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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嫣[高干]第19部分阅读

    “我知道。”我笑的异常灿烂,笑的脸颊冷冷的一片:“你暗示了我这么多年,是我醒悟的太晚。”

    他的眼里,没有疼惜,没有惭愧,没有一个父亲应该出现的所有情绪,哪怕是一个养父的情绪,也没有。

    我平静不已的跪着行到他身前:“从今天起,我对你,永远顺从。”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为什么抛弃我。可是被抛弃过一次的我,没有资格去贪恋更多本不属于我的爱。

    我原本,是一个孤儿。

    这一切,本就是恩赐。

    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个晚上,是我有生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父亲说:“你记住,你的存在,就是要毁掉他。他所有拥有的,喜欢的,你都必须抢过来。如果有可能,他能丧命于你手中,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叫殷亦凡,殷正海的小儿子。”

    我没有震惊,很平静的低头默念这个名字,一笔一划,刻在心上。

    而那时,我没到的是,真的有一天,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让这个人不要再在世上多存在一秒钟。

    那刻肌刻骨的恨意,不是源自于父亲,而是源自她。

    其实我在见殷亦凡第一面时,就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那时我与宋辞因为一个比赛结识,几次聊下来,还算投机。他是标准世家公子的摸样,张扬跋扈,嚣张至极,可是偏偏并不惹人讨厌。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他口头时常挂着的那一帮发小,一群人等在体育场门口。

    他首先为我介绍的,就是我远远第一眼注意到的人。

    他站的稍离人群,几乎被淹没在最后面,可是身上那种强大的存在感,昭示着那股不容忽视的与众不同。

    “这是我最好的弟兄,殷亦凡。”宋辞满头大汗的在人群最后面拉过他,笑容灿烂。

    那一刻,身上聚集的众多目光,已经让我无暇顾及,我面色保持不动,甚至还挂上了我招牌的虚伪笑容,可是内心,海啸山崩,沙滚石走。

    他冷淡的看着我,微不可闻的点头。

    对视十秒之后,我移开了视线。

    在他毫不知情的这场厮杀中,第一轮,我就做了逃兵。

    要打败这个男人,穷其一生,我可能都远远不够。

    宋芷嫣这个名字,我大概已经听了两年。在我开始精心布置如何与她自然相遇的时候,她考进了我所在的大学。

    因为忌惮殷亦凡,所以我对她格外好奇。

    能让他动摇的女子,该有着怎样的惊人之色,有怎样与众不同的过人之姿。

    学生会纳新的那天,她被几个小姑娘簇拥推进考核室,我抬头看她一眼,不自禁的愣住。

    她戴着一副略显厚重的眼镜,一双灵眸在镜片后,光芒四射。她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身上散发的干净气息,让在场所有人,微微而笑。

    “你好,学长。我是中文系一班,宋芷嫣。”她温温婉婉的绽开一抹无心笑意,我呼吸一窒,鬼使神差的说:“我知道。”

    学生会高管哄声骤然而起,连在门口的几个送她过来的小姑娘都忍不住个个惊呼。而她,脸上没有受宠若惊的喜,也没有故作不屑的傲,平静一如方才,再次浅浅一笑:“很荣幸。”

    她入会一个月,我想尽办法把她做的所有活动都安排在我身边,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我就是要舆论替我向她施压,我不相信,这么多年我苦苦自我打造的完美形象,不会撼动她一分一毫。

    可是自从我们初识开始,她就可以无心的把残忍做到极致。

    新生欢迎会结束,我礼貌的拦住她回宿舍的脚步。

    “你家里人都怎么称呼你”我问她。

    “小嫣”她波澜不惊,丝毫没有扭捏。

    “我以后可以叫你小嫣么”

    她抿唇,淡笑:“可以。”

