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哩咧~~
张禁也看到了。
那女的头上包著布巾,像是三、四○年代的女人!
咽可能!他绝不信那俗女人是他的春娇。
啊!死啊!伊看过来罗……天寿,伊a正面搁卡歹看!
阿海一直在尖叫,最後还很夸张的跑到张禁身后躲起来,不敢见人,而张禁则是面如死灰。
他也开始考虑要不要去躲起来了。
但是,就在他转身要逃的时候,他听见那女人叫道:阿明——
阿明!
是阿明,不是阿禁,张禁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站在原地,不逃了,但是——
天寿喔!那个丑女人干嘛朝他的方向跑来,而且还直冲著他叫阿明?!
我嗯西阿明啦!张禁试著跟春娇解释清楚。
但是,伪装成春娇的沈容才不管那么多哩!她的脚本是那么写的,她当然要照脚本来演,这样才不会自乱阵脚。总之,她就是缠上这个乡土味极重的小混混张禁就是了啦!
西啦!阿明是你的小名。
小名?!
一听到小名,张禁的眼皮就一直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是啊!沈容傻笑著,用像乡下上包子的口吻对张禁说:因为我叫春娇,所以你叫做志明。春娇甲志明,是天顶的一双,土脚的一对。沈容一直跟他鲁,鲁得张禁头都痛了。
呜呜呜~~
这女人怎么这么番啊?他都已经跟她鲁了快两个钟头了,她还一直说他是志明,硬要当他的青梅竹马,而且还从她背上的那个大包袱里,拿出她阿母让她带来给他吃的自制泡菜!
张禁蹲在车站前,捧著头,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
他真的好想死喔——
而春娇却还一直在鲁他,而且更怪的是,他又不是她的谁,他干嘛理她?
对喔!
他是混混、是流氓耶!怎会被一个乡下上包子给吃得死死的?!
想到这,张禁猛地站起来。
他本想使出他的恶势力,吓死这个乡下土包子,但他才一站起来,就撞见她脸上讨好的笑。
而该死的,他竟觉得她那俗俗的黑色镜框下,那对眼睛似乎还满好看的耶!
啊!死了!
见鬼了!
他发什么神经,看个丑八怪也会看得入迷!不行,不行,他得长进点,别让一个乡巴佬给勾去了魂。
张禁转头跟阿海商量。我看我还是先带伊回去好了。
可素伊很俗耶!
张禁小声的说:我是可怜伊。
是喔!阿海才不信,他们可是歹人耶!歹人怎么可以随便同情别人?
张禁不想跟阿海多说,硬要自己板起脸孔,问春娇,你会说国语吗?
沈容忙不迭的直点头。
说来听听。
你要偶说什么?沈容说的虽是国语,却是那种非常耸的台湾国语,而那种台湾国语几乎让所有的人听到吐血。
老天!看你的穿著像偷渡来台的大陆妹,听你的声音像乡巴佬。这样的女人有救吗?
偷渡客?大陆妹?沈容煞有其事的摇头,学著黑松沙士的广告对阿明说:我不是偷渡客,因为我会唱茼蒿喔!
沈容自以为好笑的开了一个玩笑,但张禁和阿海的脸颊却微微抽搐著,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好笑,还觉得招惹了这个俗毙毙的女人是他们的一大错误。
老天!现在反悔来不来得及?张禁不由得在心里暗忖。
他们就这样满怀心事的回到青海帮。
回到青海帮,张禁叹了口气,向阿海交代,我先带她去刘妈那儿,看她那边需不需要人手帮忙。
阿海看了看春娇,又看看张禁,眉头一皱,拉著张禁小小声的问:这样好吗?随随便便让个外人进去!
她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你相信她?
不相信,只是我们也不能让她在这里闹,如果让上面的人知道了,我们纵使有九条命都不够砍。所以为了明哲保身,张禁决定冒险犯难,而且,你看她这么耸又这么拙,不可能有什么威胁的啦!张禁自信满满的。
阿海再度瞄了春娇一眼。也对,如果他们青海帮连这样的女人都要防,那青海帮的实力也够教人质疑了。
你快去快回,如果被上头的人知道我们让个闲人进来,一定会被削的。
我知道。张禁了解地点头,回身便对春娇说:跟我来。
好。沈容重重的点头,像个小媳妇似的抱著包袱跟在阿明后头。
阿明叨叨念念的吩咐春娇,你进去之后可别乱说话。
啊!这个偶知道。
还有,更重要的是,别逢人就说你是偶的未婚妻。哎呀!该死,他怎么也台湾国语起来了!
啊!为什么?沈容跟前跟后,巴著阿明问。啊!那个偶本来就素你未过门的未婚妻,为什么不能讲?
因为她若讲了,他会很没面子。
因为她若讲了,他会想去跳楼自杀。
因为她若讲了,他往后的人生就会是黑白的。
因为她若讲了,他就会变成青海帮内最大的笑话。
而这个春娇,这个笨女人,为什么连一点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跟前跟后的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老天爷有眼,他还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会天降横祸,赏给他一个大丑女哩?
