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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人立即循着这条不是路的登山路,这条不是路的路,不是在草丛里,就是在树林里,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往下,相当难走,难走归难走,难不倒三人,约摸顿饭工夫之后,来到一处谷地。

    谷地不大,可是有水有草,还有两座小茅屋,茅屋还是新的。

    祖冲忙叫:“兄弟,你看……”

    燕翎示意噤声,祖冲忙闭上了嘴。

    侯老三往谷地里指了指,三人都看见了,那条从谷底外流的小溪旁,正有个黑衣驼背老人洗衣裳,那不是葛雷是谁?

    燕翎道:“找到了,多亏了两位,我先过去,两位在这儿等会儿。”

    话落,他飞身掠了过去。

    或许因为淙淙水声,燕翎落在了小溪这一边,葛雷在不及一丈的另一边仍低着头洗衣裳,竟没发觉。

    燕翎轻咳一声,道:“葛老!”

    葛雷猛抬头,脸色一变:“你……”

    “葛老不认识我了?”

    葛雷的脸色又连变了几变,猛然站起:“燕兄弟,怎么会不认识……”

    本来嘛!他怎么会不认识燕翎?太认识了,燕翎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燕翎道:“葛老别来无恙?”

    “托燕兄弟的福,燕兄弟也安好?”

    “不敢,尚称粗健。”

    “燕兄弟,请这边说话。”

    葛雷从小溪那边掠过来,把燕翎带进附近一小片树林里,在里头可以看见外头,在外头,远一点却看不见里头。

    “燕兄弟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只能说碰巧了,我有朋友看见葛老上小村子里酒肆打酒。”

    “该死,我坏了事了。”

    “怎么?”

    “大人不愿任何人知道……”

    “我也一样?”

    “记得姑娘曾经留书给燕兄弟……”

    “我看见了。”

    “兄弟不知道,大人费了多大的心思,能有今天这种日子,不容易。”

    这是暗示不愿人打扰。

    燕翎还能听不出来?他道:“我本遵华姑娘嘱,不再过问华大人的事……”

    “大人跟姑娘都不得已,兄弟千万别见怪。”

    葛雷截话截得真快,说来说去他就是希望不要打扰华玉书父女。

    “那倒不敢!”燕翎道:“只是葛老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来?”

    “燕兄弟,不管为什么,大人已远离尘世,也不再过问世间事,你就全当没他这个人。”

    他还是不希望燕翎打扰华大人父女。

    “葛老这么说,真让我为难。”

    “燕兄弟……”

    “我发现了一些事,有一些疑问,非当面请教华大人不可。”

    “我刚跟燕兄弟说过,你就全当没他这个人了。”

    “葛老,我知道你卫护华大人跟华姑娘心切,我也知道你是怕他们两位受到伤害,你应该相信我不会伤害他们两位……”

    “燕兄弟怎么这么说?”

    “我不得已,葛老不该连我也不让见……”

    “燕兄弟,我也不得已,大人交待,他不见任何人……”

    “华大人可知道燕翎?”

    “当然知道,姑娘跟我都禀知过大人。”

    “华大人可曾说过,连燕翎也不见。”

    “那倒没有……”

    “这就是了,我不认为我包括在任何人之内。”

    “燕兄弟……”

    “葛老,华大人没说不见我,你更不应该拦我。”

    “燕兄弟你既为华大人好,为什么非打扰华大人不可。”

    “我刚才已经跟葛老说过了,我不得已,而且葛老不应该用打扰二字,我不认为我是来打扰华大人。”

    “燕兄弟……”

    “葛老,事关重大,我非见华大人不可。”

    葛雷双眉一扬:

    “我知道我拦不住燕兄弟……”

    燕翎也扬了眉:

    “葛老,你为什么拦我?凭什么拦我?不是我,便没有华大人父女,还有葛老你的今天,我不信葛老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葛雷的脸色又一连变了几变,道:“燕兄弟要是这么说,我实在不便再说什么,现在我就陪燕兄弟你去见华大人,请吧!”

