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看着她拽着自己袍子的手,衍城不找边际的抽回道:“你服了玉露丸,身子已无大碍。”意思是,倒杯水,还死不了。果然,这种心软只是有时候。
轻轻的叹了一声,云歌认命的起身倒水,狂喝三杯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师父师父!”扑到衍城面前,棋盘哗的一声,棋子散落一片。“你的身子都好了么?”
一指将某人点开,衍城望着几上乱局,皱着眉,将棋盘摆正,一一恢复。“没好。”有她常日在身边陪伴,恐怕难好。
“那怎么办?您赶快休息吧,别下棋了!”
无声抬头,衍城望着她焦急的眼,良久垂头,淡淡道:“为师的身子,为师自己清楚。”
“可是……”
“没有可是。”眨眼便将棋局恢复如初,衍城朝她扬手道:“既好了就去吧,到你三师兄处。”
撇了撇嘴,云歌微微不满:“师父就这么烦我么?”多一刻都不让她待nad3(早知道她就晚一点醒了。
衍城抬眼看她,很认真道:“嗯,烦。”
云歌:“……”。
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云歌触到屋外的冷气,不由打了个寒战。院里,这几日又落了雪,白白厚厚的盖了一层。此刻天色已晚,月挂斜梢,星空悠远。这样的夜,这样的寒冷,放她,连一盏茶都不愿待。
可却有一人,痴痴的立在院中,身上落了薄雪,已不知站了多久。这人她见过,无聊时还在梦里编排过,诅咒她事事不顺,连大便也不通畅。但此番在这儿碰见,她却突然什么感想都没了,甚至有些同情她。
这人就是慕雪门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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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晚,赶紧码完发上来。十一都在外面玩,白天没时间写,只能晚上回来再赶了~大家十一快乐!好好玩哈!
第26章 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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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师父。云歌的脸色止不住微黯。
“本两天前你就该来找我,不知何故迟迟未来,所以师父特命我来寻你。”
“啊?”
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样子。知言小心避开她肩上扛的斧头,道:“对不住,不是巧合,是师父让我来寻你的。”
“三师兄,好巧啊!”
晚饭前。她照常去厨房后院劈柴☆近生活规律,只住处和厨房两头跑,她似是好久没见过旁人了。故,当知言迎面向她走来时,她微有些愣,脑中想的竟是,她是不是走错路了。
云歌:“……”。
半月后,她收到一个绣着圆盆,里面飘着三根树枝的荷包。她问宝儿这绣的是甚,宝儿回,是你的脸啊!指着三根树枝中较粗的两根道:你看,我还特意把你眼睛绣大了些!
宝儿笑答:“当然。”
云歌默。良久道:“我能不能要求不绣背影?”
“是么?”宝儿羞涩,把奉承话当真话听,是她一贯的优“那赶明儿我也给你绣一个!”
云歌一笑,怎么看,她绣的都像一只猴举着个巨大的仙桃。不过,孩子的积极性不能随意打击,她故作惊讶的接过绷子道:“哎呀!你不说我还没有发现,你一提,嘿!别说!还真有大师兄的几分英姿!”
宝儿的脸黑了一黑道:“我绣的是师兄拿鼎时,伟岸的背影。”
假笑了两声,不好再敷衍的细细观看,云歌左端详了片刻,右端详了片刻,犹疑道:“这,这是只猴?”
不满皱眉,宝儿一把拨拉起她的头道:“你根本看都没看!”
“相衬nad1(”
“这样啊……”没多想的两口把馒头消灭。宝儿拿起桌上竹筐中的刺绣绷子,兴兴与她道:“你看你看,大师兄明天就要回来了,我这个荷包的绣样如何?还跟他相衬么?”
云歌脸色苍白如纸,连做了两天噩梦,明显的精神不济。可,那件事对宝儿,她竟一点也不想说。于是马虎到:“明儿就三十了,二师兄说要趁着年前多攒些柴,要不雪化了就该闹柴荒了。想是这两天太累了吧……”
一身冷汗。
“云歌!”使劲摇了一把,晃神之人才恢复清明。宝儿不解的吃着馒头,从未见过云歌这么魂不守舍,不禁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两天跟丢了魂一般?莫不是劈柴劈傻了么?”
