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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门,刚刚步上大街,忽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孩童,从后面飞快地奔过来,擦过我身边的时候,轻轻碰了我一下,我心中一动,伸手一把拿住他的手腕,笑道:“你做什么?”

    小孩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他的手上正拿着我的玉佩。此时见被我发现了,眉头一皱,便要哭出来。我忙蹲下身,看着他道:“不要哭,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偷别人东西?”

    小孩见我语气和善,悄悄看了我一眼,含着眼泪道:“我叫小新,我以后不敢了,求姐姐饶了我吧。”

    我笑道:“你爹娘呢?”

    小新低声道:“我爹死了,我娘生病了,家里一点吃的东西都没了,小新也是没办法。”

    我看着他道:“你说得都是真的?”

    小新道:“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站起身看了铁穆耳一眼,铁穆耳低头想了想,笑道:“你家在哪里,快带我们去看看。”

    小新道:“请三位随我来。”往前带路,我们跟着他,转过街角,走到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小新领着我们来到一扇破旧的柴门前,轻轻打开门,叫道:“娘,我回来了。”

    房里应声出来一个脸色蜡黄憔悴,身体瘦弱的年轻女子,有气无力地倚在门边,小新奔过去扶着她道:“娘,你的病还没好,快回屋躺着吧。”女子抬起头,看见我们,脸色顿时大变,转头对小新道:“你是不是偷了人家东西,快说啊。”

    小新低声道:“娘……。”

    女子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眼中含泪跪下道:“小新年纪小,不懂事,求求几位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我摇摇头,上前扶起她道:“你家中怎会如此贫穷?”

    女子道:“不瞒姑娘,我的先夫本是汉军,两年前在平定南疆叛乱时不幸亡故,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家中又无田产,生活难以为继。”

    我闻言不禁疑道:“你先夫即是为朝廷平叛而死,兵部自然会发抚恤给你们,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女子叹道:“先夫是汉军,得到手中的抚恤还不到那些蒙军的十分之一,我给他买了棺木,择地安葬之后,便再无余钱了。”

    我听了她的话,不禁摇头叹息。铁穆耳走上前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女子道:“除了我和小儿,再无他人。”铁穆耳闻言对身后阿罕点头示意,阿罕忙伸手到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她手中道:“这是我家主子赏给你的,你拿去买房置地吧。”

    女子大喜,接过银票,拉着小新跪下道:“谢谢两位大爷,谢谢……。”

    铁穆耳伸手牵着我,快步走出房门,阿罕在身后扶起女子,也大步跟了过来,一直走到大街上,我扭头看着铁穆耳,铁穆耳微微一笑,俯身在我耳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汉军的军饷和抚恤一直都比蒙军少,这是大元开国以后,先帝定下的规矩,我可以为了你改变,不过最多只能提高两成而已,若要提高到与蒙军一样,定然引来无数反对之声,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

    我笑道:“皇上,其实微臣有个法子,可以即不修改这条规矩,又能让汉军的遗属从此不再饱受饥寒之苦。”

    铁穆耳看着我道:“你不妨直言。”

    我道:“汉人女子多善针黹刺绣,洗衣缝补,皇上若能开设一个制衣馆,专门收纳汉军的遗孀,准备布料,针线之物,让她们从事女工,接一些做衣服,织补衣物的活计,再按月发给她们薪金,这样她们靠自己的手艺赚钱养家,其他人又有何话可说?”

    铁穆耳想了想笑道:“果然是个好办法。”

    我道:“皇上还可按阵亡汉军家中男丁多少,给他们田地耕种,一丁则一亩,二丁则两亩,以此类推,则从此这些孤儿寡母,再也不需为生计发愁了。”

    铁穆耳笑道:“好,就依你之言,回去之后朕便拟旨。”

    我拱手道:“臣替所有的汉军谢皇上恩典。”

    铁穆耳伸手拉着我,回到佑民寺前,坐上马车,对我笑道:“好了,天色还早,我们去畅春园吧,我听说那里有很多游船,我们不如去乘船吧。”

    我轻声道:“微臣遵旨。只是许久没有去才畅春园,不知那里景物是否依旧?”

