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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别处来,而且是远处,告诉我,那是什么地方?”

    白衣年轻人还像没听见。

    燕瓴抬手指了指:“你左臂上那个表记,是什么表记?”

    白衣年轻人依然故我。

    “兄弟!”祖冲叫。

    燕翎抬手拦住了祖冲,继续道:“最后一问,你在情急的时候,所用的武功怪异,那不是一般的武功,我孤陋寡闻,请你给我指点。”

    祖冲诧声道:“怎么说,兄弟!他……”

    燕翎道:“祖大哥,待会儿再说。”

    祖冲不吭声了。

    白衣年轻人也没说话。

    “不说,是么?”燕翎道:“这是你逼我,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虽然我明知道你不会自绝,可是,老实说,我并不在乎你的死活!”

    话落,他就要抬手,忽然他目闪精光。

    就在这时候,一个甜美话声划空传到:“慢着!”

    祖冲、侯老三忙循声望。

    白衣年轻人脸色一变,也急转望。

    随着这句甜美话声,眼前多了一个人,赫然竟是那白衣女子。

    白衣年轻人急道:“你怎么来了?”

    白衣女子向着白衣年轻人浅浅一礼,然后又转向燕翎:“谢谢你手下留情。”

    燕翎道:“有人喝止,自当收手,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芳驾!”

    白衣女子道:“我来请宗少爷回去。”

    燕翎还没有说话,白衣年轻人已然急叫:“怎么说?你……你是怎么来的?”

    白衣女子没说话。

    白衣年轻人暴叫:“我问你话呢?”

    白衣女子开了口:“当然是奉命而来。”

    “奉谁之命?”

    “你说呢?”

    “胡说,我不信,你现在是个罪犯,我爹怎么会放你出来。”

    “你不信我莫可奈何,等回去以后你就知道了。”

    白衣年轻人还待再说。

    “慢着!”燕翎道:“芳驾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他何来放芳驾出来之说!”

    白衣女子道:“那是我们的事……”

    白衣年轻人道:“不怕你知道,你救她没有用,她自己又回去了。”

    白衣女子脸色一变,一双美目凝望燕翎,一眨不眨。

    燕翎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白衣女子道:“我触犯规法,应该接受惩罚。”

    “诚如芳驾所说,这是你们的事,我就不便再管了。”

    白衣女子神色一松,没说话。

    白衣年轻人欲叫了起来:“怎么说,你不再管了?”

    “不错。”

    “你不管她的死活?”

    “你希望我管么?”

    “我……?白衣年轻人一时没说出话来。

    燕翎转望白衣女子:“我明白了,他那位天伦看准了芳驾不会逃跑,命芳驾来救他回去。”

    白衣女子道:“可以这么说。”

    白衣年轻人又叫:“要你来救我?我不需要……”

    燕翎淡然道:“是么?”

    “本来就是!”

    “我一旦出手,你自问受得了?”

    “难道我就任你摆布?”

    祖冲冷哼一声:“吊死鬼擦粉,死要面子。”

    白衣年轻人脸色一变:“你说谁……”

    “是谁谁知道。”

    燕翎淡然一笑:“好了,祖大哥!怎么你也跟孩子一样?他的心情我能体会,任他去吧!”

    祖冲没再说话。

    燕翎向白衣女子:“芳驾还愿意救他的儿子?”

    白衣女子道:“惩罚我的是我们的规法,不是某一个人。”

    燕翎深深一眼:“像芳驾这样的,不多见,我佩服。”

    “你好说。”

    “所谓救他,芳驾大概是希望我能放了他,让他跟芳驾走?”

    白衣女子微点头:“不错,我是希望如此。”

    “要是我不放他呢?”

    “那我只好出手抢救。”

    “要是救不走他呢?”

    “我总算已经尽了心,尽了力了。”

    “芳驾会为这受到别的惩处么?”

    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应该不会。”

    只听白衣年轻人叫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祖冲双眉陡扬:“如今那有你叫的份儿!”

