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放开我,我不用你爱,滚吧。”大丫一边说一边挣脱。大牛放开了她,站在门口想了想。这时大丫也安静下来。两个人像排队一样站在门口。大牛拉开第一道门,走廊的冷风钻了进来。他大开第二道门,迈出第一步时,大丫对着他后背狠狠地打了一拳。
大牛退回刚迈出的那一步,轻轻关上外面的门;再退一步,关好最后一层门。他转身靠在门上,看着大丫。
大丫看到一张获救之后孩子的脸。他因为过错历尽辛苦,终于被拉上了岸。这张脸想表达感激之情,因为长时间没做过直接的表达,表达出来的感激藏在无助依恋的后面。他天真地微笑着,好像在说,你对我做什么都行,我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这是一个人认可某种价值之后的忘我,他自己仿佛消散到了另一个灵魂中,现在这个灵魂接住了他,他因此也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大丫几乎就要相信,她是这世界上惟一看到大牛这表情的女人。她心里充满了温柔和爱怜,曾经主宰她的情欲消失了,但她仍然觉得,她此时此刻心中的感情,能让她为眼前这个男人做一切,一切。
爱情句号第十一章2
他们这样面对面站着,相互看着对方,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对方,自己熔化了。当他们终于流泪拥抱到一起时,身体的感觉仍然沉睡着。他们相依站在门前,谁都不想马上唤醒情欲。大丫说,这样在一起,我们能战胜一切。那就让我们这样在一起,大牛说。大丫的头靠到了大牛的胸膛上
朱大者进城去买颜料顺便买茶时,路上接到丁冰的电话,问他能不能来看望她。朱大者因为过于丰富的生活经历,已经很少吃惊,觉得丁冰有点诡秘。
他像主人那样给丁冰和自己沏了一壶刚买的乌龙,丁冰斜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纸人儿。他对丁冰发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把心里的担忧遮上。丁冰对突然的邀请没做半点解释,喝了一口热茶之后,对朱大者说,她叫他来,是想跟他聊聊欣羊的事。
“她怎么了”
“她爱上你了。”丁冰坦然地说。
“她对自己的感情没有把握。”朱大者喜欢丁冰的方式,索性用同样的方式。“或者说,她对我不够了解,我这人对自己也没把握。比如说,我不想伤害别人,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我懂了。”丁冰接着问,“你对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估计跟她对我的感觉差不多,但我不想夸张,所以不想管那感觉叫爱情。”
“她没说她爱上你了,是我替她说的。”
“这不用解释,我能懂。”
接着,他们都沉默了,彼此心里或许都很清楚,他们还可以谈点儿别的。朱大者先开口了。
“你好像挺信任我”
她点头。
“为什么”
“不知道。”
“跟喜欢跟爱都没关系,对吧”
她又点头。
“在我这儿也是这样。”
“你怀疑你丈夫吗”他问。
“不知道。”她说。
“你害怕说实话”他们又笑了。
“他没什么好怀疑的。”她这么说的时候,想到前两天去银行存款,看到一个月前提出的八万块钱,又如数存了回来。对此,白中什么都没对她提过。可惜这些小事对她都构不成真正的打扰。
折磨她的是那些不实在的感觉,今天这样明天另一样,最后她怀疑自己疯了废了,所以无法判断了。正如刚才朱大者说的那样,她已经不相信自己。
“你很穷吗”丁冰换了话题。
“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看上去有负担,挺愁的。”
“你的观察力很敏锐,用在自己身上不成”
爱情句号第十二章1
丁冰笑着说她看不见自己。她好像从没学会人类的思考方式,却拥有了它的敏感。朱大者因此对她又多了几分敬重:她不骗自己。
“你能看见自己吗”她问他。
“一部分。”他说,“我是个废人。”
“为什么”
“的确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你从没对别人说过”
他摇头。多年来,他的故事像游移在体内的癌症,无法清除无法躲避,他必须忍受的是它的病象。
他说,昆德拉在为了告别的聚会里写到了一片蓝色毒药。毒药的主人是位医生,他说,年满十六岁的人都应该得到一片毒药,然后自己决定活着还是死去。