    铁穆耳笑道:“是吗?好,今日朕便带你好好游览一番。”

    我低声道:“皇上是一国之君,每日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微臣怎敢劳烦皇上圣驾?”

    铁穆耳柔声道:“可是在我心里,恨不得每天都能见到你,和你朝夕相对,日夜相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付出再多,我都愿意。”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三十章 旧地重游

    我闻言心中一热,几乎掉下泪来,忙掩饰地笑道:“皇上说笑了,微臣不过是个卑微的汉人,怎敢承受皇上如此厚爱?”

    铁穆耳叹道:“其实在我心中,一直认为蒙人和汉人都是我的子民,也是大元的子民,何来贵贱之分?我当初即然能与你和大哥,三弟结拜为异姓兄弟,就从未岐视过你们,我心里也想废除等级制度,但是这样做会引来所有蒙人的反对,动摇我大元的根基。上次我颁下旨意,将汉人地位提至第二等,在经商和入学上与蒙人平等对待,已经惹来许多非议,此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推行。我虽身为皇上,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只希望你能理解我,明白我的难处。”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禁大为感慨,暗道:“二哥毕竟是蒙人,不管如何,总要以维护他自己阶级的利益为先,不过做为蒙古皇帝,能有这样开明的想法,已经很不容易,而且听他话里的口气,还会继续为蒙汉平等而努力。”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道:“皇上已经为天下的汉人做了许多,微臣替天下所有汉人百姓感谢皇上的大恩。”

    铁穆耳伸手拉住我道:“这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我早就说过,只要你开心,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的声音无比温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象一张织得密密的网,把我团团围住,困在网中央,仿佛再也无力逃脱。

    这时,阿罕在外低声道:“铁公子,畅春园到了。”

    铁穆耳站起身,牵着我的手,下了马车,大步走进园中,到了湖畔,只见岸边早已聚满了人,一艘艘小船在碧波中来回穿梭荡漾。一片欢声笑语。铁穆耳看着我笑道:“丽君,不如我们同乘一艘吧。”我轻声道:“是,铁公子。”阿罕忙上前要了一艘船。铁穆耳拉着我坐在船上,轻轻握住手中的划浆,我忙低声道:“铁公子,让我来吧。”

    铁穆耳柔声道:“叫我二哥。”

    我犹豫了一下,只得低声道:“二哥,还是让我来吧。”

    铁穆耳笑道:“不行,上次在常州,是你划的船,这次就让我为你划吧。”

    我听了,只得道:“但凭二哥吩咐。”

    铁穆耳划动双浆,慢慢离了岸,此时已渐近黄昏,太阳落到水面之上,光芒四射,波光粼粼。一条红色的锦鲤从船舷边缓缓游过,看到它,我忽然想到少华,那日也是在这畅春园中,一叶轻舟之上,少华亲手为我捞了一条锦鲤,又看着它从我手中滑落。当日情景还历历在目,少华在城楼上对我说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除了你,我这辈子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

    “如果这故事的主角换成我,就一定是喜剧。”

    我和少华早有婚约,少华又对我情深意重,我怎能有负于他。想到这里,我心中登时如乱麻一般,又酸又痛,难以自制。

    “丽君,丽君。”铁穆耳在我耳边轻唤。

    我从迷茫中惊醒过来,慌忙避开他的眼光,低声道:“铁公子,什么事?”

    铁穆耳柔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我迟疑了一下,只得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眸子又黑又亮,深得见不到底,锐利的目光仿佛一直看到我的心底:“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额上顿时汗出,忙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语气道:“不瞒铁公子,我方才在想,畅春园能有今日这般热闹繁华的景象,是因为皇上登基以来,一直施行仁德之政,恩施万民之故,倘若皇上能够继续推行蒙汉平等的政策,重用人才,鼓励商贸,发展经济,不需多费时日,盛世之景便可实现。”

    铁穆耳双眉轻扬,柔声道:“真的吗?”

