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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姓,他重新估量了对方一眼,道:“兄台怎知在下姓甘?”

    金文焕阴阴一笑道:“甘兄现在已名闻环宇,这何足为奇?”

    甘棠冷漠地道:“在下不姓甘!”

    “兄弟知道兄台不姓甘!”

    “什么,兄台知道在下不姓甘?”

    “是的!”

    “兄台此言必有所本?”

    “当然!”

    “愿闻其详?”

    金文焕神秘地一笑道:“说起来……喂,还是不说的好!”

    甘棠俊面一寒,道:“在下不喜欢吞吞吐吐!”

    “是甘兄要兄弟说出真情?”

    “就算是吧!”

    “其实,这仅是一种巧合,因为兄弟不久前听闻丐帮桐柏分舵弟子悉数罹难惨死‘大佛窟’,一念好奇,前往查看,不意听到了‘玉牒堡主’师兄妹之间的一段话!”

    甘棠如被雷击,全身起了一阵痉挛,照此说来,自己丑恶的身世,业已传入江湖,自己将有何面目再见人。

    身形一个踉跄,退了两步,恨不能立即一死,以求解脱。

    金文焕当头一揖道:“请恕小弟直言冒犯!”

    甘棠觉得自己的头脑快要爆炸了,心中产生了一种狂乱的情绪,一股莫名的恨意涌了上来,他无法分辨这种感受,他只觉得恨,恨自己,恨任何人,连母亲与不知名姓的父亲在内,他有一种需要发泄的冲动,他开了口,音调冷森得近于恐怖:“金兄,请你离开!”

    金文焕讶然道:“为什么?”

    甘棠大声道:“别问我为什么,离开我!”

    “小弟不明白?”

    “你明白就迟了?”

    “莫非……”

    甘棠顿时面罩恐怖杀机,栗声道:“我会杀你!”

    金文焕吃惊地退了一步,骇然道:“兄台是在说笑?”

    “在下很认真,不是说笑!”

    “小弟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那句冒犯的话,是兄台迫小弟说的!”

    “你跟上来就是为了说那句话?”

    “哦!不,小弟只是觉得像兄台这等人物,失之交臂,未免可惜……”

    “你可惜自己的生命吧!请便!”

    “小弟攀不上?”

    甘棠看出对方所说的完全言不由衷,毫无诚意,其目的极可能是存心卑视,认为自己不光明的奇丑身世,虽功力击败“死神”,也无光荣可言。

    心念之中,向前欺近一步,道:“姓金的,识相些,别迫在下杀你!”

    金文焕不知是何居心,反而冷笑一声道:“兄台,你纵使杀了小弟,并不能改变既有的事实,而况小弟是真心……”

    甘棠的理性迅快地消失,自卑与屈辱使他发狂,形成了亟待发泄的冲动。

    他再向前迫进了两步,一招手道:“看来,我只好杀你了!”

    金文焕闪电般弹身退到桥上,扬声道:“甘少侠,施少主,哈哈哈哈……”

    恶毒的讥笑声中,金文焕返身飞逝,快得如一溜淡烟,瞬息无踪。

    甘棠僵直地兀立桥头,脑海在狂乱之后变为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突响起了二个声音:“见过少主!”

    甘棠从无意识的状态中被唤了回来,只见身前站着一个青衣妇人,正困惑不解地看着自己,那神情,使甘棠的狂念再被勾起,大声喝道:“你是谁?”

    青衣妇人赶紧躬身道:“奇门派属下分坛主陈云娘!”

    “你……奇门派分坛主?”

    “是的!”

    “找在下什么事?”

    “禀少主……”

    自经金文焕那一闹,甘棠心中认定自己奇丑的身世业已无人不晓,他岂能接受这少主两字的称呼,尤其“奇门派”三个字使他连想到不贞的母亲,狂声道:“我不是什么少主!”

    陈云娘惊悸莫名的退了两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甘棠这出乎常情的态度,使她惊惶失措,莫名其所以然。

    甘棠冷冰冰地道:“我要走了!”

