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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一个时辰,皇甫少爷说军情紧急,来不及向你辞行,他还要我转告你,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要你等他。”

    我不禁气恨顿足道:“这个傻小子。”转身飞快出了门,骑上快马,一直奔出城门,奔到城外一座山坡上,举目向远处望去,只见官道上空空如也,皇甫少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我眼中忽然落下几点泪花,在蹬内跺脚道:“皇甫少华,你这个傻瓜,笨蛋,呆子。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丢下我一个人在大都,叫我该怎么办?”几只飞鸟从我眼前飞快地掠过,白色的羽翼上映着夕阳的红光,在天际划出几道优美的弧线。

    九王府。

    密室中。

    御史大夫掏出怀中密信,递给九王爷:“这是十四王送来的,请王爷过目。”

    九王爷接过密信,打开迅速扫了一遍,伸手递给身后侍立的阿桑,阿桑把信纸拿到火前,点燃了,很快化为灰烬。

    合台低声道:“属下听闻晋王和察金的军队准备举事,王爷打算如何做?”

    九王爷冷冷一笑:“晋王和察金的军队人数虽多,却是乌合之众,不似皇甫少华手下骑兵,日日勤加操练,又曾经过几次平叛之战,人人皆可以一当五。如今皇甫少华得了皇上御赐的千里马,几日后便可赶到军营,有他在,晋王要想夺取北地,谈何容易,若是久攻不下,援军一到,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龙卫将军在旁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九王爷嘴角微扬:“晋王这塘混水,本王是不会去趟的,不如隔岸观火,静观其变。倒是十四弟刚刚在信中言道,下月的忽里台准时举行,到时就是我们的机会来了。”

    吏部尚书低声道:“驸马因铁穆耳宠幸张好古之事,心中对铁穆耳颇有怨言,王爷何不将他拉到我们这边来?”

    九王爷很快摇头:“阔里吉思此人头脑愚钝,生性莽撞,只知意气用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是安西王和他的几个儿子,可以考虑考虑。”

    三人闻言都不禁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这时,门外响起有节奏的叩门声,九王爷向阿桑示意,阿桑打开门走出去,一会儿回来,手中拿着一封信,递给王爷道:“这是西南道鲁尔花赤刚刚用飞鸽传书送过来的,请王爷查看。”

    九王爷打开一看,脸上微微动容:“黄河上游连降十天大暴雨,洪水在白茅决堤了,八百里加急奏折两日后就会送到伯颜手中。”

    合台惊道:“有这等事,竟然在白茅决堤,这可是我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九王爷闭目想了想,笑道:“这倒是个好机会。”

    龙卫将军拱手道:“请王爷明示。”

    王爷淡淡一笑:“铁穆耳一向标榜自己是仁德之君,如今黄河决堤,冲毁良田无数,两岸百姓流离失所,死伤者众。于情于理,他都一定要亲自去巡视一番,等他离开京城。大都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合台笑道:“王爷说得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张好古这个汉官除去,永绝后患。”

    九王爷沉默片刻,低声道:“好,此事由本王安排,你们不必插手。”

    三人一起拱手道:“是,王爷,属下等告退。”

    王爷微笑点头:“你们去吧。”三人站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王爷候他们走远,背着手,走到刺绣前,静静地看着它,脸上神情变得颇为复杂。不知过了多久,阿桑从外面悄无声息地闪进来,拱手道:“王爷,慈安宫总管吕福求见。”

    王爷笑道:“很好,带他到这来。”阿桑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极高极瘦,手如鹰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太监,穿着总管服饰,迈着轻捷的步子,无声无息地掠进来,行到王爷面前,躬身拜道:“奴才吕福参见王爷。”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三章 杀人灭口

    九王爷轻轻摆手,阿桑会意,迅速退了出去,关上门。吕福等他走远,走到王爷身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九王爷听他把话说完,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一阵,恢复常态,向吕福笑道:“吕总管,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本王正准备酬谢你。”

    吕福拱手道:“谢王爷。”随即又道:“只是奴才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奴才在撷芳殿放火?”