    我笑着点头,转身离去。

    宋芷嫣却意外的出口叫住我。

    我忍着心里的淡淡欣喜,佯装无事回眸。

    “学长,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她很抱歉的弯起眉眼。

    在我大名响彻学府两年之久之后,这个唯一令我上心的女孩,竟然不知道,我姓什么。

    还是她,根本就不想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或许是在她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的工作餐让给校工的时候,或许是她在周围人都前仰后合的看着台上表演的相声,而她安静的目视台上只挂着浅浅微笑的时候。也或许是,她一个人在图书馆门口,怀里抱着书平静的望着瓢泼大雨与四处疯跑学生的时候。再或许是,她与宿舍人一同与我擦肩而过,脸上多了一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的时候。

    她总是在笑。轻浅的,温柔的,澄澈的让人无法直视。

    她是一个如此特别的存在,当她在身边,无需言语与对望,就让我萌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冲动。

    当我醒悟时,那已经是爱了。

    我永远不会忘掉,在父亲已经开始筹划嫁祸宋业航那时,有一个晚上,我亲眼看到,她坐了殷亦凡的车,回到校门口。

    几个喝醉的室友已经摇摇晃晃的结伴往里走,只有她,笔直的站在路边,目光沿着他车辆早已经消失的方向,站了好久,好久。

    我走近她身边,酒气扑鼻。

    她转过头,眉眼间的波动,再也掩盖不住,再也不是那个永远波澜不惊的宋芷嫣。

    她脸上的笑容,明媚更胜街边刺目的灯光,可是,却不是为我绽放。

    她去泰国时,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我。

    可是她没有任何的吃惊与欣喜,她眼底的灵动不在,整个人像一具空壳,目光涣散的看不清脚下的路。

    可即使这样,她也没忘记,给我一个笑容。

    我们朝夕相处了五年。

    她一如既往的安宁恬静,再多一点的情绪都不肯泄露。

    父亲大概也看出我对她的心意,在一次又一次毁灭性的策划中,让我参与的越来越多。

    我没拒绝过。

    也没有阻止过。

    我深知,他耗费了大半生所铸成的大计,绝不是我一已能力能够扭转的。

    所以,我怀揣着对她无以言表的深爱,做了让她家散人亡的帮凶。

    到那时,我都以为,那是爱,只不过夹杂了无可奈何而已。

    她按照计划,回到殷亦凡身边。

    我亲眼看着她,走入人生最绝望的境遇。

    我不是没有私心的。

    我之所以忍痛由她挣扎在几乎快达巅峰的爱恨中,是因为,内心那份龌龊的期望中,有关于我跟她的未来。

    但我终究低估了殷亦凡对她的爱。

    在殷亦凡被我在t市设计几乎丢了半条性命之后,他依然选择留她在身边。他明知道,把她留下之后,还有一条通往地狱的路在前面等候,可是他依然只要她的安危,弃自己一切于不顾。

    他的疯狂,已经超越了我能想象到的极限,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五年,我都得不到宋芷嫣。

    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与她说再见,她临走之时,我忽然爆发出一种想要把事实全盘托出的冲动。

    我叫住她,却没说出口。

    我不是担心他的一番维护付诸东流,只是殷亦凡的怕,我在那一刻,感同身受。

    父亲的癫狂是我亲眼所见,报复殷亦凡,是他活着唯一的支撑。

    他不惜一切代价,渐渐走火入魔。

    当我发现我已经爱她爱到可以放弃贪念,成全她幸福的时候,父亲的余下计划,我已拦不住。

    我是他培养大的复仇机器,没有人了解我更甚于他,他在暗处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当他发现我动摇时,他派人把我带回泰国,用纸笔,写了两个大字摔在我面前。

    成全。

    他说:“你想成全他们,可以,先把全字拆开看看。”

    我在心里,默默照做。

    人王。

    人亡。

    “为什么是殷亦凡,殷正海还有另一个儿子。”我走投无路,只能妄想扭转他的注意力。

    他脸上的笑容扭曲且惊悚。

    “殷逸铭,没有索去他妈妈的性命。”

    我顿然醒悟。

    他癫狂的报复,不是为了背叛,而是为了,爱。

    他与殷亦凡一样,翻天覆地在所不惜,只为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这才知,我不仅是输了,而且是,彻头彻尾再无翻身的余地。