    说着,蹒跚地向桥的另一端走去,那姿态,根本不象是练武的人,当然更不像是一个身怀盖世神功的绝顶高手。

    出了桥头小集,前面是坦荡的官道,他离开正道,折向荒野行去,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茫然地颓丧地,挪动着脚步。

    “少主,您……”

    分坛主陈云娘追了上来,惶然唤着。

    甘棠止步回身,那目光,神色,使陈云娘万分骇异。

    “陈分坛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主你怎么了?”

    “告诉你别称在下少主!”

    “这……这……为什么?”

    “不为什么,在下并非贵门少主!”

    陈云娘室了片刻,才嗫嚅的道:“卑座,禀报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小姐……”

    潜意识中,甘棠对林云还存在有极深的情感,闻言之下,神色一缓道:“她怎么样?”

    “据卑座属下弟子回报,小姐可能栖身在五虎岭后一道山涧之中,此事业已飞讯令主,在此巧遇少主,确是最好不过。”

    “贵座说可能,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那山洞入口处,发现布有本门奇阵,小姐一向精于此道,研判之下,断定必是小姐隐身涧中,而小姐出走,是为了少主,所以卑座认为如少主出面,可能很容易劝说小姐回头……”

    “五虎岭座落何处?”

    “在登封城外,距嵩山不远!”

    甘棠低头沉思,该不该再见林云一面,他想象到见了面免不了纠缠,那徒增感情上难以忍受的痛苦,如置之不理呢,于情于理都不该,林云对他的恩情,可说山高海深,虽然,一切恩怨情仇,在他心中已化为灰烬,但面对现实,良知依然会复苏,他下不了这绝情。

    久久之后,一咬牙道:“今天能赶到地头吗?”

    “到登封没有问题,明早人山!”

    “好,我们走!”

    五虎岭主峰之后。

    一道干涸了的山涧,夹峙在平滑如镜的两面峭壁之间,洞口,纵深十丈,不规则地堆了些石块,中间夹杂着一些竹木,看上去平平无奇,然而这正是一道无异于天堑巨壑的障碍—

    —奇门阵势,如果不谙此道,寸步难行。

    数条人影,汇集涧口,地上,还躺着三名黑衣汉子,血迹斑斑,似受伤不轻。

    他们,正是甘棠和分坛主陈云娘的一干手下。

    陈云娘忧形于色地道:“想不到小姐会出手伤人!”

    受伤者之一呻吟着道:“若非弟子见机,只怕已不能活着出涧!”

    “你没向小姐解释?”

    “没有机会,甫一见面,小姐便施杀手。”

    “她……怎么会呢?”

    “小姐的神志似乎已不大正常……”

    “你说小姐已经精神失常?”

    “据属下的观察可能是如此,她……她……”

    “她怎么样?”

    “属下该说吗?”

    “无论什么情况,你照实说好了!”

    “小姐见面劈头第一句话便是,好,你们杀了他就替他偿命……”

    “他?”

    “小姐是指少主而言!”

    “哦!”

    甘棠颤栗了,林云因自己而精神失常,在她出走的当时,认定自己逃不出外祖父“三目老人”等的毒手,她当然想不到变化有如此之大,生死之敌,本是一家人。

    分坛主陈云娘目视甘棠道:“少主,如何处理?”

    甘棠心情沉重地道:“我进去看看。”

    “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少主一个人进去最好,现在请少主先记住入阵势的方法。”说着,拣了一段松枝,在地上划了些圈点,一条弯曲的线路,绕穿那些不规则的圈点而进。

