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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道:“皇上千万不要去,这十四王和六旗存有谋反之心已久,怕是要对皇上不利。”

    铁穆耳接过我手中的奏折,笑道:“倘若朕料得不错,京城的九王叔虽不在邀请之列,却是一定会亲自前往的。”他说到这里,看了看我的脸色,轻声道:“九王叔伤势已经完全痊愈,听说他今日还曾与你一起在大都湖游玩,是吗?”

    “是啊,皇上。”我轻声道,忽想到李正风,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汉官,九王爷若是要除去他,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吧,我怎能让他因为我,陷于危难之中。想到这里,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铁穆耳点了点头,低声道:“他可曾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做什么,只是喝茶弹琴而已。”我正色道。

    “喝茶弹琴?”铁穆耳微微一笑,“看来九王叔雅兴不浅啊,朕曾经听过他的琴艺,不过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九王婶还在世,自王婶去世后,他便声言知音已绝,今生不会再抚琴,如今却为了你破例,不知是何缘故?”

    想不到九王爷弹琴,竟还有这样一段典故。我心中一惊,勉强笑道:“原来如此,不瞒皇上,微臣对此毫不知情,也不知他为何要对微臣抚琴,也许是一时兴之所致吧。”

    铁穆耳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笑道:“这次朕前往蒙古参加忽里台,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将九王和十四王这些久怀反心的人一并铲除,永绝后患。”

    我立刻答道:“皇上英明,只要除去他们,大元的隐患便少了一半。”

    铁穆耳柔声笑道:“说得对啊,皇祖母三日之后,就会离开大都前往五台山,饭僧礼佛,长达半年之期。到时,朕再将这几个反王除去,大元的一切,便尽在朕的掌握之中了,等这次从忽里台回来,朕就和你举行大婚仪式。让你安心进宫,做朕的妻子。”

    我急道:“皇上三思,此事必然招来大多数朝臣的反对,还有那些皇亲国戚,只怕他们会联合起来,反对皇上,大元的江山也会因此不稳啊。”还有一句话我没说,那就是皇甫少华,他该怎么办?

    铁穆耳轻声笑道:“别担心,铲除反王之后,朕会将兵部尚书之职授予李正风,再将朝中蒙臣借清叛之机,撤换一部分,以忠心耿耿的汉人出任要职,留下的大臣中,伯颜和都林都是支持蒙汉平等的,对此定无异议,皇亲国戚手中没有军权,就算想反对,又能如何?当年的辽世宗可以立汉人为皇后,今日朕权握天下,要立一个汉人女子为皇后,又有谁敢二话。”

    铁穆耳说着话,嘴唇又向我的唇上吻过来。

    我心中一惊,急忙扭头躲避,铁穆耳觉出我的异样,不禁皱了皱眉,柔声道:“丽君,你今日是怎么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我急忙答道:“皇上,微臣只是不习惯这样谈论政事。”

    “原来是这样。”铁穆耳在我耳边笑语:“慢慢就会习惯的。”说完低下头,轻轻抚上我的脸颊,火热的手,灼烫的感觉,抚过我的额头,眉心、鼻尖,一直滑到我的嘴唇上,顺着我的唇形,温柔地描画。

    “皇上,夜已深,微臣还是先行告退吧。”我急忙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

    铁穆耳反手握紧我的手,送到自己唇边轻轻碰了碰,笑道:“丽君,今晚不要回去了,就在朕寝宫中安歇。”

    我心中大急,忙道:“不行啊,皇上,君臣同榻,若传扬出去,只恐损了皇上的清誉。”

    “谁敢说闲话,朕就砍他的头。”铁穆耳在我耳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低语。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

    “我已经等不了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做。”爱情浓烈的象酒,已经完全醉了,使他无法冷静的思考,每一次的热吻,都是如此刻骨铭心,只有用非凡的意志力,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只想拥有眼前这个聪慧而美丽的人儿,不介意她的汉人身份,也不介意会遇到多大的阻力。看着她美丽的眼睛,闻到她脖颈里透出的缕缕幽香,她的呼吸,她的唇,一切都充满诱惑,恨不得现在就得到她,一天都不想再等下去。

