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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棠愈来愈觉迷惘,这到底是什么所在,难道真的是王侯宫阙?

    顾盼之间,来在一间大厅之前,十二名劲装少女,分两排站在厅门之外。

    白薇在阶下停步,高声道:“婢子白薇回令!”

    厅内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带人晋见!”

    白薇向甘棠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径直入厅,朝上方福了一福,退了开去。

    甘棠带着惊奇而忐忑的心情,举步入厅,抬头一看,居中一张公案,案后坐着一个珠环翠绕的中年华贵妇人,四个少女环立身后,衣分白红紫绿四色,刚才的白薇,是其中之一,四少女都出落得美似天仙,但却冷若冰霜。

    盛装中年美妇一派雍容尊贵之气,面挂着一抹春花也似的笑容。

    甘棠心中大惑不解,难道这就是婢女白薇口中的太夫人?对方年纪并不大呀!

    当下长身一揖,道:“武林末学参见前辈……”

    贵妇身后的红衣少女突然开口道:“该称太夫人!”

    甘棠一怔神,改口道:“参见太夫人!”

    “免礼,赐坐!”

    排在最末的绿衣少女,立即移过来一个锦墩,甘棠道了声“谢坐”,缓缓坐下身形,贵妇人双目暴射奇光,直照在甘棠面上,看得甘棠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贵妇人收敛了目光,面色一肃,如罩上一层寒霜,沉缓地道:“你叫甘棠是吗?”

    甘棠大吃一惊,对方何由知道自己的名字,只好点头道:“是的!”

    “出身何门?”

    “无门无派,江湖浪子!”

    “家世?”

    “父母双亡,孤孑一身。”

    “你言不由衷吧?”

    甘棠又是一震,硬起头皮道:“在下仅能如此奉告。”

    贵妇人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可知老身是谁?”

    “这……在下无缘拜识!”

    “老身先夫便是‘天绝门’第三代掌门,此地是‘天绝地宫’!”

    “哦!”

    甘棠几乎惊得跳起来,他曾听人谈起“天绝门”这名称,据武林传言,“天绝”武功自成一家,行事诡秘,但已数十年不见踪江湖,想不到自己会来到这不为武林人所知的神秘境域,心中顿时惊惶不安起来。

    贵妇人又接声道:“本门祖师因巧获上古秘复‘天绝奇书’而创立‘天绝门’,五十年前,传到先夫,是为第三代!”

    甘棠暗吃一惊,照此说来她该是古稀以上的人了,但看上去还徐娘半老呀!

    贵妇人顿了一顿,又道:“三十年前,我子接掌第四代!”

    说完,面上飘过一抹痛苦之色。

    甘棠心念疾转,怪不得她被尊为太夫人,原来她是掌门人之母,但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秘密呢?心中虽奇,却不好询问,只好唯唯应:“是!”

    贵妇人目露湛然之光,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本门第五代掌门候选人!”

    甘棠心头狂震,陡地站起身来,张口结舌好半晌才进出一句话道:“晚辈是掌门候选人?”

    “一点不错。”

    “这……”

    “你坐下,老身话未说完!”

    甘棠震惊莫名地坐回原位。

    贵妇人接下去道:“三四两代掌门,在三十年前同遭不幸,所以本门断绝了江湖……”

    “哦!”

    “根据首代创派祖师所立的规矩,如本门无人接续时,可以在江湖中物色人选,以充任掌门……”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甘棠由震惊而变为好奇,静静地听下去。

    “但这人选的物色,有严格的条件,所以三十年来一直没有碰上合适的对象。”

    “哦!”

    “天助本门,你,完全符合那些条件……”

    “晚辈完全符合条件?”

    “不错!”

    “请问是哪些条件?”

    “第一,必须资禀奇佳。第二,必须是未经琢磨的璞玉。第三,无门无派的孤子。第四,童子之身。第五,必须死后还阳……”

    甘棠票声道:“死后还阳?”

