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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呼。

    “死亡使者”的面巾被抓了下来。

    “呀!是你!”

    甘棠忍不住脱口惊呼,这“死亡使者”赫然正是“拱宸桥”头酒店中所遇,而又追上桥来纠缠的书生金文焕。

    金文焕会是“白袍怪人”的手下,的确大出甘棠意料之外,不用说,酒店中以鱼刺射死那饶舌的鲍二爷的是他的杰作无疑。

    “后会有期!”

    余音尚在,金文焕已走了个无影无踪。

    甘棠正待起身去追,心念一转,卸去了劲道,他想如果自己离开,来了第三个“死亡使者”,这数十丐帮弟子,就无法幸免。

    吴宗德大步上前,躬身道:“少主真是神人!”

    甘棠不置答,手持竹箫道:“吴支舵主,这支竹箫请转交贵帮梁长老,并代致谢意。”

    吴宗德愕然退了一步,道:“小的不敢应命,恐长老见罪……”

    甘棠打断了对方的话道:“不会,你只说是我执意要归还就是。”

    “这……”

    “你收下!”

    吴宗德无奈,先行了大礼,然后双手接了过来。

    甘棠又道:“吴支舵主,‘死神’肆虐,并非贵帮单独的问题,乃是武林的劫数,今夜之后,对方势必搜杀贵帮弟子,所以愚意以为立即离开此地躲避凶焰,是为上策!”

    “敬谢指教,小的一定照办。”

    “再见了!”

    “小的代表全体弟子向少主致谢……”

    “不必客气,我今夜不离此地,贵同门撤退从速。”

    “谨遵台命!”

    “再见!”甘棠离开了聚魁阁,心中又是一团麻,是动身北上寻“魔母”探仇踪完成义母心愿呢?还是和“白袍怪人”一斗,永绝祸患?

    他隐身暗中,看着吴宗德一行丐门弟子,平安地分散撤离,才松了一口气。

    时已过子夜,眼看距天明已不远,投宿自是不需要了,他索性折回聚魁阁,躺在阁顶屋脊之上,仰观天星,盘算行止。

    想来想去,仍然提不起勇气插手过问“白袍怪人”的事,只待天明,渡黄河北上太行,去办这最后一件公案,此后,一了百了。

    恩怨恨仇,又一一闪过脑海。

    对林云是否太过分?然而,除慧剑斩情丝之外,能如何呢?

    想到东海公主孙琼瑶,不自觉地心跳加速,绮念横生,那眩人的美,隐约的爱,虽不动情也动心,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可是,说什么也不能拾取这份情啊!

    他感到无比的孤独,也感到自怜。

    夜尽,天明!

    甘棠离了聚魁阁,上路奔向黄河渡口。

    晌午时分,来到渡头,在摊棚里草草打尖,方待随人众上渡……

    突地——

    一个反穿羊皮袄,头戴风帽的中年汉子,匆匆挤到身边,低声道:“少主请留步!”

    甘棠心中微微一震,转目望去,这人陌生得很,但他口称少主,不知是“天绝”属下还是“奇门派”的人,不由一皱眉,道:“你是谁?”

    “卑座‘天威院’属下地坛香主斐一鸣!”

    “哦!什么事?”

    “请少主移至道旁。”

    “好!”

    两人挤出人丛,到了路旁僻静之处,香主斐一鸣重新施礼道:“卑座接本院通知,少主由此道北上,候了一日,终于……”

    “有事吗?”

    “是的,太夫人令谕,请少主代表本门参加‘生死大会’。”

    “什么?”

    “生死大会!”

    甘棠惊讶又茫然地道:“你从头说清楚!”

    斐一鸣尴尬地一笑道:“失礼,卑座以为少主业已听到江湖传语,所以没有陈述详情……”

    甘棠因自卑感作祟,一路之上尽量避开人群与热闹处所,是以耳目不灵,当下歉然一笑道:“我只顾行路,倒不曾听人提及什么‘生死大会’,你且说说看!”

    “这‘生死大会’是西门嵩发起……”

    “又是他?”

    “武林各门派与知名之士,均已接到武林帖,请各门派掌门或能代表掌门的人士参加,时间是下月十五……”

    “还有十八天!”