十五年前,我得到英国一个基金会的赞助,在伦敦呆了两年,画画。第二年,我认识了寡妇鲁娜,她比我大十三岁。她人很安静,长得有些男相,我给她画过几幅肖像,其中一幅我卖掉了,卖了个好价钱。那以后没多久,她对我说,现在你有钱了,我们结婚吧。这时候,我才第一次把她纯粹当做女人端详了一下。
当时她是一个大学的教授,从未结过婚。
我那时不到三十岁,性格跟大牛有些像,只是没他那么激烈,但痛苦也是我那时的常态。跟鲁娜结婚后,我开始了一个奇怪的变化。
鲁娜看上去只有一点性感,实际过性生活她很让我着迷,很有激情。因为我不用上班,她每周只去两次办公室,所以,我们做爱很频繁,每周三四次。
我开始有变化以后,忽然阳痿。
我不再想跟她上床,但心里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好像自己在逃避什么责任。我问她怎么办,她说,那就什么都不办呗。她就是这样的人,几乎从不解释什么。
我也不再跟她交流。一旦我闭上嘴以后,自己也发现,过去说的那些话有多可笑。现在我明白,鲁娜以她的方式提醒了我之后也改变了我。但当时,我怀疑一切,包括我们的婚姻。我觉得,一个女人不可能爱上一个她蔑视的男人,甚至觉得婚姻是她嘲弄我的阴谋。我首先想到的是离婚,接着又改主意了。我想,如果我跟她离婚,她还会再找一个比她年轻的男人,接着这么干。
鲁娜对年轻男人很有吸引力。
其实,我无法确定鲁娜存心折磨我,但我摆脱不了那种感觉。这感觉控制我,也把我们两个人的生活逼到了另一条路上。
我真正理解鲁娜的时候,青春结束了。
那之前,我对青春最充分的回忆就是我如何幼稚还有激奋。可能好多人都有过类似的阶段,但是他们比我幸运,像经历一场感冒一样,转眼过去了。我却被弄到一条窄路上,鲁娜的目光告诉我这世界不需要幼稚,在我看来这等于我是多余的。当我认定她就是被派来让我明白这些,婚姻是这使命的形式,我便开始恨她。
开始有幻觉,她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晚了;食物中毒;心脏病发作我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很快便向自己承认了,我希望她那样离开我,好结束我的痛苦。这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任何反应,最多是偶尔看我两眼,好像在问我到底怎么了。现在我回头想,如果她反应,跟我谈哪怕是吵架,事情都可能是另外的样子。
但是,她几乎没有变化,惟一不同的是我们不再一起出现在朋友圈子。后来,我发生了一点变化,从阳痿到每天都跟她做爱。那是很明显的发疯,没有爱抚,没有交流,比动物还不如。有一天晚上,她拒绝做,理由是头疼。我把她最喜欢的一个花瓶敲碎了。她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也早点睡吧
我现在还能清楚地回忆她说这句话时的目光什么含义都没有,一片虚无。我当时的感觉是,她够了,很快我们就会离婚。好像一切终于到了尽头,我忽然难过,小声说了对不起。
我等着她跟我离婚的几天里,人静了下来,心里常常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常常把自己吓一跳。鲁娜还是老样子,上班或者在家里呆着,我们没再做爱。我忍不住先跟她提了,我说离婚吧。当时我们正在吃早饭,她听了我的话想想,也没说什么。吃完饭,她说要去机场为接个客人,去他们系做报告的。经过我回房间换衣服时,她在我身边停了一下,把手放到我肩上,想说什么,但没说。我看着前面,没看她的表情,只有她手心的温热还留在我的肩上。那温度今天还在这里,在我的肩上。
爱情句号第十二章2
去机场的路上,鲁娜留在一场车祸中。
她的遗嘱是在我们关系破裂的期间立的,列了几位亲属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说了她的财产情况,希望由我来处理一切。
关于其他的,她一句话都没提,好话坏话都没有。
我离开了英国,像鲁娜活着的时候那样活着,平静地活着。没人让我这样做,我也没强迫自己,一切自动开始了,好像鲁娜离开的那个瞬间里,把灵魂扔到了我的里面。不同的是,我活不到那么彻底,有时还烦,有时还动心,有时还寂寞,有时还无聊,有时对自己没有把握
假如还能跟鲁娜说话,我想问问,她怎么做到了,跟这个世界相安无事,就像她把我彻底融化了一样。
爱情句号第十三章1
朱大者约丁欣羊吃晚饭,居然。
丁欣羊站在敞开的窗前,刚开始飘落的小雪,落进屋里。她拿着手机,反应不过来。外面的空气渐渐清新,雪花小心地躲避着各式各样的脏污,轻轻落到地上,树上。她想讽刺对方,害怕破坏了气氛。