    贵妇人螓首一点,道:“不错,就是刚死而未僵的人。”

    甘棠顿时思及自己被蒙面人狙杀的原因,蒙面人曾说过是奉令杀人,对方为了这第五个条件,不惜杀害无事之人,这种手段残狠无稽,证明“天绝门”是异端邪派,当下恨火倏升,愤然道:“还有其他的条件没有?”

    “没有了,以上五个条件,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否则不会一耽三十年。”

    “应该还增加一个条件!”

    “噫!你说说看?”

    “当事人是否心甘情愿!”

    “什么?你不愿意?”

    “正是如此!”

    “为什么?”

    “贵派的作为残忍而邪恶!”

    贵妇人粉腮倏变,红、白、紫、绿四等婢女花容失色。

    “甘棠,你说话该有分寸!”

    “晚辈就事而论!”

    “你给老身解释明白!”

    “贵派为了适应第五个条件,不惜杀人……”

    “住口,你信口胡言。”

    甘棠明知已落虎口,不从便是死,但决不甘心屈身魔道,毫无惧色地道:“请问晚辈怎会死后还阳?”

    贵妇眉头一蹩,容色稍零道:“你误会了!”

    “这是误会?”

    “不错,试想,老身如果以这种手段物色人选,何必迟到三十年后的今日,况且本门祖师所立的这些规矩,含有一个缘字在内,全讲求际遇巧合,岂能故意杀人,本门不敢自诩名门正派,但也非邪门异端!”

    “哪晚辈遭遇狙袭,该作何解释?”

    “也许是你仇家所为!”

    “晚辈自问未结怨于人。”

    “老身以人格担保,替你查出下手之人!”

    “如此说来,晚辈的性命是贵门下所救的了?”

    “可以这么说!”

    “晚辈敬告失言之罪,并谢救命之恩!”

    说着起身深深一礼。

    “不必,至于被救之后,你所受点岤之苦,却是本门所为!”

    甘棠大惑不解地道:“那又为什么?”

    “与第五个条件有关!”

    “愿闻其详!”

    “因为本门武功,不同于一般武学常轨,另有蹊径,所以第五个条件的目的,是取一个人在生机停顿以后,另以奇术还以生机,但气血运行的方式,业已完全改变,你现在不妨试试看!”

    甘棠依言一提气,登时气血反窜逆行,剧痛攻心,与七日前在山坡上的情形一般无二,忙不迭地散去真力,但已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气血反常运行的情况,使甘棠内心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愤慨,如此一来,他已无法修习其他的武功,而非从“天绝门”不可,这对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屈辱,虽然在表面上他有人穷志短的表现,但潜意识里,他的性格是相当刚傲的,当下冷冷道:“晚辈虽受贵门救命大恩,但也被毁去一生。”

    贵妇人诚挚地道:“老身只是着重这一个‘缘’字,与本门的接续,如果你执意不从,仍可使你回复原来之身,决不勉强!”

    这一说,甘棠反而软化了,他念及自己漂泊江湖,一事无成,血仇在身,无法言报,要练成超人身手,何处去寻明师呢?况且,救命之恩是无法否定的,如说际遇,这也可算是奇遇中的奇遇了!

    贵妇人沉凝十分的又道:“甘棠,从与不从,在你一句话,如果不愿意,老身立刻派人送你出宫。”

    甘棠心中在细细咀嚼着那个“缘”字,踌躇再三,毅然颔首道:“晚辈应命!”

    贵妇人登时面泛喜色,欣然道:“好!老身为本门庆幸,也感谢祖师在天之灵。孩子,你说你父母双亡,孤孑一身,对吗?”

    “是的!”

    “老身还有句不知进退的话……”

    “请明示。”

    “老身行年七十有八,也是孤孑一身……”

    甘棠简直不相信这事实,这看上去风韵依稀的徐娘,会是七十八岁的人,心中骇异,无法以言语形容,然则,对方说这话的用意何在呢?难道……

    “孩子,你愿意给老身一个名份么?”

    “名份?”

    “是的,三十年来,老身渴望有人唤一声母亲!”