    “是的,地点‘玉牒堡’后‘叠石峰’之麓!”

    甘棠心中一动,道:“叠石峰?”

    “是的!”

    “这大会的主旨是什么?”

    “西门堡主向‘死神’挑战,在峰头决战,以中原武林为赌注!”

    “西门嵩挑战‘死神’?”

    “不错!”

    “以中原武林为赌注是什么意思?”

    “双方决斗有一方死亡为止,如西门堡主不幸落败,中原武林并尊‘死神’为主,不许背信反悔!”

    甘棠意念一转,道:“西门嵩凭什么代表各门派答应这条件?”

    “据卑座所悉,西门嵩曾事先征求各大门派意见,均获得支接同意,都认为‘死神’如不除灭,武林非步上末日之途不可,六十年前的故事不能重演,西门嵩以天下为已任,只见一义,不见生死,武道同钦。”

    甘棠心想:西门嵩真的是这种典型的武士吗?他是“白袍怪人”的敌手吗?他是否知道“白袍怪人”并非六十年前的“死神”?

    他联想到西门嵩的长子西门庆云假扮死神,被揭穿后自决而亡的那一幕,当初怀疑玉牒堡与“白袍怪人”之间必有关系,但后来由于“血帖”光顾“玉牒堡”,这判断不能成立……

    “斐香主,太夫人对这事可有什么特别指示?”

    “除了请少主届时参加之外,别无指示!”

    “好,我知道了。”

    “请少主示知行止?”

    “我赴太行探查当年残害上两代掌门人的凶手!”

    “卑座敬候差遣!”

    “没事了。”

    “卑座告退!”

    斐一鸣施礼告退。

    甘棠重返渡头,过河之后,兼程疾驰太行山区,一路之上,他心情沉重得象铅块,西门嵩邀集的“生死大会”自己能参加吗?自己有面目见天下群豪吗?他深悔应该告诉斐一鸣转禀太夫人他不能参加,请另派适当人选,但这话不便向一名属下开口。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奇丑的身世。

    他也恨自己的母亲,给他这罪恶的生命。

    距“生死大会”之期,还有半个月以上,如果办事顺利,还可以来得及请太夫人改派其他人选。

    但,如何向老太夫人开口呢?坦承身世,抑是借词推托,这两样他都不愿,可是,又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一昼夜功夫,到达了太行山东麓。

    这是他第三次重临,第一次,为了林云而闯长阴谷,初逢“魔母”,第二次践“魔母”

    之约徒劳往返,现在第三次,他下决心不达目的不罢休。

    轻车熟路,毫不费事的直趋“魔母”隐身处的峡谷。

    入谷里许,一幕惊人的景象呈现眼帘。

    两个人影,倒卧在地,一男一女正作拼命之斗。

    甘棠逼近斗场,看出倒地的两人,一个是“百毒”掌门冯少丹,一个是“百毒公子冯奇”,受伤极重,已在生死边缘。

    正在拼斗的一个是白发红颜怪女人“魔母”,另一个是上次与“魔母”拼斗内力,几乎同归于尽,而被甘棠分开的枯瘦老者。

    双方口血殷殷,身形不稳,脚步踉跄,似乎都已到了筋疲力竭之境。

    又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甘棠停身五丈之外,心中骇震不已,这枯瘦老人莫非也是“百毒门”中人?记得在土谷祠中,这形如鬼魅的老者,被“白袍怪人”称为老毒物。

    奇怪,“魔母”与对方同居太行山之内,彼此有甚解不开的冤结?

    作殊死之斗的双方,似乎都不曾发觉有人来临。

    双方久久才攻出一招,说是一招,其实已不成为招式,只能称是出手而已,彼此都想致对方于死命,谁也不采守势,全是以攻应攻。

    “砰!”

    “砰!”

    彼此各中了对方一掌,双双栽了下去,喘息之声,数丈之外可闻。

    双方凄厉如鬼,全失去了原形,鲜红的血,不断从双方口角溢出,这种忘命的殊死搏斗,看来令人怵目惊心。

    足有半刻光景,双方摇摇欲倒地站起身来。

    枯瘦老人手中多了一柄长剑,踉跄举步前欺。

    “魔母”颤抖的手,戟指对方,口里“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身形接近,从两丈到五尺……

    “呀!”