    我抬起头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丽君,我的丽君。”铁穆耳轻叹着在我耳边低语,他的气息热热的,扫过我的耳垂,手上用力,托起我的脖颈,狂热地吻住我的双唇,缠绵的吻,唇与唇的厮磨,舌与舌的纠缠,明知不应该,却象被迷惑了一般,空中飞舞的,全是他的温柔与甜蜜,浓得象是永远都化不开似的。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依在他怀里,在他的热吻中沉醉。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七十四章 爱恨交缠

    不知过了多久,王爷的话忽然在我耳边响起:“通往龙椅的路,从古至今,都是用无辜者的尸骨铺成的。皇宫里的血腥味,永远都洗不干净。”

    “你知道陈秀是什么人吗?他的父亲是铁穆耳身边的亲卫陈易汀。”

    “二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在他谦和有礼的外表下,掩藏了多少我不了解的东西,砍向无辜百姓的屠刀,射向结义兄弟的暗箭,真得都是出自他的安排吗?掩盖在仁德面纱下的血腥屠杀有多少?他对我的爱,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登时一痛,感觉似乎裂成了两半一般。忙使劲推开他,跃身起来,顾不得青丝已乱,满面泪痕,只管捂着脸,飞快地纵身跳下高台,望林中奔去。

    铁穆耳捡起椅上的官帽,快步追过来,伸手拉住我的手,正要说话,这时林外忽然有一群人提着灯笼走进来,铁穆耳忙松开我的手,把帽子戴在我头上,又把面具取出来,匆忙给我戴上。人群迅速走近,为首的正是弘吉烈,身旁站着阿妍,她看着我微微一笑,我低声道:“皇上,夜已深了,微臣先行告退。”不等他表态,慌忙转身飞也似地走了。

    铁穆耳目送我走远,转头看着弘吉烈,弘吉烈忙道:“臣妾拜见皇上。”铁穆耳鹰目微扬,沉声道:“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么?”

    弘吉烈道:“臣妾睡不着,所以出来散散心,没想到遇到了皇上。”

    铁穆耳冷笑道:“是吗,这么巧。”弘吉烈忙道:“臣妾告退。”转身走了,铁穆耳抬头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正风正在宫门外等我,见我出来忙道:“皇上这么晚召你去,莫非有什么事要商议?”我叹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赏景喝茶而已。”李正风闻言疑惑地看着我,轻声道:“你的眼睛很红,是不是哭了。”我忙道:“是沙子进了眼睛,我揉了一下,就揉肿了。”

    李正风疑道:“是吗?”我不再言语,长叹了一口气。转身上轿,李正风担忧地看着我的背影,低头想了一阵,又回头看了看高耸的宫墙,皱了皱眉,起身上轿,将我一直送到府门前。我下了轿,转身见他要走,忙道:“正风。”

    李正风回过头,看着我笑道:“好古,有什么事?”

    “我想再去陈府看看。”我低声道。世上相象的人有很多,我忽然不能确定,那个所谓的卫公公,真得是卫良吗?二哥一向光明磊落,又极重情义,他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老家人真是陈宅的管家吗?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呢?还有九王爷,他一直存有反心,在画舫上对我说的那些话,挑拨的可能性极大,我又怎么能够相信他的话。这件事有太多的疑问,我需要再做一次准确的判断。

    李正风叹道:“好古,夜已经很深了。”停顿了一下,很快又道:“好吧,我陪你去。”

    我拱手道:“谢谢你。”

    李正风微笑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谢不谢的。”

    下了轿,到府里牵了马匹,两个人并肩骑着马,一直驰到锯齿巷前,借着巷内的灯光,我惊讶地发现,陈府的门上垂着白色的挽联,里面还有隐隐的哭声。出了什么事,谁死了?夜风吹来,我的心头忽然一阵阵发冷。

    李正风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犹豫片刻,上前叩门,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穿着孝服,哭得两眼红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们。

    李正风笑道:“老人家,在下李正风,这位是我的朋友柳明堂,我们今天下午来过的,请问守这座老宅的陈管家呢?”