    话声中,充满了一种慈母失子的悲哀,也代表了一个母亲天性上的需要,她曾说三十年前,她丈夫与儿子上下两代掌门齐遭不幸,虽然没有说出详情,但那惨痛与空虚是不待言的。

    这并非无理的希冀,而且善良天性的反应与延续。

    甘棠大受感动,离座曲膝道:“孩儿拜见义母!”

    贵妇人骤然双目滚泪,是惊喜亦是伤感,颤声道:“孩子,起来,如今你是一门的继任人了,照惯例公共的场合,你仍应称为娘为太夫人!”

    “孩儿遵命!”

    拜毕起身,四婢不待吩咐,齐齐上前盈盈拜了下去,莺声呖呖地道:“婢子等叩见少主!”

    甘棠弄了个面红耳赤,急道:“请起!请起!”

    四婢回归原位,太夫人一指四婢,向甘棠道:“她们依服色而名,依次红蔷、白薇,紫鹃、绿蒂,跟随为娘已三十年了。”

    甘棠又是一阵愕然,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怪事,四个少女岂不也是半百之龄了。

    “紫鹃,令全宫弟子,一个时辰之后在‘神殿’集合!”

    “遵命!”

    紫衣婢女施礼出厅而去。

    “白薇!”

    “婢子在!”

    “伺候少主用餐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到‘神殿’来!”

    “领谕!”

    甘棠在感觉上还未落实,似是仍置身在离奇的梦境中,这种际遇令人难信,数日之间,由一个江湖浪子,变为一派掌门的继承人。

    他恭谨地施礼,退了下去。

    白薇在面色上,对他不若先前的冷漠矜持。

    钟声振鸣之中,甘棠随着白薇走向所谓的“神殿”。

    “神殿”,是“天绝地宫”供奉历代掌门神主的地方,如无大典,便不开启。

    将到“神殿”,只见殿门阶下,黑压压一片人头,男女老少,不下百人之众,甘棠忍不住悄声道:“宫中人不少?”

    白薇道:“还有大半在江湖中!”

    “没有听人说起。”

    “本门自掌门遭不幸之后,太夫人严令所有门人弟子,在外不许泄露身份!”

    “哦!我来此是哪位引见的?”

    “天威院主程琦!”

    “天威院主?”

    “是的,天威院是本门在武林中的耳目!”

    “他在吗?”

    “早已离宫外出了!”

    “本门有哪些执事机构?”

    “长老院、执法院、天威院、神武院等四大院,另有一总管、十护法、八执事。”

    “现在集合全宫弟子有什么大典?”

    “宣告少主的身份!”

    甘棠默然,心中可有些激动。

    顾盼间,来到殿门前,甘棠目光一掠,只见殿中已排了香案,案上居中供着第一代掌门的神位,其余三块神牌,在原来的龛中没有移动。

    香案右侧上方,站着一个威猛的赤面白髯老人,下方第一把交椅上坐着太夫人,第二位空着,依次是四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末位又是空座。

    左边设有十五把交椅,坐下不到一半。

    场面显得十分严肃。

    厅外阶沿之下,近百的人,肃立无声,像一排排的石像。

    厅内诸人,不问可知是老院主与有地位的人物,一个个正襟危坐,连目光都不见转动一下。

    这气氛使甘棠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来。

    白薇低声道:“请少主入厅,坐在太夫人身边那空位上,毋须开口。”

    说完,退了开去。

    甘棠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步入厅,在第二把交椅上落座。

    太夫人一脸神圣不可侵犯之色,沉声道:“典礼开始!”

    那站在香案旁的赤面白髯老者,高声喝道:“入门大典开始!”

    厅内所有的人连太夫人在内,全部离位肃立,甘棠也依样画葫芦,跟着行动。

    “参拜祖师!”

    里外所有的人跪了下去,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礼毕起身,各归原位,司礼人再唱:“上香!”

    太夫人到香案之前,上了三灶香。

    “通诚!”

