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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部分阅读

    然后,他拨通了华冬青,告诉华冬青:修红出事了。他现在必须呆要在医院,不能去工厂那边。下星期,工厂的第一条生产线的安装要完工了。让陆旭马上赶到c市来,监督并验收生产线的安装。然后他要华冬青转告司机小吴:让小吴等他的电话。

    结束和华冬青的电话,苏维嘉拨通了安和的手机。现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母亲的帮助。孩子这边情况危急,他需要守到这里。修红那边一出手术室,必须有最亲的人守在她的身边。他请求妈妈尽快赶到c市。

    然后,他给小吴电话,让他马上去母亲家接她,把她送到c市来。

    打完这一圈电话,苏维嘉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他静静地想:还有什么他能做的

    过了一会儿,吴浩从病房里出来,说:“刚才卢教授来电话了。问了孩子的情况。说现在医生的处理得很好。 但是孩子的情况现在还不能乐观,有可能是早产儿呼吸窘迫综合症。卢教授说她马上过来。”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苏维嘉接到了六道病危通知书。苏维嘉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如此真切地感觉到死神的威胁。他就象是抱着孩子,在万丈深渊之上的一座吊桥上,和死神面对面地对决。每一道病危通知书都象死神拿着一把刀在砍断了吊桥的绳子,死神在狞笑, 他却手足无措。到了最后,他几乎要崩溃了,觉得自己要和孩子一起跌进万丈深渊了。

    而那维系吊桥, 唯一没有被死神砍断的绳子便是修红。他始终记得田大夫说的: 修红在她清醒的最后关头孩子一直在恳请大夫: 救救孩子。所以他不能放弃, 不能绝望。他不能让修红这些天的辛辛苦苦孕育的生命付之东流,醒来以后面对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无论如何他要保住孩子。

    母亲在来c市的路上一直在和苏维嘉通电话。母亲说:“你爸爸已经知道红红和孩子现在的状况了。我和你爸爸的意见都是:这是咱们苏家的孩子。不管怎样,都不放弃这个孩子。爸爸已经开始找市的妇产专家和儿科专家咨询了,有什么建议他会打电话给你。”

    修红因为血小板急剧降低手术中流血不止。抢救过来以后,在观察室观察了一段时间。 等情况稳定以后,被转到住院部二楼的产可病房的一个单间里。

    苏维嘉在修红手术后地一次见到她,是在出事后的当天晚上。那时,修红还在观察室里观察。 苏维嘉在孩子情况短暫稳定的间隙去看了修红。看到修红苏维嘉心里又是另一番痉挛。修红那时还没有醒过来。 因为流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嘴唇干枯。鼻子上还戴着氧气罩,两只手上都打着点滴。一只手臂上输着血浆,另一只手臂上输着药液。脸上,手背上多处擦伤,还露着鲜红的血迹。额头上缠着纱布。左手上绑着绷带。右脚的脚踝上肿胀,淤血;包着一大包绷带。 修红整个人支离破碎,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苏维嘉当时心就慌了, 连忙去触摸修红, 才发现修红其实是呼吸得太弱。

    后来苏维嘉才知道, 修红是在楼梯上栽倒,然后滚了下去。额头在楼梯上磕破,被缝了五针。 因为用手护着肚子,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骨折,右脚踝扭伤,脸上,手上还有多处擦伤。

    看着修红,苏维嘉心疼不已。他怎么也不可能把眼前这个躺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机的病人和那个神气地挺着肚子,摇摇晃晃地迈着企鹅步的骄傲的小女人联系上。上次看见她,她还在和自己较劲,任性。可现在却毫无生机地躺在这里。苏维嘉后悔莫及:对不起,红红,我应该在你身边的,不应该让你独自行走的。如果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几天,是苏维嘉一生中最黑暗,最慌乱,最恐惧,最无助的日子。苏维嘉每天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探视孩子。孩子在无菌的看护室里,苏维嘉只能隔着玻璃,远距离地看着孩子。她是那么瘦小,脸上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鼠一样。小小的头上连接着不同的插管,那些管子是用来维系孩子的生命的。苏维嘉看得心疼得无以复加。孩子安静的可怕,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妈妈的庇护, 自己来到了人世。 不知道她的爸爸就站不远处看着她。她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人间,来不及享受亲人宠爱,便要独自为自己的生命而战斗。“小红果,”苏维嘉默默地喊着奶奶给孩子取的乳名,〃你一定要坚强, 要好好地活着,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祖爷爷,祖奶奶都欢迎你来到我们家。我们在等着你恢复健康, 快乐长大。大家都爱着你。〃