    话落,他要动。

    燕翎抬手拦住:“你是急着走,还是急着受苦?”

    “不管是什么,我希望你尽快决定,不要啰嗦个没完。”

    白衣年轻人他还真横。

    但是,话刚说完,燕翎已经到了他面前,一根指头差点没点上他鼻尖:“我劝你一句,再说话客气点。”

    白衣年轻人脸色一亮,就要动。

    燕翎的手如飞落下,那根指点指着他的心口:“你动动试试看!”

    白衣年轻人没动,但是脸煞白。

    燕翎收了手,当他手垂下的时候,他人已回到了原处,他向白衣女子:“芳驾知道不知道,他非杀我不可。”

    “我知道。”

    “芳驾可知道,他为什么非杀我不可?”

    “我听宗老说了。”

    “既然这样,我能就这么放他跟芳驾走么?”

    “我懂你的意思,谢谢你,不过不要紧,我问心无愧。”

    “那好,只要他老老实实回答我那几问,我马上放他跟芳驾走。”

    “关于那位华大人……”

    “我没有问他有关华大人的事,足证我已经不管华大人的事了。”

    “那你要他回答什么?”

    “你们从那儿来,手臂上的表记代表什么?为什么他的武功不同于一般?”

    “我们是‘灵蛇教’中人,‘灵蛇教’的武功自成一派,我替他这么回答,你满意么?”

    “芳驾少答了一问。”

    “辽阔江湖,我们无所不在。”

    “我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灵蛇教’。”

    “要不是让你们几位发现,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江湖上有个‘灵蛇教’。”

    “据我所知,芳驾来自不近的地方。”

    “那只是我个人,否则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水土不服?”

    这是实情,据燕翎所知,的确只有白衣女子一个人水土不服。

    燕翎沉默了一下:“好吧!芳驾可以带他走了,请芳驾转告他那天伦好好管束他,叫他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假手他人找我了。”

    “谢谢你。”白衣女子只这么一句,随即转望白衣年轻人:“走吧!”

    她转了身。

    白衣年轻人却没动。

    白衣女子回过了身:“宗少爷,我不能违抗令尊的令谕来救你,但是你不跟我走我没有辩法。”

    话落,她转身飞射而去。

    没听白衣年轻人说话,只见他急急飞身跟了去。

    燕翎忍不住摇头笑了。

    祖冲道:“兄弟,你太便宜他了。”

    燕翎道:“我不能不冲那位姑娘。”

    “兄弟,你可不欠她什么!”

    “总认识。”

    祖冲似笑非笑的看了燕翎一眼,没说话。

    侯老三忽然皱了眉:“‘灵蛇教’,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教?”

    祖冲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

    燕翎道:“足证它是多么神秘一个教派。”

    侯老三道:“一定不是什么好教。”

    祖冲道:“你是说……”

    “找好官的还会是好教么?”

    这么说似乎通,可是难道那位韦凰姑娘就不是好人么?

    祖冲没说话。

    ***

    “你站住!”白衣年轻人在后头叫了一声。

    白衣女子停住了,白衣年轻人随即赶到,落在她身边。

    白衣女子一脸冷意:“你可以不想回去,我不能不尽快回去覆命。”

    “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有话跟你说,本来我打算回去之后才跟你说的。”

    “你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自绝?按规法,你该自绝的。”

    “按规法,我还没有到自绝的时候。”

    “你认为什么时候该自绝?人家都要出手逼你说话了。”

    “他逼不了我。”

    “你永远没有承认错的勇气么?”

    白衣年轻人沉默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死?我死了便宜他!”

    “你怎么会有这种龌龊想法?”

    “是么?只你来了,他就放了我。”

    “那是他的事。”

    “他总有个理由!”

    “你没听他说得很清楚么?要是有什么,他怎么会当着你说?”

    “不管怎么说,他这么容易就放了我总是实情。”

    白衣女子扬了一双黛眉:“我救你还救错了。”

    她转身要走。

    “等一等!”白衣年轻人伸手一拦:“你为什么说咱们是什么‘灵蛇教’!”