    九王爷脸上笑意深沉:“你不必知道为什么,只需尽心为本王办事,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

    吕福喜道:“多谢王爷。”

    九王爷笑道:“你下去领赏吧。”

    吕福拱手施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王爷坐在椅上沉吟片刻,很快叫道:“阿桑。”阿桑迅速奔进来,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九王爷紧闭的薄唇,吐出四个冰冷的字:“杀了吕福。”

    阿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属下不明白。”

    九王爷冷笑一声:“铁穆耳不是傻瓜,一定早就看出撷芳殿是有人故意纵火,吕福迟早会被查出来,不如早些送他上路吧。”

    阿桑不敢多言,无声地拱了拱手,快步退了出去。

    我在山坡上呆立了许久,慢慢拨马回来,驰进城门,从街上漫无目的地驰过,刚走了一半,忽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似乎还有哭声。我忙纵身下马,挤进人群一看,却是两个穿着粗布衣服,面容憔悴的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正跪在那里啼哭,他们面前站着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正对着他们大声吼道:“没有钱还看病,你当我是开慈善堂的啊,都象你们这样吃药不给钱,那我吃什么。”

    年轻男子哀声道:“求求你了,我这孩子病得不行了,你就施舍点药给我们吧。我们一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服侍你。”

    年轻女子低声抽泣道:“是啊,老板,你就发发善心吧,我们每日连饭都吃不饱,哪有余钱看病啊。”

    中年人怒喝道:“没钱就不要看,快给我滚。”招手叫来两个下人往外驱赶他们,年轻夫妇一起放声痛哭起来。我心中怒气填膺,挤出人群,上前扶起他们轻声道:“在下懂得些医理,两位若信得过我,不如让我为你们的孩子看看吧。”

    两夫妇含泪望着我,想了想只得站起身,跟着我走到树下木椅上坐下,我把小孩的手掌打开,看了看,又翻开他的眼皮仔细瞧了瞧,对年轻男子道:“你这孩子染得是痢疾,若一直这样泻下去,恐有性命危险,不如我帮你们开张方子吧。”起身到旁边书摊上讨了笔墨,刷刷刷写好方子,对年轻女子道:“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取药。”两人忙向我点点头。

    我迈步走到药铺里,把药方递给老板,老板算了一下道:“五钱银子。”我忙伸手到怀里掏钱,忽然忆起出来的匆忙,身上一两银子都没带,却哪里有钱买药。正在为难,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把五钱碎银子放在柜台上,笑道:“快给这位公子捡药。”老板忙应声去了。

    我回头看着她,有些惊讶。也花瞪了我一眼:“臭小子,只管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我勉强笑了笑,拱手道:“想不到姑娘也是心地善良之人,在下实在佩服,这些银子等在下回府之后,再叫下人给姑娘送过来。”

    也花脸上难得地红了红,低声道:“油嘴滑舌,五钱银子,你还怕本姑娘出不起吗?”

    我皱眉道:“那怎么行,在下向来不喜欢欠人家人情。”

    也花柳眉倒竖,怒道:“”就欠我一个又如何,难道你还怕我要你还不成。“

    这时老板包好药给我送了过来。我忙接了药走出去,来到年轻夫妇身边道:“一共五包药,每日分两道煎服。”

    年轻夫妇翻身向我拜道:“多谢大恩人。”

    我伸手扶起他们道:“谢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回过头,见也花牵着那匹枣红马,站在一旁看着我,忙道:“在下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也花哼了一声,抢先纵身上马,向我拱手道:“臭小子,后会有期。”飞快地拨马而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飞马驰到自己府门前,纵身下马,快步走到自己书房中,关上门,皱着眉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心中暗道:少华离开军营的事,不是只有三个人知道吗,这三个人都是他最信任之人,怎会走漏消息呢?难道在大都有人为晋王通风报信不成?

    若是果真如此的话,少华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我该怎么办?是留下来,等待少华平安归来,还是立刻收拾行装,乔装打扮,离开大都,去北地找少华,助他一臂之力?或者去翠微镇探望爹娘?

    二哥昨晚在寝宫中对我说的话,忽然在我耳边响起:“菊花本是花中君子,喜欢菊花的人,往往向往世外隐居的生活,朕听闻当年的陶渊明平生最爱菊花,最后归隐田园。张爱卿诗中说到孤标傲世偕谁隐,莫非是想告诉朕什么吗?”