“你没时间”他等急了。
“我有时间。”她说完可怜自己如此珍惜这机会。
“你在家等我吧。”
丁欣羊放下电话,关上窗户,心情像狂风过后的天空,一片朗晴,好久没这样高兴,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高兴,像机器人一样迅速有效地打扫屋子。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整洁之后,她看表还有时间,决定借着这少见的好心情泡个盐浴。傍晚慢慢临近,出浴后的丁欣羊像所有渴望约会的女人一样,差不多把柜子里适季的衣服都试了一遍,好不容易认可了一件既性感又不性感的长毛衣,灯光下毛衣的深紫色补充了她脸色的苍白。朱大者按门铃时,她刚喷好既是香水又不是香水的香露。
“打扮得很漂亮。”拎两个大塑料袋,朱大者觉察了她的苦心,过于直白也过于着急的夸奖,把丁欣羊弄个大红脸。为了掩饰,她问塑料袋什么意思。他说,意思就是他亲自给她做饭。
从搬进来,没人在这里给她做过饭,反过来也没有。她日常所谓的做饭都属于糊弄。朱大者站在灶台前忙碌着,没多久饭菜的香气盈满厅房,靠在厨房门旁看着这一切的丁欣羊心动不已。她差一点冲过去抱住他,请求跟他结婚。一盘色香味绝佳的红烧鱼打落了她的闪念,她像个快乐的小侍,端菜拿碗摆杯子,忘了他曾经带给她的不爽,像被秋千悠到高处的孩子,干煸芸豆,软炸鲜贝,丁欣羊过节了。
开始吃饭以后,她又是一顿赞叹。他举杯让她别那么夸张,然后向她表示歉意。
“为什么”她问。
“不为什么。”
她继续吃饭,她说,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饭。父母一起做饭还算比较好吃,但他们一起做饭时很容易吵架;刘岸只能把饭做熟而且很少做;出去吃饭有时味道很好,但饭后嘴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她说的太真诚,朱大者不免可怜她。他联想起丁冰,丁氏姐妹似乎都是苦命。他想说以后找机会多给她做几顿饭,但怕自己做不到。
吃完饭丁欣羊满面红光,他心里感到莫名的安慰,仿佛自己刚刚尽到了一位先生的责任:让一位女人高兴幸福了两个小时。她提议吃冰淇淋然后径直去厨房拿。他在客厅里端详着一幅没有签名没有时间的小油画,画面是一条秋日的小街,树上的叶子快落光了,凋零的画面和金黄调子构成的反差,把画面的温暖剔除了。小画蛮幼稚,但它奇怪的想象空间给他留下了印象。丁欣羊端着两杯冰淇淋回来时,他问是不是她画的。
“从哪儿看出来的”
“刘岸不可能画这么差。”其实,他想说的是,它给了我感觉。
“所以我没继续画下去,也算对自己有判断。”
“这样人越来越少了。”他说。他在她家里有自由的感觉,同时还有神秘感。这两种感觉混杂起来,是他也对这个女人心动的原因。但他有打扰,如果没有那本日记,不以那种方式了解她,会不会就没有打扰,只有着迷他在心里问自己,但又立刻被自己否定了。鲁娜死了以后,他不会再对任何女人有百分百的动心。他觉得这是鲁娜决定的,这又是无法向另一个女人解释的。丁冰除外,为什么,他说不清楚。他和丁冰之间的信任缺少现实感,好像他们是在彼岸相识的好朋友,如今只是重聚。
也许心灵学比心理学更有说服力。他想。
“你在想什么”她吃完了自己的冰淇淋。他摇头,然后问她要不要吃完他的冰淇淋,因为他不爱吃甜的。她笑而不答,冰淇淋她不想吃了,但想接着他的吃,这话她说不出口。
他没再问,几口吃光了自己的。
“你觉得你能是个好画家吗”她问,他点头。
爱情句号第十三章2
“为什么”
“我坚强。”
“坚强跟画画有什么关系”
“坚强跟什么都有关系,只有坚强才能坚持。”他说完,丁欣羊默默拿过他们的杯子带回厨房。已经被扼杀的期望再次走进她。这感觉和由这感觉带来的疼痛重新变得熟悉。她知道,如果她面对它们,还会再受伤。但朱大者内心的力量强烈地吸引了她,好像她精神情感中缺少的东西,掌握在朱大者的手里。
“你没事吧”朱大者跟过来询问。
“跟你在一起我很痛苦。”她干脆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刚想解释被打断了。“你别误会,我是说现在这样作为一般朋友吃饭聊天之类的,不是另外那种关系。”
他们无法继续这样的谈话,两个人回到客厅继续喝酒,好像喝酒能打开局面,打开心扉。
可惜的是,事情总是这样的。
“你看过一本德国的小说吗”她觉得自己开始发晕。
“哪一本”
