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而出。

    这倒问住了小姑娘,她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啊。”接着,她犹豫半晌,吞吞吐吐道:“……你真觉得镇店之宝很美味?”

    她点点头。

    “那……你真是口味独到,不,是有品位。”小姑娘似在说服自己。

    在公交车上木讷地吞咽三明治,听着头顶上聒噪的广播,李时珍满脑子都是对陈可汗的挂念……难道他把自己摔了?

    想到此,她一脸嫌弃,蓦地,却陷入了回忆。她想起第一次莫名出现在他家门口的场景,她想起他那个没有丝毫多余物件的冰冷的家,她想起那个拥抱和那个吻……

    鼻子陡然一酸,酸楚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她想,自己大概就是时下流行的女汉子吧。

    李时珍进了微型摩登大厦,跟几位同僚粗粗寒暄,点头而过,进了电梯,又碰见几位同僚,寒暄后,对方异样的眼光却依然纠缠。

    李时珍有些诧异,走进办公室,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初始,她觉得莫名其妙,而后,思来想去,也只有跟微型摩登第一把交椅旧恋情曝光能够引起如此高的关注度了。

    她在办公桌前坐下,象征性地开了电脑,浏览文件。事实上,自从德国玩具公司的案子做完之后,她的手头就空了下来,本来打算接手新的案子,半路杀出来的徐超人让她去更新资料库,现如今资料库更新完了,她也闲下来了。

    李时珍浏览了一会儿文件,兴趣寡淡,便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她本想躲在洗手间打探虚实,然而,想了想,终于兴趣缺缺。

    熟料,在茶水间,竟然碰到了御姐苏冲。

    自从上回御姐苏冲连讽刺带挖苦地给了她忠告后,这两位的交情更是白头如新。

    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李时珍正要闪人,听见御姐苏冲饶有兴趣地轻咳了一声,道:“你果然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噢,是吗?”李时珍身形一顿,转过身来,她的兴趣也燃起了。

    “你应该信我的,”御姐苏冲优雅地搅着咖啡,慢悠悠地说:“若是早听我的,也不至于现如今这么被动。”

    李时珍眼皮一抖,听出了些许端倪。

    “噢?原来你还不知道吗?”御姐苏冲一愣,随即面上拂过一片春光,道:“你应该多多关注公告栏。”说罢,留给李时珍的只剩下丰丨乳丨肥臀的一道丽影。

    李时珍镇定了半晌,这才端着咖啡回到座位上,公告栏在一楼,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特意跑下去一趟。

    “珍珍姐。”

    她回头,望见了六神无主、一脸焦急的存欣。

    “你怎么不接电话?”存欣喘了口气,道。

    李时珍看了眼手机,吓上一跳,从八点半开始,存欣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来着……哦,她在想,陈可汗到底出了什么事,“公交车上太吵了,没听到,对了,一楼公告栏里贴了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存欣吃惊道。

    “我正打算去看。”李时珍说着饮尽咖啡,正要站起身,却看见存欣一双眼睛噙满泪水,委屈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珍珍姐,珍珍姐……你被辞退了。”

    “你说什么?”她一定听错了。

    “公告都贴出来了,你被辞退了,这周交接工作,下周离职,我以为人事部跟你商量好了……”

    李时珍腾地站起来,疾走了两步,又返身安抚了存欣,这才阔步走进电梯间,她知道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看她,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抵达一楼,尽管是工作时间,公告栏前照样簇拥着不少八卦分子,见她来了,纷纷缄口离去。李时珍一眼望见正中间那张四四方方的白纸——那是用来公告人事变动的。

    随后,她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是人事决定。

    然后是签字章。

    公告是人事部发的,签名却是陈可汗的。

    这是李时珍第一次见他的签名,也是他的名字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公司里。

    却没料到,他第一次使用签名,竟然是签在了她的辞退公告上。

    风云突变2

    ***

    李时珍将那公告看上三十遍,始终不肯相信。先不说私情,单单从她的工作能力上,他也不能随随便便解聘了她。

    她心绪千丝万缕,浑然绞缠,心中只剩下一个念想,要死也要死得明白。她进了电梯,斟酌片刻,决定先去见徐超人。

    推门而入时,徐超人正端着茶杯严阵以待,仿佛早料到她会来特特地在等着。他示意她坐下,又给她泡了一杯玫瑰花茶,塞进她固执的手心里。

    “为什么辞退我?”