    觅一处田园,粗茶淡饭,平平淡淡过一生,这些话我只对周祥说过,怎会传到他耳朵里,那我前面说的对仕途心灰意冷,只想早日履行婚约,和他携手归隐的话,二哥想必也早已知晓,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何会在太后面前,说出下月再下旨准我归乡探亲的话了。他分明是在明明白白地暗示我,即然如此,又怎么会让我轻易离开大都呢?

    我在这里反复思量,心中郁闷之极,实在坐不下去,索性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踱了许久,又转过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棵叶子已渐转枯黄的榆树,摇头叹息不止。

    吕福从王府后门悄悄出来,一顶轿子等在一旁,此时天已经黑了,吕福钻上轿子,催促轿夫一路快行,不觉到了一个僻静处,轿夫忽然放下轿子,凑到轿前,低声道:“吕总管。”

    吕福探头出来,不耐烦道:“什么事?”话音未落,一把长剑疾刺过来,吕福迅速摆头闪开,一掀轿帘,飞快地掠了出来。落在地上,身形未稳,另一把剑从侧边刺来,一下穿透了他的咽喉。暗处有一个人影看到了这一切,迅速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四章 驱马射鹿

    御书房。

    卫良如鬼魅般无声地闪进来,向铁穆耳拜道:“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铁穆耳摆手道:“你们都下去。”

    书房中侍立的太监宫女一起退了出去。把门关紧。

    卫良走到铁穆耳身边,低声道:“奴才照皇上的吩咐,派手下跟着吕福出了皇宫,一直跟到九王府,吕福在王府内呆了一盏茶功夫,出来时天已擦黑,不知何人,突然在东街一个偏僻的角落,出手将他杀了。奴才的手下不及救护,只得回来向奴才禀报。”

    铁穆耳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卫良慌忙跪下道:“奴才无能,请皇上降罪。”

    铁穆耳缓缓抬手道:“起来吧,此事也怪不得你,想不到幕后指使之人竟是九王叔,那日在果园行刺朕的,想必也是他。”他想到当日的情景,心中不禁大感忧虑,眉头紧皱,面沉如水。

    卫良道:“皇上何不设法治他的罪?”

    “治罪?”铁穆耳冷笑一声:“他在朝中党羽众多,手中又握有重兵,皇祖母也只知一味宠爱他,若没有足够的证据,怎么治他的罪?”

    卫良急道:“皇上,此人反心已现,若再不设法除去,后患无穷啊。”

    铁穆耳的脸色变得十分阴冷:“朕倒希望他反,这样朕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和他的那些党羽一网打尽。他的军队本在江北,只要他一离开大都前往封地,朕就马上派人在路上截杀他,让他去得回不得。只可惜此人太过谨慎,至今按兵不动,只有静待时机,再设法除之。”

    第二日,我坐上官轿,来到朝中,远远地便听到兵部尚书木山和皇甫老将军在那里交谈,我犹豫了一下,走到他们身边,木山见了,向我拱手笑道:“张大人。”

    我拱手回礼,又向皇甫驭风道:“皇甫将军。”

    皇甫驭风微笑点头,木山向他道:“下官听闻昨日勇武将军皇甫少华接到军情急报,已经赶赴北地了。”

    皇甫驭风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笑道:“是啊,犬子是皇上的臣子,为皇上效命,本是做臣子的本份之事。”

    木山笑道:“这次晋王联合察金的军队,计有八万之众,形势不容乐观。皇上听闻此事,不但赐千里马为令郎代足,又下旨调集遂城的刘忠勇部,前往增援,对令郎真是颇为器重啊。”

    皇甫驭风感慨道:“想我皇甫家,世受皇上隆恩,便是为皇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我听了他们的对话,心中又喜又忧,正在这里发呆,这时太监道:“皇上驾到。”

    我们一起跪下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我抬头望皇上,见他也在看我,眼中光芒闪烁,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昨日在路上遇到的那对年轻夫妇,出列跪下道:“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铁穆耳笑道:“爱卿请讲。”

    我朗声道:“臣想奏请皇上从国库拨款开设惠民医署,由宫中太医院管辖,在全国各地设置分署,平时如其它药局一般售卖药材,为人看病。若是来求诊的是贫苦无依,无钱看病的百姓,就不收分文,为他们施医舍药。”