    我连夜赶回q市,亲眼目睹父亲计划的最后一步。

    她失了七魂六魄的平静,是我此生无法承受之痛。

    我焦急的唤她的名字,再也忍不住想要告诉她真相。

    可是殷亦凡,就在那样无望的时刻,依然不乱阵脚,惊人冷静的用枪,指在我的额头。

    她挡在我的身前,我越过她的阻挡,缓缓的,如同在请求一般,对殷亦凡缓缓摇头。

    她从他手中接过枪的那一刻。

    他眼中的绝望与痛,一闪而过。

    他终归不是神,他大概,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我去到楼下,意外碰到预备进门的宋辞。

    我状似无意的拖住他,与他闲聊起来。

    我说:“一会,可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陪我。”

    他笑着望着楼上:“道歉么老雕不会那么小气,再说,你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我说:“我会放弃小嫣。”

    他笑的更开怀:“你不放还有别的办法么”

    我说:“我多希望,我有办法。”

    我看着他张扬的笑颜,不敢想象,呆会他将会面临一场怎样肝肠寸断的痛。

    殷亦凡,不仅仅是宋芷嫣一个人的骄傲。

    十分钟。枪声响,一切,却没有终了。

    父亲的人很快找到我,一顿痛打之后,将我关在远郊的一处地下室。

    那应该,是我们父子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我手脚被绑,浑身是伤,却还是努力向他微笑。

    我无法一生尽孝,最起码,留给他最后一幕温柔。

    我拼尽全力,朝着一个有利用价值的机器去发展,可最终步了他的后尘,败给爱情。

    “爸爸,你有没有爱过我”

    在他的盛怒之下,我微笑问他。

    他眸中的火气骤减,没有作答。

    “我也想去,完整的爱一个人,像你为她一样,不计后果,义无返顾。”

    还有,我没有说出口。

    爸爸,我曾经,真的很爱你。

    他没有杀我,而是派人日夜把守,放我自生自灭。

    我没有想到,殷亦凡会带人来。

    双方势均力敌,打斗很长时间都难分胜负。他站在门外,冷漠一如往昔,只是脸色差到极致,再也没有从前的坚韧,彷佛再多站一会,就会倒下。

    他真的累了。

    他透过人群望向我的视线里,已经没有锋利,没有憎恶。

    我想,如果没有宋芷嫣,我也愿意像李斯那样,心甘情愿,追随他的身后。这个男人的存在,早已超出凡人,接近于神。

    我敬佩他,由衷的,甘拜下风。

    我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看他镇定的下一声死令,然后,房间内很快就剩我们两人。

    “你明明可以在进门时,就下死令。”我对他说:“你应该比谁都懂,如果你不先发制人,别人就会不遗余力去伤害你。”

    他似乎是不愿与我交谈,用剪刀,剪开我身上的麻绳。

    “我帮你。”我一动未动。

    “不需要。”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只是为了她而已”我开口,拦住他的脚步:“就像你来救我,是为了她一样。我手上的东西,可以一举击垮他,殷亦凡,六年了,你还不想结束么”

    看着他停住的背影,我知道他动摇了。

    “你是死是活我不关心,可是你还要继续眼睁睁看她继续痛苦下去”

    “一会她会过来,陪我演完最后一场戏。”他最终还是松了口:“最危险的这一周,她不能留在我身边。”

    我会意:“你不怕我带她走”

    “如果我怕过,我就不会走到今天。”

    “我会保你。”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那晚,她就睡在我身边。

    我坐在地毯上,对自己说:“就再看五分钟。”

    一个五分钟,又一个五分钟,直到,黎明敲响。

    “我要去把你还给他了。”临走前,我站在门口,步伐却挪不动:“小嫣,你可能真的想不到,我有多爱你。”