    “咱们的身份要是泄露出去,那还得了,不只咱们多年心血付东流,马上就不能在中原立足,刚才咱们就脱不了身。”

    “姓燕的他只是个江湖人,不会管这些事的。”

    “中原江湖尽多忠肝义胆之士,你也不想想,那位华大人的事跟他一个江湖人何干?”

    “你真跟他没什么?”

    “信不信由你。”

    “那你就答应嫁给我!”

    “为什么?”

    “证明你的清白。”

    “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

    “你要知道,不证明你的清白,就等于承认通敌。”

    我已经有了通敌的罪名,不在乎再多一条。

    白衣女子腾飞而去。

    “你……”白衣年轻人猛跺了一脚。

    白衣年轻人大步进了堂屋,堂屋里站起了瘦削白袍老者:“她真把你救回来了,我见她一个人回来,还不大相信……”

    白衣年轻人截口道:“她呢?”

    “还押了。”

    “她真跟他……”白衣年轻人没说下去。

    瘦削白袍老者目光一凝:“怎么?”

    白衣年轻人把白衣女子救他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就凭他几句话他就放了我,你想这不是有什么是什么?”

    瘦削白袍老者阴冷一笑:“我早就知道了。”

    白衣年轻人一怔:“您早就知道了。”

    “不然我怎么会派她去?”

    “我不甘心。”白衣年轻人咬牙切齿:“没能杀了那个姓燕的,我不甘心!”

    “不要紧,没能杀了那个姓燕的,我杀她,你得不到的,姓燕的也别想得到。”

    “不行,您不能杀她!”

    “怎么,你还……”

    “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

    “她犯了双重通敌罪。”

    “可是她救了您的儿子!”

    瘦削白袍老者砰然一声拍了桌子:“不提她救你,我还不生气,看看你的样子,不是她应付过去,你险些闯了大祸!要是咱们的身份泄露出去,那还得了,不但这儿饶不了咱们,就是咱们那边也不会让咱们活着回去。”

    “我没有泄露咱们的身份。”

    “看看你的左臂,你打算怎么应付?你能像她应付得这么好么?”

    “对,多亏了她是不是?您能杀她么?爹,依她的机智、武功,她是咱们派到这儿的这些人里的一员上将,您能杀她么?”

    “你……”

    “爹,您不是不知道,所谓以通敌治她的罪,只是吓吓她,逼她答应嫁给我而已。”

    “可是谁知道她不答应,她看不上你,你知道么?”

    白衣年轻人眉宇间腾起一股煞气:“您不要激我,她罪不及死,一旦您杀了她,怎么往回交待。”

    “我……”

    “爹,您为什么非杀她不可,是不是因为她处处强过您?”

    瘦削白袍老者须发俱动,指着白衣年轻人,手指都起了颤抖:“蠢东西,爹全是为了你啊!今天不杀她,有一天她会重重的伤害你。”

    “你是说……”

    “你真是个蠢东西,你最怕她怎么样?你最不愿意她怎么样?

    白衣年轻人唇边泛起了一丝抽搐:“到那时候再杀她不迟?”

    “可是到那个时候她已经伤害了你,做爹的我会心疼啊!”

    “爹,在那之前我舍不得,您要是杀了她,我会心疼,您要是心疼儿子,就依我吧!”

    瘦削白袍老者脸色一连变了几变,叹口气道:“冤孽,冤孽!”

    他转身进了耳房。

    ***

    燕翎、祖冲、侯老三坐在一处树阴下,凉风徐徐吹来,吹得人挺舒服。

    只听祖冲道:“这回兄弟真要回去了!”

    燕翎道:“不是祖大哥跟侯三哥,上回我已经真回去了。”

    祖冲跟侯老三都微一笑,两个人笑得都勉强。

    燕翎知道,那是因为邢老六。

    他没有劝,也没有安慰,他认为最好的劝跟安慰,就是根本不提那伤心事,他道:“但愿祖大哥跟侯三哥不要再在半路找我了。”

    祖冲道:“那那么多邪事儿,应该不会了。”

    侯老三道:“兄弟真不管那位华大人的事了?”