    “这才是珍珍的风格,”徐超人干笑一声,尴尬地坐到对面,目光却炯炯有神,“如果我说我并不知情,你相信吗?”

    李时珍挑了挑眉,看进他的眼睛,半晌,泄了气,道:“看来这决定与你无关。”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早上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液,道:“他叫我想方设法安抚你。”

    “安抚我?”她笑了笑,“还是算了。”

    李时珍一仰脖饮尽玫瑰花茶,道:“谢谢你的茶,我去趟人事部。”说着便摔上了门,徐超人想叫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什么理由才能让她停下脚步。

    人事部在同一楼层,鉴于整个办公室的人皆在一边品茶一边看戏,李时珍觉得这场戏不能白让他们看了去。于是,她轻易地寻到人事部部长,耳语一番,人事部部长便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跟随她走进了电梯间。

    人事部部长是个长相秀气、身材魁梧的男人,李时珍久仰其大名,刚到公司的时候率先听到的新闻主角便是他,据说他是个长着正太脸庞、大叔腹肌的腰缠万贯富二代,后来珍珍曾跟他共事几次,觉得他花花公子外表下藏着一颗有操守的心,于是对他也不算反感。

    她打算速战速决,在电梯高速往顶楼移动的途中,她先是客气寒暄,又道:“我刚才看到公告,我被公司辞退了,公告是人事部发的,我想我有权力知道原因。”

    “我正打算去找你。”人事部部长下意识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舒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公司的人事变动,人事部只是执行者,并没有决策权。”

    “那是谁决定的?”李时珍明知故问。

    “公告最下面有他的签名,我想你已经注意到了。”

    “我不能接受,如果公司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离职的。”

    “解释,将来会给你,但是,离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我想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在这个圈子里,闹得越大,对你越不利,毕竟你离开了微型摩登还要继续在广告界混。”电梯到达顶楼改为下行,叮地一声停在了初始楼层,人事部部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想我比你更需要一个解释……所以,请不要让我难做。”

    ***

    折腾了一上午,她只觉得心力交瘁。

    下意识地去收拾东西,收拾了一半,午饭的时间到了,她也便跟着大家去吃午饭。大概因为是最后一餐,所以厨房备了她最爱的一荤一素:上汤菠菜和红烧牛腩,可惜心情跟不上,于是食不甘味,平日里爱吃的粒粒米饭也味同嚼蜡,吃到最后甚至腹部绞痛,额头上渗出层层冷汗。

    餐厅里看戏的不少,幸而都是暗地里的。

    李时珍默默收了盘子,走上安全梯,一边掏出手机给岑溪打电话。岑溪很快接起,道:“你现在下楼,我一分钟后到微型摩登门口。”

    李时珍轻轻打了个饱嗝,没等她问出口,岑溪已然挂断了电话。她二话不说进了电梯,一边捶胸口,一边想着要如何向岑溪倒苦水以求得同情怜悯。

    驻足片刻,岑溪已出现在视线里,她摆摆手,李时珍迎上去,头一歪,轻轻靠在她肩上,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岑溪冷冷地甩开她的头,向后退了两步,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正好,我也有事情问你。”

    李时珍一惊,愣了半晌,眼见岑溪已走出十米开外,她才拔腿跟上,岑溪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两人在咖啡馆里对坐,岑溪早已点了两杯蜂蜜水,尽管她盛怒之下,还是不忘李时珍正在经期。

    李时珍抓住岑溪放在杯子上的手,露出谄媚的笑,捏着嗓子发出嗲嗲的声音,道:“小溪,你怎么啦?”

    岑溪轻轻拿掉抓住自己的那只手,面若冰霜,道:“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你先说吧。”

    “小溪,到底怎么回事?……”珍珍哀求了足足五分钟,无奈岑溪冷面起来往往呈现决绝之势,她只好妥协,抹了一把泪,揉了一会儿眼睛,道:“我被开除了。”

    岑溪果然一震,双手早握成了拳,她顿了顿,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小溪,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李时珍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尽管这带着浓厚的孩子气,却对岑溪异常管用。

    然而,面前的岑溪却冷冷一笑,嘴角划出一个傲慢的弧度,她上下打量着李时珍,鼻息厚重,仿佛是自我嘲讽,终于,她轻笑一声,问道:“你就不好奇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小溪……”

    “他去巴西之前跟你联系了?回答我。”

    “他?噢,嗯,小溪,你审判官附体啦,一秒钟变身,还挺成功的,哈哈哈!”李时珍再次试图缓和气氛。

    “他给了你一枚戒指。”

    “……嗯。”低头。

    “为什么不给我?”