沈容轻而易举的混入青海帮的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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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错了啦!她没花多少心力就混进来了,而且,别小看在厨房里做事哟!厨房里人多嘴杂,打听消息容易,偷吃东西也容易。 哈哈!这就叫做一兼二顾,摸蛤仔兼洗裤。
沈容偷偷把一个蛋塔塞进嘴里,拿著抹布,跪在木质地板上开始擦地。
从南擦到北,再从北擦到南,是标准的阿信擦地法。
她这种阿信擦地法,让厨房里的人佩服不已,实在是大伙已经好久没见过有哪个年轻人愿意用这种耗时又耗力的方法擦地,所以,像春娇这种刻苦耐劳的好女孩,不多久便深得人心。
春娇。打杂的刘妈拿著甜点进会客室,看见春娇嘴里鼓鼓的,就晓得她又偷吃东西了。
告诉你多少次,厨房里多的是点心,别老是拿会客室里的,你总是不听。刘妈皱著眉,开始叨念。不是我小气,不让你吃点心,实在是会客室里的点心是要招待客人的,你这丫头怎么老是劝不听?
啊!这个偶知道,但是会客室的点心老是摆著,偶三番两次的进来,总是不见碟子里的糕点少掉一、两块,可见那些客人一点也不想吃,那偶吃掉一、两块也不要紧啊!是不是,刘妈?沈容脸上漾开甜甜的笑,向刘妈撒娇。
刘妈啐了声,将会客室里的点心换新,隔夜的全给了春娇,拿回你的房里吃,别在这里边吃边做事,要是让聂老板看见了,他会把你辞掉,让你回家吃自己。刘妈又开始对春娇耳提面命。
聂老板!沈容脸一皱。
这是她头一回听到聂云的事,她又巴著刘妈问:刘妈,你说的那个聂老板是谁啊?偶们的老板不是姓易吗?
刘妈笑道:易家两位老板,我们这些下人管他们叫大老板、小老板,至於叫聂云老板是大老板吩咐的。刘妈像在说什么秘密似的,压低嗓音,小小声的告诉春娇。我们大老板很赏识聂老板哟!刘妈一说到聂云就像在炫耀什么似的,满脸都是笑。
沈容看得出来聂云在青海帮里很得人心。
这个聂云真不简单,举凡能得上面宠幸的,下面的人便多有怨言;但这个聂云既得易南阳的信任,又得下人的信服,可见他很有一套。
春娇,春娇。
刘妈连叫春娇好几声,沈容都没听到,刘妈便在春娇面前挥挥手,想唤回春娇的魂。
沈容拉回自己走失的魂,回眸对刘妈笑咧了嘴。啊!那个刘妈,你叫偶要干什么?
我是说你这里擦好了,待会得去二楼会议厅整理一下,听说明天老板们要用那间会议室。
会议室!
他们要开重要会议吗?沈容因为太兴奋而闪神。
刘妈又叫她了。春娇,我刚刚交代你的事,你听进去了没?
有有有。沈容点头如捣蒜。你的话偶全听进去了,就是去整理会议室嘛!对不对?这个偶知道,偶一定会把会议室擦得乾乾净净,一纯不染。沈容笑得好乐,因为她能潜进会议室里整理东西哟!如果她幸运点,或许能从会议室里偷到重要机密。
嘻嘻,真好。
阿信拖地法拖到了会议室。
沈容拖得好用心、好用力,一阵风吹来,她只觉得全身舒畅,却不见那阵风将放在会议桌上的一叠资料吹得漫天飞舞。等她发觉时……我咧圈圈又叉叉,怎么整理过比没整理时还要乱!
沈容放下抹布,跳上跳下的,把在半空中飞舞的资料一一抓下,纳入怀中。她灵巧得像个精灵似的,而那漫天飞舞的纸张就像一朵朵白花。它飘荡,她戏逐。
聂云进会议室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一个扎著两条大麻花辫的赤脚精灵,轻巧地嬉戏于花海里。
聂云弯起了眉眼笑著。
这就是沈容吧!
有多少年没见到她了呢?
算算也有十八年了吧!
记得小时候他练武习艺时,总爱偷个小懒,去偷看神鬼千难四个人在後山追逐嬉戏。
那时他真的很羡慕神鬼千难四个人,因为不管吃饭、睡觉、练武、学字,他们四个总是在一起,唯独他是一个人。由于肩上承担著重担,所以小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童年。
神鬼千难是他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他总爱在山庄内偷看难缠的皮、难缠的坏,难缠的笑与颠。
他爱看难缠把神鬼千整得哇哇叫。
转眼间,十八年过去了,小难缠成了亭亭玉立的俏佳人,不晓得她是否还像小时候那般调皮?