    他抬手示意燕翎出林。

    燕翎道:“葛老,我还有两个朋友。”

    葛雷脸色再变:

    “燕兄弟那两个朋友现在什么地方?”

    “现在谷口外等候。”

    “燕兄弟,大人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

    “葛老放心,我那两个朋友都是可以相信的朋友。”

    “燕兄弟要是不见怪,我想请他们就在谷口外等候。”

    燕翎迟疑了一下:“好吧!”

    “谢谢燕兄弟,请!”

    葛雷再次抬手。

    燕翎迈步出林。

    葛雷带着燕翎掠过过溪,直向座落谷底那较大的一间茅屋行去。

    较大那间茅屋一明两暗,看看已过,葛雷扬声发话:“葛雷求见姑娘!”

    随听茅屋里传出一个柔美女子话声:“老爹,我来了。”

    话声方落,茅屋里走出一位脂粉不施的布衣裙钗,不正是那位美若天仙的华姑娘华湘云么?

    她一眼就看见了燕翎,一怔停步:“老爹,这是……”

    燕翎微微欠身:

    “燕翎见过华姑娘。”

    华湘云娇靥上倏现惊喜:

    “是你……”

    看华姑娘的样子,不像怕燕翎打扰的样子。

    只听葛雷道:

    “燕兄弟找来此地,要见大人,老朽拦不住,姑娘恕罪。”

    华湘云惊喜神色凝住:

    “拦?华少侠是咱们的恩人,为什么要拦?”

    可见姑娘没这个意思。

    葛雷没有说话。

    燕翎再欠身道:

    “不敢当姑娘这恩人二字。”

    “少侠不要客气,快请屋里坐。”

    华湘云抬皓腕肃客,她衣袖微卷,两段皓腕都露在外头,欺雪赛霜,晶莹如玉。

    燕翎在华湘云的陪同下进了茅屋厅堂。

    进门他一眼看见了神案上的香烛,他为之一怔,目闪精芒,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华湘云跟葛雷都没有发觉。

    分宾主落座,葛雷一旁站立,华湘云一直让他坐,他就是不肯。

    华湘云转望燕翎:

    “这么多年了,葛老一直这样。”

    燕翎没说话,他如今已不愿表示对葛雷如何敬佩,只因为他发现了神案上的香烛,他不信葛雷没发觉,会不知道。

    只听华湘云又道:

    “好久不见,少侠可好?”

    燕翎道:“谢谢姑娘,托大人跟姑娘的福。”

    “好说,刚听老爹说,少侠找到这儿来,是为见家父。”

    “是的。”

    “家父带小香到山上采药去了,不在家。”

    “但不知大人何时回来?”

    “应该就快回来了。”

    显然,姑娘她不怕乃父受到打扰。

    “那我就等会儿。”

    “少侠见家父,有什么事么?”

    “在大人跟姑娘隐居之后,碰上了一些事,有一些疑问,想当面请教大人。”

    “什么事,少侠能告诉我么?”

    燕翎迟疑了一下,还没有说话,忽然他听见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他当即道:“恐怕是大人回来了。”

    葛雷凝神听一了下,这才点了头:“是大人回来了。”

    他行了出去,就站在门外。

    随听一个话声传了过来:

    “老哥哥你怎么站在这儿?”

    葛雷恭谨躬身:“大人!”

    燕翎站了起来,华湘云也站了起来。

    茅屋门口走进一名青瞿灰衣老人跟一名少女,少女正是小香,小香提药篮,老人荷药锄,葛雷上前接过药锄。

    老人往屋里走,一眼看见了燕翎,一怔:“这是……”

    华湘云迎了上来:

    “爹,这位就是咱们的恩人燕少侠!”

    当然,老人就是华玉书。

    只听他“呃!”地一声道:“原来是华少侠当面……”

    燕翎欠身:“燕翎见过大人!”