    鬼号似的喝声中,枯瘦老者的长剑疾刺而出。

    甘棠到此刻方发觉情况不妙,他不能让“魔母”死在对方手中。

    “住手!”

    挟着喝话之声,身影电扑而前。

    迟了,分秒之差,惨哼已传,枯瘦老者的长剑,业已刺穿了“魔母”的左胸,剑尖直透后背。

    枯瘦老者气力已竭,竟无法拔回长剑,手一松,跌坐在地。

    “魔母”手握剑柄,晃了两晃,仰面栽倒……

    什棠正好赶到,一把扶住她即将倒地的身躯,急声道:“前辈,你……你……”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看“魔母”生机已绝,神仙难救。

    “魔母”双眼一闭,再度睁开,失神地盯住了甘棠半晌,声细如蚊的道:“你……来践约的?”

    “是的!”

    “好!好!”

    “前辈,恕我迟了半步!”

    “这……这是……命,扶我到那边石旁!”

    甘棠心中不知是一股什么滋味,手抱着“魔母”,到三丈之外的一个石块上放下。

    “魔母”急剧地喘息着,双眼已紧闭。

    甘棠大急,忙从怀中取出一粒“万应丹”,纳入“魔母”口中,这“万应丹”果然灵效如神,片刻工夫,“魔母”喘息稍平,眼睛又睁了开来,以微弱得几乎不能辨的声音道:

    “你……还算来得好,如果稍晚,此约将待来世了!”

    甘棠怕对方忽然断气,俯身半坐,靠近对方,以手掌附在对方“脉根岤”上,缓缓逼入真元。

    “魔母”精神大见振作,颤抖着苍白的唇瓣,道:“血洗‘圣城’的……凶手是谁?”

    甘棠沉声道:“死神!”

    “魔母”面上立起抽搐,两眼睁得大大的,栗声道:“你说近日重临江湖的‘死神’?”

    “是的!”

    “真的吗?”

    “一点不假!”

    “啊!好!好!我就是不死,这口气也难出了……我斗不过他!”

    “前辈……”

    “魔母”自顾自地又接下去道:“娃儿,为我做件事?”

    “请讲,晚辈力所能及,绝对照办!”

    “据说,‘武圣甘敬尧’死后,身上留有剑创三十七孔之多……而那创孔,是一种奇形怪剑所伤……”

    甘棠激动地道:“是的,怎么样?”

    “魔母”深深调了一下呼吸,又道:“那柄剑是老身师传之物……三十年前,我母子在此山下与甘敬尧搏斗,我儿重创时丢失,想不到被‘死神’利用它来血洗‘圣城’……”

    甘棠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虽说他不是甘氏血胤,此心已知树木死灰,但这次血劫他是身历的,恨意终未全灭,咬牙一哼道:“前辈大约可以聊慰于无了?”

    “魔母”顿一顿之后,又道:“的确,老身不能亲自……索仇,是可聊慰于无……”

    “前辈的意思是……”

    “那剑不能落入别人之手,受剑时曾誓人死剑亡,请你……设法把它毁去!”

    甘棠思索了片刻,道:“晚辈不便相欺,恐怕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晚辈已准备退出江湖!”

    “啊!”

    “魔母”面上全是失望之色,那神情,出现一个临死的人身上,的确感人至深。

    甘棠横了横心,道:“好,晚辈答应,如机会许可,一定办到!”

    “老身泉下有知,会感激你!”

    第十九章元凶授首

    “这都不必!”

    “还有……”

    “还有什么?”

    “老身死后,请……葬于此峰南峰之巅,我儿……墓侧!”

    “晚辈答应。”

    “魔母”说完之后,喉头忽涌起痰声,这是断气的先兆,甘棠此来的目的是探查肢解义父兄的凶手,如果“魔母”一死,岂不悔恨莫及,立即掌心用劲,加强逼入真元,口里急道:“前辈,您的条件?”

    “条……件……”

    “是的,当年残害‘天绝门’掌门父子的凶手是谁?”