    甘棠看了片刻,默然记于心,道了声:“承指教!”弹身便朝阵内奔去。

    奇门阵势固属玄奥莫测,但明白了其中决窍,又平淡无奇了,看在眼内,仍然还是些不规则的石堆与竹木而已。

    顾盼之间,通过了奇阵,展目望去,只见远远地一块突兀巨石之上,坐着一个孤凄的人影,不言可知,她便是痴情女子林云了。

    甘棠刹住身形,胸中思绪起伏如涛,往事,一幕一幕闪现心头,旅邸邂逅,牡丹密笺,古陵重晤,巨宅订交,舍命相救……

    这些,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变得非常遥远。

    好不容易,把纷乱的情绪压抑下来,悄悄地向前方逼近,轻飘得像幽灵。

    近了,看得更真切了,只见她玉颜憔悴,衣裙不整,手中抚弄着一朵山踯躅,血红刺眼,如云秀发乱散地披在肩头,两眼发直,失神地望着虚空。

    她似没有发觉甘棠的来临,口里喃喃地叼念着:“但教心似钗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甘棠的心碎了,泪水悄然滑落。

    他想向前抱她吻她,吻她……

    然而,身世奇丑的自卑感,强有力地阻止了他的冲动。

    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好好地处理这情况,否则后果将非常可怕,因为自己业已是没有面目堂堂正正做人的人了。

    “云姐!”

    他用了极大的勇气,颤抖地唤了一声。

    林云如中蛇蝎般的一跃下石,直瞪着甘棠。

    那目光,对甘棠来说,完全是陌生的,呆滞、散乱,夹着令人惊粟的恨毒。

    她变了,完全变了,灵慧、柔和、痴情,这些熟悉的光彩已荡然无存。

    甘棠的内心再次起了撕裂的痛苦,他再叫了一声:“云姐,你不认识我?”

    林云死死地盯视着甘棠,神情在转变,茫然、惊疑,最后是憎恨。

    “你……是谁?”

    “云姐,再看看,我是你棠弟啊!”

    “你……魔鬼,骗我,他死了,你们杀了他,拿命来!”

    “砰!砰!”

    甘棠踉跄退了两步,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封挡,他以赎罪的心情硬承对方骇人的攻击,俊面全是痛苦之色,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心灵的痛苦。

    他此刻的心情,谁能了解呢?

    林云虽是神智不清,但功力仍在,出手的招式,全凭本能,力道可比平时更加骇人,略略一窒之后,再度出手。

    “奇门”武学,诡辣玄奥,而她出击的部位,全是致命之处。

    甘棠在林云疯狂攻击之下,步步后退,虽说“天绝”武学,异于一般武学,经血反行,要岤受击不虞性命,但人总是血肉之躯,而且林云并非庸手。

    片刻之间,他身中百掌之多。

    “哇!”

    一股血箭夺口射出,全喷在林云面上,顿时成了一个血面人,上衣也斑烂一片。

    这一来,却阻遏了林云疯狂的行为。

    精神失常者的心理,无人能猜度,林云木然地就地坐下,不言不动。

    甘棠惨然一笑,这一阵奔雷骇电的攻击,使他感到一阵下意识的快意,似乎心灵上的负荷,已经减轻了不少。

    他本来在对方出手的当时,可以制住对方的岤道,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的心理,多少也似乎有些反常。

    他望着行尸走肉似的林云,心中忽发奇想,两人就此死了,也未尝不是很好的解脱,让一切成为过去,化为乌有……

    就在此刻——

    一条白影,电射而至,赫然是一个面如冠玉的白衣书生。

    他,正是林云的胞弟林鹏。

    林鹏望了他姐姐几眼,突然暴喝一声:“甘棠,我要你的命!”

    一掌劈向甘棠当胸。

    甘棠受了林云百掌之多,若非神功护住心脉,早已一命归西,岂堪再受林鹏挟恨而发的一击。

    “砰!”

    甘棠连退了三四步,口里不禁闷哼出声,一股血箭射出老远。

    林鹏估不到甘棠竟然不闪避,不还手,也不运功相抗,反而呆了,因为他清楚,他说什么也不是甘棠的对手,出手,只是激于气愤。

    甘棠一抹口边血渍,道:“林鹏,你来得正好!”

    林鹏望着血人般似的林云,栗声道:“你把她怎样了?”

    甘棠面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道:“我……把她怎么样?哈哈哈哈……”

    “甘棠,有什么可笑的?”