    “他们找不到华大人父女的,何况华姑娘也不让我管了。”

    “你自己的事呢?”

    “侯三哥是说……”

    “那个姓宗的兔崽子。”

    “他应该知道适可而止了,就算他还想找我,恐怕他也找不到我了。”

    “兄弟,你跟那个丫头,真……”

    “怎么侯三哥也信不过我?”

    “我不是信不过兄弟,我是问你真没有一点意思?”

    “侯三哥,我不能不承认,她是个少见的绝代红粉,可是彼此的缘份,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知道那个丫头是不是也这么想?”

    燕翎淡然一笑:“是不是又如何?事实如此,再说她是个待罪之身,‘灵蛇教’还不如道会怎么处置她呢!不管怎么说,总是过去了,过一阵子也就淡忘了。”

    侯老三还待再说。

    燕翎站了起来:“祖大哥,侯三哥,我该走了。”

    祖冲、侯老三双双站起,祖冲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就在这儿分手吧!”

    侯老三道:“兄弟,说过多少遍的话再说一遍,代我们给老人家问安!”

    “我知道。”

    “到江湖上来走动的时候,别忘了找我们聚聚。”

    “放心,忘不了的。”

    “走吧!兄弟,话会越说越多。”

    燕瓴没说话,他腾起了身。

    ***

    燕翎让一幅景象吸引住了。

    应该可以说是吸引住了,他看见了这幅景象,他为这幅景象停了下来,不是让这幅景象吸引住了是什么?

    那是一片树林外头,一条路正从那片树林中间过,就在那条路要进树林的地方,用枯枝跟小石头摆成一堆堆的三四堆,乍看像是谁家小孩儿在这儿玩儿过。

    也就在燕翎停下来看的当儿,三骑快马一前二后驰到,就要驰进树林。

    一前二后三骑快马上不是别人,竟是小镇酒馆里见过的那小胡子汉子,白净汉子跟那大姑娘,大姑娘一骑在前,小胡子跟白净汉子紧跟在后。

    燕翎扬声发话:“三位等一等!”

    大姑娘、小胡子跟白净汉子骑术不赖,三匹骏马长嘶声中踢蹄而起,然后齐作飞旋落地,跟钉在了地上似的,没再动一动。

    动的只是六道锐利目光,一起投射向燕翎站立处。

    燕翎站在一处土坡上,离树林不远,可是,那三人三骑不容易看见燕翎。

    这时燕翎腾身掠起,直落在三人三骑近前:“三位好俊的骑术!”

    大姑娘、小胡子、白净汉子对这一句都没有反应,白净汉子面无表情:“叫住我们兄妹的是你么?”

    “不错,是我!”

    “为酒馆的事还没完没了?”

    燕翎微摇头:“尊驾误会了,要是为酒馆的事,我就不是在这儿截三位了。”

    “那你有什么事?”

    燕翎一指那小石头、枯枝堆成的三四堆:“三位看见了么?”

    “看见了,怎么?”

    “三位可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许是附近孩童来此玩耍留下的……”

    “要是,我也不会叫住三位了。”

    小胡子说了话:“不是?”

    “不是。”

    “那是什么?”

    “三位不是中原江湖道?”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中原江湖道都认识,这是中原江湖道上一家的杀人表记,他们要在这儿杀人,谁误闯过去,也在他们杀戮之列。”

    小胡子脸色一变:“原来……”

    白净汉子冷哼一声,拨马就往树林闯。

    显然,他是不愿示弱,不信这个邪。

    三人三骑离树林已近在咫尺,白净汉子一拨马已越过了地上的那几堆。

    小胡子跟大姑娘想叫住白净汉子,根本来不及。

    燕翎却是没动的意思。

    “呼!”地一声,从那茂密的枝叶中落下一个绳套,正套住了白净汉子,往上一扯,白净汉子离鞍飞起到了半空中。

    “噗!”地一声,树枝里射出一枝箭,疾如闪电,直奔白净汉子。

    这一连串变故快,而且一气呵成,让人连躲的念头都来不及有,何况人在半空中吊着,又怎么躲?