    太夫人长跪案前,朗声祝祷,声达每一在场者的耳鼓:“第三代掌门弟子未亡人诸葛筠,谨率本门各代弟子,虔诚上告于祖师之前,天祸本门,第三四两代掌门弟子齐遭不测,后继乏人,谨遵祖师遗示,照律条寻得福缘弟子甘棠,入门为第五代掌门继承人,祈赐福祉,予以庇佑,谨此上告。

    伏维

    鉴察。”

    全体门人齐和一声:“天——成。”

    司礼人接唱:“沥血为誓!”

    一个老者示意甘棠跪在香案之前,另一个劲装汉子,手捧一个玉盂,盂上横放一柄锋利的匕首,来到甘棠身前低声道:“请歃血!”

    甘棠拿起匕首,在右臂上一划,鲜红的血,沥入孟中,有顷,那劲装汉子接回匕首,连玉盂放在香案之上,原先示意他下跪的老者,双手递上一纸黄笺,上面已写好了誓词,甘棠只好照读道:“有缘弟子甘棠,无门无派,孤孑一身,蒙祖师拣选为本门第五代掌门继承人,自此日起,即为‘天绝门’人,以‘天绝’之规戒为依归,身心为献礼,永夫忠诚,如有背誓,人神共弃。”

    “天——成!”

    群众又应和了一声。

    “平参!”

    厅外门人,一齐跪伏于地,口称:“弟子参见少主!”

    厅内辈份较高的,仅躬身为礼。

    那老者再示意甘棠回身答礼。

    “礼成,各归本位!”

    欢声雷动之中,所有门人弟子,刹时散尽。

    太夫人为甘棠介绍厅上各长老院主及执事护法等人,然后,留下“神武院”院主姜鸣松,其余的纷纷施礼而退。

    “神武院”掌管“天绝门”武事,院主姜鸣松身高九尺,面红如婴,年在五十上下,双目开合之间,神光逼人。

    “姜院主!”

    “卑职在!”

    “传少主本门心法,七日为限。”

    “遵命!”

    太夫人走后,甘棠随姜院主来在一间静室之内,传授“天绝门”心法,运气行功,与一般武学常轨完全相反,甘棠照诀施为,才体味出原先使血气倒转的妙用。

    四天,他修完全了全部内功心法,较预定提早了三天。

    第五天早晨,他第二次被传入“神殿”。

    殿中,除了太夫人之外,是四位长老、执法、神武两院主,另四位护法。

    香案之上,摆着一个黄绫包袱。

    十大高手,全部面现凛然之色。

    由于甘棠的身份不同,除太夫人之外,全起立相迎。

    甘棠还了礼,并参见太夫人。

    太夫人命令似地道:“你在香案前跌坐!”

    甘棠不明究里,但依命坐了下去。

    太夫人续道:“武林乱源已起,本门不拟置身事外,只有助你速成!”

    “速成?”甘棠暗中打了一个问号。

    “请各位照原议准备施为!”

    十个老人,依次排成一列,紧挨着甘棠就地跌坐,各以手掌互相交贴。

    甘棠已约莫猜到几分,正待出言拒绝,太夫人已再度发话道:“孩子,各长老院主护法,将和赠你十年功力!”

    “这……”

    甘棠才开口说了一个这字,太夫人一扬手道:“这也是老身的命令!”

    甘棠一窒,无词以应,默运本门心法,以本身真元接引。

    “执法院主”孙胜紧靠着甘棠,一只右掌,已附上甘棠的“命门”。

    “输功!”

    一股热流,从“命门”之内缓缓透入。

    甘棠拒绝也不可能,只好依照“天绝门”的特异导引之法,接受十大高手联合输予的百年内力。

    十大高手每人损失十年内力,对本身并无大碍,但甘棠受益可就惊人了。

    外元穿经走脉,直叩“玄关”。

    半个时辰之后,大功告成,十大高手各自收功起立。

    太夫人接着朝甘棠身后一坐,道:“老身助你二十年功力过关,注意导引!”