    “不错,没有什么可笑。”

    “你竟狠心把我姐姐打成这个样子……”

    “你见我出手了?”

    林鹏闻言一得,仔细一看,已看出了端倪,心中顿生歉疚之感,但少年气盛,伤心于姐姐的遭遇,表面上仍充满恨意地道:“甘棠,我姐姐若有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甘棠苦苦一笑道:“表弟,那已不须你出手了,我会安排我自己。”

    林云忽地抬头,一眼望见了林鹏,先是聚眉苦思,继而大叫一声:“凶手,偿命!”

    娇躯电弹而起,一拳攻向林鹏。

    “姐姐,是我呀!”

    惊叫声中,电退八尺,避过了这骇人的一击。

    林云一击落空,并不住手,再次攻上,招如雨落。

    好在是同一武功路数,林鹏知所趋避,但光避不打,主动全无,加之以心烦意乱,几个照面应付下来,业已汗透重衫,狼狈不堪了。

    甘棠挪步上前,轻轻举手,点了林云的岤道。

    林云虚软地躺倒地面。

    林鹏忍不住泪珠滚滚而下,手足情深,岂能不痛心疾首。

    甘棠冷冷地道:“现在我替她疗这失心之症。”

    “你……能使她复原?”

    “尽力而为,我这是第一次施术。”

    甘棠从怀中取出了“伏神丸”,塞入林云樱桃小口之内。

    这“伏神丸”本是太夫人给他作为救治那个丐帮桐柏分舵主吕有信看管的疯汉所用的,疯汉与丐帮分舵弟子,已经全部遭“白袍怪人”残杀在“大佛窟”中,想不到却用来救治林云,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了。

    然后,他盘膝跌坐林云身旁,先点她数处大岤。

    当手指触到林云酥软的娇躯,他不禁地想起太行山中,为了察看伤势,初次识破林云女儿之身的那一幕,心头不禁卜卜乱跳起来。

    但,他随即自制住了。

    治疗这失心之症,非同儿戏,只要稍一大意,便是不了之局。

    他按照太夫人指示的治疗之法,尽心施为。

    过分耗用真元,牵动了内伤,口角义沁出了鲜血,但他已顾不得了。

    林鹏看在眼中,面上才算有了歉疚之意。

    足有一个时辰,甘棠收功睁眼。

    林云心神已复,但岤道未解,仍无法动弹,只茫然地转动着目光,显然,她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甘棠心头闪电升起一个念头,伸指点了她的睡岤,向林鹏道:“让她熟睡半个时辰,再解岤道,不过……”

    林鹏神态已完全改变,激动地道:“表哥,不过什么?”

    “为防她醒后有什么意外的举动,你得十分当心。”

    “好的!”

    “我……该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

    他点林云睡岤的目的,是不愿和她对面相晤,他怕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要在林云完全恢复之前离开她,这决定是相当痛苦的。

    林鹏惊异地道:“什么,你要走?”

    “是的!”

    “为什么?”

    甘棠尽力掩饰内心的痛苦,使之不现于神色,淡淡地道:“我还有急事要办,一刻也不能耽搁。”

    “你不等我姐姐复原?”

    “时间不允许了!”

    林鹏十分困惑地看了甘棠一眼,道:“表兄,你似乎言不由衷?”甘棠内心一阵抽搐,索性咬了咬牙,道:“表弟,有件事奉告你!”

    “请吩咐!”

    “我此去是办理‘天绝门’一件大事,吉凶难料……如果,如果我在一月之内没有消息,那便是已经不在人间了……”

    林鹏悚然惊呼道:“表哥,你说什么?”

    甘棠强按住激动的情绪道:“我受‘天绝门’培植大恩,义不容辞,生死在所不计。”

    “什么大事?”

    “这一点恕难奉告!”

    “如姐姐以后问起,万一你……她能受得了第二次的打击吗?”

    “这……请愿谅我无法顾及了!”

    蓦地——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那你何必救她,让她死了或是疯癫一世,岂不更好!”