    “魔母”眼珠翻了两翻,得甘棠内元之助,精神又恢复了些,断续地道:“是……鬼见愁……冯一鸥所为……”

    “百毒门先代掌门?”

    “不……错!”

    甘棠如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颤声道:“鬼见愁冯一鸥不是早死了?”

    “没有!”

    “什么,他没有死?”

    “是……的,他怕报复……扬言已死,闭关潜修。”

    “哦!”

    “这件公案,老身目击,所以……他不放过老身……”

    “他人在何处?”

    “魔母”费力地举起手,朝三丈外犹卧地不起的枯瘦老者一指……

    甘棠顿时热血沸腾,忘其所以地一跃而起,栗声道:“是他,鬼见愁冯一鸥,好,太好了,想不到此行如此顺利……”

    自语间,忽觉不对,低头一看,“魔母”业已断气身亡。

    甘棠心中一阵恻然,伸手拔出“魔母”身上透胸的长剑,喃喃地道:“前辈,相告之情,无以为报,晚辈虽为义父兄索仇,但决以此剑讨债,聊慰前辈英魂于九泉之下,诛凶之后,当遵所嘱安葬前辈于南峰之巅。”

    说毕,倒提长剑,举步走到“鬼见愁冯一鸥”身前,俊面之上,罩了一层栗人的杀机,不费吹灰之力,血债血偿,凶手祖孙三代,谁也不放过。

    掌中剑一扬,扫向枯瘦老者“鬼见愁冯一鸥”的颈项,就当剑锋将及皮肉之际,他又飞快地收了回来。

    带煞的目芒,扫了三人一遍,然后,取出三粒“万应丹”在每人口里塞了一粒,然后坐到一侧,静静地等待。

    片刻工夫,“鬼见愁冯一鸥”及冯少丹父子先后醒转。

    “鬼见愁”功力深厚,苏醒之后,立即坐起身来,茫然回顾一遍之后,目光落在甘棠身上,激动万状地道:“那臭女人呢?”

    甘棠冷冰冰地道:“死了!”

    “哦!娃儿,是你第二次对老夫援手?”

    “阁下不必放在心上,在下不是滥施恩惠之流!”

    此际,冯少丹业已跟着半坐起身,“百毒公子冯奇”栗呼一声道:“他是‘天绝门’少主施天棠!”

    “鬼见愁冯一鸥”如中蛇蝎般地跳了起来,厉声道:“娃儿,你真的是……”

    甘棠端坐不动,冷声道:“不错!”

    “你……”

    “三位最好先调息疗伤,别的待功力恢复之后再说!”

    “鬼见愁”祖孙三人困惑不解地瞪视了甘棠半晌,对他的作为,莫测高深,三人同一心思,看来甘棠并不知道当年凶案真情,否则他不会施救,早已乘三人失去抵抗力之时下手了。

    当下,祖孙三人各自运功调息。

    甘棠面寒如冰,冷冷地注定这老少三个毒物,心中感到无比的快慰,想不到事有如此奇巧,不费任何周折,便完成了义母的第一心愿,诛仇之后,已了无牵挂,天际海隅,让此身与草木同朽,随时光而归尽……

    突地,他想到“魔母”会不会挟仇诬指,借自己的手为她复仇?

    心念存此,不由一震,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魔母”已死,这追凶一节,就无能为力了。义母将不能在有生短短数日当中,了却心愿……

    整整一个时辰,“鬼见愁冯一鸥”第一个功毕起身。

    甘棠随之而起,寒着脸道:“阁下复原了?”

    “鬼见愁”僵尸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娃儿,老夫承你的情,这一笔人情……”

    “不必!”

    “什么意思?”

    “阁下是‘鬼见愁冯一鸥’不错吧?”

    “咦!你……”

    “想来是不错的了。三十年前,太行山下‘天绝门’掌门施磊父子,惨被肢解,是阁下的杰作吧?”

    “鬼见愁”神色大变,骇然退了数步,栗声道:“小子,你是为此而来?”

    “正是!”