    小胡子心胆欲裂。

    大姑娘惊叫出声:“二哥……”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根绳子突然断了,白净汉子掉了下来,那枝箭擦着他头顶射过,他砰然一声摔在地上,摔得很结实,没马上站起来。

    “二哥!”

    大姑娘再叫,就要飞身离鞍。

    小胡子拦住了她,他要飞身离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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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十 章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净汉子已经让人扶了起来,扶他的是燕翎,只听燕翎道:“我没有骗你吧!”

    白净汉子一咬牙就翻身,就要往树林里闯。

    显然,他还不愿示弱,不信邪。

    燕翎拉住了他。

    大姑娘跟小胡子也来得及叫了:

    “二哥!”

    “二哥!”

    燕翎道:“用不着你进去找他们,他们已经出来找你了。”

    入耳这句话,白净汉子、小胡子、大姑娘齐往树林里看,看见了,从树林深处走出一伙人来,清一色的黑衣人,人人提一口带鞘的单刀,为首两个,一脸的骠悍色,他们一直到快出树林了才停住。

    白净汉子双眉陡扬,一指地上那几堆:“这些是你们摆的?”

    为首两名黑衣人左边一名冷然点头:“不错。”

    “你们这不是诚心害人么?几堆石头,几根枯枝,谁知道这是你们摆的杀人标记!”

    那黑衣人冷冷道:“江湖道上的人都知道……”

    一指燕翎:“他不就知道么,不知道的人太孤陋寡闻,该死!”

    白净汉子脸色一变:“你才该死?”

    他闪身扑了过去。

    这回燕翎没拦他。

    为首两名黑衣人背后扑出两名黑衣人,迎向白净汉子,人在半途,刀已出鞘,两朵大刀花硬把白净汉子逼了回来。

    为首两名黑衣人左边一名冷笑道:“像你这样的,活着根本是糟蹋粮食!”

    白净汉子那受得了这个,脸色大变,就要再扑。

    燕翎适时道:“我忘了说了,这是‘欧阳世家’有名的‘八十一刀’,算得上是威震江湖。”

    “我就不信!”白净汉子已经腾了身,他直扑为首两名黑衣人。

    换了两名黑衣人挥刀迎向白净汉子,刀光闪动中裂帛异响!白净汉子又退回原处,这回左衣袖破了个大口子,已经伤着了皮肉见了血。

    大姑娘惊叫:“二哥!”

    她扯出一方罗帕,就要为白净汉子裹伤。

    白净汉子一抬手:“不用!”

    “用不着人。”那黑衣人道:“待会儿连命都没了,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白净汉子目呲欲裂,还要扑。

    小胡子沉喝道:“二弟!”

    白净汉子霍地转了脸:“大哥,你听见了,躲得了么?”

    燕翎道:“不逞匹夫之勇,就能保百年之身。”

    白净汉子又霍然转脸向燕翎:“你……”

    燕翎道:“至少我是友非敌,是不是?”

    白净汉子一时没能说出话来,他当然说不出话来,燕翎说的是不折不扣的实情实话。

    只听那黑衣人冰冷道:“‘欧阳世家’杀人标记‘八十一刀’,你知道的不少啊!”

    燕翎道:“我还不算太孤陋寡闻。”

    “刚才那根吊人的绳子,是你弄断的么?”

    小胡子、大姑娘、白净汉子忙望燕翎,一脸的惊愕神色,敢情这时候他们才知道是燕翎救了白净汉子。

    他们三个望燕翎,燕翎也望他们三个:“是你们三位么?”