    苏维嘉在住院部的二楼和七楼之间来回奔波,焦酌地看着他生命中最爱的两个女人在生命线上挣扎,他不能去替代她们的痛苦,只能在心里为她们祈祷。

    102 失魂落魄

    张松在出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知道了:受害者是修红。 张松当时心里一惊:完了,母亲并不是她所说的那么无辜。这次母亲是真的闯大祸了。张松是最明白不过母亲对修红的那股怨恨的。和林竹一样,他很快就从他所知道的信息中推断出来:母亲一定是在医院遇到修红和许梦宁在一起。一定是把许梦宁要引产的事情迁怒于修红了。真相瞒不了多久。母亲面临的有可能是牢狱之灾。

    果然,到了中午。警察通知他去派出所,询问了他和修红分手前后的事情,还有他母亲对修红的看法。尽管张松一再为母亲开脱。但是警察说:“受害人家属已经提出要追究责任。那么这就不是一件普通的民事纠纷了。我们现在已经准备立案。”

    张松一听脸都白了,再问:“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母亲。”

    警察表示:这件案件是否起诉,取决于受害者的态度。如果受害者不预追究,愿意按民事纠纷来处理,那么松妈只须按受害者的要求赔偿经济损失,不用负法律责任。但是,现在受害人家属已经明确表示追究嫌疑人的法律责任,那么公安机关就要立案,然后交与检察机关提起公诉。至于法院如何量刑,取决于松妈的是否悔过,是否积极赔偿还有就是是否能找出证明松妈不是故意伤害的证据和证人这样一来,张松的妻子的证词就很重要了。因为有人证明,当松妈赶到医院时,和张松的妻子有一个短暂的对话。之后松妈急急忙忙去追赶受害者,然后才发生了这个惨案。那么婆媳间的短暂对话是什么是不是和受害者有关这点很关键。如果张松的妻子能证明当时她们的对话并不涉及到受害者,松妈追向受害者去的方向是为了别的事情,目标不是受害者。松妈没有伤害对方的动机,和受害人滚下楼梯没有直接关系,或者只是一个偶然事故。那么检察机关会也许会考虑撤消起诉。即使起诉的话,松妈也许会得到从轻发落。

    想起母亲将要面临的牢狱之灾,张松心里一阵刺疼。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敬仰爱戴的女人。母亲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家庭。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当时去医院的是他,而不是母亲,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他不能眼看着母亲将被投进监狱坐视不管。他要做他所能做的来营救母亲。

    他能做什么刚才警察说得已经很明白:现在母亲的命运掌握在修红和许梦宁的手里。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前女友,一个是妻子。他能做的要么说服修红不追究他母亲,哪怕让他倾家荡产赔偿她,他也愿意;要么说服许梦宁证明母亲无作案动机。张松想了一下,决定先去找许梦宁。无论如何,他们是一家人,她不会眼看着他母亲受难。

    昨晚,张松从派出所回到家里,已经很疲倦了。毕竟他是守法公民,从来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对警察还是有些敬畏和紧张。面对父亲和妹妹的询问,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所发生的一切。只说是误会,母亲暂时还回不来,不过明天警察一弄清真相,母亲就没事了。父亲问许梦宁怎么样了张松说不知道,估计她回娘家了。他那时对许梦宁心里有些怨气:如果不是她任性跑到医院去做引产。母亲也不会卷入这场无枉之灾中。所以,整个晚上,张松都没有给岳父家打电话。

    到了现在,张松想起妻子来了,便去了岳父家。许梦宁并不在岳父家里,家里除了保姆,没有别人。保姆说,许梦宁进医院了。

    张松赶到附一医院。他知道许梦宁一直是在这个医院做孕期检查的。妇产科的田大夫和岳父一家很熟。张松去门诊和住院部打听,都说并没有叫许梦宁的病人。这时张松有点急了。他急的不是许梦宁,他知道她的娘家人一定会把她照顾好的。他急的是找不到许梦宁,没办法和她谈妈妈的事情。况且,自己差不多二十四小时没有理会许梦宁了。岳父会不会因此而责备他在这个城市, 他所能仰仗的社会关系只有岳父了。母亲的事还需要求岳父帮忙。他不敢得罪岳父。这时候,他开始后悔过去对许梦宁过于轻慢了。