    老妇眼中顿时流出两行混浊的泪水,喉中哽咽道:“不瞒两位公子,你们找的陈管家正是老身的先夫啊。”

    “先夫?”我脑子里一阵嗡嗡乱响,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正风疑道:“老人家,尊夫今日下午我们见他时,还是好好儿的,怎会突然去世?”

    老妇哭道:“不知是哪个杀千刀,该万剐的,杀了我先夫,可怜他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却落得横死的下场,死的好冤啊。”说完又放声大哭起来。

    我呆呆地站在一旁,木然地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李正风忙拱手道:“生死由命,老人家节哀顺变,小心身体,可有什么要在下帮忙的?”

    老妇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声,哽咽道:“多谢公子,方才大都府的府台来过了,还送来了银两,叫老身为先夫买一口上好的棺木,剩下的留着以后度日。”

    李正风道:“即是如此,在下等想进去吊唁一番。”

    老妇躬身道:“两位公子请。”

    李正风伸手拉住我,一直把我拉到堂屋里,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材静静地卧在堂下,几个穿着孝服的男女守在一旁,哭得双眼红肿,声音嘶哑。

    李正风上前执了香,点燃了递到我手里,又拉着我拜了三拜,这才向老妇一家告辞出来。我一直木木地走在他身边,眼前一片空茫,心里也茫然着。那样和气的一个老人,刚把家人接来,准备享受天伦之乐,竟然就这样死了,难道只是因为我下午问了他几句话?

    “不知是哪个杀千刀,该万剐的,杀了我先夫,可怜他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却落得横死的下场,死的好冤啊。”老妇的话在我耳边回响,府台大人送银两?买一口上好的棺木?人都已经死了,再好的棺木又有何用?

    他的身份已经勿庸置疑,那么他所说的话,自然也全是真得了,那个所谓的卫公公就是卫良无疑。

    我想到在御花园中,铁穆耳对我说的话:“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瞒着你。”他真得什么事都没有瞒着我吗?

    我刚刚问了陈秀家人的消息,陈管家就死了,这也未免太巧了,是谁下手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有些事根本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只是怕那个谜底,自己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李正风伸手拉着我,我就茫然地跟着他走,上马,回府,进房,躺下,睁眼看着帐顶,却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空白。

    第二日。

    御书房中,铁穆耳对阿罕道:“朕今日就要赶往蒙古,把张好古单独留在京中,朕实在不放心,所以决定带她一同前去。”

    阿罕急道:“皇上,忽里台从未请过汉人参加,皇上此举恐怕不妥。”

    铁穆耳笑道:“你不必担心,朕自有安排。你快去传旨吧。”

    阿罕只得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早晨,我刚从床上起来,便有人道:“圣旨到,张好古接旨。”我闻言大惊,只得整好衣冠,快步行到前厅,抬起头一看,来传旨的居然是阿罕,我看着他呆了呆,忙跪下接旨。

    阿罕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蒙古宗王举行忽里台,推举大汗,朕决意前往,张好古升为二品中书省事,随驾同行。钦此。”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如响了一个炸雷,跪在那里,半日没言语。阿罕道:“张大人接旨,马上收拾东西,和皇上一起出巡吧。”我无奈,只得双手接过圣旨,口中道:“臣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慢慢站起身,阿罕看着我笑道:“张大人,皇上说了,要我现在就带你走,门外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我轻声道:“阿罕请坐,待我进去收拾东西。”阿罕点点头,坐在椅上。

    我手中拿着圣旨,快步走到内书房,怎么办,怎么办。本来想在章实成婚之日离开大都,如今看来是来不及了,此次蒙古之行,必然凶险非常,该如何应对呢。

    想到这里,我又返身走到前厅,对阿罕道:“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随我来。”阿罕看了我一眼,跟着我来到内书房,我轻轻关上门,向前一步拜道:“阿罕,你在北地说过要帮我的,算我求你了,你想个办法让我出城吧。把我留下来,不管对皇上,还是对朝廷,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我现在除了走,实在没有别的出路了。”

    阿罕忙伸手扶我道:“孟姑娘万万不可如此,属下实在是受不起你的大礼啊。”

    我含泪道:“求求你了,答应我吧。你好好想想,到底是皇上的大业重要,还是皇上的感情重要。你也是个明白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一定能够想得通吧。”

    阿罕轻声叹道:“孟姑娘,不是我不帮你,如今大都城每个城门口,都被皇上布满了大内侍卫,就算是我,也不能带你出去。”

    我看着他叹道:“难道除了乖乖地跟着皇上出巡,就真得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吗?”