“云歌。云歌?”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那双眼还是怔直无神。宝儿纳闷的掰了块馒头塞进她嘴里。吧嗒。馒头滚落在地。
**
瞬时整个人如落入冰窟。她止不住的全身发抖,前所未有的恐惧。
冬日的雪夜极静,云歌捂着嘴,不敢出声。恍惚间,听到有人冷笑轻喃:“沐歌既死了,你又凭什么活着……”
像是木柴折断的声音,又像是冰柱断裂。云歌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滞了,她不敢相信的大睁着眼,半晌紧紧阖上再睁开,可那一幕还是在,慕雪门门主的脖子以一种极奇怪的姿势弯折,头无力的耷拉着,瞬时再没了任何言语。
咔。
似是师父加重了力道,连嘴唇都开始发乌nad2(慕雪门主诡异的含笑,断断续续说出的话如平地惊雷,让人不寒而栗。她说:“衍城,你以为……你以为找到替身就圆满了吗?我诅咒你被挚爱欺骗利用陷害,最后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怎么?想杀我?动手啊!”似已疯癫,慕雪门主双手把着师父的手,即是这样,脸色还是止不住青黑。“你……你不是一直问我到底有没有见过沐歌么?哈……哈哈哈…我骗你的!沐歌确是已死!我说见过她,只不过是想让你多留在身边一刻。咳咳……”
对。就是杀意。她从未在师父干净的眼中看到过的。
厚实的木门豁然敞开。还未等云歌反应过来,师父已来到慕雪门主面前,修长的手指紧卡在她的脖颈上,将她整个人都高举起来。清冷的眼中,杀意迸现。
“你既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何一路福照陪伴。种下了情根,却不接情果。衍城,你好狠的心!”腿抖得站立不住,慕雪门主跪倒在雪地中,红色的缎袍,趁着翠绿的竹叶,十分扎眼。一番真情错付,她泪水涟涟,眼中的爱慕被雪色冰冷,逐渐化为怨念。“都怪我自己太傻,明知道你只是想打听那人的下落,明知道你利用我,还是不自主沉沦。哈哈……不过,那又有什么呢?我不得善终,你也妄想好过。你想找沐歌,找不到就寻了这么个假的替代品,可笑,当真可笑至极!”
在割开的伤口上撒盐,师父绝对是个中高手。
她痴迷师父至此,恐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能多见师父几次。上次把她掳去,也是想骗师父见面。想来,师父也是明白这层道理,所以故意避而不见。
听到死字有些紧张。这大年节的,出人命也忒不吉利。云歌闪身躲到树后,原还以为错过了好戏,没想,好戏这才开始。熬了一天都未见上师父的面,怪不得这慕雪门主情绪崩溃。
“呵呵……”先是压着嗓子低笑,肩膀忍不住剧烈的抖动,后来索性放开了声音,笑中带泪。慕雪门主死死的盯着紧阖的木门:“衍城,你确是打算再不见我了吗?我虽掳了你徒儿在先,可并未为难她nad3(即是这样,你也几乎灭我全门。这样的惩罚还不够?难道非要我死你才甘愿?”
云歌怔住。她既然不知道师父是否在,又何必苦苦守候?没多想,她下意识抽回手回:“这时候,师父自是在的。”
擦肩而过时,她一把拉住了她的腕,眼睛红红的,似要冒出血来。她说:“你师父在里面吗?”