    张松再次返回岳父家。岳父已经回家了。但是张松依旧没看见许梦宁。岳父见到张松没有以往的热情。张松硬着头皮问岳父:“梦宁还好吧我来看看她。”

    岳父脸色铁青,告诉他:“梦宁进医院了,孩子胎死腹中,梦宁刚刚做了引产手术。”

    张松一听傻了。

    昨天下午,许梦宁看见修红的惨状, 当场瘫倒在地上。被送到妇产科门诊检查。当时胎儿动得很厉害,但是监测了胎儿的心跳,并没有问题。许梦宁稍微休息了一阵,被闻讯而来的母亲接回了娘家。

    许梦宁受到惊吓,一直痛哭。母亲安慰了许久。许梦宁才把下午的经过告诉家人。许梦宁的父亲许文山当时也在家,听完许梦宁的诉说,惊得说不出话了。过了一会儿,许文山才想起,让许梦宁的母亲打电话给田大夫探听修红的消息。被告知修红已经早产。现在孩子个大人都在抢救,情况不容乐观。许文山默想了一下,知道这一次松妈逃脱不了干系。 而且许梦宁没准也会受到牵连。连忙托人去医院附近的派出所打听松妈的消息。得知,松妈一味抵赖,真相现在不明。

    晚上,许梦宁的父母又和许梦宁做了一次长谈,细细地询问了许梦宁婚后的生活细节和她的感受,以及松妈对修红的态度。许文山对许梦宁说:“这件事情,如果受害者追究起来,你婆婆是逃不掉的。她现在撒慌说不认识受害者,正好说明她心里有鬼。如果真的要立案的话,警察一定会向你调查下午的事实经过,你要做好准备。”

    许梦宁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她会去害修红。”

    许文山说:“你也别着急,事情到了这一步,急也没用。如果警察来找你谈话, 你应该实情实说。我们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我们已经对不起那个女孩子了,如果我们再抵赖,那我们就太没有良心了。”

    今天早晨,许梦宁的肚子又疼了起来。许家连忙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检查发现孩子的胎心已经停止了。只好做手术引下胎儿。

    张松听到噩耗,惊得说不出话了。那个孩子是全家人的梦想啊。不仅自己的母亲,还有岳父岳母,都满心盼望着他的到来。现在孩子没了。怎么办啊

    张松呆呆地问:“梦宁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如果你是为你母亲的事去找她的话,我看还是算了。梦宁现在已经够伤心了, 不要再去刺激她了。”许文山冷冷地说。

    “爸,昨天晚上,因为我妈妈出事了,所以我没有来得及过来看梦宁。”张松看得出岳父对他很有意见,连忙解释。

    许文山冷冷地说:“这样吧,你还是先去忙你母亲的事情。我们会照顾好梦宁的。等你母亲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谈你和梦宁的事。”

    许文山当初看上这个女婿,一是看上了他有学问,满足了他许文山对文化人的景仰之心;二是看中了他忠厚老实,一个对自己父母至孝的人应该不是坏人。他不在乎女婿家穷,没有钱娶他的女儿。他许文山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给女儿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许文山是个纯朴而传统的人。他一直教育女儿,嫁给了张松,就要孝顺公婆,体贴丈夫,做一个温顺贤惠的好媳妇。所以他不允许女儿对公婆,对丈夫有任何不敬。只要他听到女儿对婆婆和丈夫任何微词,都会严厉训斥。但是,昨晚,他后悔了,正是因为他对女儿的严格要求,让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无出诉说,最后才走上了极端,酿成了这场大祸。

    对松妈,许文山可以不在乎她虚荣,贪婪,但是他不能容忍她的狠毒:只因为那个女孩几年前和她儿子分了手,她就对一个只身孤单的孕妇下这样的狠手。他不能相信这样的婆婆会善待自己的女儿。对这个女婿,许文山彻底失望了。从昨天到今天,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人不露面不说,连一个电话也不打来。完全置女儿的生死于不顾。他还能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他吗

