜有三样,第一样名为一弯新月,由一根上好的小象象鼻,经几十道工序制作而成;第二样名为沙漠之舟,由精选的骆驼前腿上之肉,加上鲍鱼焖制十几个小时制成。第三样名为百鸟朝凤,由熊掌,鱼翅,配以十几种山珍烹调而成,不知大人要吃哪一样?”
我听了不禁咂舌,回头看陈言额上似有汗珠,心中暗想:这些菜便是宫里也不是天天都吃的,价钱想必十分昂贵,陈言是个廉洁的清官,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银子请我。想到这里只得道:“这些菜都是荤食,我向来吃不惯,老板不如推荐几道素菜吧。”
黄志和闻言向我脸上看了看,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古怪,半晌道:“素菜本酒楼却不擅长,只有一些普通菜式,若用来款待大人,未免太怠慢了。”
陈言也在旁道:“大人,来了狮子楼,不吃这里的招牌菜,未免可惜,不如下官叫老板把这三样都上齐了吧。”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对着老板笑道:“不妨事,我平时最爱吃的就是素菜,你只管叫伙计备了来,不需多,四样就够了,最好再来个三鲜汤。”
黄志和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退了出去。我扭头对陈言笑道:“我知道你向来廉洁,朝廷发的俸禄只够养家糊口而已,不瞒你说,我任翰林院编修时,俸禄极低,差点连粥都喝不上,自然明白你的难处,那些什么山珍海味,吃来吃去还不是一样的味道,还不如吃些素菜来得心安。”
陈言闻言大为感动,含泪向我拱手道:“大人真是下官的知己。”
我看着他叹道:“做清官很不容易,只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
陈言轻轻点头。黄志和在门外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见小二端菜上来,忙拉他过来,低声道:“你去叫厨房把三道招牌菜都上上来。”小二应声去了。
陈言伸手提起酒壶,为我满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笑道:“大人请。”我接过来和他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这时门开了,三个小二一人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放在我们面前,指着第一道菜道:“这是一弯新月。”又指着第二道菜道:“这是沙漠之舟。”最后指着第三道菜道:“这是百鸟朝凤,两位大人请慢用。”我闻言奇道:“我们并未叫这三样菜。”
小二笑道:“老板说了,今日两位大人的花费由他请了。”说完就退了出去。我和陈言面面相觑,呆了一阵,陈言道:“这位老板倒是有趣,下官听闻他从未请过任何人,看来还是中书大人有面子啊。”
我想了想道:“我看他也不象个趋炎附势之人,今日请我不知是何用意?”
陈言道:“莫非他感佩大人为人?”
我闻言道:“好,你去叫他过来,我要与他喝几杯。”陈言忙应声出去,不一会,黄志和过来道:“大人叫我?”
我笑道:“黄老板请坐。”黄志和犹豫了一下,轻轻坐在我对面,我亲自提起酒壶,给他满倒了一杯酒,道:“黄老板请。”
黄志和看着我,良久道:“大人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黄某没有看错人。好,这杯酒我先干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笑道:“老板真是爽快,张某平生最爱结交的便是黄老板这种性情中人。来来来,我们今日一定要痛饮一番。”陈言忙给我们倒好酒,又给自己满倒了一杯,一起举起酒杯,笑着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我站起身道:“今日能与两位把酒言欢,实在是张某平生一大快事,张某不才,愿放歌一首,为两位助兴。”
黄志和忙拿着两根竹筷站起身道:“好,我为张大人击节。”
陈言也站起身,拿起两个酒杯道:“张大人,我为你奏乐。”
我向他们拱拱手,清了清嗓子,放声唱道:
“湖海洗我胸襟,河山飘我影踪。云彩挥去却不去,赢得一身清风。尘沾不上心间,情牵不到此心中。来得安去也写意,人生休说苦痛。聚散匆匆莫牵挂,未记风波中英雄勇。就让浮名轻抛,剑外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啊,独行不必相送,独行不必相送。”
铁穆耳带着阿罕等人,坐在隔壁的一间雅间里,听到隔壁传来的歌声和笑闹声,不禁摇头莞尔,对着阿罕道:“看来朕这个四弟,真是不论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啊。”
阿罕笑道:“张大人心胸开阔,又有才识,不管是谁都很愿意与他交往。”
铁穆耳想了想道:“也罢,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不如回去吧。”说完站起身,和阿罕一起出了酒楼,上马往回驰去。
一曲唱罢,黄志得和陈言一起叫道:“好,唱得好,张大人真是英雄本色,令人佩服。”
我笑道:“不敢,我们三人即如此投缘,不如从此以知己相称如何?”