    铁穆耳微微一笑,看着我不言语。

    我又道:“惠民医署由朝廷出资开办,又有御医坐诊,来求医之人一定络绎不绝,很快就可以将成本收回,开始盈利,而贫苦百姓又可以因此得到救济,不用再因无钱看病而忍受病痛的折磨。一举两得,利国利民,还可以大大提升朝廷在平民百姓中的威望,减轻汉民对我朝的仇视之心,皇上若做下此种善举,必能赢得天下归心,四海臣服。”

    铁穆耳想了想笑道:“好,就依爱卿之言,传朕旨意,封张好古为正三品监察御史,从国库拨款五千锭,即日起,开始筹备惠民医署之事。”

    我叩首道:“臣替天下百姓叩谢皇上天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站起身缓缓退到朝班中。皇甫驭风抬起头看了皇上一眼,又转过头看着我,眼中似有一丝忧虑。我被他看得脸上滚烫,只得避开他的眼光,低下头望着地面。

    散了朝,我想到与王阁之约,吃过晚饭,忙换上一身淡兰色的便装,佩上宝剑,出了门,骑上一匹快马,很快到了福州别院前,王阁背着弓箭,骑着马,正在那里等候,看到我两手空空,不禁笑道:“张大人怎得没有带弓箭?”

    我看了他一眼道:“张某家中并无弓箭。”

    王阁想了想道:“这个不妨,你用我的吧,我在鹿苑还有一套。”说完把弓箭递给我,我双手接过,背在背上,拱手道:“多谢公子。”王阁一夹马腹,向前急驰而去,我迅速跟上他,一直驰到大都城外,到了鹿苑前。

    苑门外已经来了许多人,都是蒙古人打扮,手上执着弓箭,见我来了,一人驱马上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朗声笑道:“张大人,你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今日怎得也似模似样的背了弓箭来,莫非也想猎只小鹿崽回去烤着吃么?”众人闻言一起哄笑起来。

    我迅速扫了他们一眼,轻笑一声道:“不敢,张某此次来不是来猎鹿崽的,只是府中墙上少了些挂饰,想寻两只上好的鹿角前去装饰。让各位见笑了。”

    王阁见我语气豪迈,不禁笑道:“原来大人还有如此雄心,也好,今日在下便要大开眼界了。”转身驱马进了鹿苑。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也纵马驰了进去。

    我和王阁一起来到山坡上,早有鹿苑中的引鹿人吹起号角,引来许多梅花鹿,见我们过来,立刻四散逃去。王阁率先射了一箭,一只母鹿应声而倒,王阁放下手中铁弓,将下巴挑衅地向我一扬。

    我只作不见,伸手取下背上弓箭,瞄准了一只头上长着极美丽犄角的公鹿,一箭射去,从公鹿左眼射进,右眼穿出,公鹿向前急冲了几步,方才蹒跚倒地。我向王阁轻轻一扬下巴,王阁脸上露出惊诧之色。早有园中下人飞奔过来,把鹿抬走了。

    王阁想了想道:“猎鹿不算本事,在下听闻前面黑森林中有几头黑熊,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谁先猎到。”

    我闻言向远处望了一眼,沉吟不语。王阁见我犹豫,笑道:“怎么,张大人怕了?”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只是碍着都林的面子,不好跟他一般见识,只得道:“不是怕,只是在下今日还有些事,前面的黑森林离这里极远,而且并不属于鹿苑,若要前去,怕是天黑都无法回家了。”

    王阁笑道:“这有何妨,大不了在林中歇息一晚便是。”

    我闻言更加犹豫起来。王阁轻笑一声道:“大人若是害怕,就回去吧。在下绝不勉强。”我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一付洋洋自得的表情,心中不忿,朗声道:“去就去,难道还怕你不成。”

    王阁笑道:“大人果然是个爽快人。”扬起马鞭望马臀上使劲一击,马儿负痛,迅速向前急驰而去。我向后望了一眼大都,一咬牙,也随他去了。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五章 密林深处