    张松失魂落魄地从岳父家出来,孩子没了。岳父拒绝他接近许梦宁。连串的打击,让张松彻底绝望了。他怎么办母亲怎么办张松茫然站在街头,不知所措。

    拥挤的城市,车水马龙,但却没有一个张松可以依靠的人。

    傍晚,张松再次去了派出所,见到母亲。母亲这时已经憔悴不堪,看见他痛哭流涕,完全没有昨天见到她时的那种佯装无辜的底气了。

    “小松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昏了头啊。小松啊,你帮妈妈去求求小红吧,让她看在你两过去的情份上,饶了妈妈吧。我出去了以后当牛做马去报答她。”

    张松费了很大的劲才劝得母亲停止了哭泣。松妈又问起许梦宁:“小宁怎么样她现在还好吧,胎儿还好吧她没有再做傻事吧”松妈所指的傻事就是“引产”

    “梦宁还好,她在她娘家住着。”张松假言安慰母亲。他不能再刺激母亲了,只能瞒着已经失去孩子的真相。

    “那就好,我昨天还做梦说孩子没了。孩子还在就好。你还是去求求小红吧, 让她放过我吧,要不谁来照顾我孙子啊”松妈说着又哭了起来。

    张松安慰母亲。他一定想办法让母亲早点出去。

    又是一天过去了。张松象一只无头的苍蝇在这个城市里四处奔波,希望能找到救他母亲出狱的救星。

    在这个城市里,他所有朋友都是大学同学。那些同学都是知道他和修红原来的关系的,而且都认为当初是修红抛弃了张松。如果他们知道母亲和修红之间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会推断出:是母亲在报复修红。所以,他无法开口向同学求救。

    而另一个他能利用的关系,就是岳父。但是昨天岳父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岳父已经在疏远他了,不会介入此事。

    到了下午,张松又去派出所看了母亲。警察告诉他,明天就要把母亲转到拘留所了。

    母亲已经完全崩溃了 。

    张松只得下定决心,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去求修红。

    苏维嘉那时已经回到修红的病房。修红还在昏睡之中。苏维嘉站在她的床头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伤痕,没有血色。 苏维嘉发现,修红的两只眼角亮晶晶的。 用手一摸,原来是泪。

    “红红,红红”苏维嘉一边给修红拭泪,一面喊着她的名字,试图把她从恶梦中喊醒。

    然而,修红没有醒,抽泣了几声,依旧昏睡着。

    苏维嘉无力地看着这个受伤的女人。他不知该怎么怎样做,才能让她尽快地好起来。

    渐渐地,苏维嘉也倦了。两天两夜,他一直在焦虑中度过,没有闭过眼睛。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他把头伏在修红的床边,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维嘉被人叫醒。原来是值班护士。

    “先生,外面有一个人非要见二十八床。”护士说。

    二十八床是修红的床号。

    “我妈妈不是交待过吗不让外人来探视。”苏维嘉此时还有些懵懵懂懂。

    “我对那人说了。解释了很久,他就是不走,说有急事非见二十八床不可。”

    “那我去看看。”苏维嘉起身和护士一起出了病房。

    在护士站,苏维嘉看到一个男人,他不认识他,便问:“是你要见红红吗你是谁”

    那人说:“我是张松。”

    103 冷如铁,柔似水

    其实几年前苏维嘉在修红的宿舍里,见过张松一面。那天,松妈为了挽回修红,拿着十万元的银行卡非要往修红的手里塞。修红拒绝不能,尴尬万分。苏维嘉这时出现,才帮修红解了围。那天苏维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修红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妒火高涨的张松。即使后来,他和修红相爱了,结婚了也从没有问及过关于张松的事情。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还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对他和修红的生活会产生什么影响。

    这次修红出事,一开始,苏维嘉以为是怀孕后 修红太虚弱,身子太沉,自己无力支撑,才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后来,听说有个人推了修红一下,苏维嘉还以为那只是意外。到了事情发生的第三天上午,也就是今天上午,林竹在七楼新生儿病房的外面找到苏维嘉。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苏维嘉这才知道,几年前自己开的那个玩笑,给修红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让张家人对修红如此嫉恨,以致于在几年后还耿耿于怀,不失时机地对修红骚扰和羞辱,从而导致这次灾难。

    苏维嘉知道内情后悲愤交加,没想到修红和女儿差点毁到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太婆手里。苏维嘉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个老太婆现在哪里”

    “已经被拘留了。”林竹说:“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我昨天已经代表家属表态了,坚决追究肇事者的责任。”

    苏维嘉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吧。需要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所以,现在,知道站在面前的是张松,苏维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还有脸来这里