视作不见从她身边走过,云歌以为,以她的自尊,正常来说不会主动跟自己搭话,可被逼到这份上,正常人也可能不正常。
她不知道她的名字。原先还暗自懊恼,若是能知道名字和八字该有多好,扎个小人,日日挨针。现下这想法却突然作罢了。师父不愧是师父,折磨人这点上,当她的师父也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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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战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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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你在晃神。”没瞧她,颔首在一片瓶瓶罐罐中忙碌。知言小心的检查银称上的刻度,极致精细。
到底不如在宝儿面前那般放心,云歌一点就醒,沉默的玩着手指未出声。
有些人,长着单纯的容颜,偏偏瞧不出半点神思。这样的人江湖上比比皆是,可这丫头偏偏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长着聪明相,反应也算机敏,脸却如白纸一张,什么心思都写得清清楚楚。
无声一乐。知言准备好了一切,却不着急动手。屋中的小火盆煨着通红的炭,上面,一盏精致的铜壶正咔咔的顶盖冒气儿。拿出一组袖珍青花茶具,他仔细的烫壶,沸水过盏,茶汤过了一遍倒掉,两遍倒掉,待第三遍,茶香满屋,茶汤如琥珀般红润盈透,才斟了满杯,递到云歌面前。
御门的每个人好似都有一项安静凝神的喜好,师父喜欢看书,六师兄喜欢吹笛,二师兄稍欠些文雅,但云歌再没见过劈柴比他还好的人,劈出的柴块一个个形状大小皆一样,宛如珍品。而三师兄,他泡茶的样子很宁静,眼睛下垂着,只盯着茶盏看,火盆盈盈的光印在里面,像天上的银河般璀璨。
只是不知,那样如画一般的人,会不会也似师父一样,指尖一动,眼睛不眨就陨落一条人命。
茶汤的苦涩润泽了舌尖,她低头瞧着火盆出神,想起师父那句沐歌既死了,你又凭什么活着。周身暖意尽散。
“云歌,你对师父和我们都有误解。”话音肯定,没有丝毫疑问。知言清空了茶壶,换了一种茶,手上不急不缓的又开始重复那些泡茶的工序。
“六师弟那日介绍的简单。想来,御门也不是一两句能言明。但你那日即看到了师父亲自动手,有些话,我不说,便会像种子一般在你心中生根发芽,待日后再解释,隔阂已生,为时已晚。”
猛地抬头,云歌指尖微颤,本以为那日她躲在树后,没人发现她在偷看nad1(“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当时在场?”浅浅一笑,知言起身从竹筒中打了些新水,放在火盆上道:“自是因为当时我也在场。还有,在御门,没有什么事是师父不知道的。你以为御门大师兄外出只有咱们几个人?那你就错了,门内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各居其位,各司其职。只不过,无师父和自己主子的命令,他们皆不得露面。”
怎么可能?不相信的四处看了看。云歌细细回想自己每日必走的那段长廊,曲折回绕好几番,廊内的织灯也好,廊外的风景也罢,除了这些,她再没看见任何活物。
浅淡的眸对上云歌的,一淡然一炽烈,似水似火。知言凝视她的脸,嘴角微扬道:“不信?”指尖在及膝的矮桌上轻叩两下,知言身后立马多了四个身影,皆一身黑衣,现身片刻又突地消失不见。
手一抖,茶汤便洒了不少在袖上。云歌有些狼狈,有些恍惚,怀疑方才那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是幻觉么?如果不是呢?那整个御门还有多少她没照面的人存在?
原先在南宫,她听封夜说过,每个皇子身后都有自己的暗卫,用来完成一些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任务。在宫中如此,她是可以理解的。那种每个人都带面具,习惯伪装的地方,明争暗斗频繁,暗卫也算是斗争的筹码。
江湖中又是为何?
“我不明白。”
“这其中纠葛太多,你一时很难明白。待你试炼功成,就能挑选自己的影卫,那时再明白也不迟。我只说一事,师父为何要取慕门主性命。你太容易被表象欺骗,以为她只是一介身陷情咒的孱弱女子,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却是不知,若那天师父晚一步相救,你可能已被转手给封夜的敌对,现身南宫沙场。”新水已沸,知言取水烫壶,腾腾的热气上升,云歌看不清重雾后他的表情,却仍觉得毛骨悚然。他说:“你只知战场将士流血搏斗,却不知史上要挟女子家眷胁迫主将的人有多少,而又有多少主将愿意为了这些放弃江山霸业nad2(若你身在当场,被人一箭射死还好,若是杀你不得,你可有想过后果?”
茫茫摇头。云歌不敢想。
知言冷道:“军妓营便是你的归处。”
猛地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云歌死死的扶住椅边,即使这样,全身仍抖得厉害。
知言继续道:“你只见师父杀人,却不想他为何杀人。你只怕师父冷血决绝,却不知他是多么用心待你。那日叫我在院外等着接你,替你疗伤的时候是。你不来,命我去寻你亦是。一为解你耳后的蝶血蛊,二为传你内功心法,你服用涣心丹已有些日子,再不习魔教心法,必经脉尽断而亡。”
“我……”
“云歌,咱们御门,身含正邪两派。御门肩负调节江湖纠葛之责,战盟则杀尽天下该杀之人。正邪只在一念之间。你心存善念,周顾天下自然是好。可善过便是痴,你不杀人,人却杀你,这时仅凭善念如何自保?故,你须谨遵师命,心无旁骛。这江湖中,可辜负之人千千万万,唯有一人你负不得。”
强压下身上的颤栗,云歌凝神端坐,郑重答道:“是。”
“放下戒心,只要在门中,这世上无人敢伤你分毫。”笑起来仍是暖暖春风,知言不再耽搁,从一侧的皮夹中取出支龙图腾模样的铜刻,隐隐竟能看出战字痕迹。“这是我战盟的图腾,本应等你试炼完成出门执行任务时再烙印。不过这蝶血蛊特殊,只能用热铜烙去才能彻底扼杀。师父怕女子身上过多伤痕不好,故特准你提前印上。”
耳后微微的热量传来,云歌紧咬着牙,听他续道:“明日再出门,将是另一番景象了。”
热铜烙肤极痛。可师兄却说,这痛证明你成为了御门真正的一份子,痛得其所,会铭记终身。
云歌晚上对着铜镜涂药膏时,盯着那张牙舞爪的小小图腾沉思良久nad3(莫名安心,莫名鼓噪,莫名的,觉着自己恍如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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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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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十。年关前的最后一天。
上过三师兄给的药膏,耳后的烙伤竟早上就开始结痂,厚厚硬硬的一层,里面似有小蚂啃咬,瘙痒不止。
宝儿难得起了个大早,正儿八经的坐在镜前梳妆,不时翻弄着首饰盒,往头上比划珠花。
坐在床边发愣,云歌眼神迷蒙,似是还没全醒。哑着嗓子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过年了么?”