    我们在山上奔了许久,直到日暮时分,方才来到黑森林前,森林极大,树木参天,又长得极茂盛。一阵山风吹过,刮得树叶哗哗一阵乱响,我把腰间宝剑拔出来,紧紧地握在手中,慢慢跟着王阁进了林子。

    转了转,一只山鸡扑出来,王阁一箭射去,山鸡应声掉下来,王阁弯腰把它捡起来,挂在背后箭袋上。阳光从密密的枝叶间透过来,洒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我想了想,把剑插回鞘内,取了弓箭搭在弦上,驱着马慢慢往前去,一只小山猪从马蹄前奔过,我一箭射去,山猪应声而倒,我也弯腰把它捡起来,挂在自己马鞍上,向王阁点头微笑。

    王阁道:“黑熊还没出来,猎到它才算你的本事。”

    我心道:这人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我分出胜负来,否则绝不肯善罢甘休,也罢,我就和你赌一把,想到这里,我朗声道:“好啊,我们不如比一比,看谁先猎到黑熊。你若输了又待如何?”

    王阁正色道:“我便叫你一声大哥,以后鞍前马后,任凭差遣。你若输了呢?”

    我笑道:“我也叫你作大哥,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如何?”

    王阁伸出手道:“击掌为誓。”我也伸出手和他击了一下道:“分头行事,两个时辰后在此相见。”一拨马向林中急驰而去。王阁也忙拨马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日头渐渐昏暗下来,前面树木极密集,无法再骑马,我只得从马上纵身下来,牵着马慢慢向前行去,地上全是厚厚的落叶,一层一层铺在一起,下面的早已腐烂,踩一脚,陷下去很深,根本没有人行过的痕迹,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我警惕地环顾左右,忽有一阵风过,吹来淡淡的骚臭味。我仔细闻了闻,心道:“象是动物的气味,难道真得有黑熊。”想到这里,忙把马拴在树上,施展轻功,无声无息地潜过去。

    穿过前面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只见远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慢慢行过来,渐渐近了,真得是一头壮硕的大黑熊,嘴角流着涎水。四蹄着地,边走边嗅。我意识到自己在下风头,它闻不到我的气味,心中稍安,想了想,纵身跳到身旁一棵树叶长得极密的大树上,隐身枝杈后,张弓搭箭,瞄准黑熊,待它近了,一箭射过去,正中黑熊左眼,黑熊惨叫一声,立起身子,向我所在的大树扑过来。

    我很快又搭了一支箭,望它右眼射去。黑熊又是一声惨嗥,伸掌在树上奋力击打起来。树干禁不住它狂怒的拍击,顿时断了,我瞅准对面一棵树,飞快地跃上去,抽出背上弓箭,再搭一支,对准黑熊咽喉,射出第三箭,黑熊的咽喉被我的铁箭直穿过去,痛嚎了一声,气息渐弱,我见状从树上纵身跃下,抽出腰间宝剑,咬咬牙,闭着眼把剑狠狠刺入黑熊心窝。黑熊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没有声息了。

    我心中有些不忍,摇摇头,慢慢走过去,弯腰看了看,回身把马匹牵过来,将黑熊放倒在马背上,牵着马向来时的路上走去。

    到了地方,四下看了看,却不见王阁的影子,心道:“这个浑小子,武功可比我高得多,还好是用谁先猎到黑熊来打赌,若是赌别的,我恐怕未必能赢他。”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正准备坐下来等他,远处林中响起马蹄声,王阁从树后转过来,马背上也放着一头大黑熊,他见了我,脸一红道:“张大人果然厉害,王阁佩服。”

    我心中暗道一声惭愧,见他脸红,不禁起了玩心,笑道:“还叫张大人,该叫大哥了,以后鞍前马后,任凭我差遣。”

    王阁闻言,立刻过来,拜倒在地道:“小弟拜见大哥,从此刀山火海,任凭大哥差遣。”我见状心道:“倒也是个实心眼的人,跟他爹一样。”嘴上忙道:“快起来吧,我比你小,怎能让你叫大哥,不如你以后就叫我好古,我叫你王阁如何?”