    甘棠如中雷击,蓦地回身,一看,傻了。

    他只觉得像骤然失足万丈深潭,虚飘,沉落,沉落……

    这一刻,比死还要难受。

    他不知如何处理这情况?如何安排自己?

    决心,已受到考验。

    第十八章落日孤鹜

    甘棠回身一看,一颗心顿往下沉,不知如何应付这场面。

    来的,正是林云的母亲,他的阿姨,“奇门令主朱玉芳”。只见她面寒如冰,满带怒容,例外地,她没有以黑纱蒙面。

    甘棠低低地唤了一声:“姨妈!”

    “奇门今主”怜惜地注视了沉沉入睡的林云片刻,转向甘棠道:“孩子,你忍心吗?”

    甘棠打了一个冷颤,的确他不该这样做,但,又不能不这样做,期期地道:“姨妈,我向表弟说的话您听见了吗?”

    “嗯!孩子,她为你变成这个样子,你忍心把她抛弃?”

    “这……不是抛弃!”

    “那是什么?”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爱上了比云儿更美更聪慧的女子?”

    “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表姐的心,至死不变!”

    “你有什么苦衷,对姨妈说说看!”

    甘棠内心激动如狂,他无法启齿,他能向她说母亲不守妇道,自己并非甘氏之后这些话吗?也许,她早已知道情况,即使不知,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她的耳中。

    他痛苦地望了“奇门令主”一眼道:“姨妈,将来您会知道的!”

    “奇门令主”激愤地道:“孩子,你这不是向长辈说话的态度。我问你,如果云儿醒转之后,知道实情,心疾复发,甚或走上极端,如何善其后?”

    甘棠幽幽地道:“她会原谅我的!”

    “会吗?这次的教训还不够说明一切吗?您说要为‘天绝门’办一件大事,吉凶未卜,姑勿论这话的真假,您血仇在身,老母倚闾,能轻言犯险吗?”

    “血仇?哈哈!”

    甘棠苦涩地笑了笑,仰首长空,欲哭无泪。

    这种反常的态度,使“奇门令主”既不耐,又迷惘,她直觉感到甘棠变了,至于为什么变成这样,却又无从想起。

    “孩子,你不能告诉我,但总可以告诉你母亲。”

    “母……亲?”

    “你,怎么了?”

    甘棠内心起了剧烈的绞扭,是的,该告诉母亲,该问问她,与她私通的是谁?自己该姓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使儿女无法做人……

    算了,自己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奇门令主”再次道:“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甘棠咬了咬牙,栗声道:“请转告家母,她做的事自己明白,我……恨她!”

    最后两个字出口,身随而下,猛一弹身,闪电般向峡口划去。

    “回来,甘棠!”

    “奇门令主”厉声呼斥。

    甘棠充耳不闻,加速泻去,转眼无踪。

    林鹏骇异不止地道:“妈,表哥怎么回事?”

    “奇门令主”茫然地一摇头道:“不知道,他似乎受了极大委屈,他说,他恨你姨妈,我无法想象,也许你姨妈真的知道,这要问她了。”

    “表哥那决绝的口气,似乎有断绝亲情的意思?”

    “为什么呢?母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呢?过去的误会,几乎酿成了人生悲剧……唉!”

    “在提到血仇之时,他似乎很鄙夷,但又似痛苦……”

    “这得赶快通知你姨母,你先走,我们随后到!”

    “是!”

    且说,甘棠一口气奔出了山区,急急循道北上。一颗赤子的心,已完全破碎了,他几乎没有勇气去办这最后一件报答义母的事。

    他后悔,不该向姨母说恨母亲的话,但,事实上他的确有太多的恨压在心头。

    他怕别人在一路上指认他,他买了一套上布褂,扮成一个村俗少年。

    他不敢去想象林云在清醒之后,将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而再的刺激,他的感情逐渐麻木,心灵上的折磨,使他憔悴得失去了原形。