黄志和击掌道:“好,说得好,你张好古从今日起便是我黄志和的知己,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来找我,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陈言在旁笑道:“好,我们三人从此便是知己,我陈言一定谨记大人教诲,一心为民办事,绝不敢有负大人嘱托。”
我伸手在他们两人肩上拍了拍,按着他们坐下,又喝了几杯酒,看看窗外夜已深了,陈言想了想,看着我道:“大人可还要去看花鼓戏?”
我犹豫了一下道:“只是太晚了,不知唱花鼓的可都睡了。”
黄志和道:“不碍事,等会我多带些银两去便是,有钱他们怎会不赚?”说完伸手拉我起来,同着陈言一起下了楼。一阵晚风吹来,我的头不禁有些晕眩,陈言在旁担心地看了我一眼道:“大人已经醉了,还是先回去,明日再听花鼓不迟。”
我忙道:“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去吧。”黄志和忙伸出手把我扶上轿,吩咐轿夫抬起轿子,很快到了一处小院前。黄志和道:“我去叫他们出来。”说完便进去了。一会儿出来一群人,其中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女子,手中拿着花鼓。
陈言忙转身叫下人摆好桌椅。扶我坐在中间椅上,自己和黄志和坐在我左右。我抬头看那女子,见她生得面白唇红,一双眼脉脉含情,身材苗条,心想倒是个美人。见她正望着我,便轻轻招手道:“可以开始了。”
老人轻轻敲击鼓槌,其他人在一旁踩着拍子跳起舞步。女子轻舒歌喉唱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姗,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
她的声音如黄鹂鸟一般,婉转清脆,又带着些悲怆,牵动我心中愁思,我双眼目视着她,不觉呆呆地出起神来。黄志和在旁看了看我,脸上笑意渐浓。一曲即罢,我怔了怔,忙击掌道:“好,姑娘歌声委婉动听,让人禁不住沉醉啊。”
黄志和从怀里掏出二十两一锭的大银,要下人递过去给她道:“姑娘,这是中书省事张大人赏给你的。”
女子忙跪下道:“谢大人赏赐。”
我笑道:“你再唱几首吧。”
女子轻声道:“是,大人。”站在花鼓前,又唱了几首,我听到更鼓敲了四更,心想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待那女子把一曲唱完,抬手道:“不必唱了,你去歇息吧,我也该回府了。”黄志和忙扶我起来,一直送到轿旁,和陈言一起对我拱手道:“张大人慢走。”
我笑着向他们点点头,坐上轿子,轿夫将轿子抬起,飞也似的来到宅院前,我进了后门,向侍卫轻轻摆手,侍卫会意,默不作声地朝我拱拱手。我悄悄儿地进了自己的门,脱了靴子,一头倒在床上,只觉脑中昏沉沉的,很快便进了梦乡。
铁穆耳轻轻打开门,走到丽君床边坐下,看着睡梦中的丽君,良久,忽然叹了口气,又转身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关上,站在院中,望着头顶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脸上神情变得无比忧郁。
第二日一早,小兰便跑到我房中叫醒我道:“小姐,快一点,皇上的车队马上要出发了。”我慌忙从床上一下翻身坐起,小兰忙寻来官服穿在我身上,又给我理好头发,戴上官帽,又准备了热水服侍我洗了脸。我轻轻戴上面具,快步走出去。迎面碰上一个侍卫,他向我拱手道:“狮子楼的老板给张大人送来一件礼物,请张大人前去接收。”我闻言不禁一怔。想了想道:“是什么礼物?”