    我忙压低声音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

    铁穆耳放下手中的双浆,轻轻执着我的手,在我脸上仔细看了看,笑道:“丽君,我有件事想问你。”

    我心中一颤,过了好一会,方才低声道:“铁公子想问什么?”

    铁穆耳慢慢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九王叔那日约你到酒馆中,都谈了些什么?”

    我没想到他问的原来是这个,心中一动,暗道:九王爷想来早已知道我就是孟丽君,但他却并未向外泄露我的身份,难道真得只是一心想让我嫁给他,做他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王妃。还有他提到的北地军情,庄公的故事,句句影射二哥和少华,这些话我怎能告诉二哥。

    至于他后面说的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言语中谋朝篡位的野心已经暴露无遗,只可惜口说无凭,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汉官,就算在百官面前指他谋篡,没有证据,又能如何?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九王爷手握兵权,势力极大,在朝中党羽众多,又有太后撑腰,除非有足够的证据和周密的安排,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一举除去。否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暴露我的真实身份,到时的局势,就不是二哥和我能够控制得了的。想到这里,我笑道:“只是喝酒聊天而已,那家酒馆里悬挂了一张铁弓,据九王爷说是先祖皇帝成吉思汗之物。”

    铁穆耳静静地听着我的话,脸上神色未动,只是看着我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遂起来。许久,嘴角徐徐荡开一丝笑意道:“哦,原来如此。”

    一艘小船从身边划过,驶向远处,我抬起头,望着杨柳依依的湖畔,清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铁穆耳默默地望着对面的丽君,她的表情平静,语气平和,看起来不象在说谎,可是据阿罕报称,九王爷自丽君上朝以来,一直与她不合,这次在蒙古酒馆,却为了丽君,打了札礼一个耳光,这也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其中必然有古怪,可是丽君为何不肯说实话,难道有什么苦衷不成。想到这里,沉默了一阵,又道:“你觉得李正风此人如何?”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神情平静,似乎只是随口问问,犹豫片刻,很快答道:“李正风武功高强,生性耿直,极重义气,有豪侠之风,而且一向忠于朝廷,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臣良将。”

    铁穆耳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将兵部尚书之职授与李正风,你以为如何?”

    我心中顿时泛起一丝疑惑,略想了想,很快答道:“皇上英明睿智,自然早有明断,微臣岂敢妄言。”

    铁穆耳在我手上紧紧地握了一下,笑道:“我已经想过了,兵部执掌和林,手中握有大元百分之八十的军权,必须用自己最信任的人,木山已经年过七十,几次上折要求告老还乡,选派新的兵部尚书,势在必行。你和李正风一直私交甚深,对他的了解一定胜过我,所以我才将此事问你。你若有什么话,都不妨直言,不必有所顾虑。”

    我听他把话说得极明白,不敢再行推搪,只得道:“多谢皇上信任,依微臣之见,以李正风之才,还有他的人品,足可胜任兵部尚书之职,只可惜他是汉人,年纪极轻,资历又浅,和林多是蒙人将领,为朝廷立下许多战功,平时眼高于顶,傲气十足,必不肯听从李正风号令,皇上若任命李正风为兵部尚书,恐怕难以服众。”

    铁穆耳听我说完,点头笑道:“说得好,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所以我决定先让李正风兼任兵部侍郎之职,另外再调任梁德意等一批年轻的汉籍武将入和林共掌军权。”

    我拱手道:“皇上英明。”说完话,心中却暗暗惊疑,听二哥的口气,似乎想将和林的将领换一部分汉人,让汉籍武将与蒙人一起统领元朝军队,这样做到底用意何在呢?

    铁穆耳看出我的疑虑,慢慢凑到我耳边笑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明白吗?”他说完话,忽然在我耳畔飞快地吻了一下,不待我有所反应,很快笑着移开。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三十一章 旁敲侧击

    我红着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心中暗道:为了我?难道二哥把军权交与汉人之手,是为了他和我的将来打算。

    铁穆耳伸手执住双浆,轻轻划了几下,忽然又道:“你觉得三弟为人如何?”