    她不会听到这些话。

    她睡的又熟又安稳,连翻身都不曾。

    这是她留在我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

    她没有,亲口对我说一声再见。

    我打开门走出去,阳光刺眼。

    我自以为爱了她这么多年,然而我的爱,从今天起,才正式拉开帷幕。

    再见,我的小嫣。

    我是风曦晨,你永远的风曦晨。

    风友辉垮掉。

    q市一夜变天,我在殷亦凡安排妥当的安身之处,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宋辞扔给我一根烟:“别装了,没有了风友辉,让那些什么翩翩公子的名号,见鬼去吧。”

    我笑笑,低头点烟。

    “别那样笑”他拧眉,难看的龇起六颗牙:“学本少这样,笑的大气点,笑出国际范儿”

    我们一起接连抽完三支烟。

    默契的不言语。

    抽光了他的半盒烟,他两指捏着空烟盒把玩,忽然开口:“我以前说过,他想说的话,无需借他人之口,可是这次的确是他让我来问你,等一切事情平息了,愿不愿意多一帮兄弟”

    我缓缓抬眼看他。

    他被我看的表情渐渐不自然:“你这是,耍大牌呢”

    他干咳一声:“他说,宋芷嫣大概希望孩子多一个舅舅。下次他们吵架,他也好多一个出气筒。”

    不等我回答,他就把空烟盒扔到我身上:“老雕说,能共同抽完一盒烟的人,就是兄弟。你接下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幼稚”我学宋辞方才教我的那样,露出牙齿,灿烂的笑。

    笑着笑着,不知怎么,就落下了泪。

    、58峰路转

    殷亦凡,你是我的神。

    李探长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任宋芷嫣闭目沉思,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此情此景,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已无法控制痛哭流涕或者闹到天翻地覆。可是她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此刻,连眼泪都掉的那样小心翼翼,彷佛生怕惊动这一场,美好的梦。

    这场,不是梦的美梦。

    殷亦凡没有选错人。

    也只有这样脱凡的女子,能配的上他用生命熔铸的六年时光,配的上他惊艳有生之年的下半程。

    他李斯自命清高,目空一切,唯独只有一人能让他心悦诚服。而让他心悦诚服的这人,此刻正如往常般,从容不迫的站在门口,眼睛望着他身边阖眼安宁的女人,面无波澜,眼底的温柔却一发而不可收。

    李探长默然低笑。

    这天造地设的一对,连面对这样惊涛骇浪的退潮,都是如此默契的复刻彼此,一个比一个更冷静。

    他走过去,象征性的捶了捶殷亦凡肩膀处,然后单手轻抱他一下,随后与他擦肩而过。

    “兄弟。恭喜你。”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飘远的同时,宋芷嫣,缓慢的睁开眼睛。

    殷亦凡走到她身边,徐徐蹲下,捏着她冰冷的手,慢慢贴到他脸上,极轻的叹出一口气。

    她的另一手也靠近他急剧消瘦的脸颊,无限眷恋,轻柔滑动。

    她的视线投向他的眼底,那一抹触碰,是天崩地裂后的宁静,是千难万险后的死而复生。

    她似乎从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他这么久,或者说没有勇气。她如果早点能洞悉一切,就会发现,他瞳孔的大小,仅仅能容下一个她而已。

    他专注望着她的样子,如此令人心醉,以至于她泪流满面,都浑然不觉。

    她对着他,静静绽放出一个摄人魂魄的微笑。

    “我都听到了。”她说的极慢,似乎怕他听不清楚:“一切有关于我,都是本能。”

    他的手沿着她的手臂,滑向她的肩膀,然后覆上她的后颈,他慢慢起身,揽住她,深深的,几乎将她嵌入身体中。

    宋芷嫣转过椅子,双手紧紧的圈住他的腰身,脸隔着衬衫贴紧他的皮肤,汲取着他的气息,泪染他一身。

    “你说过,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沉默也可能是一种否认。”她忽而哽咽:“我却没有记牢,变成了你生命中所有人的其中一个。可是,你有没有记得,那天晚上,你对我了不止这一句话,你还说不是你做的,不要承认。不要承认”