    王阁朗声道:“这怎么行,你们汉人有句话:愿赌服输。我今日即然输了,你便是我的大哥,你若不愿,岂不是羞辱我。”

    我看着他道:“你这人怎么跟你爹一般的性子,我比你小,你叫我大哥,岂不是把我叫老了,我张好古这一生最敬重的是英雄,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真汉子,你若执意叫我大哥,便是不把我当成你的朋友,那好古可要告辞了。”

    王阁闻言只得道:“好,好古兄。”

    我笑道:“王阁兄,如今天也晚了,我们回去吧。”

    王阁闻言看了看天色,笑道:“好啊。”两人牵了马,向林外行去,天已经黑透了,四周一片冷寂,林中响起猫头鹰哇哇的叫声。

    王阁在前面打着火折,点了火把,带着我向前走,走了许久,却一直到不了林外,我心中暗暗惊疑,想了想,抽出腰中剑在树上划了个记号,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个时辰,再抬头一看,竟又到了我划记号的地方。我忙叫道:“王阁,这条路不对,我们方才来过的。”

    王阁回头看了树上的记号一眼,也不禁有些惊诧,道:“确实如此,看来只有另找它路出去了。”两人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走了许久,又到了原地,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异之色,林上刮过一阵怪风,吹得山林发出恐怖的啸声。

    王阁低头想了想道:“好古,不如找块空地过一夜吧,天黑根本看不到路。只怕遇到野兽,明天再找路出去好了。”

    我轻声道:“但是……。”王阁不由分说,上前拉了我的手,牵着我来到林中一块开阔地上,又拣了些干草和树枝来,点了一堆火把,将箭袋上的山鸡取下来,架在火上烤,我见状也忙走到自己马前,把那头小山猪取来,一起架到火上。火光熊熊照着我们的脸。

    山鸡很快烤好了,王阁撕了一半给我,我接过来咬了一口笑道:“满香的,可惜没有盐。”王阁想了想道:“我怀里有我娘给我准备的酱料,好古要不要?”

    我喜道:“好啊,快拿点给我蘸着吃。”王阁忙伸手到怀里掏出一个瓷罐递给我,我伸手接过去,抹了一点到鸡肉上,尝了尝,味道很鲜美,不禁出声赞道:“很好吃啊,是你娘做的吗?”

    王阁微笑道:“是啊,我娘心灵手巧,什么都会做。”

    我看着他道:“那你岂不是很幸福?”

    王阁笑道:“我常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两个这么疼我爱我的爹娘。”

    我见他提到爹娘时,眼中溢满了幸福,想到自己的爹娘,心中颇为感慨,不禁苦笑了一下。这时山猪也熟了,王阁忙从火上取下来,顾不得烫,先撕了一点给我道:“好古吃吧。”

    我接过来笑道:“谢谢你。”拿到嘴上咬了几口,王阁在我脸上瞧了瞧,忽然笑道:“你的脸全吃黑了。”

    我伸手到脸上轻轻摸了摸道:“是吗,不会吧?”

    王阁语气认真道:“真的,不如我帮你擦掉吧。”伸手从怀里掏出丝帕来,要往我脸上擦,我迅速跳起来,退后几步道:“你别过来。”

    王阁奇道:“你怎么了,好象我会吃人似的。”

    我脸一红,忙道:“不是,我只是不习惯别人碰我的脸。我去找泉水洗一下,你在这等着。”

    王阁站起身道:“我跟你去吧,这林里多得是豺狼虎豹,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我忙伸手拦住他道:“你放心吧,我可是有武功的人。”说完弯腰到地上拾了一根柴火,举着往林中而去。

    第七卷官场浮沉(下) 第六章 梦中人

    御书房。

    阿罕走到铁穆耳面前,低声道:“启禀皇上,据密探来报,御史大夫、吏部尚书等人这段时日经常出入九王府,行踪极为隐密。”

    铁穆耳扬起薄唇,露出一抹冷笑:“看来他已经等不及了,如今晋王已经联合察金,准备叛乱,十四王也联合辖下旗主,在蒙古筹备推举大汗的忽里台,这三人暗中都有书信来往,分明是想串通一气,趁乱起事,夺取大元的江山。”

    阿罕面露忧色:“皇上还需早作防备才是,十四王在蒙古经营多年,又得到六旗的支持,手中还握有五万蒙古骑兵,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九王也指令手下将领在江北厉兵秣马,蠢蠢欲动,若是他们真得趁晋王谋反之机,一起举事,局势恐怕难以控制。”