宝儿头也没回,应她道:“你是劈柴劈傻了么?今个儿是三十,明儿才是新年呢!”
“那你做什么这么早起打扮?”
“当然是因为,今天是我们家景景回来的日子啊!”
被这声景景唤得鸡皮疙瘩直落,云歌适时才略微清醒了些。起身来到衣柜前。她打开柜子,瞧见柜中挂着的那身墨色长袍,怔忪片刻,取出换上。
“咦?”总算抽出空瞧了她一眼,宝儿脸抹得像个猴屁股,看她这身打扮,惊羡道:“你可以穿这身袍子了么?”原大师兄说过,这身墨袍只有试炼完成的徒弟才能穿。像她这样的丫头,只有瞻仰的份儿。其实,她也好想有这么一件!魔教,战盟,这走出门去得多威风啊!
手仔细的将袖口袍角的褶皱捋平,云歌对着全身铜镜束发。将显得女儿家娇俏的刘海朝后梳去,松松的在头后挽起。精致的眉眼没有发丝遮挡,瞬间显得愈发清秀灵动。
“宝儿,从今日起,我要勤勉学习。”
有些懵懂,却还是点了点头。宝儿上前,瞧着比自己高出了近一头的云歌,难得认真道:“这次门主罚你虽罚得重。但嘴硬心软,还是让大师兄去南宫走了一趟。咱们的太子爷……”习惯性便将往日的称呼叫出了口,宝儿顿了顿改口道:“南宫太子爷已脱险nad1(南宫圣上经此一事,身子大不如前了。太子登基,指日可待……”
“宝儿,我不是为他。”
“如果他成了皇上,你们说不定还有机会。”
闭上眼,心中那再熟悉不过的脸已有些模糊。云歌深吸了口气,这次没有强迫,没有撒谎。再想起封夜,她已真的不会心痛。爱情的线被越过,他们还是惦念彼此,却更似亲情。“他若成为南宫的皇,我自是替他高兴。只是,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谁也无法让时光倒流。还记得你那日在暗室外说过的话么?”
宝儿以为她是指骗她门主吐血之事,于是含糊道:“我说过的话可多了,你是说哪句?”
“若是师父不在了,我们还能倚仗谁?”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愈发坚定,云歌两手抚上鬓角,将碎发理齐。“师父原就说过,我从来就一直倚仗别人,难成大事◎天我想了一夜,师父说得对。若想真的过上平静的日子,不被人欺凌,我们只能自强。”
“你昨晚想了一夜?”宝儿纳闷道:“那我怎么还听到你磨牙呢?没睡着也能磨牙么?”