    “少侠少礼,少侠少礼!我父女受少侠的恩情,还没见谢过少侠。”

    说着,他进了厅堂,宾主落座,葛雷依然一旁站立。

    华玉书想必习惯了,并没有让他坐,迳自向着燕翎道:“就因为我父女隐居,正愁没有机会见到少侠,不想侠驾突然光临,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听起来,他不但不怕燕翎打扰,反而以见不着燕翎为憾。

    当然,燕翎免不了客气几句。

    “少侠怎么会找到这儿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华湘云替燕翎说了。

    华玉书目光一凝:

    “幸好我回来了,没有让少侠久等,少侠请说吧!”

    “大人可知道‘金’邦‘敢死军’?”

    华玉书一怔!

    葛雷跟华湘云也一怔!

    华玉书道:“‘金’邦‘敢死军’?”

    他没有回答是否知道,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怎么?

    “‘金’邦,白山黑水间的完颜氏。”

    “噢!那个‘金’邦,当然知道,那个‘金’邦怎么了?”

    “他们有个‘敢死军’,已经潜进了中原。”

    “真的!”华湘云轻叫出声。

    华玉书道:“有这种事?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表现得不如乃女震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过四品官,够镇定。

    燕翎道:“据我所知,大人曾经订做过一尊自己的蜡像。”

    “蜡像?”

    华玉书又一怔!

    华湘云、葛雷也一怔!

    “据我所知,当日华姑娘车里所载,不是大人,而是那尊蜡像,也不是大人醒后失踪,而是蜡像过药溶化。”

    华玉书、葛雷脸上变了色!

    华玉书道:“少侠刚提起‘金’邦,怎么又提起蜡像……”

    “请大人明告,是不是确有其事。”

    “那里有我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

    “大人,确有这么一位巧匠,确有这么一位能人,前不久我亲眼看见过他所制的另一尊蜡像,起先我没有看出那是一尊蜡像。”

    只听华湘云叫道:“爹!”

    华玉书勉强点头:

    “少侠,确有其事。”

    他承认了。

    华湘云道:“你怎么连我都没说?”

    “事关重大,爹不敢让你知道,以免你临时露出破绽。”

    真说起来,这是有可能的,华玉书的顾虑是对的。

    华湘云转望葛雷:

    “老爹,你知道么?”

    葛雷面有难色,迟疑着道:“这个……”

    华玉书道:“云儿,葛老跟你不一样,你涉世不深,未经历练,又是个女儿家……”

    华湘云娇靥上浮现起一丝奇异笑意:“爹,老爹!你们两位冤得我好苦!”

    葛雷甚是不安:“姑娘,大人跟老朽都不得已,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人,姑娘应该能体谅。”

    华湘云没有说话。

    葛雷更不安了,还待再说。

    燕翎那里已然道:“大人所以这么做,应该是事先已经知道,有人要对大人不利。”

    华玉书道:“那倒不是……”

    “不是?”

    “我为官多年,得罪了不少人,一旦辞官归隐,不能不作提防。”

    “大人是说,大人并不确定有人要对大人不利。”

    “事实如此。”

    “据我事后获知,所有对大人的不利,皆出于‘金’邦的‘敢死军’的指使,这,大人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会吧!‘金’邦的‘敢死军’怎么会不利于我?再说他们不利于我一个辞官归隐的人,毫无道理。”

    的确,说得是理。

    “看来是我误会大人了。”

    “少侠是说……”

    “我原以为大人知情没有上报。”

    “那怎么会,‘金’邦的‘敢死军’潜进中原,居心叵测,我若是知道,那有不上报朝廷的道理?幸亏少侠到这儿来找到了我,不然让少侠误会,岂不有碍我多年官声。”

    葛雷道:“燕兄弟,事关重大,不可不慎哪!”

    燕翎淡然一笑:

    “大人,葛老!‘金’邦‘敢死军’潜入中原,以江湖人身份出现,让人根本无从分辨,但是有些风俗习惯,甚至于言行举止,他们跟我们天朝人还是不一样,只要仔细视察,还是分辨得出来。”

    华玉书“呃!”地一声道:“但不知他们那些风俗习惯、言行举止,跟咱们天朝人不一样?”