    他不语,将她搂的更紧。

    “假如我们位置颠倒,大概我也会义无返顾去做你做过的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过程中出现了不在你掌控内的意外,如果我执意要取了你的性命以慰我爸爸在天之灵,如果你支持不到风友辉垮掉,支撑不到真相大白,那我又要怎么办我去哪里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殷亦凡”她所有的情绪中,仅此一样,让她痛彻心扉,那就是,后怕。

    “假设你的如果存在,那么就说明风友辉呕心沥血的计划成功了,以人之常情来看,耗费大半生筹划,他大概早已意丧心病狂,一旦成功,他一定是,不死也疯。那时,就算他命还在,也无暇再去伤害你。他本身的目标就不是你,如果我最终抗衡不了他,那用我的命来换你安全,也不是不可以。”

    在他所有做好的准备当中,还有一条是万不得已之策,就是当大局无可扭转时,顺手推舟将宋芷嫣看到的假象,变成现实。既然保护不了她,就没有资格奢求她爱的延续。他从不畏惧死亡,他只不过是舍不得把她交在别人手上,因为,再没有人,能够爱她,像他一样。

    他手指顺入她的长发,令她抬头仰视他:“在能说爱的时候,我不肯对你说出口,所以,这六年,就是我对你的补偿。”

    母亲因生他难产而死,他从小生活在冷硬的父爱里,本能排斥异性。他不懂爱,也不需要爱,他看着宋辞身边娇柔做作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看着殷逸铭苦苦追在左飞飞身后却求而不得,更加坚定了他独身主义的信念。

    所以即使他已经明了,那个叫宋芷嫣的女孩子,在那么多无意的瞬间轻而易举的瓦解了他的抗拒,他也还是不肯承认,那就是喜欢。

    直到她上了大学搬出家里,他日日回房,路过的不再是一张小心翼翼的笑脸,而是一堵紧紧关闭的房门时,他的心,莫名的空掉了一半,似乎是,跟着谁远走了一般。她入学一个月之后,他紧接着搬出了家里,把自己全部精力投到他向往很久的侦探行业,那时他与李斯初结识,李斯全然被他机器人一样的工作效率所震撼,死心塌地的屈于他下,与他合力打造出一个侦探社的雏形。

    时过境迁,殷亦凡的思绪再回到往昔时,竟隐隐的有一种人不胜天的无力感。

    他为刻意忽略她而倾身所投入建立的事业,最终变成他走向她的捷径。

    假如没有宋芷嫣的存在,他不会提前这么久实施这个计划,可假如他不是提前这么久实施这个计划,他就永远没有可能第一个知道,宋业航与父亲的经历,或许是另有隐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宋芷嫣轻声,从六年前将他唤回。

    “去泰国之前,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那个晚上,当远光灯照亮瑟缩在地上的她的一瞬间,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刻骨锥心。

    李斯给出的调查报告,洋洋洒洒将近十页,就放在他的车后备箱内。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不是宋业航所为。

    可是他依然冷静的在停车的一分钟内做好了最后的决定。他初涉行业不久,手里的资料不足以说清楚事实,只能用来自行推断。而且外面追杀宋业航的叫嚣声喧天,他根本没有能力让她毫发无损,所以,他的犹豫与痛苦,一丝也没有落入她的眼中。

    他硬着心肠,对她说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话。

    他捏住她手腕,将她推入杂草堆时,他口袋中,还放着他为她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那条精致的钻石项链,他第一眼看到,就毫不犹豫的掏钱买下。走出商场很久,他才知道,他方才的果断,是为了谁。

    谁能想到,冷漠傲然的殷亦凡,20岁那年,也会自己一人在独居的房子里,楼上楼下走了无数遍,像个未经世事的青葱少年,手里握着丝绒项链盒,一遍遍思索着,该怎么状似不经意的把礼物送到她手里。