脸色讪讪,云歌卷手轻咳了下,无视某煞风景之人,扛起斧头,朝厨房后院奔去。
这一路,她瞧见许多人。他们皆着黑衣,有的形单影只步履匆匆,有的三两一伙,笑闹打趣。见到她皆恭敬的弯身行礼。同样的路,不同的光景。原来这烙印这身衣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怪不得三师兄会说她今日出门,会是另一番景象。不再被当成外人,云歌含笑朝他们点头,一股从未有过的归属感熨帖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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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云歌十分忙碌。
早上要去二师兄处劈柴。原先要花整整一天才能劈完的柴垛,如今她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轻松解决nad2(正午饭后,三师兄会教她一些基本的药医理。其实,原本这些都是不着急学习的,可两日前,她兴冲冲的在他院里摘了一大把幽魂毒花去给师父房间插瓶,这事才不得不提上日程。
晌午后,是六师兄传授她内功心法的时段。原在百花楼,她为了练习惊鸿舞,略习得了些,听六师兄讲,勉强能过第一层。不过,这第一层也有好坏的讲究。当时她初涉,因心神不宁,差点走火入魔。故是六师兄耗损内力帮她疏通牵引,第一层才得以练成。
所以,她的这层内力,跟旁人扎实练得的比起来,就是个花架子。六师兄说,即使是没内力的人跟她对打,她也有可能被揍个半死。
无奈,即是通过了第一层,她仍需反复根据心法周转气息内力,直到睡觉也能顺畅调息,蹲坑也能顺畅调息,干什么都能顺畅调息。
说到这儿,她不得不感谢六师兄的敬业精神。常常半夜把她拉起来,不给穿厚披,直接扔到院中,让她调息取暖。又或者,饭刚吃了一半就点住她的几处小丨穴,让她含着饭流着哈喇子,一一用内力冲破。
在这样惨无人道的磨砺下,半月后,她终于实至名归的突破了心法第一层,开始第二层的学习。
也就是这日,师父大发慈悲放了众人的假,让大家皆可下山去看灯会。惟独她,试炼未过,得留在山上看山。
“听过看家的,就没听过看山的。”独自坐在廊下嘟囔,她望着山下灯火阑珊,一条条被花灯充盈的街道仿佛星河,在漆黑的大地上脉脉流淌。
哎!宝儿这厮也忒不讲义气。大师兄前脚走,她后脚就屁颠颠的跟了去,完全不顾她独自一人的凄苦。咬着牙暗忖,她跺了跺脚拿起灯笼起身,在门外坐得久了,脸颊耳朵皆冻得通红。
这样的天,若是能有壶酒喝就太好了。
心里想着,人就拿着灯笼朝厨房走nad3(她里里外外仔细找了好多遍,除了烧饭用的烈酒,旁的半点酒星子都没瞧见。
六师兄明明总挂着个酒皮囊的啊!那酒都是哪里来的?
不死心的又到六师兄院里好一阵找,还是一无所获。云歌拎着灯笼几个院子来回的窜,正翻到三师兄的住处,身后便有人唤她道:“你在找什么?吵死了。”
一回身,师父负手立在她身后。正月天里,身上单薄的玄色长袍迎风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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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在外堵车,更新时间诡异。大家多多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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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师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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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灵台是真清明了。云歌不敢怠慢的拿了宣纸毛笔,边写边背,看起来精力极其旺盛,几乎快要外泄出来。
“呃……那还是留给六师兄服用吧!”话毕忙低头背书,深怕师父再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云歌皱着眉头,正在想一会儿背不下来该怎么应付,就听师父又道:“那一会儿你精力不济时再服用吧。”
“这几瓶药都极其珍贵。”
用毒药补身子!嘴抖了抖,云歌赶紧拿过那两指厚的书道:“徒儿突然觉得好多了!神思清明,灵台一片开阔啊!”