    “你找红红干什么” 苏维嘉冷冷地问。

    “我想看看她。”张松看到苏维嘉,同样非常意外。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不是和修红离婚了吗昨天派出所的警察也说,现在代表修红的是她的娘家人。虽说和苏维嘉只有一面之缘,虽然在那一面之缘中,苏维嘉连看都没有看张松一眼。 但是张松却死死地记住了这个人。这是一个和他有夺妻之恨的男人,这个人从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就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羞辱。

    “她还在昏睡中,不能打搅。” 苏维嘉冷冷地说。

    苏维嘉居高临下的冷漠,让张松感到一种压力。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就是这个人趁虚而入,横刀夺爱,用金钱作为诱饵;勾引修红。让修红置三年的感情于不顾,最终背叛张松。不仅如此,这个人那时频繁地高调出现在校园里,在校园里的迅速成为了男生的偶像,女生的梦中情人。他的成功,他的张扬,衬托得张松越发渺小低微。似乎时时在嘲笑张松居然还和他抢女人,简直太不自量力。

    张松恨苏维嘉:这个纨绔子弟,如果不是他诱惑修红,修红就不会背叛自己;如果不是他在得到修红之后,又趁修红怀孕之际,对她始乱终弃,修红就不会陷入孤苦伶仃的地步;如果不是修红孤苦无靠,她就不会嫉妒他现在的安逸生活,嫉妒许梦宁有母亲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从而在许梦宁面前挑拨离间。如果不是修红的挑拨,许梦宁就不会对母亲,对他家的误解越来越深,就不会发神经跑到医院来做引产,就不会在医院遇到修红。母亲也不会因此迁怒修红,以至现在身陷囹圄。而自己失去了儿子,还要面对失去家庭。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人引起的。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修红你已经和她离婚了。如果不是你对修红始乱终弃,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修红现在这个样子,你才是罪魁祸首。”张松愤怒地指责苏维嘉。

    苏维嘉的眉头这时就拧成了一个结。他是罪魁祸首他是害得自己最亲爱的女人和自己女儿差点丢掉性命的凶手

    “看来你是来为修红讨公道的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苏维嘉声音越发冷峻,转身向楼梯间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转身来,对护士小姐说:“帮我去照顾一下红红,她的点滴快打完了。”

    “好的。”护士小姐答应了。

    然后,苏维嘉向楼梯间走去。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来到住院部楼外。这时天已经黑了。喧闹了一天的医院也安静下来。俩人在大楼的一侧站定,借着路灯的灯光,互相打量着对方。

    这个时候,双方都是身心疲惫,心力交瘁。在身形高大,冷峻威严的苏维嘉面前,张松有点儿发怵。

    “好吧,你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苏维嘉站定,低头注视着对方。

    “我”张松张口结舌。他忽然记起今天来的目的: 不是逞口舌之勇,而是要求对方放过母亲。

    苏维嘉逼视着张松,说:“你刚才指责我抛弃了修红,我没有资格代表她了。那么请问你又有什么资格为她说话你,当初强迫她承担你一家未来的生活。她不愿意,你就以分手相威胁。等她真和你分手了,你又死缠烂打。她不愿意和你重归于好,你便把一盆子脏水泼到她身上。让她背着嫌贫爱富的罪名到今天;你,结婚以后,上不能养父母,靠着老婆的娘家你一家也有安身之地,下不能好好安抚老婆。让你老婆对你,对你母亲怨声载道,然后把修红当垃圾桶;你母亲一直都在欺负修红,甚至最后迁怒修红,对她狠下毒手,导致修红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想不明白,你这样一个养不起父母,哄不好老婆,负不起任何责任,一出事就让女人给你背黑锅的窝囊废,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不,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爱修红,我从来没有想害她的。我怎么会想伤害她,我们在一起三年多,如果不是你。” 张松与修红相爱三年,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虽然那个时候他们有过分歧甚至分手。 但是在张松看来,那只是恋人间常有的分分合合。他从来没有想过和修红真正地分开。在他心中,修红的美丽,聪慧,淡雅,清高,无人能替代。他怎么舍得和修红分手修红的离开,带走了他对女人的全部热情。张松怨恨修红,却不能忘记她。选择许梦宁,只是为了和修红赌了一口气:他不相信他找不到一个可以和他一起孝顺父母,让父母安居乐业的女人。他结婚了,有了他想要的生活。但是他并不爱妻子,他的心还牵挂在修红的身上。看着修红自己孤独地去医院做孕检。母亲说她是得了报应。而张松却为修红伤感。他想去陪伴她,却又不能。他不能丢弃现在的生活,让母亲再回到原来贫困的生活中。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独自承担这一切。他从来没有想到生活会以这种方式来了结他和修红的恩恩怨怨。他更没有想到他最敬爱的母亲成了毁灭修红的元凶。如果可以从头开始,他一定不让这些发生