侍卫道:“是一个唱花鼓的女子。”
我大惊道:“有这等事?你快把礼物给他退回去,我是绝不会收的。”
这时铁穆耳从房中出来,看着我微笑,我躬身道:“微臣给皇上请安。”
铁穆耳笑道:“张大人昨夜可睡得好?”
我忙道:“微臣昨晚和陈大人出去聚了聚,未曾禀告皇上,请皇上恕罪。”
铁穆耳含笑看了我一眼道:“陈大人是你的同年,你和他聚一聚本无可厚非。只是那狮子楼的老板送女子给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额上汗出,只得拱手道:“这老板本名黄志和,微臣昨日与他相见,十分投契,只是不知他为何送礼物给微臣?”
铁穆耳疑道:“黄志和?这名字朕好象听过。”这时阿罕从旁过来道:“黄志和曾在兵部任职,几年前辞官回乡了。”
铁穆耳笑道:“原来如此。”又看着我道:“看来他很欣赏你啊,竟然送如此厚礼给你。”
我忙跪下道:“请皇上恕罪,这礼物微臣是绝不敢收的。”
铁穆耳拉起我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起程吧。”牵着我的手,一起出了门,御辇早已在门外等候,铁穆耳俯身在我耳边道:“今日你和朕同乘如何?”
我低声道:“臣不敢。”
铁穆耳微微一笑,手上用力,拉着我上了御辇。马队缓缓行进,到了城门口,陈言早已率领众位官员在那里守候。马队从他们前面疾驰而去。陈言等一起跪下道:“臣等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手被铁穆耳牢牢握着,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只好扭头看窗外,铁穆耳笑道:“过了滁州,便是丽州,离蒙古还有十几天的路程,不如我们还来下棋吧。”
我松了一口气,把手从他手中抽离出来,拱手道:“是,皇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坐下,拿起玉碗中的白子,对皇上道:“皇上先请。”
铁穆耳笑道:“今日你执黑子,朕执白子如何?”
我犹豫了一下道:“臣遵旨。”伸手把玉碗递给他,又接了他手中的玉碗。想了想,在盘上下了一下。铁穆耳看着我,微微一笑,也下了一子。马队继续前行,很快到了晌午时间。太监带着一班宫女,到御辇前跪下道:“请皇上用膳。”
铁穆耳想了想,道:“你们把菜端上来。”太监躬身应了,站起身,吩咐宫女上来撤了棋盘,开始上菜。
我忙道:“微臣告退。”
铁穆耳道:“爱卿,你今日便和朕一起用膳吧。”
我忙道:“不敢,下官还是和其他随行人员一起用餐吧。”
铁穆耳看着我道:“你敢不遵圣旨。”
我只得道:“微臣谨遵皇上旨意。”
菜很快上满了。宫女上前为我们各倒了一杯酒,铁穆耳挥挥手叫他们下去。自己端起酒杯道:“张爱卿请。”我也只得举起酒杯道:“皇上请。”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便忙拿起象牙筷子,挟了许多菜到瓷碗中,递给皇上。铁穆耳轻轻伸手接过来,笑道:“你也吃吧。”
我只得也拿了一个碗,舀了一点,放到嘴里,只是心乱如麻,哪里品得出菜的味道。终于吃完了这顿饭,我抬起头,见铁穆耳一直看着我,心中顿时涌起万千伤感,暗想,若再这样天天和他面对下去,只怕马上就要紧张地崩溃了。
铁穆耳看着对面的张好古,心想:她昨天瞒着我悄悄出去,分明是想避开我,这是为什么,她和别人在一起都那么开心,有说有笑的,和我在一起却总是皱着眉头,一点都不快乐,难道是我把她逼得太紧了。
想到这里,铁穆耳轻声道:“张爱卿,你昨晚没有睡好,不如现在就回去歇息吧。”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七十七章 茶楼听书
我听了大喜,站起身拱手道:“谢皇上,微臣告退。”便匆匆下了御辇,望自己马车走去。铁穆耳看着丽君急急而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飞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如蒙了大赦般,长长吁了口气,小兰正在马车里等候,见了我忙道:“小姐,皇上召你去做什么?”