“你身子太差,倒不如同知言一般,练成百毒不侵才好。”说着指了指面前的几瓶药,衍城拿起几上未看完的书翻阅,低低道:“这几瓶皆是当世最好的毒药,无色无味,食用后无痛,正好拿来于你补身子。”
“师父这是……”
她这一思量间,桌上已多了几个药瓶。摆放的速度惊人,云歌都没看清,师父是从哪儿把它们都拿出来的。
“……”眼睛狂眨,云歌揣着,这话要怎么回好。她要说是,师父这半吊子医术,再给她乱吃药该怎么办?她要是说不是,那就是病得不严重,书肯定还是要背的。
静静的看着她,衍城拄着头淡道:“看来还得用药。”
“师父,徒儿身体稍有不适。”该忧愁的人其实是她。她怎么傻到替师父忧愁。让一个凡人去教天神困难,天神教凡人简直再简单不过了。随便一个吩咐,都够她死几百遍。
那语气,平淡的好似跟她说,给,把这个包子吃了。云歌看着那书没敢接。一个时辰,背下足足有两指厚的书,打死她,她也一定做不到nad1(
“喏,这本书,一个时辰背下来。”
她是凡人,还是很平凡的凡人。所以,师父要教她,的确也是难事一桩。她都替他发愁。
不知道师父会教她什么。二师兄说师父看起来单薄,内力却十分强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三师兄说,师父的世界里,没有不会做,只有不想做,凡人莫想匹敌。
云歌俯首上前,端正的隔着矮几忌坐,回道:“是,师父。”
“云歌,过来。”心底正感叹,师父便出了声唤她。
真是精巧。
与在南宫时的摆设不同,这屋里纯粹的绿皆是真竹所制。桶竹制成的矮几,细竹编制的屏风,还有屋角摆放的那尊石墨水盆,上面斜立着一只削尖的竹筒,水流正缓缓的从中流出,落到另一方的竹筒中,盛到极致,哒的一声翻转,再重新蓄水。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细致的观察师父的居所。上次饿得七荤八素被抬进来,醒了又茫茫然被赶出去,实在没有细看的机会。
复盯着她瞧了半响,见她脸色再无异常便不再逗留,进了自己屋中。衍城脚步不停的到软榻坐下,屋内的烛火很亮,四角皆有,衬着金色的椭圆光托,将小小火苗的光束无限放大。
“师父……”眼神闪躲着四处乱看,云歌觉得心如擂鼓,被碰过的额头和手都隐隐发烫。“徒儿没事,只是喝了口凉气,噎着了。”方才她定是疯魔了。师父就像是庙里的神尊,金銮上的天子,怎是她这样的身份能肖想的!刚才她一定是鬼上身了!阿弥陀佛!
看着云歌的脸,诡异的泛红。衍城拉过她的手欲替她拿脉,却被她一退躲开。
她抬头,师父认真的看她,眼神清淡,话语却不失关怀nad2(“你病了?”这女娃的身子比他想象得还弱。前段被涣心丹耗损了不少,入门后又饿了好些天,别落下什么病根。
额头突然多了一只手,温润的,暖暖的。
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云歌猛地煞白了脸,悄悄抬头,发现师父正低头瞧她,脸更白了几分。
还有肩。她从未看过哪个男子的肩如师父这般好看。不厚重,却宽窄得宜,穿何种袍子都挑不出半丝毛病。不知道,靠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就是一刻都闲不住。云歌隔空拿自己的手与师父比划,比完对着自己的手端详半晌,心中悲愤:为什么她的手长得还不及男子修长好看呢?也不知道师父上辈子修了多少功德,这世能投胎得这般完美,让人好生钦羡。
师父的手好大好长。
偷抿了下唇,云歌不敢怠慢的小跑跟上,追上了,又不敢跟的太紧,不远不近的乖乖跟着。
淡淡瞟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衍城踏雪无声,墨色的长发轻起轻落,似九重天上高不可攀的神祗。“跟我来。”
愣了愣,云歌后知后觉的捂上冻僵的耳朵,嘿嘿的傻笑。“徒儿冻惯了的,不怎么怕冷。倒是师父您,穿这么少,回头该着凉了。”
冻红的鼻头在月色下微微发亮,衍城看着,未答反问。“你很冷?”
“师父要教我什么?”
不过,她不在意!能跟着师父学武功,她原来想都不敢想。师兄们都说师父懒,原来她还将信将疑,后来入了门,十天半月都见不到师父出门,她才深知,师兄们所言,句句属实。师父真是天生就离不开榻的。
“真的?”简直比找到酒喝还惊喜,云歌快步从屋里跑出来,本想抓住师父的袖,院中陡然一阵风,那段薄袖就恰好的避开了nad3(
“罢了,这几日他们都不在,就由为师来教你。”
望着一屋子瓶瓶罐罐中娇小的身影,他心底轻叹,到底还是个孩子。
眉头好看的皱起。衍城不太理解她所说的感情。一个人待着会无趣么?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望着眼前支出来的头发,忽的就有些泄气,她低头揉了揉鼻子,喝酒的兴致荡然无存。“徒儿只是独自一人待着,无趣的很。”