“有个女的想找个情人,前提是没有做爱能力的。结果她找到了,两个相处很好,产生了感情,这时,她觉得他的性无能是缺陷,便劝他想办法什么的。最后发现这个男人不是性无能。小说写得没什么意思,但这事”
“无性就没有爱情;有性爱情就短命,悖论。”他说。
“你是真的吗”她问完,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说,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那你从前有过很多女人吧”她喝多以后像小女孩儿。
“还行。”
“我认识吗”他摇头。
“是什么样的”
“花钱,什么样的都有。”他平静地说。
“哇,你召妓啊”
“不太一样,说起来很复杂。”
“安全有保障吗”他点头。她突然不好意思地用靠垫捂住自己脸。
“你不也有过一夜情吗”
“你怎么知道的”她惊得差点跳起来。
“好像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怎么那么傻,这事都告诉你了。”
“说明我值得信任。”
“我原来想把那感觉记下来,留着老了以后看。可是,现在我已经懒得回忆了。那人还给我送过信呐。”
“让我看看。”朱大者一脸坏笑。丁欣羊把靠垫朝他扔过去,羞红了脸。
爱情句号第十四章1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朱大者公事公办口吻,顿时把丁欣羊穿透了,她甚至恨他来。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她嘴上应酬着,心里想叫喊。
“有时间我再给你做。”朱大者依然是刚才的口吻,说着站起来去穿外衣。丁欣羊看着他的表情和动作,终于忍不住了。
“我恨你。”她站在他对面认真地说。
“为什么”他无所谓地问。
“你折磨我”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他的口气听上去更加无所谓。
“好了,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她说。
“你最好别这么难过。”朱大者朝门口走去,最后的话像威胁。
他走了。她呆呆地站在客厅的中央,刚才的气氛冰冷了,什么都没剩下,除了难过。
这样过了一会儿,堆积了好久的失望像火山一样崩了,埋住了丁欣羊。她希望爱,爱在她心里有了萌芽,萌芽永远不能生长。独身生活里的各种挣扎此刻变成巨大的累,让她第一次从另一个意义上,理解了丁冰。
这巨大的废墟般的失落,在她心里层层叠起,遮蔽了过去支撑她的信念。她开始怀疑相爱和理解都是虚幻的自我麻痹。她拿起电话,这空无的屋子像张开的大口,再次把她推入这样的境地:想抓住点什么,管它是什么她拨了号码然后把听筒放到耳朵上却没有声音。她查看电话上的插头没问题,但马上看到电话线的底端被刀割断了。她走到卧室,一样的情况。放贵重物品的抽屉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她对好密码,里面的东西都在。她害怕了:什么人进来什么都不拿,只是割电话线
丁欣羊去找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也没在皮包里。她忽然明白。丁欣羊穿好大衣来到街上,在电话亭她拨了朱大者的手机但没人接。她再拨,再拨,听着铃声,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活着的死人。在这样的感觉下,夜色有一副她从没见过的安宁的模样,在不明亮的灯光下,每棵树每幢房子都呆在自己的归宿地,除了她这个栖息在电话亭里的女人。
一只手从她背后伸出来,压断了电话。看着表情平静的朱大者,她想,他割电话线的时候估计也是同样的表情。
“把手机还给我。”
“如果我没这么干,你已经打电话了,对不对”她听着,但不回答。
“我劝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别把所谓的痛苦弄得太夸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冷冷地说。
“反差,空虚,你突然觉得受不了了。在这样的心境下你犯过错误吧,干吗再犯一次呐你约个男人,之后会怎么样,按你的年纪,不该想象不到吧”
“你们男人不都这么干吗”
“也许,但这不意味你也可以干。男人干完了,不受伤,你行吗”
“练练就行了。”丁欣羊听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身体里发出的。