    除了蒙汉隔阂,身份差异,三弟和那一纸婚约,是横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似乎是一种默契,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一直不曾提起他。方才看到丽君短暂的恍惚,明知是因三弟而起,铁穆耳的呼吸忽然莫名地一窒,无法容忍她和自己在一起,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就算是三弟也不行。

    这种感觉,让他不安,焦虑,无法冷静,甚至恨不得从她心中,把那份属于三弟的记忆全部抹去。

    我脑中如响了一个炸雷,轰的一声,半晌说不出话来。

    铁穆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道:“皇甫少华治军甚严,驭下有方,精于行军作战之法,麾下的蒙古骑兵,屡建奇功,又对皇上忠心耿耿,是位难得的大将之才,如今朝廷所需的,正是皇甫少华这样的贤臣良将。”

    铁穆耳忍不住微笑了一下,早已猜到她会用这样的答案敷衍自己,可是真正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来,心中仍不免涌起几丝感慨,默然片刻,忽然朗声笑道:“好,说得好,不过我今天要问的,不是这个。”

    话音未落,一艘船向我们撞过来,撞得我们在水中滴溜溜打起转来,我看那船上的人,却是章实和小蝶,脸上不由露出吃惊的表情。铁穆耳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我低声道:“二哥,他们是我府中的下人。”

    铁穆耳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

    但是很快那边过来的一艘船又吸引了我的视线,船上坐得竟是张渔和小兰。我的眼睛顿时瞪得很大。

    铁穆耳看了他们一眼,在我耳边笑道:“小兰好象和你一样是女扮男装吧?”

    我低声道:“皇上英明。”

    铁穆耳笑道:“趁她还没看到你,我们赶快走吧。”我迅速地点了点头。铁穆耳把船轻轻划到岸边,牵着我的手上了岸,飞快地离开湖畔,走到远远的柳树林中。长长的柳枝垂下来,枝条上的叶子已经干枯发黄了。铁穆耳轻轻拂开面前的柳枝,拉着我走上林间小道。

    一股烟熏火烤的味道从远处飘过来,我轻轻闻了闻,笑道:“莫非是新疆烤肉?”

    阿罕在后道:“张大人说得没错,确实是新疆烤肉。”

    铁穆耳笑道:“怎么,你想吃?”

    我道:“不瞒二哥,自从我来到元朝以后,就从未吃到过。”铁穆耳闻言脸上的神色变得极诧异。

    我惊觉自己失言,忙道:“二哥,我的意思是说自从我来到这世上以来,还从未吃过新疆烤肉。”

    铁穆耳笑道:“原来如此。”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到路边,找了两个树桩,拉着我坐下,对阿罕道:“你去买烤肉串。”又对我道:“你吃多少?”

    我想了想道:“两串吧。”铁穆耳闻言有些惊诧地看了我一眼,对阿罕道:“就买两串。”阿罕应声去了,我道:“二哥,你不吃么?”

    铁穆耳轻声笑道:“想不想跟我打赌,我赌你一串都吃不完。”

    我笑道:“怎么会,二哥你输定了。”铁穆耳看着我笑而不语。过了一阵,阿罕手上捧着两串金黄丨色的肉串从远处走过来,我看着他手里的肉串,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铁穆耳笑道:“每串有两斤肉,你真得吃得完吗?”

    我忙道:“二哥,我方才是说着玩的,我哪里吃得了两串啊。”

    铁穆耳慢慢贴到我耳边轻声道:“你输了,该受什么惩罚呢?”

