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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侠,别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不向你说再见……”

    说完,背转身去,蹒珊地移动脚步,泪水,在她转身之际,滚落粉腮。

    孙景泰向甘棠一抬手,道:“甘少侠,小女深深地爱着你,本座知道,但,感情无法强求的,本座仅此一女,门派香烟靠其接续,所以,本座来令她收拾起这份私情,立返东海,如果有缘,本座诚意欢迎你渡海东来,再见了。”

    说完,大步出堡而去。

    甘棠窒在当场,脑中转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两句话,鼻头酸酸地,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伊人已去,但这份没有结果的绮情,是他终身难以忘怀的了。

    “毁了玉牒堡!”

    群雄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怒吼,接着,人如飞蝗,向内院扑去……

    甘棠兀猛惊觉,元凶漏网,仇未了,恨未消,岂能沉尝在空幻的私情中,意念电转,筹思着该采取什么行动……

    一名“天绝门”弟子,匆匆奔至,急声道:“请少主立即到堡后坟场,秘道出口!”

    甘棠顿有所悟,弹身电奔而去。

    一道火苗,从堡中升起,接着两道、三道……全堡刹时成了火海。

    堡后,坟场中,暴喝震耳,掌声动天,南宫长老。天威院主、神武院主、执法院主、三目老人、奇门令主、少林无相大师、青衣剑客司徒望等八名当今一流高手,团团围住西门嵩,生拼活搏。

    场面之惨烈,令人怵目惊心。

    地上,横陈了几具尸体,其中一具,赫然是曾当过西门嵩替身的卫武雄。

    甘棠目光一扫之下,业已了然一切,西门嵩在现场脱走,引爆演武场,然后准备从秘道脱身,“天威院主程琦”熟知堡内情况,联合高手截击。

    “三目老人”与“奇门令主”先时不见现身,想是刚刚赶上这场大战。

    甘棠弹身进场,厉声道:“西门嵩,纳命来!”

    正在交手的八位高手,像是有默契般的,齐齐向四面退开,持戒备之势。

    甘棠一扬手中“三刃怪剑”,目眦欲裂地道:“西门嵩,血洗圣城是你主谋?”

    西门嵩惨厉如恶鬼,狞声道:“不错,小鬼,老夫之有今日,并非无能,乃是天意。”

    “有多少人参与行凶?”

    “三十二名‘死亡使者’,可惜他们都死了,哈哈哈哈……”

    “我要把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一挺“三刃怪剑”厉辣绝伦地攻了出去。

    另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叠了出来。

    空气紧张得令人鼻息皆室。

    高手环伺,劲敌当前,西门嵩自知逃生无望,展开了拼命的打法,如恶煞凶神。

    甘棠仇堆恨积,出手当然也是狠辣无比,一种莫名的力量,使他功力倍增,每出一式,都达到了所学的极限。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

    西门嵩久经拼搏,虽死命挣扎,但已如强弩之末。

    一声栗人的暴喝过处,西门嵩身上见红,连中三剑,身形一个踉跄。

    喝声再起,甘棠挑飞了对方长剑。

    搏斗已成尾声,西门嵩成了待宰之羊。但仍满面狰狞戾气。

    甘棠咬牙切齿地道:“西门嵩,你曾用这支剑刺了先父三十七创,现在,你接受这报尝!”

    西门嵩怒目咬牙,连退三步,拿桩运动。

    甘棠厉哼了一声道:“老匹夫,你想自断心脉!”

    随着话声,飞点一指,西门嵩全身一震,几乎栽了下去。

    怪剑闪处,朵朵血花,从西门嵩身上冒起。

    十剑!

    二十剑!

    甘棠口里数着数。

    西门嵩已成了一个血人,但他仍摇晃着挺立不倒,每中一剑,面上的肌肉便抽动了一下,没有哼声,显示出这一代枭魔对自己也一样的残狠酷毒。

    三十七!

    这一剑,直透心窝……

    围观群众,忘形地欢呼起来。

    西门嵩面孔在抽搐,全身在痉挛,目光逐渐黯淡……

    甘棠往回一抽剑,西门嵩“砰”然栽倒地面,并没有多少血喷出,他的血已枯竭了,一代枭雄死了,但又目不闭,似乎还留恋着那“武圣”“武林盟主”的荣衔。

    “嚓!”