    燕翎回身一指神案: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像这样的插香法,就是他们的插香法。”

    华玉书、华湘云、葛雷都看见了。

    华玉书、葛雷脸色大变,葛雷似乎要扑向神案,但他又收势停住,华玉书要站起来,但他只是往上一冒又坐下了,只听他道:“是么?那真是巧了,我只是随便插进香炉,没留意。”

    燕翎淡然一笑:

    “我为大人庆幸。”

    “少侠为我庆幸什么?”

    “大人认为葛老是个经验、历练两称丰富的老江湖,所以让他参与机密,而独不让姑娘知道,事实上刚才他已露了破绽,这幸好不是当日。”

    葛雷脸色又变:

    “燕兄弟,你什么意思?”

    “葛老刚才不是想去拔起那几枝香么?”

    “燕兄弟,你……”

    华湘云突然说了话:

    “老爹,你等一等……”

    一顿,转望燕翎:“少侠究竟想说会么?”

    燕翎道:“华姑娘,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令尊明知道‘金’邦‘敢死军’要对他不利却不承认,明明是天朝的命官,烧香的方式竟与‘金’邦的‘敢死军’一样,我实在不明白。”

    华湘云立即转望华玉书:“爹,燕少侠说的是实情么?”

    “云儿……”

    “爹,我已经被瞒过一回了,这回我不希望再被瞒。”

    “云儿,难道你信不过爹……”

    燕翎道:“大人恕我,可否让我看看左臂。”

    葛雷惊喝;“燕兄弟……”

    华玉书急道:“你想干什么?”

    只见华湘云望着乃父叫道:“爹……”

    燕翎从华湘云的目光中看出了些什么,他道:“姑娘跟令尊朝夕相处,可曾看见过令尊左臂近肩处,刺有什么奇特图案?”

    华湘云又叫:“爹!”

    华玉书道:“云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雷突然一声暴喝,扬掌劈向燕翎。

    只听燕翎道:“葛老,我早防着了。”

    他扬掌硬接,只听砰然一声,他坐着没动,葛雷却被震得踉跄后退,又砰然一声撞在了墙上,茅屋都为之一阵晃动。

    华湘云失声叫:“老爹!”

    葛雷须发俱张,戟指燕翎:

    “他坏了大人的大事!”

    “你是说……”

    葛雷没再扑燕翎,却一步跨到了华玉书面前,一躬身,颤声道:“大人,葛雷无力卫护……”

    华玉书脸色凝重:

    “老哥哥,这怎么能怪你,这也许是天意……”

    他转望燕翎,立即一脸肃穆:

    “燕少侠,我承认,我本是‘金’邦‘敢死军’的一员。”

    燕翎心神震动。

    华湘云失声叫:“爹!”

    “云儿!”华玉书脸上掠过抽搐:“爹不是天朝人,而是‘金’邦人,爹早年就奉命潜进了中原,爹在中原娶了你娘,生了你,可是爹不能让你知道……”

    华湘云没有说话,她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葛雷道:“大人后来做了天朝的官,可是他一直没有做过对不起天朝的事,因为他不忍,他不愿,所以‘金’邦认为他背叛,要杀他,所以他辞官逃躲……”

    话是对华湘云说的,其实也是对燕翎说。

    华湘云说了话:“真的么?爹……”

    华玉书脸上再闪抽搐:

    “天朝对我恩厚,我本该出首,可是毕竟我是‘金’邦人,我不能出卖‘金’邦,我只有带着你逃躲。”

    葛雷道:“姑娘,大人对老朽有活命恩,老朽也知道他的处境跟难处,所以老朽誓死追随他,宁死卫护他。”

    华湘云美目深注,泪光闪动:

    “爹,女儿现在知道了,女儿以能生为您的女儿为傲。”

    “云儿!”华玉书噗簌簌挂落了老泪两行:“爹很高兴,多少年来,今天是爹最高兴的一天,爹唯一对不住的是你娘,她到死都不知道她嫁了一个‘金’邦人。”

    华湘云的珠泪也流了下来。

    华玉书转望燕翎:

    “燕少侠,你现在已经都知道了,请看着办吧!只请别为难我的女儿跟我这位老哥哥,他们一个不知情,一个姓葛不姓华。”

    华湘云、葛雷齐声叫:

    “爹!”