    我眼珠转了转笑道:“不如就罚我不许吃,这两串都归二哥吃吧。”

    铁穆耳闻言不禁低声笑道:“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阿罕已经走到近前,将肉串递到我面前,我只得伸手接了一串,很重,真得有将近两斤肉。上面还洒了许多花椒粉还有一些辣椒粉。闻起来辛辣刺鼻。我不禁泛起难来。铁穆耳对阿罕道:“你把那一串吃了吧,我和丽君吃一串就够了。”

    阿罕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躬身道:“谢铁公子。”

    铁穆耳伸手接过我手上的肉串,笑道:“来,咬一口。”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轻轻张开嘴咬了一口,哇,真得好辣。我张开嘴,一边吸气,一边使劲扇风。铁穆耳咬了一大口,又送到我唇边道:“一人一口,你若不吃,我可真得要罚你了。”我只得继续咬下去,不过改成了很小的一口,好不容易吃完了,脖子都辣红了。

    铁穆耳看着我笑道:“其实有个很好的法子可以止辣。”

    我不停地吸气道:“是什么法子?”这时阿罕在旁道:“铁公子,时候不早,该回去了。”铁穆耳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牵着我的手,快步出了畅春园,坐上马车。阿罕在前驾马,车轮向前滚滚而去。我轻轻掀开车帘看外面,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铁穆耳笑道:“丽君,喜欢大都吗?”

    我道:“很喜欢,大都是大元最大的城市,设施齐全,分内城和外城,人口众多,商贾繁盛,经济发达,百姓也颇为安居乐业,真正达到了盛世景象。若是大元的每座城市都能如大都一般就好了。”

    铁穆耳轻声道:“是啊,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需要我们二人付出许多努力才行。”

    我心中一惊,看着他不敢言语。铁穆耳笑道:“方才我说了,有个很好的法子可以止辣,你想不想知道?”

    我疑道:“是什么法子?”

    铁穆耳伸手打下两旁的车帘,轻轻托起我的下巴道:“就是这个法子。”话音未落,已经迅速地吻住了我。他吻得很温柔,一边含住我的嘴唇,一边慢慢地引导着我的舌尖探入他口中,在他嘴里和他的舌尖轻轻交缠在一起。我的耳边仿佛响起天外的音乐,眼前全是粉红色的花瓣从天空慢慢飘落,飘到我身下,托着我向云端飞去,飞得很高很远,一直飞向遥远的天穹。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三十二章 为情所困

    铁穆耳轻轻松开我的嘴唇,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在我耳边低声笑道:“还辣吗?”

    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灼热的气息热热地烫着我的脸颊,清朗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红着脸,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被他的手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靠到他胸前,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很快,很有节奏。

    清淡的幽香,从丽君脖颈里透出来,铁穆耳的心跳不禁又乱了几拍,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她的发丝间轻吻,手指轻轻抚上她光洁白皙的额头,掠过她的脸颊,抚到唇畔,触手肌肤柔软滑腻,让人爱不释手。

    这时,阿罕在车外低声道:“铁公子,到了。”

    铁穆耳轻轻松开我,拉着我走下马车,进了宫门,沿着一条隐秘的回廊,从后门进了皇太子寝宫,铁穆耳吩咐阿罕在门外守候,轻轻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里面房中,笑道:“我在外面等着。”说完就走出去了,我忙关上门,飞快地脱下蒙古服装,解散发辫,束好头发,穿上官袍,又把官帽戴在头上,犹豫了一下,开门出来,对铁穆耳道:“皇上,好了。”

    铁穆耳慢慢回过头看着我,眼中似乎闪烁着火花。我拱手道:“微臣告退。”铁穆耳伸手从怀中掏出面具,轻轻戴在我脸上,柔声道:“你回去早些歇息,过几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我再召你进宫,商谈大婚之事。”

    我脸上顿时滚烫一片,慌忙躬身施了一礼,快步走出门,一直走到宫门外,方才轻轻吁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下完了,不用二哥逼我进宫,我自个就把自个给送进去了。爱得越深,伤得越深,明知是个死局,却偏偏陷在里面,而且越陷越深。就象一张大网,被牢牢地困在里面,永远都逃离不开。

    王府内,一间密室中,王爷盘腿坐在正中一张石床上,正在慢慢运功调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薄薄的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看来伤得不轻。这时门轻轻开了,阿桑悄悄走进来,向他拱手道:“王爷。”

    九王爷慢慢睁开眼:“许思远走了吗?”