    话声才落,一股内元,从“天突岤”直灌而下。

    甘棠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除了乖乖地接受。

    全身猛地一震,天地交泰,打通了“生死玄关”之窍。

    甘棠忘我地运功十二周天,俟内外元完全融合,方才收功,心中的激动,莫可言宣,只一个时居功夫,他具备了两甲子以上的功力,这确是一桩奇迹。

    太夫人打开了香案上的黄绫包袱,里面是一个玉匣,启开玉匣,捧了一条小册子,道:

    “甘棠,这便是本门传派之宝‘天绝奇书’,只有掌门人才有资格参修全书,现在你先叩谢师祖灵佑,然后接受奇书!”

    甘棠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叩拜了祖师灵位之后,双手从太夫人手中接过“天绝奇书”。

    仪式完成,长老等施礼先退。

    太夫人命甘棠随到后厅堂之内,坐定了之后,道:“本门弟子,均由掌门人择奇书之中的部分武功,层层相授,只有历代掌门,才有资格凭本身质秉,修习奇书,就我所知,除了开派祖师参悟了八成之外,历来没有能超过六成以上的,至于你,就要看造化了。”

    话锋一挫,又道:“全书共分为‘武功’、‘计谋’、‘歧黄’、‘驻颜’等四大篇,目前你只全心参修‘武功’这一篇就可以了,其余的以后再说,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好在你已得到两甲子的功力,只要参悟诀窍,很可能短期之内速成。”

    “谨受教!”

    甘棠这时算是明白了太夫人七十八岁的高龄,犹若半老徐娘,四婢半百之身犹如处子,原来“天绝门”中,有“驻颜”这一门武林失传的神功。

    这次奇遇,改变了他的人生,也决定了他的命运。

    当他想到功成之后,就可开始从事索仇的行动时,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振奋。

    于是——

    他开始钻研“天绝奇书”上的“武功篇”。

    正如太夫人所言,由于他本身已具两甲子以上的功力,每一种功夫,只要悟出诀窍,立即便能施为应用。

    “天绝奇书”所载,尽都是奇绝武林之学,但也相当玄奥,同时也十分偏激。

    甘棠废寝忘餐,不遗余力地埋首钻研。

    先天的秉赋,加上后天的努力,成就一日千里。

    不久之后,他发现“天绝奇书”所载武功,只有攻,而无守,这是任何派别的武功中所没有的现象,这使他十分困惑。

    日复一日,他发现了另一样奥秘,由于这一门武功走的是偏激路子,而气血运行的方式与一般的背道而驰,首先岤道就不虞受制,同时武功本身有一种妙用,可以断经封岤护脉,如果不是被肢解,再重的伤也死不了,这就是有攻式而无守式的原因,也就是由于全属进手招式,其凌厉的程度,骇人听闻。

    无论掌指身法,都冠以“天绝”二字。

    他完全沉浸在武功中,根本忘了时间的消逝。

    “武功篇”计分十章,他已练完了其中七章,这也表示他已参悟了七成,按太夫人所说,他目前的功力,较之上两代掌门还高出一成。

    他开始晋入第八章“功力再生”,这一章的要旨是功力在某种情况之下损耗过剧,可以息息重生,不虞匮乏。

    然而苦练之下,他发觉有三处经岤阻窒不通,而这三处经岤,是属于八脉之中的“偏岤”,也就是真元极难达到的小岤,这对一个“生死玄关”已通的高手而言,是一种异象,这也就是“天绝”武功悖乎常轨的地方。

    这一天,他在求功心切的情况下,全力撞岤,一遍,两遍,三遍……

    到了第十遍,汹涌的内元,突然反攻“心脉”。

    “散功!”

    这一喝,犹如醍醐灌顶,他忙不迭地散去功力。

    一看,太夫人满面恍然地站在身前。

    “见过义母!”

    “孩子,你差一点走火入魔!”

    “谢过义母适时喝阻。”

    “孩子,你可以中止了!”

    “中止,为什么?”