    阿罕道:“确实如此。”

    我愤然站起身,瞪了他一眼,转身开门出去,叫来张渔和小兰,对他们道:“快去收拾东西,跟着我出巡吧。”

    小兰惊道:“出巡,去哪里?”

    我怒声道:“去阴曹地府。”

    张渔和小兰诧异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怒道:“还不快去。”小兰只得转身跑了,张渔向我拱了拱手,也退了下去。阿罕在后看着我,苦笑着摇摇头。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七十五章 狮子楼

    这次出巡坐的马车,十分豪华,而且又快又稳。我和小兰坐在一辆马车里,张渔骑着马,杂在侍卫中,跟在马车后面。我无聊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前面远远的地方,是皇上的御辇,八匹马拉的,明黄的颜色,很耀眼,我心想,还是二哥有派头,出去一次要带这么多人,怕有几千吧。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我依稀记得史书上写这蒙古六旗早有谋反之心,看来这次旅程有些凶险啊。

    王府内,九王爷写好一封密信,对身后的侍卫道:“你速速骑上快马,将这封信送给十四王爷腾方。”侍卫应声去了。九王爷站起身,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对另一侍卫道:“你快去备马,这次忽里台,本王要亲自走一趟。”

    侍卫拱手道:“是,王爷。”

    我靠在椅垫上,正在闭目养神。一个太监跑过来传令道:“皇上有旨,宣张大人晋见。”我心中暗暗思量了一番,整好衣冠,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御辇前。跪下道:“微臣拜见皇上。”

    铁穆耳伸出手拉我上去,笑道:“这里不是大都,那些繁琐的礼节都免了吧。”

    我道:“微臣不敢。”

    铁穆耳轻声道:“你只管遵旨就是。”

    我闻言只得道:“是,不知皇上召微臣来有何事?”

    铁穆耳道:“你快坐下,朕要与你下一盘棋。”

    我只得拱手坐下道:“微臣遵旨,皇上先请。”

    铁穆耳执了黑子,在棋盘中间下了一子,我执了白子,想了想在黑子旁下了一子。铁穆耳轻声笑道:“爱卿这次可要小心,你和朕下了无数次棋,却从未曾赢过朕。”

    我笑道:“那是因为皇上棋艺高超,微臣只好甘拜下风了。”铁穆耳笑了笑,又在白子旁下了一子。我见他下的极快,忽然起了玩心,打算使出浑身解数,看看是否赢得了他。两人你来我往,混战了许久,好不容易方才下完,我欲待数子,铁穆耳伸手止道:“还是让我来吧。”很快数好了子,笑道:“张爱卿,今日你很用心啊,赢了朕一个官子。”

    我拱手笑道:“是皇上看臣上次输得太惨,特意让臣赢得吧。”

    铁穆耳一笑,拿起白子道:“这回你先下。”我只得拿起黑子,继续厮杀,这几盘棋直下到掌灯时分,两人各有胜负。前面到了滁州地界。

    一个太监飞跑过来道:“启禀皇上,东南道总管陈言率领州中所有官员在前面迎接。”

    铁穆耳闻言看着我道:“张爱卿,你随朕一同前去。”

    我拱手道:“是,皇上。”

    铁穆耳站起身,伸手握着我的手,拉着我下了马车,向前面的城门走去。我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心中伤感,暗暗叹了一口气。

    陈言带着几十个州中官员,一起跪在城门前,向铁穆耳齐声拜道:“微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铁穆耳笑道:“众卿家平身。”陈言等忙一起站起身。铁穆耳拉着我转身坐回御辇,陈言等人待我们的马队过去,方才跟在最后面进了城。马队一直驶到一座极大的宅院前,铁穆耳对我笑道:“这是朕在这里的一处别院,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