    这一天,途经汜水,渡过了黄河之后,距目的地便不远了。

    就当他打尖完毕,走向河边渡头之际——

    一个水泡眼,衣着十分褴褛的黄脸汉子,趋向身边,不住地打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甘棠不由住了脚,冷冷地望着这汉子。

    黄脸汉子默然走了开去。

    甘棠举步再往前走,孰料那黄脸汉子竟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甘棠走到人多的所在,一晃身,绕一道半弧,反欺到汉子身后。

    黄脸汉子蒙然不觉,一见目标消失,忙加快步子赶上前来,左顾右盼,在行人中搜寻,脸上现出十分沮丧之色。

    甘棠轻轻用手一拍那黄脸汉子的肩头,道:“朋友,你在找在下?”

    黄脸汉子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般地跳了起来,回顾一下,见是甘棠,脸上又换过一种欣喜但却惶惑的神色,道:“阁下的竹箫可否请借一观?”

    这支“龙凤竹箫”是丐帮首席六结长老“玉眼乞梁尚通”的信物,为了感谢甘棠解厄之德,特别奉赠,以便行走江湖时随时差遣丐帮弟子。

    黄脸汉子这样要求,可说是犯武林之大忌。

    甘棠冷漠地道:“朋友何方高人?”

    黄脸汉子期期艾艾地支吾道:“在下……在下……吴宗德!”

    “朋友要看在下的竹箫?”

    “不!不!哦……只是借看一下!”

    “为什么?”

    “因为这支箫,在下感到眼熟!”

    “眼熟?”

    “是的,只要请阁下再抽出些,让敝人看看箫身!”

    甘棠抽出竹箫,扬在手中,道:“看吧!”

    黄脸汉子低呼一声道:“龙凤竹箫,您……是施少主?”

    “你怎么知道?”

    “请随小的来!”

    “朋友先表明身份!”

    黄脸汉子目光向左右一逡巡,抑低了嗓声道:“丐帮黄河分舵南支舵属下弟子吴宗德!”

    甘棠一怔神,道:“你是丐门弟子?”

    “是的!”

    “不对吧!”

    “请少主借一步说话!”

    “你的装束……”

    “为蔽人耳目,不得已换了行头!”

    “好,你带路!”

    两人先后离开大路,到了一处隐蔽之地,吴宗德下跪道:“参见长老!”

    甘棠知道这是丐帮的规矩,见信物如见本人,当下掣箫在手,受了对方一礼,道:“怎么回事?”

    吴宗德起身,面上顿现悲愤之容,道:“黄河南北两支舵已被挑了,弟子十有八九遭难,剩下的星散四方,不敢以真正身份出现,昨夜分舵也被毁……”

    甘棠一皱眉道:“什么人作的?”

    “死亡使者!”

    “什么?死亡使者?”

    “是的!”

    “总舵方面有什么反应?”

    “总舵自经变故之后,帮务差不多陷于停顿,分支舵成了各自为政之局,这是敞门开派以来未有过的现象。”

    “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因为少主身怀竹箫,但与分舵当初传令所描述的装束形貌稍有出入,所以不敢贸然然直陈身份,支舵残留弟子,还有数千,不知少主可有什么差遣?”

    甘棠心中大是感动,对方在遭劫之余,仍能奉行总舵的命令,可见丐帮势力遍天下,历久不衰,并非幸致,见对方一番心意,这件事得管上一管,随道:“在下无事相烦,吴朋友目前是此地负责人?”

    “是的,总舵密令小的暂时负责。”

    “可知道‘死亡使者’的来踪去迹?”

    “这一点不知道!”

    “有可能仍在附近吗?”

    “小的怀疑汜水城中的武场主持人,与‘死亡使者’是一路!”

    “何以见得?”

    “有本门弟子曾发现白衣蒙面人从武场出入,但武场并未发生事故!”

    “嗯!这类武场是什么性质?”