“我…我……”局促的毛病总在师父面前犯,云歌捋了捋额边的碎发,想让它变得如绸缎般柔顺服帖。可奢望终是奢望。就好像她的头发都比旁人卑贱,杂草似的,总不服帖,四处乱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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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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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清冷的眼中,淡淡的添了丝笑意。衍城见她终于肯认真背书,便不再留意,自顾自的翻起手中的书册。
这册书,他得到的很早,却最近才拿出来看,名字叫浮生记。听起来像是本游记,实则却记载了江湖中鲜为人知的秘术。慕雪门被灭,武林中会秘术的人凤毛麟角,故然,他手中这本慕雪门秘籍,就突然显得珍贵起来。
实则,所谓秘术,用的皆是极阴损的方法。想达到一种常人不能达到目的,必然要用另一种珍贵宝物来换。例如,你想永远保有青春容颜,就要用寿命做抵。一报还一报,倒不知最后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静静的。屋中,除了翻动书页的声音再无其他,一切静谧得那样恰到好处。
窗外,伴着四处游龙般的花灯,雪花纷扬而下。
终究,一个时辰云歌还是未背下整册书,衍城似早就料到会是这般,指着屏风后的小阁道:“去,抄五十遍。”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歌正欲张口求情,眼睛扫过桌上,师父还未收起的几个瓷瓶,话又卡住。绕了几圈才低声道:“师父,徒儿背会的一半能不能不抄。”
不急不缓的抬眼,衍城看她,良久道:“可以。”
“谢谢师父!”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容易满足,云歌抱起书起身走向小阁,走了两步又回身跑近衍城身侧,弯身将他身侧的薄被拉过盖好,才乖乖去抄书。
望了眼身上的薄被,衍城盯着那扇将正屋和小阁隔开的屏风出神,恍然觉着,这丫头安静的时候,也还不错。前一刻刚这番想,屏风就被蛮力吱吱嘎嘎的挪开★魁祸首探出半张脸笑道:“师父,徒儿看不到师父一个人害怕,能不能把这屏风挪开啊!”
已经挪开了才问!眉头止不住皱起,衍城默默将刚才的荒诞想法收起nad1(只要有她在,永远没有安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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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云歌是被屁股给疼醒的。这一晚,她接连做了好多梦。不是放茅掉进了茅坑中,将屁股摔了个稀巴烂。就是被恶狗追,哪里都不咬,偏偏就咬屁股。
迷蒙从桌上醒来,她伸着懒腰起身,回头瞧见自己坐着睡了一晚的竹椅,一个个圆弧状的竹根高低交错,坐一会儿有按摩丨穴位的功效,整整坐一晚,她屁股不疼才怪!
“造孽啊!”谁想出的用竹子做椅子?这是做椅子的材料么!太缺心眼了!
“醒了?”仍旧在榻上翻书,却不是昨晚那本。
云歌闻声,愣愣的看着师父面前矮几上的书摞问:“师父一晚没睡么?”问完又觉得自己傻!不可能!师父每天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睡,怎么可能晚上不睡!
没有应答。衍城抬眼望了望屋外透进的光,突问道:“你内功可是学到第二层?”
还在迷蒙中未完全清醒,云歌怔怔的点头。还未来得及问怎么了,身子就忽的一轻,再看,人已站上了屋顶。
山风一打,整个人一激灵,顿时便清醒了。云歌嗷了一嗓子,抱上衍城的手臂,闭着眼弱弱道:“师父这是要做什么啊?”
白日里上房顶这是第一次。原先她也被六师兄拉到房顶上聊过天,不过都是晚上,看不见究竟有多高。这下看去,高啊!当真是高!尤其是师父的房顶,二层小楼,高的不弯身都看不见地下的青砖。
“师父师父!徒儿醒了!您快带徒儿下去吧!”偷看了一眼,腿更软了,云歌紧紧抱着衍城的胳膊不放手,恨不得整个人挂他身上去。
她恐高啊!
站在高处,身上的仙气愈发耀眼nad2(衍城皱眉,拎着云歌的衣领,稍一使力,就把人从身上拉了下来,道:“为师今日教你轻功。”
“啊!”低头看了一眼,叫的声音越发大了。云歌张着手朝师父扑,可衣领被拽,如何都使不上力。“师父师父!徒儿还没学轻功要诀呢!”
“你昨晚已彻夜背诵。”
眼睛倏地睁大,云歌快哭了。不带这样的,昨天怎么不说那是轻功要诀呢!她还以为是佛经呢!背过就忘了啊!
眼看师父就要松手,她扯着嗓子叫唤:“师父师父!再教教徒儿吧!徒儿还没领会!”
手突地松开,衍城看着云歌快速下坠,淡淡道:“实践出真知。”
根本来不及想什么要诀,背就已着了地。云歌被摔得头晕眼花,方才师父放手太突然,她连内力都吓得忘了运转,这一摔,身上的骨头吱嘎作响,全身无一处不疼。
跟别人学武功要精力,跟师父学武简直要命啊!