    我低头应了一声,心里暗暗着起急来,忽然想到陈言,是了,他本是镇江知府,上次在修堤中立下功劳,我向皇上举荐他,让他升了东南道总管,此次只有靠他帮忙,避开皇上了。想到这里,我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

    铁穆耳拉着我的手,一起进了大宅子,一直走到里面大堂上,陈言带着众官过来拜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前去用膳。”

    铁穆耳微微颔首,陈言把手向后一招,登时上来许多衣饰鲜亮,模样秀丽的侍女,摆好桌子,手托银盘,将式样精巧,香气扑鼻的菜式一一端上来。铁穆耳牵着我的手,坐到最上面的桌子前,又对堂下的陈言等人道:“都坐下吧,这里是宫外,不必拘礼。”

    陈言等人一起道:“谢皇上。”慢慢坐下。侍女上前为皇上和我倒了一杯酒,铁穆耳端起酒杯,看着我笑道:“张爱卿请。”

    我忙举起酒杯道:“皇上请。”两人一起一饮而尽。我见陈言坐在下面桌旁,眼光落到我身上,我趁皇上不注意,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陈言愣了一下,点头会意。好不容易吃完这顿晚膳。铁穆耳道:“朕要歇息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官一起起身道:“臣等告退。”慢慢走出去。铁穆耳站起身,拉着我的手走到后院,指着向南的一间卧房,对我笑道:“张爱卿,今晚你就住在朕身边。”我心中一惊,忙道:“皇上,微臣先过去收拾一下东西。”

    铁穆耳点点头道:“你去吧。”我赶忙快步进了房间。铁穆耳看着丽君的背影笑了笑,也迈步进了自己房间。我看他走了,忙招来小兰,对她道:“我今晚有些事要出去,若是皇上问起我,你就说我在滁州有几位知交好友,前去拜访他们了。”

    小兰点了点头,担心地看了我一眼道:“小姐万事小心。”我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叹了口气,忙换上一身便装,束了银冠,快步走出来,到了后门前,只见几个侍卫守在那里,看见我一起拱手道:“张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我朗声道:“本官要出去办事,你们快让开。”

    侍卫想了想道:“大人可曾请了皇上旨意?”

    我怒道:“皇上今日奔波劳累,正要歇息,怎可惊动圣驾。”

    侍卫闻言只得让开道:“张大人请。”我看了他们一眼,飞快地走出去,到了街角,只见陈言穿着便装迎过来道:“下官参见张大人。”

    我笑道:“你很聪明嘛,知道我要见你。”

    陈言道:“大人谬赞,下官本是和大人同一年考中的进士,当时大人高中状元,下官却只是位列第二甲而已。”

    我道:“陈大人何必谦逊,只要你认真为皇上,为朝廷办事,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陈言道:“多谢大人吉言,不知大人召下官来有何事?”

    我笑道:“你这城中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

    陈言想了想道:“城西的狮子楼有一道名点,句唤沙漠之舟,是用骆驼肉精心烹制而成,还有一个唱花鼓的戏班子,不知大人可有兴趣?”

    我喜道:“骆驼肉,那倒没吃过,花鼓也没听过,好,你这就带我前去,悄悄儿地,可别惊动皇上。”

    陈言疑道:“张大人出来,没有告知皇上吗?”

    我微微一笑道:“你知道什么?皇上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正要歇息,我若为了这点小事,前去惊扰他,岂不是大大的不敬。”

    陈言想了想道:“大人说得是,是下官多虑了。”又道:“大人请。”我忙坐上轿子,和他一起向城西行去。

    铁穆耳到房中换了衣服,便叫太监去传张好古晋见,太监去了一会,回来道:“启禀皇上,张大人出去了。”

    “出去了?”铁穆耳顿时惊地站起身,心中暗想:难道她偷偷跑了。想到这里,额上不禁冒出汗来,想了想道:“快叫阿罕过来。”太监忙躬身出去,很快阿罕奔过来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铁穆耳道:“张好古不见了,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阿罕道:“启禀皇上,方才跟着张大人的侍卫言道:张大人跟陈大人坐着轿子,去狮子楼了。皇上不必担心。”