    “大约成立不到两年,开封南北各大城镇都有。”

    甘棠暗忖,照此看来,这些武场又是“白袍怪人”派人开设,专门发掘训练人才以为已用,以“白袍怪人”的作为似乎志在君临天下,广收弟子,扩张势力,同时迫害各大门派,造成一统之势,是极可能的事,自己虽无意再干预武林是非,但看在竹箫份上,得尽一次力,也好乘机把这信物归还丐帮。

    心念之中,道:“原来支舵在什么地方安舵?”

    吴宗德朝东一指道:“汜水东门外聚魁阁!”

    “好,你现在立即传令所有弟子归舵,并对外扬言今晚复舵!”

    “这……”

    “你只照办就是!”

    “是!”

    吴宗德虽心存疑虑,但甘棠竹箫在手,这一说等于是命令,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当下施礼辞去,自去安排。

    为了这事,甘棠今天已无法渡河北上,他到附近转了几转,在酒店中消磨了半天时间,至到黄昏时分,才奔向汜水东门外的聚魁阁。

    这是一幢半坍的古老建筑,由于地处荒郊,平时人迹少到,成了丐儿栖身之地。

    二更鼓起,阁中燃起熊熊柴火,数十丐儿,散坐火旁,一个个神色仓皇,在等待一种不可知的命运。

    暂摄支舵主的吴宗德,则独坐在香案之前。

    鼓交三更——

    十余人影,扑向了聚魁阁,随即散开,把聚魁阁暗中围住。

    一条白衣人影径扑阁中。

    随着时间的消逝,阁内数十丐帮弟子的心情愈来愈沉重,显得极度地不安,望着阁外漆黑的夜空,恐怖的意念在心里迅速的滋生。

    大家都是劫后余生,想起今夜诱引的对象,乃是“死亡使者”,更感吉凶难卜。

    甘棠久未现身,使他们心理上失去了保障。

    暂摄支舵主吴宗德望着香案上即将燃尽的牛油蜡烛,更是焦急万分,如果“死亡使者”

    突然光临,而身怀长老信物的施少主在时间上拿控不住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死亡使者”要解决他们,只是投足举手之劳。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在死寂中带着浓厚的恐怖。

    “呀!”

    一声惊呼,使数十惊弓之鸟为之丧胆。

    火光映照下,一个白衣蒙面人,幽灵般地出现在阁门之外。

    每一个人的血液在刹那之间冷凝了。

    “死亡使者”手中森冷的剑光,逼得人呼吸皆窒。

    数十丐帮弟子,不约而同地起身,排成一横列,一个个面如死灰。

    吴宗德身为众丐之首,虽面目失色,但仍不愧丐门血性汉子,挺身上前数步,与“死亡使者”当面而立,横了横心,开口道:“阁下光临有何指教?”

    “死亡使者”森森如利刃的目光,透过蒙面巾,一扫众丐,阴恻恻地道:“各位敢不畏死,大概来了帮手?”

    吴宗德硬起头皮道:“阁下意欲何为?”

    “死亡使者”以令人悚栗的声音道:“本使者由一数到五,各位自行了断,以免身首不全。”

    众丐一个个悲愤欲死,但,谁都明白,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

    “二!”

    “三!”

    每一个字从“死亡使者”口里吐出,就像是地狱之门开启的声音。

    “四!”

    吴宗德狂叫一声,手中打狗棒一横,扑了过去!

    突地——

    一股如山暗劲,不知从何而至,把他扑出的身形逼回原地。

    同一时间,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起自“死亡使者”身后:“朋友,请进阁楼一叙!”

    “死亡使者”电弹入内,回身,他原来立足的门槛外,正立着一个村俗打扮的俊美少年,手中高擎着一支竹箫。

    他,正是仗义出手的甘棠。

    数十丐门弟子,齐齐跪了下去,众声齐呼:“参见长老。”

    甘棠一抬手,道:“各位免礼!”

    众丐起身,面目之间换个了一种激动欢喜之色。

    恐怖的阴霾在刹那间一扫而空。

    “死亡使者”栗声道:“小子,你是丐帮长老?”

    甘棠寒声道:“现在是!”

    “丐帮中似乎没有你这一号人物?”