    “你必须经历三次死劫!”

    甘棠悚然一震,惊奇地道:“何为三次死劫?”

    “你可以看看篇末的记载!”

    甘棠迫不及待地翻开“武功篇”的末页,只见有朱字记着:“武力再生,真元旁窜,三历死劫,外力成之。”看后,仍茫然不解。

    “孩儿一时不解其中玄奥。”

    太夫人道:“孩子,我曾听先掌门讲过这‘功力再生’的精要,虽然自祖师之后,本门没有第二人达到第七章,你以半载的时光,参悟了七章,可说是意外的奇迹了,你义父虽没有练到这境界,但也揣摩出第八章的精义,就是说必须要死三次,借外来的力量,助你打通这三处‘偏岤’,如不照这定轨,勉强的结果,势必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如此说来,孩儿已无法再进一步了?”

    “可以这么说。”

    “孩儿斗胆请问义母对这‘天绝奇书’参悟了几成?”

    “我曾说过,这‘天绝奇书’只许掌门人一人参研,其余的门下,由掌门人分别转传,量才施教,为娘的对‘武功篇’得传五成,‘计谋篇’约六成,‘歧黄篇’九成,‘驻颜篇’已竟全功!”

    “本门高手之中,一般而论,对‘歧黄篇’成就最高,‘武功篇’最高者四成,其余‘计谋’、‘驻颜’两篇,高下不等。”

    “哪孩儿对其余三篇……”

    “暂缓修习,我希想你能在‘武功篇’上先创奇迹,以应付当前局面!”

    “局面?”

    “不错,武林乱起,本派不能置身事外,同时有一桩公案,必须赶快了结,势不能再延了!”

    第二章死亡敕令

    甘棠道:“什么公案?”

    太夫人道:“你听我说,三十年前,你义兄施天赞外出采药,久无音信,本门出动了二百名弟子,分头寻觅,你义父施磊也出江湖查访,一年之后,发现父子两人双双被肢解在太行山下,死因及凶手,经这三十年查探,毫无端倪!”

    甘棠骇然大震,道:“义兄和义父,同居掌门之尊,是谁有这等功力能把……”

    “孩子,这当中一定隐藏着一个可怕的事实,本门武功不同于武林常轨,加上傲世的歧黄之术,几乎不可能被剥夺生命,唯一的致命方式,是当场被肢解,而他父子正是被肢解惨死……”

    说着,已是泪水盈眶了。

    甘棠以一种坚决的口吻道:“孩儿有生之年誓必追出凶手,为义父与义兄复仇。”

    太夫人激动地道:“孩子,你目前在武功方面的成就,是祖师爷以后的第一人,已超出你义父兄之上,这成就是我连想也不敢想的,太意外了。凶案年深月久,我怕万一仇人离世,将使本门蒙垢,不得瞑目,所以我一方面以外元助你速成,一方面要你缓参其它各篇,立即出江湖,你不以为义母太自私吧?”

    “不,这是明智之举,孩儿既受恩遇,这是份内之事。”

    “孩子,你明天便出山,‘天绝门’从明天起正式重临武林!”

    “谨遵训诲!”

    “本门散布江湖的弟子,会主动与你联系,目前,你仍以少主身份,公案了结之后,再接立为掌门……”

    “是!”

    “记住一点,本门规例在对敌之时,如果无意取对方性命,不得出手!”

    不出手便是挨打,这规例的确是古今罕闻,但甘棠仍应了一声:“是!”

    “哦!为娘的还忘了一件事,这是你进宫头一天,从你身上取下的,现在还给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半个手掌大的铁牌递与甘棠。

    甘棠神色大变,接在手中,身躯却籁籁狂抖起来。

    太夫人见状大奇,讶然道:“孩子,怎么回事?”

    甘棠眼圈一红,强忍悲愤,道:“义母,孩儿有句话应该奉禀!”

    “什么话?”

    “孩儿的身世!”

    “身世?”

    “是的,孩儿是‘武圣甘敬尧’的遗孤?”