    他在家里来回走了几天,那条项链就在他书桌上放了几天,他一次次拿起,又一次次放下,到了最后,几乎放弃。

    可是,就在诀别的那一天,他早晨出门时,鬼使神差的把项链放到口袋中,没有再放回去。

    他想,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能见到她,他大概,会把迟到太久的那些话,悉数,说给她听。

    他这一步,迈出的实在太艰辛。

    可惜,天意弄人。

    他的确见到了她,在十二点到来之前。

    他每说一句,她的眼泪就更汹涌一些。

    她抱着他的腿,卑微的抵死哀求。

    他抓着她的手,用力到连心尖都在颤抖,他猩红的眼底,不是恨,而是泪。

    还好,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发现。

    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与死去无异。

    她说,不要忘记我

    她说,我爱你

    明明是他要说的话,她又一次抢先说出口。

    他亏欠她的,上碧落下黄泉,也要追上她的脚步,全数奉还。

    他对自己发下毒誓,下一次,无论她如何要他放手,他都会学着她今天的样子,誓死不从。

    他做到了。

    殷亦凡低头俯视臂弯中的稀世之珍,用手指按在她的唇角边:“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肯选择告诉你实情,在我这里,只要万全之策。任何会造成你闪失的可能,都不在可以选择与考虑的范围内。这些年,你最安全的位置,是冯友辉的棋子,是做他手中的王牌,他想用你牵制我,自然会护你周全。”

    他的用心良苦,云淡风轻,用三言两语带过。

    当千万种选择摆在他面前,他几乎没做犹豫,毅然决然选了耗时最久,自己最铤而走险的方式,只为扼杀有可能伤害到她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宋芷嫣深深吸气,脸上的笑容晕的更耀眼:“殷亦凡,你是我的神。”

    他弯子,凝视她的眼睛:“面对心爱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做神,我也一样,可是如果不能成神,我可能就没办法支撑到今天,支撑到你完好无损的回到我身边。”

    他依旧望着她,手掌小心的触摸她凸起的小腹:“无论是宁子哥,还是宋辞,他们在这条漫漫长路上都清楚自己要打败的是什么,而我,要打败的是我自己。假装自己不爱你,假装自己不在乎。而实际上,我真的很幼稚的每一天都活在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不知道怎么好好活下去。这样无望的生活中。”

    在没有把有可能对你造成伤害的人清理干净之前,不管我多么想做殷亦凡,我都不能。

    可是我又多么庆幸,不能去爱的,只有我一人。

    、59峰路转

    你一路走来的百折千回,有多少人此刻感同身受。

    q市万家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五个有密切关联的人,彻夜难眠。

    城西宁家,灯火通明。

    宁子轩打开邮箱,怀里搂着掩面痛泣的左飞飞,安安静静的看完时长11分钟的一段视频,轻声叹息。

    “这个世界上,只能有这样一个殷亦凡。”

    左飞飞泪眼模糊的望着同样历尽磨难,守得云开的另一半,句不成句:“这是他走的路,他明明可以不选这条路。六年,子轩,他一个人默默的抗完了这六年,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帮你回到我身边,帮宋辞追到了于悦,唯独忘了他自己。当看到我们一对一对圆满至此,他的苦难才刚刚开始,他要有多难过他要多难过”

    “我懂。”宁子轩温柔擦掉她的泪:“没有任何一种痛苦,可以堪比爱着不能说出口。我当年做不到,他却能,所以我说,世界上只有一个殷亦凡。”

    “我们每次聚在一起,他总是最后一个走,他其实是在等她,在他心里,她一直在的。”左飞飞把眼睛贴在宁子轩脸颊,温热覆盖住他俊美的侧脸。

    那年,他们几个闲来无事去了海边,殷亦凡坐的很远,宁静注视海面,整个人几乎跟微凉的海风融为一体。

    因为他自小就是如此冷漠,所以当冷漠夹杂上哀伤时,谁都没能发现。

    她还记得,她跟宋辞疯跑疯闹一阵,气喘吁吁的席地而坐,然后她托着腮,用眼神指向殷亦凡的方向。

    “你敢不敢去调戏一下雕兄”