    “砰。” 苏维嘉一个直拳打在张松的脸上,“你t还配说爱字你还是个男人吗告诉你,要是红红和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和你母亲抵命。”说罢,苏维嘉揉了揉用力过猛的手腕,轻蔑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张松,转身走了。

    张松终于垮了。他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妈妈吧,我妈妈不是故意的”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昨天夜里,苏维嘉斜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睡了几个小时,醒来以后,感觉不那么乏累了。他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修红的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

    这时修红睁开了眼睛。

    “红红,你醒了” 苏维嘉惊喜地叫着。几天来的疲惫一扫而光,神清气爽,一下子轻松起来:“你睡好了吗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吗”

    修红怔怔地望着他,似乎还在懵懂之中,又似乎不太认识他了,在仔细辩认他。他们已经两个多月了没有见面了。除了十五年的分别,这是他们重新相见以来分开最长的一次。她不认识他了吗他这几天不修边幅,又因为缺少睡眠,两眼深陷,双颊消瘦,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流倜傥。

    修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确认是他以后,便闭上了眼睛,把头扭过一边去。然后,眼泪就流了出来。

    “怎么了红红,别难过了,都没事了。”苏维嘉俯下上身,轻轻地拭着她的泪,心里也酸酸的:“你都不知道,你睡这一觉中,发生了多少事。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了。”

    修红的眼睛又睁开,一双泪眼看着苏维嘉,等着他继续。

    “她太早来到这个世界上,还太小。所以,大夫让她在温箱里呆几天。等你好一点我带你去看她。”

    修红张了张嘴,苏维嘉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了,连忙说:“她没事,一切都挺好的,你放心。有我在,咱们的女儿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叫她小红果,奶奶取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修红微微点点头。

    有太多的话要对她说了,现在他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苏维嘉轻轻地摸了摸修红的脸,脸上的擦伤已经结了血痂,变成暗红色了:“还疼吗”

    修红摇摇头,然后垂下眼帘。

    苏维嘉又问:“你想不想坐一会儿”

    修红点头。

    苏维嘉便到床尾去摇摇把,把修红的床头升起来了一些。

    修红刚坐好。苏维嘉的手机响了。苏维嘉拿出一看,告诉修红:“是妈妈打来的。妈妈现在也在c市。”然后苏维嘉接通手机。

    “”

    “红红醒了。”苏维嘉回答妈妈的问话,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

    “她还好,就是看上去有点虚弱。”然后苏维嘉问修红:“你饿吗妈妈问想吃什么要不你和妈妈说好吗”

    修红点点头。苏维嘉就把手机放在修红的耳边。修红这时已经没有输血了,右手可以自由了。她用右手扶着手机,轻声地“嗯。”“好。”“还行。”回答着婆婆的问话。苏维嘉趁机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

    等他出来,修红已经结束了和婆婆的通话,拿着苏维嘉手机发怔。苏维嘉凑上前一看,原来修红正在一张张地看他手机里的照片。 那些都是他在修红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去看修红时,偷偷拍下来的。

    苏维嘉有点不好意思,好象自己的秘密被修红偷窥了,解释道:“这些都是去看你的时候拍的。怕你生气,所以没让你知道。想你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修红一张张照片往回翻,从前几天大腹便便,到最开始小肚子微凸。有好几十张照片。 完整地记录了怀孕的她身材变化的全过程。修红没有想到,他曾经是这样地近距离地关注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

    修红的眼泪又出来了,渐渐地便抽泣起来。苏维嘉便有些慌了,忙着去给修红擦眼泪。

    修红一把抓住他的手,哽咽地说了她苏醒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对不起。”