    剑光再闪,甘棠一剑剁下了西门嵩的脑袋,提在手中。

    狂乱的喧叫声中,各门派弟子蜂涌而上,剑掌齐下,片刻功夫,一具无头尸身,变成了肉酱。

    接着,人流奔向后山“叠石峰”方向,不言而喻那含有血腥与耻辱的纪念石碑,由各门派所立,现在又毁于各门派之手。

    甘棠手提元凶首级,思前想后,不由黯然泪下。

    “玉牒堡”仍在熊熊烈焰之中,“玉牒门”也在这烈焰中化为灰烬了。

    “三目老人”等,缓缓移步上前……

    甘棠先向外公“三目老人”行了大礼,然后才与姨母“奇门令主”、表弟林鹏见礼。心头,浮现了母亲和表姐林云的影子,但此刻,他不便开口谈及家事。

    各门派驻“武盟”的代表,全部在场,一一上前与甘棠致崇敬之意。

    “武圣”嫡嗣,挽回了武林浩劫,与上代媲美同荣。

    突地——

    一条白色人影,从秘道中奔出,南宫长老迎上前道:“如何?”

    白衣人伸手递过两面掌大铁牌,道:“寻到了!”

    南宫长老接过来,察视一遍,用手指夹住,扬向谷门派代表,道:“血帖,正副两面!”

    各代表不由面上变色,这两面“血帖”,染满了武林同道的鲜血,几乎使整座武林毁灭,“血帖”本身,只是两块顽铁,然而使用它的人,使它成了死亡的象征。南宫长老把它递与少林“无相大师”道:“请大师发落!”

    “无相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何能,请甘小施主处置吧。”

    南宫长老方待开口,甘棠已接口道:“长老,请你处置为好!”

    南宫长老哈哈一笑,他本不尚虚伪,也不答话,运起功力,当众震碎。

    甘棠目光一直不曾离开白衣人,这时才有机会开口道:“阁下是排行第四的斐坤?”

    白衣人十分平静地道:“少主何以知道在下姓名?”

    “十五妹墓中得见!”

    “哦!少主已完成了十五妹心愿?”

    “是的!”

    “在下该称为四号‘死亡使者’才对!”

    这本是甘棠的意料之中,闻言并不惊奇,只是对方的出现与行为,使他不解。心念一转之后,道:“那十五妹该是十五号,五号姚岑是第五号了?”

    “是的,五号便是十五妹的丈夫,因心神失常而被灭口,蒙少主相救,所以十五妹对少主十分心感,嗣后五号死于‘大佛窟’,十五妹夫妻义重,决以身殉,之后,在下从‘大佛窟’捡出遗骸,秘密归葬……”

    “哦!原来如此,五号为何心神失常?”

    四号使者斐坤定了定神,目光向四下一扫,道:“这些秘辛,应该公诸武林。五号昔年曾受过‘武圣’大恩,却被西门嵩驱迫血洗‘圣城’,受良心责备,因而成疯……”

    甘棠这才明白五号疯汉当初呓语连呼武圣,并说要杀西门嵩,原来是这么回事,想及对方的身份,俊面倏地一沉,栗声道:“斐坤,你也是凶手之一?”

    斐坤面色微微一变,沉声道:“是的,所以‘死亡使者’全是……”

    “你……”

    “少主可能还有些事不明白,请容在下奉告!”

    “讲!”

    “西门嵩自得‘阴司公主’授与奇功之后,如虎添翼,表面上,他与‘阴司公主’虚与委蛇,暗中积极调练爪牙,作为君临武林的工具……”

    “血洗‘圣城’的目的何在?”

    “第一,他曾败于令先尊手下,心中记恨。第二,他发誓要取代‘武圣’,成为天下第一人,于是,他逐步按计划行动……”

    这是一件震惊武林天下的巨案,也是十多年来,困惑武林的谜。所有在场的人,无不凝神倾耳而听。

    甘棠尽量抑制狂乱的情绪,他当然是希望知道这件惨案的始未。

    斐坤顿了一顿之后,接着又道:“第一步,西门嵩以卑鄙手段,离间‘武圣’夫妻感情,制造机会使陆秀贞进入圣城作内j……”

    “什么?卑鄙手段!”

    “窃取‘青衣剑客’剑饰与令堂信物金凤钗,做成陷阱……”

    甘棠目光不期然地瞟向了“青衣剑客司徒望”,目光中显示无比的歉疚之意。

    “然后,设计谋杀‘青衣剑客’以图灭口……”

    “这我知道了,以后呢?”