    “不敢。”宋辞耷拉下脑袋,看自己脚下的沙。

    她觉得不过瘾,来回的推着宋辞肩膀:“他都在那坐那么久了,你说他在想什么”

    宋辞也扭头望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可能在想一个人吧。”

    “想你个头”她根本没听进心里,一心想着怎么跟宋辞再大战一回合,好引起不远处宁子轩的注意。

    宋辞忽然仰起头,脸上笑容褪的很淡:“小灰,其实”

    “其实什么”她趾高气昂的掐着腰,还不时用余光偷瞄宁子轩所在的方向。

    宋辞没有说下去,跳起来打了她脑门一下飞快的跑开:“其实我就是想揍你”

    两个人再次闹成一团,笑闹声传遍海滩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想来,宋辞是早就知情的。

    而那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宋辞口中轻飘飘的那“一个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小嫣姐。

    “飞飞”宁子轩读懂了她的心思,柔声说:“不要再去自责了。小凡不肯给机会的事,谁的努力都不会奏效。你再早知道,也无济于事,连他都拼劲了全力也无法两全的事,你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左飞飞热泪迎面:“最起码,我们可以偷偷的心疼他。不要让他自己一个人,跟整个世界抗衡”

    宁子轩垂眸一笑,无声也红了眼眶。

    他搂紧左飞飞,轻拍她抽动的后背,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同一时间,城南的一栋高级公寓里,于悦蹲在椅子上,在宋辞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视频里熟悉无比的那张脸,压低声音问脸上全然没有笑意的宋辞:“这个人是雕雕么”

    宋辞没有像平时一样,亲昵的拉过她,揉乱她半湿的长发,他反常的安静,在于悦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之后,哑着嗓子低声说:“小悦,求你,不要跟我说话。”

    视频里的男人说着于悦完全听不懂的话,她小心翼翼的从凳子上退下来与他并肩坐好,大气不敢出,屏息努力的看下去。

    她云里雾里看了好一会,偏头一看宋辞,鼻梁忽然涌起一阵刺骨的酸涩,她颤抖的抬起手,仔细的擦着宋辞脸上无声流下来,源源不断的泪水。

    “宋辞,你怎么了”

    她顾不得自己脸上也同样落满的泪水:“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不看她,也不回答,只是看着电脑屏幕,眼里的泪水,似乎怎么也流不完。

    于悦忍不住抽动肩膀,不敢惊扰他,转回身,冲着电脑,憋着小声抽泣。

    11分钟的视频,到结束时,彷佛比一生更冗长。

    宋辞手覆在鼠标上,低着头,满脸的表情藏的滴水不漏,于悦两只手举在半空中,却始终没有勇气落到他肩膀上,只能带着哭腔,一声声低唤他:“宋辞,你回我一句,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偷偷的哭,到我这里来,你还有我。”她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宋辞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撑在桌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六年,殷亦凡。

    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他却根本不知道,这六年的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替宁子轩找回左飞飞,替他追到于悦,然后自己做好了撒手归西的准备。

    他把每个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唯独遗漏了自己。

    他宋辞没有兄弟姐妹,仅有一个殷亦凡,他可以为他的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可是,他竟不知道,他在每一天都有可能失去他的可能里,过了六年了。