    “那滛妇已完全告诉你了?”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他是杀人凶手。甘棠杀机大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鬼见愁,我救你就是为了问明这一点然后杀你,同时,本少主尊重武林规矩,不杀失去抵抗力之人,现在明白了吧?”

    “鬼见愁”纵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子,凭你敢奢言要杀老夫,看来,你今天仍会步上肢解之途。”

    可能,甘棠击败“死神”的消息还不曾传到老毒物耳中,否则他决笑不出声来。

    肢解两个字,使甘棠杀机激撞如狂,钢牙一挫,道:“鬼见愁,此地有您祖孙三代,本少主要以其人之法还治其人之身!”

    “鬼见愁”又是一长串令人悚栗的怪笑,道:“小子,据老夫所知,施磊只有一根独苗施天赞,你今年至多二十岁,施磊父子死于二十年前,你是杂种吧?”

    杂种两个字,深深地戳中甘棠的隐痛,双目喷火,暴喝一声“本少主把你挫骨扬灰!”

    “刷!”

    剑气撒空锐啸,剑光如银河星迸,以奔雷骇电之势,罩向了“鬼见愁”。

    “天绝”武学之中,有剑道一项,但甘棠出道以来,均知而不用,今天,他默许“魔母”以剑诛凶,是以惜对方之剑出手。

    “鬼见愁”生平从未见过,此凌厉奇诡的剑术,甘棠甫一出手,他便知情况严重,闪电般暴退八尺。

    用剑之道,端在一个“气”字,甘棠在狂怒之下出手,心浮气躁,这一击看似辛辣,但却不能完全发挥威力,否则“鬼见愁”功力再高,也难轻易避过。

    他业已悟通“天绝奇术”的至上心法,一击出手,便知已犯了动“气”之忌,立即平气凝神,抱元守一。

    “鬼见愁”何等人物,一见甘棠态势,登时寒气大冒,他做梦也估不到对方小小年纪,会真有如此骇世震俗至高身手,轻敌之念尽除,凝神以待。

    双方凝神对峙,等待一击奏功的时机。

    两条人影,鬼魅般从两侧欺上,正是冯少丹父子。

    甘棠长剑斜举,兀立如天神,一种武功已达某一极限的高手所特有的无形之气,使冯少丹父子两伫身两丈之外,无法再逼近一步。

    僵持了盏茶功夫。

    冯少丹父子沉不住气,竟要替“鬼见愁”制造出手的机会,双双互施一个眼色,各劈出一道排山劲气。

    甘棠心神微微一分。

    “鬼见愁冯一鸥”已把握这瞬息的机会,由正面猛攻一招。

    “天绝武学”前八段有攻无守,九段才是极致,寓守于攻,玄奥无方。

    甘棠先机被夺,但心神不乱,全力封出一招。

    “波!波!”

    劲气与剑气击撞声中,冯少丹父子竟各被反震得双双后退了三四步,甘棠自身却被“鬼见愁”挟全力以发的一招迫退了一个大步。

    “鬼见愁”一招得手,第二招连绵演出。

    甘棠大意失着,只是一种偶然,他的功力至少比“鬼见愁”高出两筹,就在一却之后,与对方同一时间,划出了一招“孔雀开屏”。

    “嗤!”挟以一声惊呼,“鬼见愁”收招暴退,衣袖已被挑开了尺长的裂口。

    两蓬黑雾,由左右罩来。

    冯少丹父子已使出看家的本领——毒。

    异香扑鼻,甘棠不由一窒。

    “看掌!”

    “鬼见愁冯一鸥”乘机发掌,劲道之强,足以撼山栗岳。

    如山劲气卷处,甘棠被震退了八尺之多。

    仗着“魔母”所赠的一颗“辟毒珠”,一窒之后,又恢复正常。

    冯少丹父子所施之毒,较之“奇门派”“闻香坠马”还要厉害十分,除了“奇门派”的“御香缥渺”能于化解之外,中者无不立倒,而甘棠在两蓬毒雾笼罩之下,竟然无恙,使对方大感骇然。

    “百毒公子冯奇”双手一招,再放出一片“无影之毒”。

    甘棠双目几乎喷出血来,目光一扫“百毒公子”,冷厉地道:“冯奇,毒洗‘青龙堡’,足见你存心之毒,第一个死的是你!”