“那好吧。”朱大者说完,掏出丁欣羊的手机,“用这个打,先打给谁我来帮你。”他开始在电话簿里找名字,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刘岸吗你爱一个叫丁欣羊的女人吗”电话里传出刘岸愤怒的声音,问对方是谁。“这不用你管,不做肯定回答就算不爱。”电话掐断了,朱大者对丁欣羊说,是对方先掐的。
“隋杰吗”他拨了另一个号码,“你现在想过来跟丁欣羊小姐共度良宵吗”电话另一端一声都没出就挂了。“还有什么人吗”他问丁欣羊。
她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她希望天上掉下一个绳索,勒死他,或者她。她无法面对。
“你能跟我过这么彻底的日子吗”他逼问她。
“你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彻底,也许,你不过就是摊狗屎。”她有气无力地说。
“说得不错,跟狗屎过,你行吗”
她气哭了。
“有勇气一次又一次流眼泪,干吗不动脑子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什么。想好了,再流露,别像那些人,把感情弄得像大便似的,一次又一次的。”
爱情句号第十四章2
她仍然说不出话。
“本来活的就不容易,还那么着急,还不如死了。给自己一点时间,干吗把自己催得像赶鬼似的。”他说完,把她的手机还给她,转身走了。夜幕下,他像一个退场的皮影,直直地从她的视野中走掉。
第二天,她开始找工作。
从第一个亲吻开始,大丫发现他们的关系就充满了伤害。但她的理智从来没真正起过作用。大牛总是能唤起她的柔情和激情,让她在亲吻时产生仇恨,又在仇恨时渴望亲吻。她知道有魔鬼,却不知道魔鬼躲躺在谁的身上。
和好之前,她常常看见空气中迷漫着伤害的欲望,这欲望通过他们的生活细节控制他们,使得他们两个都很小心,毫不放松。上次大爆发到现在和好如初,他们终于放松下来,像两个刚刚离开战场放下武器的士兵,迎来一段亲切平和的日子。
“你在想什么”大牛另一只手也从后面绕过来,仿佛他是大丫的大背包。大丫说没想什么,大牛说她撒谎。“要我放进去吗”大牛问。大丫说要。大牛从后面进入,大丫要换姿势,大牛制止了。大丫扭动着身体,欲望醒来。她想忘我地再做一次,像昨天夜里那样,但大牛不让她动,他有话要说。
“那你拿出来。”大丫恳求。
“我不,这是我们最好的说话方式。”
“让我转过来。”
“不行,你看着我,我就说不出来了。”大丫只好不动了,她费劲儿地把注意力带回炙热的身体中,克制着自己。
“分开的那段时间,我快要疯了。脑子里想的都是跟你做爱的细节。越想越详细,越详细越想。有时,我试着看张黄碟,看两眼就得关上,看不下去,觉得恶心。所以我才去找别的女人。跟你说,你也不能正确理解。”大牛低声地抱怨了一句,还是接着说下去。“跟别的女人睡觉之后,我还是想你。后来我发现,我总是忘不了跟做爱的事,不是因为你的性,是别的东西。你抽烟的样子,你笑的样子,你出神儿的样子,你看我时的眼神,你吃完饭扔筷子的样子,你能明白吗,大丫,我死定了,因为没有女人能代替你。我绝望的时候,都想杀了你。我不能不回来找你,给你跪下,我都干,只要你要我就行。让我们好好地留在一起,大丫,你和我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们两个的缘分太大了,即使是孽缘,也分不开了。别总想着跟我分开,我爱你,非常非常爱。”
大丫被浸到一种溶液中,一切的一切,都熔化了。
“说点什么,大丫,对我说点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管它说什么,说点儿什么。”
“我恨你,也许有一天我会恨你。”大丫说的像梦话,心里正在感受的爱的感觉,孕育着毁灭的力量。她从没这样爱过一个人,也从没这样怕过一个人,也从没想过会恨一个人。
“你说的是心里话,我高兴听,你知道吗,大丫,你恨我爱我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别不在乎我,怎样都行。大丫,我爱你,你想不出,我有多爱你。”大牛说的柔情,断肠,淋血,世界上最不相信爱情的人听了也会动容。他俯身吮着她的唇,她的眼睛,她的脸庞,仿佛她是果实,处在最灿烂的成熟期,他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清风或者锦缎,只为了托住这一切,能托多久就多久。
“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承受不了。”大丫轻轻地请求他。