    “在一次‘圣城’欢宴之中,暗在酒中下毒,使今先尊与手下失了抵抗力,然后率领秘密训练的三十二名‘死亡使者’,下手屠庄,并以无意中所得的‘三刃怪剑’,作为凶器,嫁祸‘九邪魔母’……”

    “哦!”

    所有在场的,齐声发出了惊呼。

    甘棠钢牙几乎咬碎,他觉得西门嵩虽死,仍不能偿其罪行于万一。

    “之后,他以‘死神’面目出现江湖,大开杀戒,造成恐怖情况,费了无数心思,套取了‘阴司公主’全部武功,然后炸窟把她活埋,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阴司公主’竟然不死……”

    “西门嵩见时机成熟,于是设下‘生死大会’。”

    “是的,这是最后一着棋,以一名手下假扮‘死神’,由他挑战,以蒙武林耳目,做成他当盟主的机会,照原来的计谋,杀‘死神’,诛‘使者’,只是演戏……”

    说到这里,斐坤面上抖露出无比的恨毒,接着道:“谁知他假戏真做,不知何时,以一种慢性毒药施之我等,到动手时,才发作起来,一个个功力尽失,成了待宰羔羊,天道好还,在下被抛落绝壑之时,无巧不巧的被石缝夹住,保全了性命,若非如此,‘阴司公主’当初双目盲残,西门嵩与她交谈时又改变了声音,她根本不知道所造就的人是谁,只要西门嵩不施展得自她的功力,这谜底将永远无法揭晓!”

    “哦!”

    又是一阵惊呼,每一个人的额上,都渗出了汗珠。

    甘棠紧迫着追问道:“阁下不死,向‘阴司公主’揭露了西门嵩的面目?”

    “正是这样!”

    “阁下的话说完了?”

    斐坤惨然一笑道:“是的,我罪孽深重,不求宽恕,能有如此收场,死亦瞑目了!”

    话声中,一指戳向自己的“太阳岤”……

    甘棠方待出手阻止,但中途改变了主意,是的,他没有活下去的理由。让他自决,算是对他揭发谜底的补偿。

    “砰!”

    斐坤仰面栽倒下去。

    南宫长老慨然一叹道:“杀人者死,这是至理名言。”

    这时,甘棠想到了下落不明的母亲,记起那天对母亲的态度,内心感到一阵剧痛,深悔自己不明事理,不察机微,天涯茫茫,慈颜何处寻觅?

    凄苦的神色,自然瞒不过“三目老人”等。

    “奇门令主”缓缓上前道:“孩子,你知道你做错了?”

    “是的!”

    “还不算迟,你母亲与云儿必在一道,迟早会寻到的。现在,你准备做什么?”

    “我要携人头拜扫圣墓,以慰先灵!”

    “好,你外公和我随你一道。”

    甘棠回身恭敬地向南宫由道:“长老,此地善后请长老费神命弟子们清理!”

    南宫长老一颔道:“我会办!”

    “还有一件事,这柄‘三刃怪剑’、我曾答应‘魔母’寻到后与她合葬……”

    “神武院主”上前道:“少主,这事由卑座亲自去办!”

    “如此有劳了!”

    “青衣剑客司徒望”与“天威院主程琦”夫妇双双上前,程琦道:“少主,卑座夫妻暂时告退,霜儿功力尽废,羁留旅邸,必须前往照应,恐怕要到少主接掌门主的大典时才能再见了!”

    “贵座只管请便,前此德意就此致谢!”

    “不敢!”

    甘棠向“青衣剑客”一跪,道:“世叔,请恕侄儿不久前对世叔的无状!”

    “青衣剑客”急忙伸手扶起道:“贤侄,事情过去了,就忘了它吧,敬尧兄当可瞑目九泉了!我改日再专程去祭拜令先尊。”说着,老泪已滚落腮边,但脸上仍露着兴奋的笑容。

    少林“无相大师”徐步近前,满脸肃穆之色,打了一个问讯,道:“老衲承各派施主推为代表,向少施主说几句话!”

    “晚辈洗耳恭听!”