    “我不想给你。”她任性道。

    “李、时、珍,你、有、什、么、权、利?”与其说她在一字一顿,不如说她在咬牙切齿。

    珍珍顿觉阴风四起,惊慌失措地坦白,“我想你跟他过去就过去了,再说现在有个更好的人爱你,我不想你想起过去,继续痛苦……”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岑溪的嗓门高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对她的珍珍发火,“李时珍,我处处为你,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一回?你明明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跟他一起瞒着我?!你以为这就是为我好吗?你以为你在我身边安排一个蔺封,我就能忘掉他,重新开始吗?!李时珍,你是谁啊?!你是圣母玛利亚,还是王母娘娘啊?!”

    李时珍被她骂得头皮发麻,全然不能思考了。岑溪到底为何生气,为何这般对待她,她实实在在摸不着头脑。岑溪方才说——她瞒着她?她把蔺封安排在她身边?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你怎么忍心?在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他遭受了多少,忍受了多少你可知道?最后无奈败走巴西,忍辱负重的心情你可懂?为什么?明明这一切你都知道,却要跟他一起骗我呢?!”

    岑溪觉得自己真的疯了,此刻披头散发活脱脱的泼妇她也不管不顾了,有些事情她一定要跟李时珍说清楚,“还有蔺封,菠菜水手城建局局长的儿子蔺公子,恐怕我岑溪高攀不起了,枉费了你的一番苦心,我觉得我必须要说,感谢你,李时珍,谢谢你,李时珍,你教会我做人要明智地弃暗投明,可惜,我学不会,也不想学……别再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配不上你为我好……”

    “岑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岑溪前仰后合地笑了足足两分钟,笑得眼泪挂满了那张精致的小脸,“没关系,你是无辜的,如果不是我教授碰巧知道他公司内斗内*幕,如果不是我巧遇了他那个帮他寄快递的师弟,我愿意相信你……没关系,我感谢你帮我做决定,我感谢你为我跟他分道扬镳添砖加瓦,我感谢你亲上加亲地送蔺封给我……没关系,李时珍,我等着你学会如何尊重别人,如果我愿意等的话,可惜,我等不及了,怎么办呢?”

    “岑溪,你不能这样诬赖我。”

    “李、时、珍,”岑溪的手按在蜂蜜水上,李时珍不知那杯水何时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她无需防备,如果岑溪愿意泼她一泼,也只好委屈刚做的头发了,她望着岑溪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因为伤心而坠下的泪,心中一酸,眼泪也跟着簌簌地坠下,她看着岑溪蠕动的嘴唇,听得却不真切,“一个小时后,我去巴西,你最好祈祷我俩能破镜重圆,否则,你我姐妹到此为止。”

    岑溪将水喝净后,怨恨地望了她一望,那眼神里藏了太多的情绪。那杯水最终没有落在她头上。岑溪向门外走去,李时珍追上她,抓住她的袖口想要解释,岑溪一个眼神一句话将她遽然击碎。

    岑溪说,“难不成你是来给我送戒指的?”

    望着岑溪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时珍跌倒在地,没有什么比失去岑溪更可怕的了:没了陈可汗,她的生活总可以继续;没了工作,可以再找;可是,没了岑溪——她全然不肯信她,说话那样狠毒、那样决然离开,是了,她是没了岑溪了——她全然手足无措,在这茫茫地球上,她感到如此无望。

    李时珍站在午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望着岑溪决绝的身影,翻查着通讯录里的名字,却不知谁才是她的救命稻草。

    ***

    铃声在这一刻猝然响起,李时珍麻木地将听筒方到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珍珍,”徐超人在楼上透过落地窗看着失魂落魄的她,不忍心多看一眼,他踱回办公桌前,庆幸自己给她带来的是好消息,“明天晚上,他想见你,亲自解释给你听。”

    李时珍合上手机,回望身后微型摩登雄伟的大厦,他肯解释给她听,便说明,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了。