    阿桑躬身道:“属下遵照王爷的吩咐,将许太医一直送到府门外。”

    王爷冷笑了一声,闭目不语。阿桑在旁看着他,迟疑了一阵,又道:“启禀王爷,今日皇上下旨,召张御史入宫晋见。”

    王爷微微皱了皱眉,抬眼目视他:“还有什么话,快说。”

    阿桑从怀里掏出香囊,递到他手中:“这是龙卫将军阿术送来的。请王爷察看。”

    九王爷接过香囊,掏出里面的纸条,打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愿铁穆耳公子和孟丽君小姐,相亲相爱,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王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沉吟片刻,手上忽然发力,一顿把纸条撕得粉碎,向空中一抛,化作蝴蝶片片飞舞。阿桑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王爷保重身体。”

    九王爷默然了好一阵,低声道:“阿术人呢?”

    阿桑躬身道:“龙卫将军已经走了。”

    九王爷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闷声道:“他将香囊交给你的时候,可说了什么?”

    阿桑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瞒王爷,龙卫将军说,他今日在佑民寺见到皇上穿着一身蒙古便装,和一个生得十分美丽的蒙古少女在一起,神态间颇为亲密。这香囊中的纸条,便是皇上亲笔所书,和少女一起挂在寺中的祈愿香架上。龙卫将军知道王爷身体还未康复,不敢打扰,所以说完这些话,就匆匆告辞了。”

    九王爷默然良久,忽然从石床上跃身下来,背着手,皱紧眉头,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脸上神情复杂,久久无语。

    阿桑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九王爷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阿桑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道:“请恕属下直言,王爷既然已经知道张好古的真实身份,为何不在朝堂之上当众揭穿她,这样就可以把铁穆耳逼到两难的境地,他若要坐稳江山,就不得不治张好古的欺君之罪,他若要庇护张好古,定然招来无数反对之声,尽失人心。王爷正可利用这个大好时机,一展平生抱负。”

    九王爷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踱到一边,望着墙上那幅刺绣出神。

    阿桑在后急道:“属下也是为王爷不值,你为了这个女人受伤吐血,还险些走火入魔,而她却毫不知情,只知与铁穆耳卿卿我……。”

    “住口。”王爷怒声打断他的话,双拳紧握,脸色变得铁青。

    阿桑慌忙跪下来,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王爷沉默了好一阵,慢慢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他起来,也不看他,转身望着墙上那幅刺绣,口中喃喃道:“阿桑,你不明白,她是本王最心爱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本王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极力在说服自己。

    阿桑眼中含泪道:“王爷,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得舍弃儿女私情……。”

    九王爷轻轻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必再说了。你放心,倘若有一日,她真得要置本王于死地,本王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用近似耳语的声音道:“本王若是死了,也要带她一起下地狱,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的声音很冷,恍若寒冰。阿桑不禁打了个冷战,抬起头悄悄看了他一眼,很快低下头,默然无语。

    九王爷缓缓走到椅上坐下,沉吟良久,对阿桑道:“你速速前往将军府,请阿术过府一聚。”

    阿桑疑道:“王爷的意思是?”

    九王爷冷笑一声道:“如今知道张好古真实身份的,又多了一个人。”说完轻轻挥手,不再言语。阿桑只得躬身施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九王爷候他走远,慢慢站起身,打开秘室的门,一直走到自己卧房中,那日,就是在这间房里,不顾一切地动用全身功力,为丽君逼毒,丽君的毒驱尽了,自己却因真气损耗过度,身受内伤,短时无法痊愈。

    床上的锦被绣着五色云霞,几只金线的凤凰在云中穿行。王爷不觉脚步慢慢走过去,俯下身,轻轻抚那锦被,丝滑的缎面,细密的织锦,一如丽君脖颈上柔软细腻的肌肤,空气中仿佛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让人沉醉。那一夜的情景又在脑海中浮现,本是占有她的大好时机,却轻轻放过了,只是因为怕得到她的身体,却永远失去了她的心。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的心已经给了铁穆耳,自己那一晚的犹豫,却是错了。

    王爷直起腰,攥紧了双拳。这时,阿桑在门外轻唤:“王爷,龙卫将军已经到了。”

    九王爷很快收敛心神,沉声道:“好,请他到书房中就坐,本王马上就到。”

    阿桑转身离去。

    九王爷锐利的目光在房中扫视了一圈,皱紧眉头,大步走了出去。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三十三章 天大地大

    我回到御史府中,前脚刚进门,小兰和张渔也跟着走了进来,张渔手上还挎着一个篮子,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玩得很开心。小兰见了我,忙迎上来道:“公子,你回来了。”我想到在畅春园见到的情景,心中一动,不禁看了她一眼,小兰被我看得怪不好意思的,脸红道:“公子,你怎么了?”