    太夫人陡然一震,激动地道:“你……是武圣的遗孤?”

    “是的!”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为娘的虽不履江湖,但对近数十年来的武林大事,仍了如指掌,十年前‘圣城’血劫,一般传言已无一活口,想不到……”

    “孩儿当年只有八岁,慌乱中失足落井,想不到得脱死劫!”

    “关于仇家可有眉目?”

    “没有,但,这铁牌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仇家遗留在现场的?”

    “不是,先父死后,手握此牌,孩儿认为是一条线索。”

    “唉,令先尊一代圣雄,想不到罹此惨祸!”

    “孩儿念念不忘的,便是这血海深仇!”

    太夫人一敲玉馨道:“召总管!”

    厅外侍卫应声而去,工夫不大,一个苍须灰袍老者,来到厅门。

    “卑职东方一扬候见!”

    “进来!”

    总管东方一扬俯首而入,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太夫人有何谕示?”

    “你先看看少主手中的铁牌!”

    东方一扬双手接过甘棠的铁牌,只见这铁牌径约两寸,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一面浮雕着一头振翅欲飞的巨鹰,另一面是一条张牙舞爪的苍龙,看完后还给甘棠,满脸惑然之色。

    太夫人道:“东方总管,以你的丰富阅历,可知道这铁牌的出处?”

    “不敢当太夫人谬赞,卑职从未听说过这铁牌的来历。”

    “可有什么人,以鹰龙作为标记?”

    “这……以卑职所知,没有!”

    “嗯,请退!”

    “卑职告退!”

    “慢着!”

    “太夫人还有谕示?”

    “飞羽传讯本门在外弟子,少主明日出山,‘天绝门’重现江湖!”

    总管东方一扬老脸顿时浮起一片兴奋的光辉,大声恭应一声:“是!”倒退三步,转身出厅而去。

    “孩子,这血案只好慢慢查访了!”

    “是的!”

    “还有一样,你的起初身份,最好别泄露出去,仇家既有能力毁灭圣城,照样有可能对付你。”

    “义母说得是,孩儿记下了。”

    “你此番出江湖,一方面是积极探访仇人,另一方面是为振‘天绝门’之威,以恢复本门当年在武林中的声望,牢记一点,昔年杀害你义父义兄的仇家,在得知你是‘天绝门’的少主之后,极有可能会找上你,你必须竭力周旋。”

    甘棠满腔豪气,沉重的应了一声:“孩儿记下了!不过……”

    “怎么样?”

    “如果孩儿也以‘武圣’后人的姿态出现,岂非也可使仇家露面……”

    “那你就大错了,‘武圣’乃是中原武林所公封的名号,有极度的尊崇意味在内,当年仇家一露面,势必成为公敌,所以可断言对方不会露面,但会不择手段地暗中对付你,那就太可怕了!”

    甘棠愧然道:“孩儿思虑不及此,实在惭愧!”

    “不必自责,本门弟子中,不少精研‘计谋篇’的,希望你能从流纳谏!”

    “孩儿会的!”

    “这里有三瓶丹药,是根据‘天绝奇书’中的‘歧黄篇’练成的,其中白玉瓶中的三粒,是‘回生丹’,你每历一次死劫,吞服一粒,也可助你完成‘功力再生’的第八段武功,绿玉瓶中是‘辟毒丹’,无毒不解,碧玉瓶中是‘万应丹’,内外伤治疗圣品,遇到强劲对手,自感不敌之时,可先食五粒在口,自有奇效!”