    大结局

    ***

    东西收拾起来得心应手,她已经是第二回打包了,自然驾轻就熟。

    李时珍很愿意说一句,时间如白驹过隙,的确,整整一个下午,她窝在地毯上,刷着机场航站楼的信息,在网络上看着载着岑溪的飞机起飞,飞离她,飞向顾诗厚。

    倦极,便睡觉了,一夜无梦。

    倘若果真如此,那定然好。然而,事实相反,整整十个小时,她不能合眼。偶尔望向窗外,陈可汗那辆车老老实实停在那里,竟然引不起任何悸动。有一回,她仿佛看见了他,只是一个黑影,远远地回望着她。她拉上窗帘,强迫自己钻进被窝,独自清醒。

    第二日早起,李时珍下意识穿衣化妆,出门时方想起来,自己已经被辞退了。于是重新洗了脸,脱掉衣服,继续睡。她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估摸着是发烧了。

    可惜,再也不会有人趁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敷毛巾、熬粥了。

    尽管这回岑溪的的确确冤枉了她,然而,这几个月来,她也的的确确对岑溪关注太少了——岑溪何时与顾诗厚分手,为何分手,其中多多少少缘故,她竟一无所知。

    岑溪是应该怪她的,昨天那杯水是应该浇在她头上的。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大作。

    李时珍精神一震,拿过电话看去,竟然是李局长!

    菠菜水手一号……那么……

    她忽然跳起来去看日历,周二!她答应了菠菜水手二号去见他儿子!看来这电话是要安排那场相亲的啊,她愣了愣,被迫调整情绪,这才接起电话。

    “珍珍,午饭吃了吗?”

    李时珍看了眼手机,上午十一点,心下明了,大概是要中午见面的意思。

    “还没呢。”她乖顺地说。

    “中午一起吃饭吧。”菠菜水手一号问,“我派司机接你?”

    “不用,”李时珍慌忙说,“在哪儿?我自己过去。”

    “那好,十二点,我在橘园等你。”

    李时珍挂了电话,无论如何,总要强打着精神出门。望着镜中浓重黑眼圈、脸色黯淡、愁眉苦脸的女人,她真不想多看一眼。

    最后,她化了个淡妆,挑了件米色的衣服穿上,这才扫掉一些晦气。

    到达橘园的时候,菠菜水手一号已经入席,桌上摆满了菜。只有他一个人。

    “来啦。”他热情地唤她。

    李时珍坐下,等了等,菠菜水手一号什么也不说,只笑笑地观察她。

    “他什么时候过来?”李时珍看了看表,十二点一刻,即使是菠菜水手的儿子,相亲迟到也不礼貌啊!

    菠菜水手一号一愣,问道:“谁?”

    李时珍一窘,没说话。

    他倒立马领略了她的意思,抚掌大笑道:“他啊!他跟你约在晚上见面了,怎么?他还没约你?”

    她点了点头。

    菠菜水手一号笑道,“放心,他肯定会约你的。好啦,拿起筷子吧,饿了吧,珍珍?”

    “……这么说……今天中午只有你和我?”珍珍小心翼翼道。

    “对啊,”菠菜水手夹起一块咸水鸭给珍珍,说:“不愿意陪我吃饭吗?”

    “没有,只是……”

    “当然不止是吃饭,”他说,“有个案例想跟你讨论,不过,饭要先吃。”

    连他都要诧异了,这天中午的她异常乖巧,也异常沉默。只要他说的话,她绝不忤逆,甚至不还口,只是沉默。

    整整四十分钟,她没有说一句话,他也极其配合,只是专心地吃饭,偶尔观察一下她的情绪,稍稍蹙眉。

    李时珍终于吃完,放下筷子,静静等他收筷。

    “噗嗤”一声,菠菜水手一号笑起来,他放下筷子,捂着眉头笑了半天,这才说:“我决定先跟你讨论广告案例……不然,我别想安心吃饭。”

    “对不起。”她稍显拘谨。

    菠菜水手一号摇摇头,说:“永远别说无用的对不起……广告界日新月异,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近期界内最新的动向。”

    李时珍说了近期发生的两个看似根本做不成的广告案。

    菠菜水手一号赞同地点点头,道:“我喜欢勤奋好学的人,这也是我跟他都愿意栽培你最重要的原因,你像一块质地很好的玉,而我跟他都愿意当那只雕琢你的手,他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吧?”

    珍珍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昨天刚释放出来的一个广告片,你应该关注。”他笃定地说。

    “什么广告片?”