    “大人!”

    燕翎道:“还有件事请教大人……”

    “不敢,少侠请说!”

    “大人在任的时候,是否杀过一个姓韦的捕头?”

    “不错,他发现了我的身份,他要挟我,勒索我,我只有杀他灭口。”

    “原来如此。”

    “少侠怎么知道?”

    “他的女儿去找过大人。”

    “大概让少侠挡了回去。”

    “不错。”

    “我对他的女儿感到歉疚。”

    “我认为没有人能怪大人。”

    华玉书一怔:“少侠怎么说?”

    “大人做的已经很难得了。”

    华湘云惊喜叫:“少侠!”

    葛雷好生激动:“燕兄弟,我给你磕头。”

    他就要跪倒。

    燕翎站起架住:“葛老这是折我!”

    葛雷硬是没能拜下去。

    他激动异常:“燕兄弟,有你这句话,葛雷永远感激。”

    燕翎道:“葛老言重。”

    只听华玉书道:“我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能得到少侠的谅解,我值得了,太值得了!”

    华湘云道:“少侠的恩德,华家人必有报答。”

    燕翎道:“华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燕翎的什么恩情,这完全是令尊自己应得的。”

    华玉书道:“那是我有幸碰见了少侠,换个人未必会像少侠一样!”

    恐怕这倒是实情。

    蒸翎岔开了话题:

    “大人,‘金’邦派‘敢死军’潜入中原,目的何在?”

    华玉书迟疑了一下:

    “少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燕翎双眉一扬:

    “‘金’邦‘敢死军’共有多少人潜入中原?”

    “我只能告诉少侠,‘金’邦派人潜入中原已有多年,我就是个例子,他们要在天朝朝野广布人手,这样一来天朝的一举一动瞒不了他们,二来一旦有所行动,这些人就都是内应。”

    燕翎道:“‘金’邦处心积虑,可怕的是朝廷上下跟各地方居然无人知晓。”

    “少侠,‘金’邦的行动异常机密,除少数几个人外,‘金’邦上下也无人知晓。”

    燕翎把他前一阵子遇到的,告诉了华玉书。

    华玉书道:“不瞒少侠,要杀我的,就是他们。”

    “可是我找不到他们了,我不相信他们会回去。”

    “少侠说得不错,他们好不容易潜进了中原,并且在中原生了根,建立了关系,怎么会轻易回去?除非发生了什么大变故,邦里召他们回去。”

    “大人可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们?”

    “那恐怕要少侠自己找了。”

    “大人是说……”

    “少侠当知我不能出首的苦哀。”

    这就是说,以他的立场,要是能说,他早就出首了,也用不着逃躲得这么辛苦了。

    燕翎点了头:“我知道,我不再问了。”

    华玉书有点不安:“少侠原谅。”

    “不,是我不该。”燕翎道。

    “少侠要是这么说,我就更不安了。”

    “大人,我句句由哀,字字发自肺腑。”

    华玉书沉默了一下,毅然道:“我愿意奉知少侠,一旦‘敢死军’在天朝朝野关系建立妥当,‘金’邦就要大举入侵。”

    燕翎心神一震:“怎么,在朝也有?”

    “少侠,只有在野的关系,是不够的。”

    的确,这是实话。

    “‘金’邦‘敢死军’建立的在野关系我清楚,无非是以江湖人的身份,广纳江湖力量,但是他们建立的在朝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他话只说到这儿,并没有问华玉书。

    只听华玉书道:“少侠原谅!”