    “邪魔为祸,掩尽天下耳目,各门派同受愚弄,错把魔鬼当天使,几陷中原武道于万劫不复之境,武史蒙羞!幸有少施主力挽狂澜,独手回天,无量功德,可追先‘武圣’过之无不及,老衲等回山之后,将请示各掌门公议如何对少施王冠以尊荣。”

    甘棠心中大为激动,诚挚地道:“除魔卫道,武林本份,何况晚辈家仇牵索,大师所言,决不敢当。”

    “少施主不必太谦,老衲就此告退!”

    说完,顶礼而退。

    甘棠呆了一呆之后,向南宫长老道:“何以不见丐帮代表?”

    “哦!丐帮帮主新丧,该代表已于数日前赶返!”

    “本门白长老呢?”

    “奉召回宫,安排祭典与少主接位事宜!”

    “哦!请问太夫人近况可好?”

    南宫长老黯然道:“天数已定,人力无法挽回,日薄西山,为时不远了!”

    甘棠仰首苍穹,内心感慨万端,如果没有太夫人识拔,自己没有今日,幸而太夫人在临别时交待的几件心愿,业已一一完成,算是聊报鸿恩于万一。

    久久之后,才感伤地道:“长老,我祭奠完先茔之后,立即回宫!”

    “好,早去早回太夫人定已望眼欲穿了!”

    “玉牒门在各大城镇设立的‘武场’……”

    “众怒难休,让各门派去解决吧!”

    “告辞!”

    “请!”

    甘棠与外公“三目老人”、姨母“奇门令主”、表弟林鹏,与“奇门派”随行弟子一行十余人,取道奔向“圣墓”。

    “青衣剑客司徒望”原本决定与发妻程琦去救治爱女司徒霜,临时改变主意,由程琦单独前往,自己随甘棠一行去拜祭,圣墓。

    圣墓,在圣城原址。

    圣城化为劫灰之后,中原武林道收尸拣骨,在原址建造了一座巨冢,称为“圣墓”以供同道凭吊,追念。

    凄风吹拂野草,阴沉沉的天宇似乎垂得很低。

    甘棠一行十余人,来到了“圣墓”之前,从人摆上香烛纸马,西门嵩的头颅,是主要的祭品,列在居中。

    各人上香跪拜之后,甘棠伏跪墓前,痛哭失声。

    这是他劫后十一年来,第一次大放悲声,似乎把所有的积愤,哀伤、愁苦,在泪水中倾泻而尽。

    香烟袅袅,纸灰飞扬,一条黑色人影从墓后冉冉而出。

    “奇门令主朱玉芳”首先惊喜地唤了一声:“琼妹!”

    接着“三目老人”和“青衣剑客”出声招呼。

    林鹏雀跃叩前,大声道:“姨妈,找得我们好苦,我姐姐呢?”

    甘棠蓦然抬头,来的竟是她母亲“凤凰女朱琼芳”,短短时间的隔离,她忽然变得苍老了,也憔悴了,头上的白发,不知添了几许,甘棠明白这原因,他曾深深地刺伤了慈母心,一时之间,愧、悔、哀、伤交集。

    身形一长,跌跌撞撞地爬伏母亲脚前,双手抱住母亲双腿,泪如泉涌,嘶哑着声音泣唤道:“妈,饶恕孩儿、忤逆不孝!”

    “凤凰女”本来像冰块般的面容,开始融化、改变,泪珠扑籁籁纷滚而落,手抚爱儿头顶,凄幽地道:“孩子,妈永远不会怪你!”

    地惨、天愁、人悲、在场的无不落泪。

    这场面,的确相当感人。

    “青衣剑客”抱拳一揖,道:“大嫂还记得小弟吗?”

    “凤凰女”泪眼凄迷,定眼看了良久,才惊异地道:“你,司徒贤弟?”

    墓前,母子等历述经过,所有的误会,全部澄清。

    甘棠不安地道:“妈,表姐呢?”

    “孩子,你严重地伤了她的心!”

    “孩儿知罪了!”

    “她与我一道,住在离此不远的山间。”

    “奇门令主”插口道:“棠儿,你喜欢表姐吗?”

    甘棠忸怩地讪讪道:“是的!”

    “我把她许给你!”

    “凤凰女”破颜一笑道:“孩子,快叩谢你姨母!”

    甘棠依言下跪。

    “青衣剑客”朗声道:“我来做个现成的大媒吧!”

    天空阴郁渐散,透出一缕阳光。

    甘棠禀明母亲,必须即日赶回“天绝地宫”,母子等约定一月之后,在洛阳城厢的巨宅团聚,并为他与林云举行婚礼。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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