    “太庙宣传片。”

    ***

    李时珍本要找到那个宣传片,一帧一帧地看的,然而,她刚跟菠菜水手一号挥手作别,立即接到了一个电话。

    屏幕上闪烁着那个久违的名字。

    他们约在一个小时后,喵咪咖啡厅。那个让她不愉快的咖啡厅。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事到如今,他还是那般不会体谅?

    李时珍从橘园出发,半小时后抵达,她环顾四周,果然,永远别指望他能早到。

    她找到上次那个位置,点了同样的卡布奇诺。她喝了一口,甜腻慢悠悠地顺着食道滑进胃里。老味道。

    李时珍再抬起头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走过来。

    啪——

    一杯奶茶准确无误地冲上了她的鼻子和眼睛。

    她抹掉眼睛上的奶茶,舔了舔嘴角,想,味道还可以。

    然而,这动作在李思思诗看来却是挑衅,她愤怒地抓起另一桌上的果汁——

    果汁并没有落到李时珍头上,在最后一秒,有一个人蹿出来将她护在了怀里。这个人,有着让她落泪的熟悉味道。

    “阿诗!”

    陈可汗抹了抹脖子里的果汁,喝住了阿诗去抓另一杯咖啡的动作。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阿诗,对不起,对不起,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说话间,他已经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转而将他对面那个嚣张的女人搂在怀里。

    咖啡杯从阿诗手中跌落,她浑身皆在颤抖,眼神空洞,最终碎碎地念着,“你骗我,骗我,骗我……”

    那一瞬间,她决定原谅他。

    阿诗的颤抖很快变成了抽搐,陈可汗在把她送到医院之前,不舍地握了握珍珍的手,却一句话没有说。

    她泪眼婆娑,喃喃道:“我都懂,都懂。”

    ***

    半年后。

    “你再送鸡汤的话,就干脆别来了!”

    “我不管,你得先把这碗喝光,我熬了四个小时呢!”

    “是砂锅熬了四个小时,你还不是在忙升职的事!”

    “嘘,快喝,等一会儿他来了,你还得分他一碗!”

    果不其然,六旬老人一鼓作气将两大碗鸡汤喝得干干净净。他刚打了个饱嗝,老战友后脚就跟来了。

    还没进门,先是一声,“真香啊,正好我饿了,珍珍啊,给我盛一碗吧!”

    待进屋,只见李时珍耸着肩,跟病床上那位挤眉弄眼地笑着,便明白了个中原因,嗔道:“怪不得这几天都喝不到鸡汤,原来是故意的,也不怕人家说你小气!”

    病床上那位乐呵呵就是不应答。

    “这里还有白粥,给你盛一碗吧,我做了牛肉干,放点儿吧?”珍珍问李局长——菠菜水手一号。

    他笑吟吟地点点头,“我也只配吃点白粥了。”

    “有饭吃就不错了。”病床上那位道。

    一号一边吃粥一边问珍珍,“新工作怎么样?听说是个小公司啊,不如微型摩登吧。”

    “那当然不如,”珍珍道,“不过,你们就尽情嘲笑吧,也嘲笑不了多久了……再过一年半载,我非得混成合伙人不可。”

    “不错,有志气。”病床上那位赞道。

    “不过,当初你真不应该拒绝我的推荐信。”一号遗憾地道,“我推荐了别人,现在人家已经当上主管了。”

    李时珍忽然跳起来,道:“我走了。”

    “怎么?嫌烦啦?”一号慌忙叫住她。

    她摇摇头,“我得赶紧去工作,赶紧混成合伙人,赶紧壮大我的公司,好堵住你的嘴。”她说着穿上外套,收拾了饭盒,当真走了。

    病床上那位望着她倔强的背影,道:“不错,有志气,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一号舀一大勺米粥塞进嘴里,道:“你们爷儿俩看人一样准,不过,阿汗什么时候回来?”