“我要这样对你,不然我还活着干吗”他继续亲吻她的身体,像最真心诚意的爱的表达,居然跟性欲脱离了。
爱情句号第十五章1
在一条不算繁华的马路边上,在一幢八十年代的旧居民楼里,进行着大丫和大牛的幸福生活。一晃,迎来了春天。他们第一次晚上坐在阳台上抽烟,看夜空里仅有的几颗星星,决定去云南旅行,看看星星。看星星最好的地方应该是拉萨,大牛说。大丫同意,她说,拉萨这名字听起来也很浪漫。除了浪漫还很神秘,好像在那里会发生人们想不到的事情。
我们去拉萨。大牛拥吻大丫。她表示同意。
“你还有多少钱”大牛第一次问。
“问这个干吗我不太清楚,估计还有六七万。”
“我差不多也有这么多。我们去拉萨吧”
接着,大丫问大牛,是不是闻到了泥土的气味,春天里的泥土的气味。他们拥抱起来,春天夜晚的凉意掠过他们裸露的胳膊,把两个相爱的人安逸地裹到一起,送到了另一条路上,跟拉萨无关,也跟罗马无关。
他们两个用各自的存款做首付,贷款买了郊外的新房。买房装修到进住耗尽了他们的耐心和神经,这两个对爱情有非常理解非常要求的人,再度敏感起来。因为买房,拉萨变得更加遥远。
庆祝乔迁之喜,他们请了丁欣羊和大牛的朋友车展。
大牛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近她们。他介绍来人的名字和身份,又为来人介绍了丁欣羊。车展,这个名字给丁欣羊留下了印象,副总经理的身份却像微风一样刮了过去。如今,丁欣羊认识的中年男人中有一半是副总经理。他们刚坐下,大牛便招呼他们去餐桌那里,他摆了一桌子吃的,都是冷盘儿。
“冷餐哎。”丁欣羊说,大牛接话说,“他和大丫商量过,除了冬天,他们只吃冷餐。”听了他的话,丁欣羊看看大丫,大丫也许早有准备,目光已经在别处。车展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给大家倒酒,大丫不乏幽默地补充了一句,这房子就是车经理他们公司开发的。
“丁小姐有没有兴趣买一套”车展看丁欣羊的眼神里有些特别的东西,使得丁欣羊转而用眼神去问大丫,搞什么名堂。大丫对此发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丁欣羊只好回答车展说,她这一辈子只供得起一套房子,再买一套是下辈子的事了。车展说,丁小姐把买房这么小的事看得太夸张。丁欣羊不想给车展机会继续以经理或副经理的口吻说话,便说:
“你的名字很有意思。”
“是啊,是啊,我父母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只有车,没车展。”
“现在有车展了,你出示身份证能免费入场吗”丁欣羊说完大家都笑了。车展忽然认真地说,他不想改名字,是因为父母都不在了,名字还算是纪念。大家不说话了。
“我很羡慕那些父母还健在的人。”
“你有兄弟姐妹吗”丁欣羊问。
车展摇摇头,然后换一副快乐的表情举杯,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聚。说完自己干了杯中的啤酒,双手抱抱拳,解释自己必须提前离开的原因,再次道歉后离开了。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他递给丁欣羊一张名片,希望保持联系。丁欣羊说自己没带名片。他说,没关系,他会问大丫的。
车展离开后,大丫和大牛在丁欣羊的审视下,互相笑笑。
“在没通知我的情况下搞鬼,不怕惩罚”丁欣羊没有表情。大牛赶紧问什么样的惩罚。“也许我们真的好上了,然后闪电结婚,婚后大打出手,然后整天来你们家诉苦,让你们后悔得天天发誓,往下五辈子以里,绝不给任何人介绍对象。”
“你要是有这气质,早就结婚了,也用不着我们今天还得为你操心。”大丫挖苦地说。
“你的气质呐坚决不结婚的气质你别折磨我了。”丁欣羊挖苦大丫。
“大丫说过她决不结婚”大牛好奇地问。
“好像是。”丁欣羊担心敏感的大牛多想,便转移话题。“你说过吗”她问大丫。
“我没说过,都是别人替我说的。”大丫显然也不想就此多说。“不说这个,你对车展印象如何”
爱情句号第十五章2
“刚开始跟后来不一样。好像人还有朴实的一面。”
“何止一面,很多朴实的面面。”大丫耍着花腔。两个女人都没注意大牛一直沉默地看着大丫,当她们又开了几句玩笑后,大丫让大牛再拿几瓶啤酒,大牛去厨房时,丁欣羊低声说,希望自己没惹祸。
大牛带着啤酒回来给她们倒上时,表情仍然很严肃。丁欣羊说:
“有时,我真想结婚,管它跟谁呐,哪怕再离婚都无所谓。”大牛和大丫没想到丁欣羊突然这么伤感,没搭话,等着她的下文。她说这句话是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冒失,话一出口,却引出了自己的伤心。