    大吼声中,寒芒乍展,只那么一闪,使人目不暇及的一闪。

    “哇!”

    半声惨嗥,“百毒公子冯奇”一颗脑袋飞出三丈之外,一具无头尸身,兀立不倒,但只一眨眼功夫,血花从腔子迸现,尸身缓缓栽了下去。

    “鬼见愁”眼见爱孙被杀,竟措手不及,暴喝一声,电扑而上。

    寒芒再展,人影一触即分,“鬼见愁”左肩挂彩,血水立湿了半边身。

    冯少丹目眦欲裂,浑忘厉害,就在“鬼见愁”负伤而却之际,口发一声悲嚎,猛然从侧面扑向甘棠,意在拼命,这一扑击,凌厉得令人咋舌。

    火爆的场面,充满了栗人的杀机。

    甘棠厉喝一声:“第二个是你!”

    “鬼见愁冯一鸥”唯恐儿子步孙子的后尘,厉哼一声,弹身出手。

    三方面的动作,快得先后仅差分秒。

    然而在绝顶高手眼中,这分秒之差,足以决定胜负生死了。

    “哇!”惨号挟着闷哼同时传出。

    冯少丹连头带肩臂,被斜切了下来,半边尸身,由于扑击的冲力,腾出丈外。

    甘棠剑劈冯少丹,回撩之势,正好截上“鬼见愁”扑击的身形,左掌奇诡无伦地从剑底翻出,这种出击的部位,按常轨来讲,几乎是不可能,“鬼见愁”为了闪让回撩的剑势,身形略偏,右掌在将达攻击部位时,肘关节被甘棠猝然翻出的左掌切中,当时脱了臼,忍不住闷哼出声,倒弹而回。

    这些动作写来话长,其实是电光石火间事。

    甘棠咬牙切齿地道:“鬼见愁,三十年前,你肢解本少主义父施磊与义兄施天赞,今天本少主要把你大御八块。”

    “鬼见愁”左肩负伤,右肘脱臼,如果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目中碧芒一闪,片言不发,弹身飞射……

    “哪里走!”

    栗喝声中,甘棠一式“追风化影”,闪越对方头顶,双方同时落地,甘棠横拦在前头,面上的杀机令人不敢逼视。

    “鬼见愁冯一鸥”亡魂皆冒,僵尸般面孔扭曲得变了原形。

    甘棠一字一顿地道:“你死定了!”

    “鬼见愁”面上立现狰狞之色,阴残地道:“你小子也活不了!”

    牙齿猛一用劲,嚼烂舌头,一张口……

    “噗!”

    一股血雨,疾箭般射出,笼罩了丈许方圆……

    甘棠做梦也估不到对方会来这一手,急切里运剑封拦,挥舞起一片光幕,人也在同一时间侧闪丈外。

    “鬼见愁”身躯晃了两晃,“砰”然栽了下去。

    甘棠急忙低头检视,不由惊魂出窍,只见被血雨溅射的剑身,蚀穿了米粒大的小孔有数十处之多,可见血雨之毒,如被射中身体,纵使有“辟毒珠”在身,不被毒死也会皮烂肉靡。

    不言而喻,这是“百毒门”与敌皆亡的绝着。

    心思之中,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鬼见愁”,竟然已经气绝,怒目张口,满嘴血肉模糊,暴戾之气,虽死犹存。