我苦笑一下道:“怎一个愁字了得!”
小兰惊道:“此话怎讲?”
我叹道:“不管怎样,如今即已来了,只有见机行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说完丢下满腹疑问的小兰,只管翻身躺在靠垫上,先睡上一觉再说。小兰轻轻把薄毯盖在我身上,看着熟睡中的我低声道:“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肯告诉小兰呢,也好让小兰为你分忧啊。”
大都。
弘吉烈换上一身太监的服饰,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快步走到宫门前,掏出手中令牌,在宫卫眼前一晃,宫卫忙打开宫门,躬身施了一礼,弘吉烈飞快地出了宫,一直走到街道拐角处,一辆马车在那里等候。弘吉烈走到马车前,一只手伸出来,将她一把拉了上去,车夫扬起手中马鞭,驾得一声,向远远的大都城门驶去。
随后几日,皇上再未召我前去,我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转今一想,又犹疑不定起来:二哥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几日前私自和陈言出去喝酒,没有禀告他,以至他生我的气,可是二哥不象是这种气量狭小的人啊?我这里百思不得其解,不觉前面已经到了丽州。
封地在丽州的福王粘莫,州尹袁飞达都已带领州中所有官员在城门外迎接。皇上下了御辇,招呼他们平身,便头也不回地进了一座州尹为他准备的大宅子,我隔着很多侍卫,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忐忑不安。
进了宅子,铁穆耳也未召我到他身边用膳,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堂上。我和州尹袁飞达一起坐在下面,袁飞达向我拱手道:“下官参见中书大人。”我对他笑道:“袁大人,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袁飞达想了想道:“有一个茶馆,馆中有一位说书先生,说得一口好书,每日里座无虚席。大人若喜欢听书的话,这却是个好去处。”
我喜道:“好啊,等会用了膳,我便与你同去。”
袁飞达拱手道:“是,大人。”
铁穆耳坐在上面,看着张好古,心想:她与袁飞达在那里交头接耳的,想必又在想着避开我出去,这次我却不能让她如愿。
吃了饭,还刚过午时,我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束银冠,拿了把折扇,从房里出来,迎面碰上铁穆耳,他也穿了一身便装,正站在院中看着我微笑。
我心中一惊,忙上前拱手道:“微臣参见皇上。”
铁穆耳笑着拉住我的手道:“张公子,我们一起出去吧,袁公子正在门外等候。”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得道:“是,铁公子。”
出了府门,袁飞达果然站在门外等候。铁穆耳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也不骑马,一径向前步行而去,阿罕和几个侍卫忙跟在后面行来。
丽州是座平原城市,旁边的建筑十分古朴,街道由黄土铺成,很平整,也很宽敞,街上行人颇多,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非常热闹。铁穆耳牵着我四处看了看,袁飞达跟在我们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铁穆耳想了想,回头对他道:“你把茶馆的位置告诉阿罕,就下去吧。”袁飞达忙低声应道:“微臣遵旨。”走到阿罕身边,向他说了路径,便慌忙躬身退走了。
铁穆耳在我耳边道:“有他跟着,实在无趣,不如我叫那些侍卫和阿罕也都回去吧。”
我轻声道:“不行啊,皇上,这里离蒙古很近,只怕会有人对皇上不利,还是叫阿罕他们继续跟着,也好保护皇上。”
铁穆耳笑道:“不妨事。”
我急道:“皇上!”