“车展挺好的。”大牛说。
“你别开玩笑了,我还不认识他呐。”
“你刚才不是说,不管谁都行吗”大牛说。
“那不过是说说,过过嘴瘾。有人说,现在最难的是离婚,我看是结婚。我过够了一个人的生活,当然一个人的生活有很多优点,但太缺少对应,更谈不上交流。奇怪的是我越想结婚越结不了。我没去挑漂亮的,有钱的,有才华的,就想找个人,是那么回事就行,居然这么难。我自己都不知道症结在哪儿了,我真的看不到希望了。”丁欣羊动情了。大丫心里又出现那熟悉的无助感,看着朋友受苦,自己帮不上忙。
“找到爱情,结婚顺理成章。”大牛说。
丁欣羊看看他,一脸无奈。
“人要是能忘我,什么都行,结婚也不例外。”大牛又说。
大丫心里想,女人忘我的经验大多以受伤告终。但她不想这时候把这话说出来。大牛一直觉得他的爱情是例外,他们的爱情同样应该例外。
“大丫,你嫁给我吧。”大牛忽然对大丫说。声音不高,口吻庄重。
丁欣羊看着大丫,大丫好像没听明白扭头看看丁欣羊。丁欣羊瞥了一眼大牛,他的脸色在大丫的反应中变化了。
“你说什么”大丫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问道。
“我向你求婚,嫁给我。”
“你怎么了,干吗突然说这个”大丫仍然无法把自己调整到位。
大牛仰头看看屋顶,眼睛看着别处,又说,“可能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但我是认真的。”
大丫笑了,笑得很狼狈。
“嗨,你们两个怎么了我看最好是我现在退场,你们好好谈谈。”丁欣羊说完,大牛站了起来。他穿上外衣,平静地说,也许该退场的是他。他走到门口时,大丫像刚从梦中醒过来一样,跑过去拦住他。
“对不起,大牛,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许我过去的经历给我留下了很多障碍。”
大牛温和地拍拍大丫的肩膀,她看到他眼中的泪光。他说,应该道歉的是他,他不该这么突然地求婚,可是刚才特别想这么做。
“我还以为我是有把握呐,所以也没多想场合地点什么的。现在我明白了,我错了,我们怎么相处,好还是不好,对你来说,我仍然是外人,是那个任何人中的一个人。我知道你从前说过,不会跟任何人结婚,我以为,对你我不是任何人,我是惟一的那个人。”说着大牛因为难过,脸扭曲了。
“你是惟一的,大牛,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回去住一段,我心里太难过了。对不起大丫,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一贯冲动的大牛平静地走了。大丫伤心地哭成了一团。丁欣羊陪着掉泪。她站在大丫身旁,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她第一次真切地看见爱情带来的痛苦,觉得它美丽异常。
爱情句号第四部分
跟异性身体接触带来的感觉,粉碎了丁欣羊的理智。她跟车展边往卧室走边亲吻的时候,脑海里居然闪过朱大者的嘲讽的微笑,仿佛在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瞬间之后,她的身体感觉控制了一切。这感觉那么好,她差不多忘记了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感觉。想到这儿她更加用力亲吻,似乎在强调一个决心:我要
爱情句号第十六章1
在大丫家,车展和丁欣羊认识之后,互相通了几次电话,因为车展非常动心,诚意打动了丁欣羊。她开始幻想,自己这次真的碰到了一个健康认真的男人。
车展觉得,丁欣羊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女人。
他们第一次约会不是吃饭喝咖啡,而是一次郊游。
那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车展开车来接丁欣羊。当他坐在车里,看着她从家门口走过来,宽松的白毛衣配紧身牛仔裤,浅蓝色的丝巾轻绕胸前,像悬念,好像预示这天的美好情景。她蓝色的风衣像镜框一样把她的女性美衬托出来。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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