    104 对不起

    那天,修红和婆婆通过电话以后,发现苏维嘉的手机的桌面上面居然是自己的照片。好象就是前几天的照的,照片上她大腹便便。那时她还以为苏维嘉不会再理她了,没想到他离自己是那样的近。到后来修红才发现苏维嘉手机里的照片,全是自己的。从秋天还穿着薄衫,小腹微凸,到现在是冬装紧裹,身体笨重。从秋到冬,修红身材的变了,身上的衣着也在变。她穿的所有的孕妇服装都是苏维嘉买的。修红边看边流泪,想到他三番五次接近自己,自己五次三番用言语刺激他,拒绝他,把他赶走。真的是伤了他的心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修红在内心狂喊。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这几天修红最想说的话。

    那一天,当她从楼梯上跌落,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她心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苏维嘉,你在那里你快来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朦胧之中,她听见有人在喊叫;有人将她抱起;有人推着载着她的推床狂奔。她睁着眼睛,极力四下寻找。想看看他来了没有,但没有看到他。

    她躺在手术台上,听见有人在问:

    “她一个人吗没有家人陪同吗她家怎么会让孕妇一个人到医院”

    修红吃力地说:“我丈夫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了,他马上就到了。”

    有人急切地说:

    “流太多血了。不能等了。”

    “孩子怕保不住了。”

    “需要马上手术。”

    “”

    然后修红听到了一个让她绝望的声音:

    “可惜了,是个女孩子。”

    那一刻,她心凉了:对不起,苏维嘉,我把孩子丢了。

    然后她如同置身于旋涡的中心一片飘落的树叶,随波逐流,任凭旋涡把她带入深渊,又被一股力量从深渊中捞起。

    沉沉浮浮中,她丢失了自己,不知置身何地,似在黑夜的深潭里下沉,永远也走不出旋涡。

    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婆婆声音,依旧那样温和安详。然后林竹也来了,还有姚烨,。中间还夹杂着些陌生的声音,一次次地来询问,检查。他们是大夫护士但是,修红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在心里喊:他在哪里他不是说快到了吗为什么还不出现他生气了吗不理我了他曾经那么坚持要照顾我,我却拒绝他。现在孩子没了,他一定不会再原谅我了。

    偶尔,她似乎捕捉到他的气息,但是转眼又失去了。她始终抓不住他。她努力睁开眼睛,想寻找他,看到却是憔悴焦急中的婆婆。自己又一次连累了婆婆。这是已经是第几次让婆婆照顾她了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因伤悲卧床,婆婆照顾过她。离婚后怀孕,婆婆不放心她,和她同住陪伴过她;而后的怀孕期间,婆婆隔返于两地之间来照顾她。而现在,再一次婆婆长途跋涉来到她的病榻前。而她却没有保护好孩子,辜负了婆婆的一片心意。修红心里的因内疚而羞愧:对不起,妈妈。我从来没有端茶送水侍奉过您,却一次次劳累您来照顾我。我实在是一个不孝的儿媳妇。我给您添了太多的麻烦。苏家的那些善良的长辈们,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希望。却让你们为我着急,牵挂。修红想对婆婆说声对不起,张了张口,喊了一声:妈妈。却说不出话来。

    不知又昏睡过了多久,朦胧中,她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嘶哑疲惫,失去往日的爽朗和活跃。她听到他说到了孩子,听到他询问她的情况。她这才知道,他们的孩子还在,他这几天是和孩子在一起。他没有抛弃她,仍然一如既往地惦记着她。

    然后她听到他呼唤她的名字,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看到他疲惫而不修边幅的样子,她的内疚愈来愈深。自从和他相遇,相识,相好,他总是宠着她,护着她,爱着他。他为她做了太多的事情。父母婚变,母亲生病,母亲去世。每一次当她手足无措,悲痛欲绝的时候,都是他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帮她做了所有的一切,从不让她操心劳累。而她总是恃宠而娇,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甚至连简单的洗衣做饭也没有做好过,连一个普通妻子也不够格。她连累他太多,连累苏家太多。而这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固执,自大,任性,总不肯原谅他,拒绝他照顾自己;如果自己让他陪伴在自己的身边,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对不起,苏维嘉,我不是一个好妻子。

    修红的在渐渐恢复。几天以后,她头上的伤口拆了线,新长的的伤疤还是鲜红,显的有些狰狞。苏维嘉怕修红看着难过,让护士用纱布把伤疤盖住了。修红的左手骨折的手指还是被包扎着。但右脚踝骨已经消肿,淤血也越来越淡,只是偶尔还能感觉有些疼痛,不敢太过用力。修红拄着拐杖可以走路了。大夫说,她刚做过手术,多走动,可以防止肠粘连。于是修红会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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