    “不敢,大人已经告诉我不少了。”燕翎的目光从华玉书、华湘云、葛雷脸上扫过:

    “我该告辞了。”

    华湘云忙道:“少侠不过刚来。”

    华玉书道:“少侠忠肝义胆,心里一定很急。”

    “忠肝义胆不敢当,心里很急是实情,国家安危,匹夫有责。”

    华玉书脸上又现不安色:“听少侠这么说,我很惭愧。”

    “在天朝娶妻生女,为官多年,大人已是天朝人了。”

    “可是我又不能为天朝尽一份心力。”

    “大人已经为天朝尽了心力了。”

    的确,他逃避“金”邦,不听指挥,就是为大宋朝尽了心力了。

    华玉书低下了头,旋又抬头强笑:“少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燕翎道:“大人什么都不必说,以大人的立场,本就不容易,能做到大人这样,已经是能能可贵了,大人、姑娘、葛老,我告辞!”

    华玉书道:“少侠为国心切,我不敢多留。”

    他站了起来。

    父女二人跟葛雷送燕翎出了茅屋,望着燕翎走向谷口的身影,华湘云娇靥上的神色有点异样。

    只听华玉书道:“云儿,别忘了,咱们是‘金’邦人。”

    想必他看见爱女的神色了。

    华湘云脸色变了一变,没有说话。

    燕翎出了谷口,祖冲跟侯老三从一处阴凉处迎了过来。

    祖冲道:“兄弟,都见着了?”

    燕翎道:“都见着了。”

    “他们没想到吧!”

    “那是当然。”

    侯老三道:“怎么这么半天?”

    燕翎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祖冲头一个叫了起来:“怎么说,那位华大人原是‘金’邦的‘敢死军’?”

    “不错。”

    “厉害呀厉害,这么多年,不但娶妻生女,还做到了四品黄堂,咱们的朝廷居然还蒙在鼓里,想想我混身冒冷汗。”

    侯老三道:“没想到,真没想到!不是他们疏忽,忘了掩蔽香炉,谁会想到咱们的退隐知府原是‘金’邦‘敢死军’,做梦也想不到。”

    燕翎道:“这就跟他们要是不杀华大人,咱们还不知道‘金’邦有个‘敢死军’已经潜入中原的道理一样。”

    祖冲目光一凝:“兄弟,他们真要入侵?”

    “祖大哥以为他们要干什么?”

    “咱们没动他们,他们倒想动咱们了,奶奶的!以为咱们天朝没人!”

    “朝廷上下到现在还不知道,可不真是没人!”

    “总还有咱们几个知道。”

    “那不够,对江湖人这一套可以,一旦动刀兵、行军布阵,咱们不行。”

    “兄弟,容易!咱们让它到不了动刀兵、行军布阵那一步。”

    “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我急着找到那一伙。”

    侯老三道:“这个姓华的也真是,干脆告诉你,他们藏那儿去不就得了。”

    “侯三哥别怪他,他已经很难得了。”

    “兄弟,别怪我真言,我不这么想,我认为总得选一边,不能脚踏两只船。”

    祖冲道:“老三,说来容易,事儿没搁咱们身上。”

    这恐怕是一句中肯的话。

    侯老三道:“真那么难么?”

    “怎么不?多想想你就知道了。”

    侯老三没再说话。

    祖冲转望燕翎:“兄弟,姓华的说,只等他们把朝野关系建立起来,他们就要动!”

    “不错。”

    “在江湖上,咱们已经从‘欧阳世家’得到证明,也证明他们的爪子必然已经伸向朝廷,这才是厉害的,这才是让人冒冷汗的。”

    “不错。”

    侯老三道:“我不信做官的会卖国?”

    “老三,你是怎么了?打古至今,做官的卖国少么?”

    侯老三不说话了。

    “姓华的要是告诉咱们,不就省事多了么?”