    大姑娘忙摇头:“不是……”

    燕翎转过脸去:“既然不是他们三位,那就是我了!”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那你死定了。”

    “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

    “因为你插手管了‘欧阳世家’的事。”

    “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道是:‘人不能见死不救’,看来我错了。”

    那黑衣人又冷冷一笑:“你少装疯卖傻……”

    一顿,喝道:“先把他收拾了!”

    他背后两名黑衣人扑向燕翎,单刀也是在半途出鞘,两朵大刀花向着燕翎当头罩下。

    容得两朵刀花近身,燕翎出了手,所谓出手,也不过是伸了伸手而已。

    只这么一伸手,倏听一声闷哼,两名黑衣人退了回去,手里空了,两把单刀到了燕翎的手里。

    领头的两名黑衣人脸色变了!

    白净汉子、大姑娘也是一脸惊容,在小镇上的小酒馆里,他们领教过燕翎的身手,可是没想到燕翎的修为会这么高。

    左边那名黑衣人惊怒冷笑:“难怪你敢管‘欧阳世家’的事,好!”

    一声“好”,他又要抬手。

    “慢着!”燕翎说了话。

    那名黑衣人没抬手:“你还有什么话说?”

    燕翎道:“我无意显露什么,我只是让你们知道,我管得了‘欧阳世家’的事……”

    “我们已经知道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我不是个不懂江湖规矩、不讲理的人,我管得了‘欧阳世家’的事,也可以不管。”

    那名黑衣人目光一凝:“这话怎么说?”

    “告诉我‘欧阳世家’要杀他们三位的理由,只要说得过去,我立即撒手不管。”

    “当然有理由,可是不必告诉你。”

    “这话是你说的。”

    “不错。”

    “那你们就不能怪我管‘欧阳世家’的事了。”

    “你就是为说这些么?”

    “不错。”

    “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没有了。”

    那名黑衣人突然抬手,同时沉喝:“杀!”

    这回是四名黑衣人扑向燕翎,四朵大刀花分成一片耀眼寒光,望之惊人。

    燕翎可从容泰然,他一抖手,一把单刀带着一条光尾,闪电似的射向那片耀眼寒光,一闪没入,只听一阵金铁交鸣声响起,接着,燕翎抡起手里另一把单刀挥了过去。

    只听又一阵金铁交鸣声,四名黑衣人惊呼暴退,地上多了五把单刀。

    燕翎把手里那把单刀往那五把单刀里一扔,笑道:“我最不擅使刀,看来你‘欧阳世家’的九九‘八十一刀’还不如我!”

    “欧阳世家”的“八十一刀”那受过这个?两名黑衣人白了脸,铮然一声!他们俩的单刀出了鞘。

    燕翎淡然道:“怎么,打算一起上?你们俩应该看得出,我一再手下留情,要是再逼我,‘八十一刀’会剩下多少刀,可很难说!”

    两名黑衣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右边那名道:“你怎么称呼?”

    燕翎道:“燕翎,江湖道上,尽可以找我!”

    “你怕‘欧阳世家’不找你?”

    两名黑衣人单刀同时入鞘,然后,众黑衣人齐转身,疾快隐入林深处不见。

    大姑娘道:“走了?”

    燕翎道:“走了。”

    大姑娘道:“这是从何说起,这儿的江湖道真是不讲理,这不是明摆着的害人么?”

    燕翎道:“三位从远道来?”

    大姑娘道:“不错。”

    “也不认识‘欧阳世家’的杀人标记!”

    “不认识。”

    “那‘欧阳世家’要杀的,就是三位。”

    “他们要杀的就是我们兄妹?怎么会?”

    “中原一带的江湖道,都认识‘欧阳世家’的杀人标记,谁都不会乱闯,三位不认识而乱闯,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杀人。”

    小胡子道:“我们连知道都不知道他‘欧阳世家’,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兄妹?”

    “三位不知道他‘欧阳世家’,他‘欧阳世家’可知道三位。”

    “怎么见得?”

    “不然他们怎么会摆下这杀人标记,让三位上当?”

    小胡子呆了一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兄妹?又怎么会诱杀我们兄妹?”