铁穆耳握着我的手轻轻紧了紧,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好吧,我答应你,让阿罕跟着我们。”我只得点点头。铁穆耳向后召手,阿罕忙趋步上前,铁穆耳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阿罕躬身应了,回身遣散了侍卫,继续跟着我们。
走了一段路,旁边一个卖小鼓的摊子引起了我的注意,铁穆耳见我看它,便拉着我过去,对那小贩道:“你这鼓是用什么做的?”
小贩道:“是用羊皮蒙的,公子若喜欢就买一个去吧。”
我闻言拿起鼓轻轻敲了敲,鼓声雄浑,余音悠长。不禁笑道:“确实是好鼓,要多少银子?”
小贩道:“只要两钱银子。公子若买两个的话,便拿三钱银子好了。”
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三钱银子道:“给我拿两个。”小贩接了银子,忙把两面小鼓递到我手里,我伸手接过,转身交给阿罕拿着。铁穆耳笑道:“张公子莫非想击鼓奏乐。”
我道:“不瞒铁公子,在下一向喜欢收集这种民间艺术品,在下的府中已经有很多了。”
铁穆耳笑道:“是吗,你若喜欢,我那里有很多,不如全送给你吧。”
我低声道:“铁公子说笑了。”
铁穆耳看着我,还想再说什么,阿罕上前道:“两位公子,前面便是明月茶楼。”铁穆耳闻言忙拉着我的手迈步进去。茶楼里早已坐满了人,阿罕四处望了望,找了一个略偏后的位子请我们坐下。小二忙上前奉了茶。铁穆耳对他道:“今日先生说的是哪一出。”
小二道:“是穆桂英挂帅。”
我闻言喜道:“好啊,我最喜欢这一出了。”
铁穆耳听了俯身在我耳边道:“你的脾气倒和穆桂英一点都不象。”
我惊讶地看着皇上。
铁穆耳柔声道:“穆桂英心中深爱杨宗保,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而你心中明明爱着一个人,却偏偏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想尽办法避开他,使得他也痛苦,你也痛苦。”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七十八章 原上倾情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颤,眼泪顿时掉了下来。铁穆耳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把丝帕掏出来,递到我手里。我接过丝帕,轻轻捂在脸上,铁穆耳在我耳边道:“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欢受约束,我可以答应你,我们成婚以后,你每月可以出宫一次,每次三天,走亲访友也好,体察民情也好,惩治贪官也好,什么都依你。我还可以赐给你一块金牌,让你无论在何处都可以畅通无阻,无论谁见了金牌,便如见了朕一般。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我听着他的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二哥是个仁德的君主,登基以后,为天下的汉民做了许多好事,虽然不能弥补他从前的过失,但在所有的蒙古皇帝中,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了,而且他对我真得是一片真情,我再不接受他,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了,可是他对少华所做的一切,还有他对汉民百姓所做的一切,真得能够原谅,能够完全抹去吗?爱与不爱为什么这么难,我该怎么做,才能脱离这痛苦的深渊。
四周忽然变得安静下来。说书先生走上高台,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且说那巾帼英雄穆桂英……”
铁穆耳的手紧紧地握着我,我的心象冰山一样在他的柔情包围下渐渐溶化,变成潺潺流淌的溪水,缓缓流去,流向不知名的远方。掌声响起。说书先生站起身,行了一礼,退了下去。铁穆耳拉着我道:“我们走吧。”
我轻轻点点头,随着他出了茶馆,走上大街,街上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的眼前忽然变得很模糊,感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仿佛陷身梦境一般,难道我在元朝的一切都不过是场梦吗?也许我真得应该放开自己,想爱就爱,想恨就恨,该放手就放手。又何必顾虑那么多呢?