    他无法想象,宋芷嫣回来之后,他无数次大声质问他你们到底怎么了的时候,他心里,有口难言的痛,是多么的撕心裂肺。

    世界一边倒向宋芷嫣,所有人都明里暗里数落殷亦凡的绝情冷酷,责怪他不懂珍惜,不留退路,是啊,一个连自己退路都不留的男人,拿什么,留给别人

    他怪过他的。

    在他坚决的阻止他不顾一切的爱着于悦,在他亲口说出宁愿他一辈子不懂什么叫爱情的时候,他疏远他,无法理解他。

    可是当他做好决定的时候,殷亦凡毅然决然站回他身边,用他独有的方式,助他过了一个难关又一个难关。

    可是当他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

    他满身血迹陷在生死边缘,他用他大半辈子从没见过的目光,哀求他。

    他没说谎。

    人之将死,爆发的只有潜意识中的本能。

    宋芷嫣,是他唯一的,不灭的,本能。

    他用近十年的时间,用自己意志的全部极限,去为她打造一座独一无二的王朝。

    他终于得偿夙愿。

    她安然无恙,带着最初的爱,回到他身边。

    宋辞停了眼泪,勾过于悦梨花带雨的小脸,放到自己肩膀上:“小悦,无论在你的印象里,殷亦凡对你的小嫣姐姐有多混蛋,你都试着去忘记,去原谅他,好不好你只要记得,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比宋辞更好的男人,叫殷亦凡,就可以了。”

    他已经无法心平气和的替于悦连贯起这十年的纠葛,殷亦凡所经历的百折千回,有这么多人在此刻感同身受,他不想再多一个于悦。

    她的世界,就本应是最最干净简单。

    如果可能,他要她一辈子无忧无虑做一个小公主,看不见阴险黑暗,闻不到悲哀伤痛。

    不,应该说,与殷亦凡死心塌地的维护一样,宋辞毕生只有此一个愿望。

    拼尽全力,留下她的本真,保她,一世无忧。

    虽然迟了太多年,他依旧可以踏着他的脚步,做一个决然疯狂的偏执狂。

    一经开始,永无休。

    凌晨时分,殷逸铭漆黑的房间中,邮箱内静静的躺着一封来自于lis的邮件,他棱角分明的面庞笼罩在明灭不明的微弱光芒中,周身,是窒息一般的寂静。

    天蒙蒙亮,殷亦凡禁不住宋芷嫣的软磨硬泡,同意到医院去做一个全面检查,顺便留院静养一些时间。

    宋芷嫣虽然行动有些受阻,依然坚持亲自动手收拾好他贴身的衣物,把身上的大包塞得满满的,然后拖着他的手,挂着柔软的笑容,预备出门。

    大门一开,宋芷嫣一怔,诧异的小声惊呼:“哥你怎么站在外面”

    殷逸铭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至极,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宋芷嫣渐渐收了脸上的笑容,顺着殷逸铭视线注视的方向,回头望殷亦凡。

    殷亦凡挑唇浅笑,越过宋芷嫣,与殷逸铭站了个面对面。

    然后,像是预知到什么一样,微微垂下头。

    就在宋芷嫣疑惑的间歇,殷逸铭手臂如闪电一般抬至空中,眼底晕着她从没见过的滔天怒意,清脆的一巴掌,将殷亦凡头打偏过去。

    宋芷嫣深吸气,未来得及开口,殷逸铭电光火石间又是一巴掌落了过去。

    她伸出的双手,被殷亦凡从身后紧紧的桎梏住,然后,殷逸铭紧接着落下了第三巴掌。

    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殷亦凡嘴角很快有少量的血迹涌出来,他没有擦,只是松了身后宋芷嫣的手,向前一步,抱住殷逸铭。

    殷逸铭低头看着自己泛红颤抖的手掌,拧眉闭上眼睛,死死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原谅我,哥。”

    他听见,殷亦凡在他耳边,轻声的,缓缓的说。

    作

    、60爱归元

    他要集齐世界之最,拱手送至她眼前。

    殷亦凡坐在病床上,简直要被周围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吵炸了头。

    “探病时间结束了,你们可以走了。”

    他对为首的左飞飞,冷声说。

    左飞飞有恃无恐的回他一记白眼:“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殷亦凡我们这里,现在小嫣姐说的算”

    宋辞闻言,从远处沙发飘过来,手舞足蹈的看热闹:“不是不报喂时候未到喂人在江湖漂,哪能他妈的不挨刀”

    于悦也早就把殷亦凡当空气,还是喋喋不休的盯着宋芷嫣的肚子:“怎么会是个带把的呢他都叫过我婆婆了,不然让他们去搞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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