    说完,递过三只小瓶。

    甘棠恭敬地称谢收下,贴身放好。

    朔风砭肤,木叶箫箫,已是仲冬季节。

    开封道上,不时可见三三两两的武林人仓惶奔走。

    这天早晨,开封道上出现了一个骏马轻裘的贵介公子,缓缓放辔而行,真个是人似玉,马如龙,随着两名面目姣好如女子的侍童,更显得这贵介公子的风流倜傥,所有路人,均为之驻足称羡。

    这贵介公子正是甫离“天绝地宫”不久的甘棠,马后的侍童,却是太夫人侍婢之中的白薇与紫鹃所改扮。

    白薇紫鹃追随太夫人已数十年,看上去是双十年华的少女,其实已过了中年,这便是“天绝奇书”中“驻颜篇”所造的奇迹。

    太夫人要贴身待婢追随甘棠入江湖,是有深意的,甘棠目前的武功,虽已罕有敌手,但阅历却不足,二婢可以补其不足。

    正行之间,甘棠一勒坐骑,驻马道旁,俊面一片激动之情。

    这里,正是他半年前被不明来历的蒙面人追杀的地方,蒙面人奉何人之命追杀他,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谜。

    蓦地——

    甘棠瞥见前道上,似躺着几条身影,来往的人都绕道疾行,这情形使他大感惊异,一叩马腹,冲了过去,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路中央,是五具僧人的尸体,死者面露极惊怖之色。

    是谁,杀害了这五个出家人?

    官道暴尸,何以不见有人收埋?

    行人何以见尸避道?

    甘棠一跃下马,正待……

    只听见白薇惊怖地叫了一声:“血帖!”

    甘棠一愕道:“什么血帖?”

    “死亡敕令!”

    “何谓‘死亡敕令’?”

    “少主,我们走吧!”

    甘棠不由横了白薇一眼,只见她面上全是骇凛之色,更觉不解,蹙眉道:“且说说看!”

    此刻又有五六个江湖人物奔来,目光一扫之下,变色飞驰而去。

    白薇先朝四下一阵扫瞄,才栗声道:“少主,你看居中那老和尚,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甘棠依言看去,只见死者胸前摆着一张血红的贴子,忍不住上前伸手去拿,白薇惊叫一声:“少主不可!”甘棠业已把那红贴取在手中,入手十分沉重,竟然是铁片做的,怪不得没有被吹走,贴子居中赫然有“死亡敕令”四个凸出的篆字。

    甘棠早已料到几分,但仍漫不经意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可不可以离开再禀告?”

    “我现在要知道!”

    白薇无可奈何地向紫鹃看了一眼,才道:“一甲子以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巨魔,被称为‘死神’,功力之高,简直不可思议,也没有任何人见过这魔头的真面目,这‘死亡敕令’,被称做‘血帖’,到处,死亡随至,整整三年,中原武林在死亡的恐怖中度过。遇害高手,数以百计。以后由少林为头,大发武林贴,集合了当时精英千人,围攻‘死神’于绝谷,千名高手无一生还,‘死神’也告绝迹江湖……”

    “哦!”

    “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日,这死亡标记又现江湖。”

    甘棠不由听得冒了一身冷汗,但,他忽发奇想,父亲被尊为“武圣”,功力之高可想而知,全庄数百口,一夜之间悉数遭害,“天绝门”两代掌门,在太行山下被肢解,除了像“死神”这类不世的魔头,旁的人物恐怕无法办到。

    这奇想虽说空幻,但极有可能。

    由于这意念的发生,使他暗中下了一个决心,誓要揭开“死神”的底牌,无论是为私仇,为了武林正义,他觉得有理由这样做。

    就在此刻——

    一个黑衣汉子,疾奔而至,向甘棠一曲膝道:“无威院属下弟子吴有智叩见少主,可有什么差遣?”

    甘棠微微一窒之后,一抬手道:“起来!”

    “谢少主!”

    “你可知道这五个和尚是什么来路?”

    “少林门中达摩院高手,原来是赴‘玉牒堡’聚会,昨晚被害!”

    “你说玉牒堡?”

    “是的!”

    一股黯然情绪,倏地涌上甘棠心头,他回忆起了半年前“玉牒堡”退婚的一幕,他到堡中的那天,堡中正为原来是他的未婚妻办喜事,虽然未婚妻西门素云与他未谋一面,谈不上情感,但这是当年父母的聘约,可说是一桩终生憾事。

    他对岳父西门嵩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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