    甘棠挥剑斩下人头,却不忍心再毁他的尸体了。

    元凶授首,心愿已了。

    他长长地透了一口气,把三颗人头,结在一起,就尸身扯下衣片包好,提在手中,抛去了手中剑,然后移步到“魔母”尸前,略作休息之后,提起“魔母”尸身纵登南面的峰头。

    峰顶上,赫然一座巨冢,墓木已拱,墓草萋萋,依稀尚可辨认墓碑上的字迹,不错,是“魔母”所立,上有“九子合冢”的字样。

    想来,这场当年太行山下一场剧战,“武圣”连诛六邪,重创了三邪,据“魔母”说,重伤三邪,不久伤重不治而亡,这滛毒盖世的魔母,搜齐了九子尸身,合葬一墓。

    甘棠考虑了片刻,掘开了墓场的一角,把“魔母”放置墓中,所赠的“辟毒珠”也一并放入,掩埋停当,拭去旧有墓碑上的字迹,改为“九邪魔母之合冢”七个大字。

    诸事停当,提取三颗人头,向峰下泻去。

    刚及半峰,数声惨号挟着暴喝之声,隐隐飘传入耳,心中不由一动,默察声音来源,似在峡谷之口,当下急飘下峰,朝谷口驰去。

    谷口——

    四个白衣蒙面剑士,与数十黑衣人,激斗方酣,地上横陈着五具黑衣人的尸体。

    甘棠来到距斗场五丈之处,目光一扫,杀机又告冲胸而起。

    从装束上认出四名白衣蒙面剑士,赫然是“白袍蒙面人”手下的“死亡使者”。那些黑衣人,正是“天绝门”属下弟子。

    其中“神威院主姜鸣松”对一名“死亡使者”旗鼓相当,打得激烈无伦,“天威院”属下的两名香主潘九娘与斐一鸣,各战一名“死亡使者”,已落下风,毫无还手之力。情势发发可危,另一名“死亡使者”,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当者披靡,剑芒闪处,非死即伤。

    “哇!”

    惨号声中,又一名“天绝”弟子身首异处。

    甘棠心念疾转,自己此番进太行山,事先曾告诉过“天威院”地坛香主斐一鸣,本门弟子追踪而至,情在理中,“死亡使者”竟然也不速而至,看来自己的行踪,一直在“白袍怪人”监视之中。

    “哇!”

    惨号再传,又一名“天绝”弟子栽了下去。

    甘棠肝胆欲裂,电射入场,凌空扑击那纵横弟子群中的“死亡使者”。

    “哇!”挟着一片欢呼之声,接着爆起了一阵欢呼:“少主!”

    “少主!”

    ……

    那名“死亡使者”被甘棠凌空下击,头骨尽碎,萎顿在地。

    甘棠略不稍停,纵身扑向与潘九娘激斗的使者,飞出一掌,闪电般又划向与斐一鸣捉对厮杀的使者,杀手再施。

    “哇!哇!”

    两声栗耳的惨嗥,几乎不差先后的破空响起,两名使者分别横尸当场。

    潘九娘与斐一鸣,像是打昏了头,一时之间反而呆住。

    甘棠一挪身形,到了“神武院主”那一对之前,冷冷地道:“住手!”

    声音不大,但隐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威力,双方托地跳出了圈子之外。

    “神武院主”赶忙躬身道:“卑座参见少主!”

    甘棠一抬手,道:“姜院主少礼!”

    目光,追向了那仅存的一名“死亡使者”。

    “死亡使者”到现在才发现三个同伴业已伏尸,登时亡魂尽冒,掉头就待……

    “你走不了!”

    声音冷得惊人,甘棠已鬼魅般地拦在他身前伸手可及之处。

    “死亡使者”知道无法脱身,硬起头皮道:“你准备怎么样?”

    甘棠目中抖露出一片恐怖杀芒,沉缓逼人地道:“说,‘死神’是谁的化身?”

    “死亡使者”一哆嗦,向后退了一步,栗声道:“本使者不会告诉你的!”

    “这可由不得你!”

    “你待如何?”

    “本少主向不以残酷手段对待敌人,今天却要例外……”

    “死亡使者”猛可里一剑削出,快逾电光石火。

    “撒手!”

    冷喝声中,甘棠只一抬手,寒芒划空,“死亡使者”手中剑已不翼而飞。

    “说是不说?”

    “办不到!”

    “那可别怪本少主心狠手辣了!”

    了字方出口,一指虚空点了出去,以“死亡使者”的身手,竟然无闪避的余地,应指栽了下去。

    “姜院主!”

    “卑座在!”

    “给他点厉害尝尝,到他说话为止!”

    “遵命!”