    铁穆耳闻言低头沉思了一阵道:“张好古和陈言是同年,又是旧相识,如果只是跟他出去玩的话,倒不妨事,也罢,不如你也陪朕一起去看看吧。”

    阿罕拱手道:“是,皇上。”

    铁穆耳穿着便装,带着阿罕还有十几个侍卫,出了府门,骑上马,向大街上缓缓行去。

    我跟着陈言到了一处极大的酒楼前,下了轿,只见门前的空地上立着两个极大的石狮子,狮子颈上还系着红绸带,样子十分威武,不禁笑道:“这狮子雕得很好啊,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师之手?”

    阿言道:“不瞒大人,开这狮子楼的老板,本是一员京官,厌倦了仕途,所以隐居到此,开了这间酒楼,这对石狮子却是他从京中带来的,出自大都的能工巧匠之手。”

    我疑道:“有这等事,看来我今日一定要见见这位老板了。”

    陈言忙躬身道:“大人请。”引着我一直上了楼,要了一间雅间。对小二道:“你去请你家老板过来,就说中书省事张大人要见他。”小二忙垂头应了,快步退了出去,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相貌威武,身材高大,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大步走进来,向我们拱手道:“在下黄志和参见两位大人。”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七十六章 一身清风

    我见他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太阳丨穴高高鼓起,心中暗想:此人的武功必定极高,难道是武将出身。想到这里,我笑道:“老板不必多礼,不如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给我介绍一下如何?”

    黄志和笑道:“本酒楼的招牌菜有三样,第一样名为一弯新月,由一根上好的小象象鼻,经几十道工序制作而成;第二样名为沙漠之舟,由精选的骆驼前腿上之肉,加上鲍鱼焖制十几个小时制成。第三样名为百鸟朝凤,由熊掌,鱼翅,配以十几种山珍烹调而成,不知大人要吃哪一样?”

    我听了不禁咂舌,回头看陈言额上似有汗珠,心中暗想:这些菜便是宫里也不是天天都吃的,价钱想必十分昂贵,陈言是个廉洁的清官,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银子请我。想到这里只得道:“这些菜都是荤食,我向来吃不惯,老板不如推荐几道素菜吧。”

    黄志和闻言向我脸上看了看,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古怪,半晌道:“素菜本酒楼却不擅长,只有一些普通菜式,若用来款待大人,未免太怠慢了。”

    陈言也在旁道:“大人,来了狮子楼,不吃这里的招牌菜,未免可惜,不如下官叫老板把这三样都上齐了吧。”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对着老板笑道:“不妨事,我平时最爱吃的就是素菜,你只管叫伙计备了来,不需多,四样就够了,最好再来个三鲜汤。”

    黄志和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退了出去。我扭头对陈言笑道:“我知道你向来廉洁,朝廷发的俸禄只够养家糊口而已,不瞒你说,我任翰林院编修时,俸禄极低,差点连粥都喝不上,自然明白你的难处,那些什么山珍海味,吃来吃去还不是一样的味道,还不如吃些素菜来得心安。”

    陈言闻言大为感动,含泪向我拱手道:“大人真是下官的知己。”

    我看着他叹道:“做清官很不容易,只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

    陈言轻轻点头。黄志和在门外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见小二端菜上来,忙拉他过来,低声道:“你去叫厨房把三道招牌菜都上上来。”小二应声去了。

    陈言伸手提起酒壶,为我满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笑道:“大人请。”我接过来和他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这时门开了,三个小二一人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放在我们面前,指着第一道菜道:“这是一弯新月。”又指着第二道菜道:“这是沙漠之舟。”最后指着第三道菜道:“这是百鸟朝凤,两位大人请慢用。”我闻言奇道:“我们并未叫这三样菜。”

    小二笑道:“老板说了,今日两位大人的花费由他请了。”说完就退了出去。我和陈言面面相觑,呆了一阵,陈言道:“这位老板倒是有趣,下官听闻他从未请过任何人,看来还是中书大人有面子啊。”

    我想了想道:“我看他也不象个趋炎附势之人,今日请我不知是何用意?”

    陈言道:“莫非他感佩大人为人?”