    我笑道:“没什么。”

    随即又对张渔道:“你们方才去了哪里?”

    张渔慌忙拱手道:“启禀大人,方才属下等人去了畅春园,顺便买了一些时鲜的水果回来。不曾禀报大人,请大人恕罪。”说完把篮子递到我面前。我伸脖看了看,见是一些栗子,蜜枣,金桔,柿子等物,金黄,鲜红,色泽诱人,不禁笑道:“好啊,果然都是时鲜的水果,以后我不在,你们只管出去玩就是,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说得我好象对你们很严苛似的。”

    张渔脸一红,没有答话。小兰忙道:“走吧,我们去洗了来,给公子尝尝鲜。”说完拉着他飞也似地跑了。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回到书房里,提笔写了一份请柬,走到院中,召来管家李全,对他道:“你去怡红院请玉姬姑娘过府一聚。”

    李全应声离去,我又去召来一个下人,吩咐他到库房中把我上次泡的杨梅酒抬到后院凉亭上,又命厨房准备了几个时鲜的菜式。自己慢慢踱到房中,取下桌上那面蒙着红绸的古琴,拿到凉亭上,几个下人很快跟过来,就在凉亭上摆了一张小桌,用几个精致的盘子盛了小菜,再把酒坛抬过来,放在亭子边。

    我缓缓走到琴榻旁坐下,伸手轻拨琴弦。天色已渐渐暗了,只有夕阳的余光落在我脸上,淡淡的温暖的感觉。似真似假,似梦似幻。也许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吧,情之一字,最难将息。是该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当断不断,反遭其乱。

    手中琴弦猛然一颤,婉转的乐声从我指间倾泻而出。

    “注定一生与天争,注定一生假假真真,成功的门谁是输赢,我逃不开名利缠身。情有几分爱有几分,情爱一生只不过是贪恋痴嗔,怨有几分恨有几分,恩怨一生只不过是互相矛盾,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大江南北什么都不怕,天大地大留下什么话,好名照青史人走天涯,泪洒长天不问月是圆缺,梦里婵娟醒又难全,人已无眠不赴高处寒烟,今宵惜别怎奈他日想见,爱也眷恋恨又缠绵,人已疲倦历历痴情成怨,可是天可是夜,相逢不改变,可是梦可是路,都还没有边,歌舞升平灿烂中,是否有我的明天,几时天几时夜,相逢又改变,几时梦几时路,都已走到边,晓风残月依稀中,是否有你的从前。”

    “好,好歌好曲,张大人琴艺越发精深了。”一人站在亭畔拍掌而笑。

    我抬起头,却是玉姬,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头上松松地挽了一个髻,不插珠翠,不施脂粉,面白唇红,笑如春风。

    我立刻站起身,迎上去,执着她的手笑道:“只是一时有感而发,随意弹奏而已,让玉姬姑娘见笑了。”

    玉姬含笑道:“大人太谦逊了,玉姬能被大人视为知己,实乃今生之幸事。”

    我伸手拉她坐在桌旁,亲自给她斟了满满一杯酒笑道:“这是张某泡的杨梅酒,请姑娘品尝。”

    玉姬看了看眼前的酒杯,笑了笑,端起来,和我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很快出声赞道:“好酒,酒味浓厚,还带着淡淡的杨梅香。”

    我笑道:“哪里,哪里。只可惜葡萄已过了季,本来用葡萄泡制的酒,味道更是清醇无比,不如等以后有机会,张某再请姑娘品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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