    “神武院主姜鸣松”恭应了一声,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彪形大汉上前,一左一右,把那“死亡使者”挟了起来。

    “神武院主”嘿嘿一声冷笑,道:“朋友,你大概听说过‘元婴搜魂’这名称吧?这是崆峒用来对付欺师灭祖的门徒所用,本座略有所知,将在朋友身上试试手。”

    “元婴搜魂”是一种最酷毒的刑法,人尽皆知,受刑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全身暴缩如婴孩,裂骨推心,铜浇铁铸的金刚也禁受不起,而且一经此刑,终身成残。

    “死亡使者”魂飞魄散,惨厉地叫道:“施天棠,你是杂种!”

    此语一出,所有“天绝”弟子,全为之面上失色。

    甘棠感到一阵绞心剧痛,他明知“死亡使者”此举是激怒自己以求解脱,但他忍不了,双目尽赤,俊面上的肌肉连连抽动,一跃上前,扯落对方蒙面白巾之后,是一个扭曲得变了形的中年人面孔,眼中的神色,象临刑的死囚。

    甘棠冷厉地道:“朋友,本人成全你!”

    侧掌如刀,慢慢地向“死亡使者”胸前插去……

    “死亡使者”双眼暴突,欲挣无力,眼睁睁看着钢刀似的手掌戳向心窝。

    “哇!”

    猛嗥起处,甘棠侧立如刃的手掌,已插入对方的心窝,没及指根。

    “死亡使者”眼珠几乎突出眶外,眼角尽裂,血水涔涔,口唇张开,身躯扭动,临死前的挣扎,令人不忍卒视。

    甘棠被对方一句话在属下之前扯碎了自尊心,羞怒如狂已不知什么叫做残忍,他只要发泄,出气,仿佛杀人,流血,是一种抚慰。

    “嗯!”

    窒闷的惨号,使人从心底深处发出悚栗。

    手掌插入一半。

    “死亡使者”已不复人形,汗水血水混成一种刺目的液体从两腮流下,滴落雪白的前襟,全身扭转蠕动,口中发出的惨哼,像是一种怪兽的嘶吼。

    “请……请……成……全”

    他只求速死,此刻,生命对于他已是不能忍受的负荷。

    甘棠面色铁青,没有半丝表情,有,那是一种恨,对命运,对身世的憎恨。

    一行“天绝门”弟子,个个面色凝重,但又夹着茫然的神色,显然,他们并不了解少主何以如此激怒。

    “噗!”

    手掌全部括入胸腔,直没及腕。

    “死亡使者”全身剧烈的一颤,惨哼变成了喘息,栗人的喘息,胸前没有一滴血,因为手掌堵住了创孔。

    甘棠咬牙哼了一声,抽手,侧身,一道血泉,疾喷而出,变成一蓬血雨,洒红了两丈以内的土地。

    “死亡使者”仍然瞪眼张口,但已断了气。

    “扔了他!”

    两名执着“死亡使者”的弟子,一抖手,把尸体抛出了三丈之外。

    甘棠原本打算回地宫最后见义母夫人一面的念头业已消失,“死亡使者”的一句“杂种”使他丧失了见任何人的勇气。

    是的,有母无父的杂种,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羞辱,无法洗刷的污点。

    缓慢而木然地,他转身向“神武院主”以异样的声调道:“姜院主!”

    神武院主躬下身去,惶惑地道:“卑座候令!”

    “你们怎么来的?”

    “卑座接获斐香主急讯,知道少主因先掌门人的公案重上太行,卑座等既奉太夫人令暗中候令,不敢不来,四名‘死亡使者’,是在渡河之后掇上卑座一行。”

    “好,这里有三颗人头,请以最快速方式送回地宫,同时设法防腐!”

    “神武院主”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人头?”

    甘棠冷漠地一点头,道:“不错,本人已经查明三十年前肢解先掌门父子的凶手是当时‘天毒门’掌门‘鬼见愁冯一鸥’,这是他们祖孙三代的头颅。应急速送回地宫作为献祭,以慰先掌门在天亡灵……”

    “哦!”

    所有在场的“天绝门”弟子,连“神武院主”在内,齐声发出了惊呼。

    “天威院”属下香主潘九娘,竟激动得流下泪躬身施礼道:“少主神威盖世,本门有福了!”

    甘棠木然的面庞上展露了一丝苦笑,谁能明白他的心事呢?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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