    “这你就不必管了,现在揭下你的面巾!”

    “嘿嘿嘿嘿!凭你……”

    “本人数到三,你自动出示真面目!”

    “一!”

    “二!”

    “死亡使者”冷喝一声:“先打发你!”剑芒一闪,电劈而出……

    “嗯!”

    闷哼声中,剑光暴敛,“死亡使者”退回原来位置,一只长剑已到了手中,甘棠手握剑柄,振臂一抖,长剑寸断,纷碎落地。

    这一手,使众丐目瞪口张。

    “死亡使者”惊魂出窍,他做梦也估不到丐帮中会有这等人物。

    “嘘!”

    “死亡使者”撮口长哨。

    甘棠冰冷地道:“不必费事了,你的同伙一共十四人,不错吧,他们已先你纳命了!”

    “死亡使者”全身一震,突起厉喝道:“小子,原来是你!”

    “你知道我是谁?”

    “有母无父的混帐小子。”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插入甘棠的心窝,登时双目尽赤,暴吼一声:“拿命来!”

    身影一晃,不知如何出手,竟把“死亡使者”倒提手中,双手分执左右两脚。这一来蒙面巾自然向下退落,露出大半个脸孔。

    吴宗德惊呼一声道:“他是汜水武场总教练罗大功!”

    这一来,证明了各大城镇所设的武场,是“白袍怪人”训练瓜牙的基地,其理至明,他准备统一武林天下。

    甘棠在狂怒之中,也无心追究“白袍怪人”的真正来历,双手一分……

    “哇!”

    凄厉刺耳的惨嗥声中,鲜红的血向四外迸溅,汜水武场总教练罗大功被活生生地撕成两半,肝肠五腑撒疠一地。

    这种杀人手法,使众丐为之悚栗不已。

    蓦在此刻——

    门外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阁下好辣的手段!”

    甘棠松手抛掉分执的尸身,缓缓回过头去,赫然又是一个“死亡使者”出现。

    空气再呈紧张。

    甘棠余怒未息,稍息的杀机再度涌起,钢牙一挫,道:“朋友赶死来了?”

    “死亡使者”阴声道:“本使者特来警告你,这笔帐将算在‘天绝门’、‘奇门派’、‘桐柏’三派的头上,利息加十倍。”

    甘棠目眦欲裂,他即将隐退之身,岂能连累三派受害,以“白袍怪人”的手段,这可不是虚声唬吓,当下身形电弹而出,栗声道:“我活劈了你!”

    “死亡使者”一晃身到阁外空地之中,长剑已然出鞘。

    甘棠如影随形而出。

    “死亡使者”一抖腕,剑芒暴伸八尺,凭这一点,证明了这使者不比刚才被活撕的那使者,功力相差在三成之间。

    但,这岂放在甘棠眼下。

    由于对方的一句话,甘棠兴起了追究“白袍怪人”来历,剪除后患的念头。

    众丐一涌而出了阁门,齐集廊沿之上。

    甘棠目爆煞芒,罩定了“死亡使者”,一字一句的道:“照实回答本人一个问题,尝你全尸!”

    “阁下大言不惭!”

    “你想试试看?”

    “无妨!”

    甘棠冷哼一声,右手电抓而出。

    “唰!”一道剑幕,把正面全部封死,剑气森森迫人,这“死亡使者”的剑术造诣,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身手高至甘棠,竟然无隙可乘,但“天绝武学”岂是等闲,就在手爪即将触及剑暮的电光石火之间,左掌迅捷无伦地虚按而出。

    双方的动作,仅只是火花似的一闪,观战的丐帮弟子根本无法分辨双方的攻守。

    “波!”

    劲风与剑气激撞声中,“死亡使者”退了五步之多。

    “天绝掌”隔空蚀物,甘棠已悟彻了至高心法,这虚按的一掌,所吐的劲道,震散了凝聚的剑气,余波把“死亡使者”震退了五步之多。

    “死亡使者”目芒中顿露骇凛之色。

    “着!”

    暴喝声中,夹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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