    我闻言道:“好,你去叫他过来,我要与他喝几杯。”陈言忙应声出去,不一会,黄志和过来道:“大人叫我?”

    我笑道:“黄老板请坐。”黄志和犹豫了一下,轻轻坐在我对面,我亲自提起酒壶,给他满倒了一杯酒,道:“黄老板请。”

    黄志和看着我,良久道:“大人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黄某没有看错人。好,这杯酒我先干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笑道:“老板真是爽快,张某平生最爱结交的便是黄老板这种性情中人。来来来,我们今日一定要痛饮一番。”陈言忙给我们倒好酒,又给自己满倒了一杯,一起举起酒杯,笑着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我站起身道:“今日能与两位把酒言欢,实在是张某平生一大快事,张某不才,愿放歌一首,为两位助兴。”

    黄志和忙拿着两根竹筷站起身道:“好,我为张大人击节。”

    陈言也站起身,拿起两个酒杯道:“张大人,我为你奏乐。”

    我向他们拱拱手,清了清嗓子,放声唱道:

    “湖海洗我胸襟,河山飘我影踪。云彩挥去却不去,赢得一身清风。尘沾不上心间,情牵不到此心中。来得安去也写意,人生休说苦痛。聚散匆匆莫牵挂,未记风波中英雄勇。就让浮名轻抛,剑外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啊,独行不必相送,独行不必相送。”

    铁穆耳带着阿罕等人,坐在隔壁的一间雅间里,听到隔壁传来的歌声和笑闹声,不禁摇头莞尔,对着阿罕道:“看来朕这个四弟,真是不论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啊。”

    阿罕笑道:“张大人心胸开阔,又有才识,不管是谁都很愿意与他交往。”

    铁穆耳想了想道:“也罢,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不如回去吧。”说完站起身,和阿罕一起出了酒楼,上马往回驰去。

    一曲唱罢,黄志得和陈言一起叫道:“好,唱得好,张大人真是英雄本色,令人佩服。”

    我笑道:“不敢,我们三人即如此投缘,不如从此以知己相称如何?”

    黄志和击掌道:“好,说得好,你张好古从今日起便是我黄志和的知己,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来找我,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陈言在旁笑道:“好,我们三人从此便是知己,我陈言一定谨记大人教诲,一心为民办事,绝不敢有负大人嘱托。”

    我伸手在他们两人肩上拍了拍,按着他们坐下,又喝了几杯酒,看看窗外夜已深了,陈言想了想,看着我道:“大人可还要去看花鼓戏?”

    我犹豫了一下道:“只是太晚了,不知唱花鼓的可都睡了。”

    黄志和道:“不碍事,等会我多带些银两去便是,有钱他们怎会不赚?”说完伸手拉我起来,同着陈言一起下了楼。一阵晚风吹来,我的头不禁有些晕眩,陈言在旁担心地看了我一眼道:“大人已经醉了,还是先回去,明日再听花鼓不迟。”

    我忙道:“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去吧。”黄志和忙伸出手把我扶上轿,吩咐轿夫抬起轿子,很快到了一处小院前。黄志和道:“我去叫他们出来。”说完便进去了。一会儿出来一群人,其中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女子,手中拿着花鼓。

    陈言忙转身叫下人摆好桌椅。扶我坐在中间椅上,自己和黄志和坐在我左右。我抬头看那女子,见她生得面白唇红,一双眼脉脉含情,身材苗条,心想倒是个美人。见她正望着我,便轻轻招手道:“可以开始了。”

    老人轻轻敲击鼓槌,其他人在一旁踩着拍子跳起舞步。女子轻舒歌喉唱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姗,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

    她的声音如黄鹂鸟一般,婉转清脆,又带着些悲怆,牵动我心中愁思,我双眼目视着她,不觉呆呆地出起神来。黄志和在旁看了看我,脸上笑意渐浓。一曲即罢,我怔了怔,忙击掌道:“好,姑娘歌声委婉动听,让人禁不住沉醉啊。”

    黄志和从怀里掏出二十两一锭的大银,要下人递过去给她道:“姑娘,这是中书省事张大人赏给你的。”

    女子忙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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