    铁穆耳鼻中冷哼一声,低声道:“不妨事,如今忽里台还在筹备之中,宗王和六旗旗主未到齐之前,十四王绝不会提早起兵,至于九王叔,朕也早已作好准备。只要他一离开大都,朕就派人杀了他。”

    阿罕犹豫了一阵,道:“皇上,微臣以为,以皇甫少华的五万骑兵,迎击晋王的八万之众,胜算恐怕不大。皇上为何不调拨阿不的三万蒙古骑兵,反倒派遣久未经战事,又全是步兵的刘忠勇部增援呢?等他们赶到,北地恐已落入晋王之手。”

    铁穆耳一笑:“朕相信,朕的三弟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那匹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再过几日,他就要到北地了,有他在,就算刘忠勇部无法及时赶到,晋王之乱,也可平定。”

    阿罕闻言默然。这时,卫良从外面躬身走进来。站在铁穆耳御案前,低声道:“皇上,奴才有一事禀报。”

    铁穆耳抬头望着他:“什么事?”

    卫良低声道:“启禀皇上,方才奴才得到消息,张御史和王阁到大都城外的密林中狩猎,至今还未回来。”

    铁穆耳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惊道:“有这等事,王阁是什么人?”

    卫良躬身道:“是宣慰使都林的长子,今年二十二岁,在宫中担任大内侍卫之职。”

    铁穆耳疑道:“是吗,朕怎么不知道?”

    卫良道:“宫中大内侍卫众多,王阁是一个月前才进宫的,所以皇上并不认识他。”

    铁穆耳站起身在房中飞快地踱了几圈,抬起头对身旁阿罕道:“马上点齐宫中所有侍卫,朕要出宫。”

    阿罕急道:“皇上,此时天色已晚,城外极不安全,切不可出城,不如让属下去吧。”

    铁穆耳挥手道:“你不必再说了,朕一定要去把张好古找回来。还不快去准备。”

    阿罕只得道:“微臣遵旨。”转身去了。

    我在林中走了一阵,听到前面潺潺的流水声,忙奔过去,取下脸上的面具,洗掉上面黑色的印迹,擦干了,戴在脸上。回到空地上。这时王阁已经靠着树干睡着了。我看着他一笑,找了些干草盖在他身上,又把火堆挑开,加了些柴,让火烧得更旺了些。自己也找了根树干靠上。一阵倦意袭来,渐渐睡着了。

    睡梦中,恍恍惚惚觉得有人把我轻轻抱起来。放在马背上,又取下一件披风裹在我身上,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向远方驰去。

    一个很长很香甜的梦,梦中有一只温柔的手取下我脸上的面具,在我额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有一声低低的叹息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忧伤,久久挥之不去。

    我从梦中醒来,淡淡的晨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我脸上。我伸手挡着眼睛。抬起头,环顾左右,是御史府自己的卧房。我慢慢坐起身,发现自己合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毯,面具也不在脸上,忽然忆起昨天的事,我不是睡在密林中的吗?怎么回来了,谁把我带回来的。又想起那个奇怪的梦境。脸上不觉一红。这时门开了,小兰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急道:“快把门关上。”

    小兰看了我一眼,轻轻关上门,走到我面前,坐下来,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疑道:“你干什么,总盯着我看。”

    小兰开口道:“小姐,你昨天晚上到哪去了?”

    我笑道:“我和大内侍卫王阁去打猎了,本来早该回来,只是在林子里迷了路,所以……。”

    “所以你就和他在林子里过夜。”小兰的眼睛睁得好圆。

    我脸上红了红,笑道:“是啊,这也是无奈之举。”

    小兰皱了皱眉,没言语,我道:“快告诉我,昨天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小兰道:“是一个人送你回来的,而且是一个你认识的人。”

    我想了想道:“王阁?阿罕?李正风?”

    小兰摇头。我急道:“到底是谁?”小兰轻轻贴到我耳边低声道:“皇上。”我惊得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道:“皇上?怎么会是他?”

    小兰皱眉道:“昨晚二更的时候,他从府门外走进来,一路抱着你,抱得紧紧的,把你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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