    ***

    今晚又是一个充满硝烟的夜晚。

    自从她进入新公司,几乎每天都置身于战场之中。要知道广告界的新晋公司若想存活,定要千方百计地从大公司嘴里抢肉——那自然是极其不容易的。

    工作到凌晨三点,她揉了揉快瞎了的眼睛,站起来伸个懒腰,如往常一样先去冰箱里拿一块真心蛋糕,然后踱到窗前,茫然四望。

    显然,若没有她这个忠实的顾客,他陈可汗的真心蛋糕店早破产关门了。不过也多亏了她每日买蛋糕给同事们,公司里一团和气,她这个新人硬是靠着给所有人买了一个月的蛋糕成为公司里最受欢迎的人。

    又是做到了朝阳现身,她困极睡去。

    两个小时后,她被自己的闹钟叫醒时,竟然隐隐约约闻到了绿豆的清香,爬起来去厨房,竟然惊喜地发现了咕咕嘟嘟的绿豆粥。粥旁放着岑溪留下的字条,她的蝇头小楷写道:

    “趁热吃。

    李时珍,别老那么快,别死那么快。”

    珍珍心中一暖,喝了两碗粥,给岑溪打了通电话。

    “醒了?”岑溪似乎在补眠。

    “小溪,你真好。”她呢喃。

    “若不是看在半年前的誓言上,我才不照顾你。”

    “什么誓言?”珍珍挑了挑嘴角。

    “明知故问。”

    “噢,”珍珍笑道,“原来是你用来道歉的那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过劳死啊。”

    珍珍叹了口气,淡定道:“你见过哪个广告人长寿的?”

    “李、时、珍!”

    “对了,今天我不能去机场送你了,中午有个会议,”她补充道,“替我向他问好,对了,给我带回来一盒巴西蜂胶。好好享受甜腻的二人世界。”

    ***

    事实却是……

    李时珍匆匆赶到公司,把昨晚熬夜的成果交给领导审定后,随即请了个假。

    “就请一下午?”领导诧异问她。

    “看来我过于勤奋了,连你都想让我休假了。”她笑道。

    “是啊,我都看不下去了,珍珍,你太拼了。”领导认真道。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这当然是在夸你。”

    “精明的资本家。”李时珍吐了吐舌头,领导真心笑了笑。(由此观之,她当真正走在合伙人的路上)

    对了,这半年她考了驾照,贷款买了一辆大众polo,当真成了新时代女性。

    她常常想,如果他回来,会不会认不出来她?

    机场人头攒动。

    幸而岑溪在国际出发,而且,时间尚早,她要么在路上,要么正在托运,绝不可能过了安检。

    她找了一会儿,未果,便探口风似的给岑溪打了个电话。

    “过安检了吗?”她问。

    “办完手续了,在洗手间化妆呢。”岑溪答。

    “睡一觉妆要花的。”

    “你不是有会议吗?别告诉我你在机场。”

    “bingo,真真真聪明。”

    “听起来好像你在自夸似的。”

    “我也的确聪明。”

    “可惜……”岑溪顿了顿,道:“还不够聪明。”

    “怎么说?”

    岑溪提示道:“你回头,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回头?……你神秘兮兮个什么啊……”她说毕,转头。

    ***

    那个消瘦的身影,正单膝跪地,掌心里摊着一枚明晃晃的金属环儿。

    “李时珍,嫁给我,你可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你也太不矜持了……”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尖叫,她已经攀上他的脖子。

    “我不要矜持。”她早已泪如雨下。

    “李时珍,你这是在索吻吗?”

    “你不给吗?”

    他干涸的嘴唇终于找到他的甘露,只属于他的甘露。

    ***

    【完】

    番外一

    番外一

    自从跟安分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能在霍巴特见过中国面孔。在澳洲这个人口分散的省份里,我险些抑郁。

    差不多两个月后的一天,我再次接到安的电话。

    她说她要回国了,有些东西想要留给我,作为回报,我可以送她去机场。

    我欣然答应了。毕竟当初是她甩了我,甩了你的女友主动联系你,即使是当个搬运工,也会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

    我跟安约在湖边的咖啡厅见面,那里离我工作的动物疗养院很近。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十月的春天,我穿着一件蓝色格子棉布衬衫。一切的一切我记得很清楚,并不是因为要见安,也不因为我即将送别安,可能永生不会再见。

    这一切,皆因为那湖边的一瞥。

    安坐下后脱了外套,露出一件包裹地很紧的白背心,她身材很好,这点她心知肚明。

    我有些害羞地不敢看她,于是,我扭头望向湖面。

    湖光摇曳,波光粼粼,白色的单桅船排排停靠在湖边,却没能挡住我的视线。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若男人都是怜香惜玉的,我肯定动了恻隐之心。

    她蹙眉,裹着暗红色的厚羊毛围巾。她站在一艘白桅船头,眼睛不知在看哪里。她的神情很忧伤。

    除了在自作多情的猫身上,我从来没见过如她那般销魂的眼睛。

    一个男人走近她,为她紧了紧围巾,她回头靠在他胸膛上,嘴角挤出一个笑。她的眼睛瞬间变了色彩。我便知那个男人是她的爱人。

    船渐渐驶离我的视线,心中空落落的。

    恰巧这时安在叫我,回头去看,她一脸嗔怒,“看什么入迷了?!”