    侯老三道:“所以我说……”

    “老三,我只是这么说说,事实上正如兄弟所说,他告诉兄弟的已经不少了。”

    侯老三又不说话了。

    “兄弟,这事可不得了。”

    “我知道。”

    “我认为咱们必得报官,因为他们不只是向江湖人下手。”

    燕翎沉默了。

    一会儿,燕翎点了头:

    “祖大哥说得是。”

    “那么,兄弟!咱们先报官,然后再找他们那一伙。”

    燕翎又点了头。

    --------------------------------

    第 十五 章

    这是一座宏伟的建筑。

    这座建筑不只宏伟,还有点慑人,因为它门口站着几名带刀的衙役,一个个如狼似虎,来往的百姓都躲得远远的。

    本来是,没事谁愿意往这儿来?

    可是,如今,燕翎、祖冲、侯老三就站在门口不远处,他们三个有事,所以他们来了。

    来了是来了,可是如今三个人谁也没再往前走,为什么?

    祖冲道:“兄弟,咱们都没想到,像咱们这样的,他们连进都不会让咱们进去,又怎么会让咱们见知府大人。”

    侯老三道:“有一个办法咱们准能进去,也准见得着知府大人。”

    祖冲道:“什么办法?”

    “过去击鼓。”

    燕翎道:“不行,这种事不宜张扬!”

    “张扬?”

    “咱们一击鼓,知府必得升堂,这么一来,咱们没办法私下告诉他。”

    祖冲道:“对,这件事绝不能泄露。”

    侯老三道:“那容易,咱们让他摒退左右。”

    祖冲道:“老三,你糊涂了,你当咱们是谁呀?他会听咱们的,摒退左右?咱们是江湖人,他不知道咱们要干什么,准怕咱们,增多几个衙役还怕不够呢?”

    “不说咱俩,就凭咱们兄弟这样的修为,真要对他怎么样,他增多几个衙役没有用。”

    “可是咱们知道,他不知道哇!”

    “照你这么说,咱们就别见了,白来了。”

    燕翎道:“不,咱们晚上再来。”

    祖冲道:“听见了么?”

    侯老三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

    ***

    夜色笼罩着大地,这座宏伟的建筑,整个儿的浸沉在泼了墨似的黑暗里。

    这座宏伟的建筑里有灯光,可是有灯光的地方不多,像后院的这个角落就是少数有灯光的几个地方之一。

    这儿像间书房,藉着灯光往里看,可不正是间书房,书桌、书橱、墙上的字画,处处显示这是间书房。

    灯下,书桌旁,坐了个穿一身裤褂的老者,他像在写些什么,老者五十许,身材瘦削,人显得很精神。

    这一刻,里外好静,静得几乎能听到灯烛蕊轻爆声。

    一阵微风过,灯影摇红,紧接着一个低沉话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草民见过大人!”

    话声突如其来,而且近在眼前,老者显然吓了一跳,身躯一震忙抬头,抬头就看见了,不只又吓了一跳,他大惊!

    书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年轻人,挺俊逸,英挺人年轻人。

    老者忙道:“你,你是什么人?”

    “草民江湖人燕翎。”

    老者这才想起猛然站起:“你,你要干什么?”

    “草民有机密大事面禀,不得已惊扰大人,尚望大人恕罪。”

    “你,你好大胆,竟敢夜闯府衙……”

    老者转脸向外,似乎要叫人。

    燕翎道:“草民所以这时候冒惊扰大人之罪来见大人,是因为有机密大事面禀,不愿有他人在场。”

    “你胆大妄为,夜闯府衙还有理由!”

    “大人明鉴,草民是为了朝廷,不得已。”

    “怎么说?你是为了朝廷?”

    “正是。”

    “真的么?”

    “草民若有他意,只怕已经冒犯大人了。”

    这倒是实情。

    老者迟疑了一下:“什么事,你说吧!”

    燕翎把他的来意说了一遍。

    按理,老者听了以后,应该想当震惊!岂料,理虽如此,事却不然,老者相当平静,而且坐了下去:“就是这件事?”

    燕翎反而有点暗暗诧异了:“正是!”

    “你为什么不在白天来见我?”

    “草民若是白天叩门求见,大人肯见草民么?”

    “既有急要大事,你可以击鼓。”

    “一旦击鼓,大人必得升堂,大人以为这件事适宜在公堂之上上禀么?”