叫都没完整叫上一声,身子又已悬空。云歌望着面前负手而立的师父,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长袍,清俊的眉眼映在朝阳中,竟让她隐隐觉得妖冶。
他缓缓道:“还不用心想?”
不用师父提醒也知道,自己再摔两次肯定完蛋。云歌反手抓着师父的腕,争取时间的同时,赶紧回想昨日背诵的内容。
意守丹田,沉浮恣意。心无杂念,以力借力。固本……
正想着,手倏然抓空。她调息用内力护住心脉,想要以力借力,眼睛却不敢睁开,又是重重一摔nad3(
“还不睁眼?为师到要看看你经得几摔。”
瞬间又被拎上房顶,云歌心急,却攀不上任何东西,只能喊道:“师父要摔死徒儿么?”
衍城看着她,又瞧了瞧地面道:“摔不死,顶多摔残。”
“摔残了怎么办呢?徒儿就不能好好侍奉师父了!”
沉思半响,衍城道:“放心,师父会让尉绵做个板车给你。”
眼睛一翻差点昏死过去。云歌求情无望,再不抱幻想,撑起胆子朝下看,还未找到可以借力的物件,身子又迅速下坠。
情急之下也不管害不害怕了。她翻过身,视野顷刻间开阔不少〃心将内力全聚集在脚上,她侧身一跃,踩到了院中树干,再借力一跃,稳稳的落在地上。
“很好。”刚站稳,衍城已立于身侧。云歌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真是她自己落下来的么?好似仍挂在空中,她别扭的动了动脚,脸立马变得煞白。
“师父……我的脚好像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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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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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热帕子敷过,仍是肿的厉害。衍城端着云歌的脚腕,看着她道:“是脚踝脱臼,为师要帮你重新接上。”
只一动,就忍不住哀嚎。其实,云歌不止想哀嚎,她简直想嚎叫。疼!太疼了!只这么轻碰着都疼,她不敢想象接骨时,这疼会变得多么剧烈。“我……”
师父的眼光总是带着股无形的威严。云歌有些胆怯,眼眶通红。“我能不能不接,说不定明儿它自己就长好了。”
“不行。”没有片刻犹疑,衍城从药箱中拿出了一盏墨色瓷瓶,倒出捧“清水”在掌中揉搓。云歌闻出,是上好的烈酒。
“可是……”腿不住的朝后缩,她满头的汗。看着衍城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工作,整个人怕的发抖。
想她此生,白绫束颈时都没有这般怂样,如今却抑制不住,抖如筛糠。她不怕死,却非常非常怕痛,小时候不慎摔倒,小树枝扎进皮肤,她痛得眼泪直流,对着伤口不住吹气,就是不敢往外拔。回家后也用裤管藏着,不让爹娘发现。摔得时候都那么痛,那拔出来会有多疼,她不敢想象。
后来,伤口恶化。她在床上烧了好几日,人都烧迷糊了,还知道保护着腿,不让旁人碰。爹爹无法,只得找大夫给她扎了针,待她昏睡着,才动手将秽物剔除。
眼中含着两泡泪,一动就要落下。这等关头,也顾不上害怕了。云歌弯身就抓住了衍城的手,小声道:“师父,真的没事!不是脱臼,就是有点肿,敷敷帕子肯定明儿就好了!”
眉头微蹙,衍城不明白她到底在坚持什么。不过,她的手那般小,却拼尽全力的攥着他的手,指节都微微泛白。
“为师的动作很快。”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想了半晌,衍城又道:“只一下,你根本感觉不到疼。”
话声很轻nad1(说完,他一愣。没想到自己竟也能有这种口吻,耐心轻柔得像在哄孩子。
没有察觉师父的晃神。云歌如临大敌,头顶上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飞,她想躲,但是没地儿躲,一会儿这被蛰一下,一会儿那被蛰一下,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可那种煎熬和即将被蛰的恐惧,足矣让她昏厥。
“不行!我怕得要命!要不师父您劈昏我吧!”
清冷惯了的人,脸上竟有些许发热。衍城暗自懊恼,听她此言,想也没想就应下。真到出手的时候又有些犹豫,这丫头几乎没有武功根基,万一他一劈不慎将她劈死了,如何是好。
想了想还是点了她的丨穴,他细细将丨穴位封得很好,保证她意识清醒,但却感觉不到痛。
本来身子就是前倾,再加上紧张,后脊梁使劲绷着,拉成一张弓的模样。云歌丨穴道被点,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放松,如倾倒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