    “三位能不能告诉我,三位从何处来?”

    “关外!”

    “关外什么地方?”

    “白山黑水之间。”

    “三位想想看,有没有跟‘欧阳世家’结过怨?”

    大姑娘道:“我们兄妹生在白山黑水,长在白山黑水,以打猎、采参为生,这是生平头一次到关里来,怎么可能跟他‘欧阳世家’结过怨?”

    “那么,三位有没有带什么引人觊觎的贵重之物?”

    大姑娘道:“我们兄妹这一次到关内来,纯为做生意,带的有人参、药材,要说贵重东西,也就是这些了。”

    燕翎道:“以‘欧阳世家’的财富,一些人参、药材应该不会引起他们觊觎,甚至为此杀人……”

    大姑娘道:“那是为什么?”

    燕翎一时没答上话来。

    小胡子道:“小妹,咱们自己都不知道,人家燕大侠又怎么会知道?”

    燕翎忙道:“三位千万别这么称呼我,我这个样子那像大侠?”

    还真是!

    大姑娘道:“样子不像,武功、作为像就行了。”

    小胡子一点头:“对,小妹说得好!”

    燕翎道:“好说,我不敢当。”

    “不管怎么说,燕大侠总是我们兄妹三个的救命恩人。”

    燕翎道:“我也只不过是赶巧碰上了。”

    白净汉子有点不好意思:“在小镇酒馆里,是我鲁莽!”

    “好说,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我辈谁不喜欢打抱不平?”

    白净汉子道:“以后在打抱不平之前,可要先弄清楚了。”

    燕翎笑了!

    小胡子道:“燕大侠的大名,真是……”

    “真是一个‘翎’字。

    小胡子道:“我们兄妹姓贾,我叫贾文,二弟叫贾武,小妹叫贾秀姑!”

    “原来是贾大哥、贾二哥、贾姑娘!”

    大姑娘贾秀姑眨动了一下杏眼:“燕大侠怎么厚我两个哥哥,独薄我!”

    “姑娘是说……”

    “燕大侠叫我两个哥哥大哥、二哥,怎么到了我这儿却变成姑娘了!”

    燕翎笑笑,没说话。

    “干脆咱们这样,我叫你一声燕三哥,你叫我一声小妹。”

    贾文忙道:“小妹,咱们怎么能高攀?”

    他这么说,燕翎倒不好不说话了:“贾大哥说什么高攀,咱们就这么办!”

    贾秀姑喜道:“我又多了个哥哥,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喝一杯!”

    贾文、贾武何尝不喜,齐声忙道:“该,该!”

    燕翎不好拒绝,而且他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他道:“不知道附近……”

    贾秀姑道:“现成的野味,现成的酒,只找个地方升起火烤烤就行了。”

    贾武道:“树林里凉快。”

    可不,眼前就是绝佳所在。

    就这么办了,四个人进入树林,拴好了马匹,找了个地方升起了火,鞍旁行囊里取出了野味跟酒,就地围坐一圈。

    贾秀姑烤起了野味,原来英气逼人的大姑娘,这会儿跟只小鸟似的,飞过来,飞过去,吱吱喳喳的,既活泼又高兴。

    经过了片刻相处,燕翎发现这兄妹三个都是性情中人,为人爽直、朴实、真诚,是可交的朋友。

    野味烤好,开始喝酒,酒装在革囊里,没有酒杯,轮流渴,一人一口,贾秀姑也喝,谁也不嫌谁。

    燕翎从没有这么样喝过酒,不但觉得别有情趣,也觉得彼此间的距离接近不少。

    喝着喝着,贾秀姑说了话:“燕三哥,你不像江湖人,一点也不像。”

    燕翎道:“是么?”

    贾秀姑道:“你原是个干什么的?”

    燕翎道:“我原是个种庄稼的。”

    “种庄稼的?种庄稼的怎么会有这么一身好武功?”