    老者有怒容,拍了桌子:“什么时候适宜,要你告诉我!”

    燕翎没有说话。

    做官的有几个没有架子、官威、官腔的?燕翎不跟他计较。

    “你说的都是实情?”

    “事关重大,不是实情,草民不敢面禀。”

    “你是从那儿听来的?”

    “是草民的亲身经历。”

    “真的!”

    “草民不敢欺大人。”

    “呈上来。”

    燕翎微一怔:“大人是要……”

    “证据!”

    燕翎又一怔:“大人,草民说的都是实话。”

    “那没有用,我要证据,呈上证据来!”

    “大人……”

    “没有证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大人,草民有两个江湖友人可以做证。”

    “十个、百个都是空口说白话,证据,证据!我要证据!”

    燕翎沉默了一下:“草民没有证据。”

    老者又拍了桌子:“没有证据谁相信我,那是欺君大罪,你想害我!”

    “草民不敢……”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大人是说……”

    “‘金’邦的‘敢死军’,那有这种事,亏你想得出来。”

    “大人,草民句句实言。”

    “证据呢?你为什么拿不出证据?”

    “大人……”

    “无中生有,危言耸听,你究意想干什么?”

    “大人怎可冤枉草民……”

    “你拿不出证据,怎可说我冤枉你?”

    “无中生有,危言耸听,对草民什么好处?”

    “你自己知道。”

    “大人……”

    “你想弄得人心惶惶,居心叵测,又要害我落个欺君大罪,我跟你何怨何仇……”

    老者又一次转脸向外,就要叫。

    燕翎手起手落,五指已插进了坚实的书桌里,老者闻声回望,吓得没敢再叫:“你想干什么?威胁我!”

    “草民此来没有恶意,大人最好不要逼迫草民。”

    “你还说没有恶意!”

    “草民若有恶意,一根手指就可置大人于死地。”

    老者亲眼看见了,这是不折不扣的实情。

    “可是你……”

    “草民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没想到会碰上大人这样的官。”

    老者没说话,纵然他不爱听,他气,却不敢说什么。

    “事情草民已然告知大人,大人如何处理,全在大人,不过草民还要告诉大人,这不是别的事,希望大人不要做了千古罪人,告辞!”

    又一阵烛影摇红,人已经不见了。

    老者没有叫,他额头上出现了汗迹,颗颗豆大。

    燕翎落在府衙外一条胡同里,那里有两个人在等着他,当然,那是祖冲跟侯老三。

    两人忙不迭地问:“兄弟,怎么样?”

    燕翎把经过说了。

    祖冲跟侯老三听得直跺脚。

    祖冲道:“这个狗官,怎么这样?”

    侯老三道:“别是‘金’邦‘敢死军’的爪子,已经伸向他了。”

    祖冲道:“老三,你糊涂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爪子伸向他有什么用?他们看不上他的。”

    燕翎道:“祖大哥说得不错,他们要下手,一定挑朝廷大员,那才派得上用场。”

    侯老三道:“那咱们只有再找别个了。”

    “没有用,没证据找谁都一样。”祖冲道:“做官的都怕丢掉他们的乌纱跟脑袋。”

    侯老三道:“难道咱们得上京里去?”

    祖冲摇头道:“照这情形看,上京也一样,这不是别的事,有证据谁都想抢这个功,没证据谁都不愿冒这个险,这年头,做官的没几个为朝廷、为百姓豁得出去的。”

    侯老三道:“那还用等什么‘金’邦入侵?人家不入侵,自己都快完了。”

    祖冲道:“也别这么说,仔细想想,人家跟咱们要证据,也不是全没道理。”

    燕翎道:“那容易,咱们就先掌握证据。”

    祖冲道:“兄弟是说先找那一伙。”

    “不错。”

    “我本来想分头并进,双管齐下的,这么一来也只好这样了。”

    侯老三道:“上那儿找去?咱们不是没找过。”

    祖冲道:“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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