    “噢……噢,刚才有一对海鸥……”我随意指了指湖面。

    “动物,又是动物。”安突然孩子气地对动物撒起了气。

    “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我问。

    “后天下午五点的,你有空吧?”她有些烦躁地点燃一根烟,猛地吸一口,吐了个标准的烟圈。

    “我去送你,别吸烟了吧,对身体不好。”

    她没有搭理我,道:“我的车你帮我卖了吧,我没时间管它了。”

    “好。”

    喝净咖啡后,她穿上外套站起来,对我伸出那双纤纤玉手,道:“好歹相识一场,来,握个手吧。”

    我本想给她一个拥抱,看眼下的情况,只好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我负了你,”她甩甩头发,“所以,祝福你,找一个比我好许多的女人。”

    我致谢,心想,如果能找刚才那个女孩的话,真要托安的吉言了。

    ***

    从没想过,我真的再次遇见了她。那个披着暗红羊毛围巾的女孩。

    这天,她依旧披着羊毛围巾,只不过换了个颜色,是十分鲜亮的宝蓝色。我猜她怕冷,身子寒吧。

    那个男人依旧伴随左右。

    偶遇他俩的时候,她正在怔怔地望着贝蒂喂袋鼠,身旁的男人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

    我很羡慕那个男人。

    待她渐渐熟悉了袋鼠,他鼓励她亲自去喂。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听从了他的话。

    她先喂了一只袋鼠,接着又跑来一只,不一会儿,她身边已经围绕了四只袋鼠,她喂得不亦乐乎。

    她伸出手,温柔地抓住其中一只小袋鼠的前爪,忽然笑了。

    她抬头望着那个男人,男人笑着点了点头,她仿佛被肯定了一般,笑得更加开心了。

    我听到有人在唤我,只好暂时离开。我心想,照顾完考拉之后我一定要找贝蒂换班。

    好不容易伺候完考拉后,残忍地忽略掉小家伙们恋恋不舍的目光,我去寻贝蒂。

    她果然还在袋鼠区。

    我冲贝蒂招招手,她很快走过来,“什么事,杰尔?”

    “那个女孩,游客?”

    贝蒂摇摇头,“她是来治疗的。”

    “治疗?”

    “你没见过她吗?她每周要来三次,已经来三个月了。”

    “什么?!”

    “她的医生建议她试试动物治疗……她做了三个月,觉得还是有效果的,所以他们正在考虑要不要留下来工作,噢,我是说那个女孩。”

    “她要留下来工作?”

    “听说是,她的监护人一直在建议她。”贝蒂朝那两人看去,努努嘴道:“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监护人。”

    惊喜接二连三从天而降。

    我决定未雨绸缪。

    于是,我向经理申请要一名助手,理由是考拉最近发春的较多,我一个人实在照看不来,经理答应我只要有合适的人选,首先会考虑我的需求。

    “不不不,”我道,“我现在非常需要人手,所以不管是新手还是有经验的人,都首先派给我,你知道的,我调*教人很有一手。”

    经理好歹是答应了。

    ***

    身为男人的我,对男人也根本不了解。

    譬如说半个月前我还在为安离开我而借酒消愁。然而,自从那惊鸿一瞥后,我的一颗心、一颗完整的心,却全被她所牵。

    这是否意味着遇到了真爱?

    等待助手的日子异常焦急,说实话,霍巴特人力资源短缺,一个缺口通常需要数月才能填补上。

    然而,我仍旧每日提心吊胆。万一,万一,有一个人先于她申请动物疗养院的职位了呢?

    这天中午,我吃完午餐,回到考拉园后不久,经理找我。

    “好,就来。”我说着,觉得一颗心马上就跳出心脏了。

    然后……

    然后……

    然后,我就在经理室里见到了初次见她时的那条暗红色羊毛围巾。

    她孑然一身,监护人并没有陪在身旁。

    她冲我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