慢慢走到河边,耳边忽然听到一片喧闹声,铁穆耳忙拉着我过去,只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互相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阿罕走到前面,推开人群,我和铁穆耳来到中间一看,却见草地上躺着一个死去的年轻女子,苍白的脸色,几缕湿发粘在她脸上。一双黑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铁穆耳不禁皱起眉头,旁边人道:“可怜啊,年纪轻轻就死了,也不知是谁造的孳。看样子好象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了。”我闻言大惊,忙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女子,见她腹部微微隆起,我轻轻伸手摸了摸,又翻开她的眼皮瞧了瞧,再轻轻拂开她脖颈上的湿发,露出几道暗红色的掐痕。
众人一起惊道:“果然是冤死的。”我叹了口气站起身,对铁穆耳低声道:“这个女子已经怀有大概六个月的身孕。是被人先掐晕,然后推到河中溺死的。”
铁穆耳奇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先被人掐晕,而不是掐死再丢入河中的呢?”
我叹道:“她肺部装满了水,已经完全扩张,显然落水时还是活着的。”
铁穆耳想了想道:“她身上可还有什么伤痕?”
我弯下腰,轻轻掰开女子的手,手指上缠着一缕上好的丝绸,手腕上还有瘀青。我取出那缕丝绸,递给铁穆耳看,铁穆耳仔细看了看,轻声道:“这丝绸似乎是宫中物品,难道杀她的人竟是皇亲国戚不成?”
我低声道:“皇上英明。”弯下腰轻轻把丝绸塞回女子手中。
铁穆耳皱起眉头想了想,转身拉我出来,慢慢走到大街上,指着前面道:“你看。”我抬起头,只见远远的地方,快步走来几个捕快,后面还跟着两名仵作。铁穆耳对我附耳道:“我们过去看看,看他们的判断是否跟你一样。”我轻轻点头,跟着铁穆耳走过去。
仵作走到女子身前,仔细验看了一番。向捕快点点头,捕快忙招呼人把女尸抬回州衙。我和铁穆耳互相看了一眼,跟着人流一起望衙门走去。
到了大堂外,袁飞达已在堂上,仵作上前道:“启禀大人,这个女子年约二十左右,怀有大约六个月的身孕,手腕上有瘀痕,显是捆绑而成,肺部有积水,颈部有掐痕,属下判断,此女子死于三日前的子时,是被人先以草绳捆绑,带到河边,再用手掐晕,推入河中溺死的。”
铁穆耳闻言看着我道:“你说对了,只不知袁飞达打算如何审理此案。”
袁飞达想了想道:“此女子可是本州人氏?”
一个里正上前道:“启禀大人,此女子名叫刘梅香,是本州人氏,家住象鼻里,其夫何东,两个月前突然染上急病,一夕暴毙,家中只剩她一人。”
袁飞达道:“她平日可曾与人结下仇怨?”
里正道:“梅香为人谦和,性情温顺,并未结有仇家,只是……”他抬起头看着袁飞达欲言又止。
袁飞达道:“但说无妨。”
里正道:“梅香家的祖宅挨着福王王府的后宅,福王欲扩大宅院,曾几次出资欲向他购买,怎奈何东一直不肯答应,何东死后,福王又向梅香求购,梅香声明此屋是其夫留下的唯一产业,坚决不肯售卖。以此结下梁子。”
我听了不禁点头道:“是了,就是为了这房子,那福王定是求购不成,所以下毒手先杀了她夫君,又杀了梅香。”
铁穆耳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袁飞达道:“她身上还有什么线索?”
仵作将一缕丝绸放在托盘中,双手递上去,捕快接了,放在袁飞达面前,袁飞达看着丝绸,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我看着他暗想:他定是也认出了这丝绸是宫中之物,心里肯定怀疑福王,可是他只是个小小的州尹,怎敢跟王爷对抗,可怜的人。
铁穆耳想了想道:“我们走。”拉着我的手,飞快地走出来,回到宅院中,伸手召来阿罕,对他道:“你马上传朕旨意,将福王押到丽州衙门,让袁飞达定他的罪。”
阿罕看了他一眼,带了几个侍卫,转身出去了。我对铁穆耳道:“按照大元律例,蒙古皇亲与汉人若因房产纠纷,杀伤人命的,只需杖100下,征烧埋银,充军千里,若能拿出十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