    “种庄稼的就不能会武?会武不沾江湖,照样不是江湖人。”

    “可是现在你沾了江湖了。”

    “可以这么说。”

    “你不喜欢种庄稼,所以出来闯江湖!”

    “不,我出来只是为管闲事,事了了还会回去种庄稼,现在我就在回家的路上。”

    “为管我们三个的事?现在事了了?”

    “不,我出来为管别的闲事……”

    燕翎把华大人的事告诉了兄妹三人,只没说华大人仍活着,父女已经团聚,一直说到如今。

    听毕,贾秀姑道:“原来燕三哥是为保一位退隐的好官……”

    小胡子道:“兄弟这身好武功是跟谁学的?”

    “我义父。”

    “他老人家是那门哪派的高人?”

    “他老人家不属于任何门派……”

    贾武忽然把话岔了开去:“兄弟说下手那位好官的,是什么‘灵蛇教’?”

    “不错。”

    “他们不是中原的教派?”

    “我没听说过中原江湖有个‘灵蛇教’,他们也确是从远处来的。”

    “什么地方?”

    “他们不肯说。”

    贾武沉吟道:“白山黑水间没听说出个‘灵蛇教’,至少它不是我们那儿的。”

    贾文道:“是没有,要有绝瞒不了我们三个。”

    贾武道:“这会是那儿的……”

    贾秀姑道:“三哥怎么知道他们是‘灵蛇教’?”

    燕翎道:“他们自己说的。”

    随即把“灵蛇教”人左骼膊上刺的表记说了。

    听毕,贾文、贾武、贾秀姑齐凝目,贾秀姑道:“左骼膊上近肩处,一条盘着的蛇,还有些看不懂的东西……”

    “不错。”

    贾文道:“兄弟确知他们是‘灵蛇教’?”

    “他们自己说的,是不是三位知道什么?”

    “不忙,兄弟!”贾武道:“你还知道他们些什么?”

    燕翎把所见的烧香方式说了,然后道:“别的就一无所知了。”

    贾秀姑杏眼一睁,叫道:“这就对了!”

    燕翎道:“小妹……”

    贾武道:“兄弟,你知道‘金’!”

    燕翎道:“二哥是说白山黑水间的‘金’!”

    “我就是说他们。”

    “他们兵强马壮,早有觊觎中原之心。”

    “不错,听兄弟你所说的,倒像是他们一支秘密的队伍‘敢死军’。”

    “敢死军?”

    他们这支队伍极其秘密,就连他们自己知道的人都不多,以蛇为表记,取蛇的灵敏、快速、隐密、狠毒、无情,来去都不为人所知,蛇的周围是他们的文字,也是他们效忠的誓词。”

    燕翎心神震动:“有这种事?”

    “我只是说像,究竟是不是,还不敢说。”

    贾秀姑道:“二哥,什么不敢说,一定是。”

    “三位是怎么知道,‘金’有这么一支‘敢死军’的?”

    贾武道:“说来也是碰巧了,有一次我们兄妹三个在‘窝集’里采参,碰见一个迷路的人,混身是伤,只剩下奄奄一息,我们三个把刚采到的一株百年老参给他吃了,救活了他,他就是‘金’的‘敢死军’,他告诉我们三个的。”

    “要真是他们,他们怎么会远来中原,为下手咱们一个退隐的官员。”

    “这就不知道了。”

    燕翎沉默了一下:“看来我又不能回去了。”

    “兄弟是说……”

    “我要查清楚是他们,还是‘灵蛇教’?”

    “万一要是他们……”

    “他们为什么下手咱们的一位退隐好官,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意图,咱们的地方怎么能任由他们进出,我要把他们赶回去。”

    贾秀姑点头道:“好!”

    “要真是他们,多亏了三位,不然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任由他们在咱们这儿胡作非为。”

    贾秀姑又点头:“好!”

    “兄弟打算什么时候……”

    “三位现在是要……”

    “生意还没做呢!正打算做生意去。”

    贾秀姑道:“燕三哥问这……”

    “‘欧阳世家’不会就此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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