想到过去,不自觉的,聂云喉咙咕哝一声,低低笑开来。
沈容听见了,紧张的回身去看。
完了,有一个人站在门边!
而她现在的动作灵巧得不像普通人,那她的伪装会不会被识破?
沈容因为太紧张,落地时一个不稳,双脚一滑——
小心!聂云出声警告,拔足过去,伸手去扶她往前扑倒的身子。
才刚擦好的地板还没干,两个人又踩在湿抹布上,聂云虽接住了沈容的身子,却无法承受这股冲击力——
他抱著沈容往后倒,脚跟却踢到后面的大水桶。
水桶被阳飞到半空中,聂云倒在水洼里,落下的水桶直接砸在聂云的头上——
转瞬间,聂云就从一个西装笔挺的伟岸男子,变成一个全身湿淋淋且狼狈不堪的落水狗。
沈容发誓,她真的很有同情心,想去可怜这个承受无妄之灾的可怜虫,但她一抬头就看见他狼狈的模样,教她忍俊不住,直想大笑。
憋不住了,沈容夸张的趴在聂云的胸膛前哈哈大笑。
聂云真的很无奈。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好心的想救她免于跌倒,没想到自己反而弄得一身湿,还被她取笑,实在很没颜面。
笑够了吗?他清清喉咙,故作严肃的开口。如果你笑够了,麻烦你起来。被这样压著真的很难受。
他的嗓音让沈容恢复理智。
沈容这才惊觉不对,因为——老天!他是聂云,是青海帮的军师,那她弄得他一身湿,还很夸张的笑他,这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上包子会有的行为!
沈容匆匆忙忙的从聂云身上爬起,打躬作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鞠躬时,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不停的前后摆动,那模样就像五○年代走出来的小媳妇。
老天!她真有演戏天分。
要不是看过她小时候调皮的模样,知道她有多精,他会以为她从小被虐待到大,是个受尽委屈的童养媳。
清清喉咙,聂云强忍住笑,冷凝著嗓音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想知道她是以什么身分混进青海帮的,竟然打扮得如此——耸。
春娇。沈容必恭必敬的回答。
春娇?聂云皱起眉。
沈容看出他的疑惑,连忙补充道:就是志明甲春娇的那个春娇啊!
哦!懂了,就是那种爆笑剧里的志明甲春娇里的春娇啊!
聂云的眼角、眉梢因她丰富的想像力而显出笑意。
他在笑!
沈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这么有魅力,这个看起来冷冷、酷酷的聂云一笑,整间屋子彷佛都亮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好看,无损他的阳刚,却多添了一份温柔。
老天!你有虎牙耶!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著他的脸又笑又叫。真不敢相信这个笑得很灿烂的大男人竟然是个坏蛋!
想到这,沈容的笑脸倏然垮下,眉头随之紧蹙。
她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是如此的天真,聂云的心微微一动,眉宇间有著笑意,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容扁扁嘴,志明带我进来的。
志明?
谁又是志明?
就是春娇甲志明的那个志明嘛!笨蛋!沈容在心里偷骂他,继而又开口补述,我是志明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喔!啊我上台北来找他,他就把我安排到厨房帮刘妈打杂。
她抬起脸来,小心翼翼的审视聂云的表情,看他有没有起疑心。见他仍旧一脸的如沐春风,沈容这才放心。
她小小声的偷问聂云,聂老板,你会赶我走吗?
聂云尚未回答,会议室的门便被推开。
沈容、聂云同时转过脸。
探头进来的是一张艳光四色的娇颜。她是易南阳的妹妹,易青青。
聂大哥,你在做什么?易青青走了进来。
她不知道刚刚会议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不喜欢聂云看这个乡下上包子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太……太温柔,好像他们之间流窜著什么似的。
不行!她不允许!聂大哥是她一个人的,别的女人不许染指、不许觊觎,而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气质的乡下上包子,更是连看都不能看她的聂大哥一眼。
易青青像在宣告她的所有权似的,勾住聂云的手臂,整个身子都靠向聂云,嗲声嗲气的对聂云道:聂大哥,我们走,大哥他还在等我们呢!她像八爪章鱼似的紧巴著聂云不放。
聂云任易青青拖著走。
沈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他离开。
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聂云走了,她突然间失落了,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神经!沈容骂自己。
聂云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干嘛管他会不会被那只八爪章鱼给生吞活剥;更何况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那个聂云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才会跟那个三八女人凑在一起。
对,铁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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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什么她直觉认为聂云不是那样的人,心底隐隐约约希望他就是神鬼千难里的首席!
会吗?聂云会是首席吗?
若是,刚刚没闲杂人等时,他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表明自己的身分?
她实在不懂,所以,她还是乖乖的拖地好了。
沈容拿著抹布,将地板上的水吸干,又开始她的拖地生涯。
唉!堂堂一个猎人沦落到当一个拖地妹,真是悲哀。
沈容叹了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丢进嘴巴里,很认份的继续拖地。
第三章
志明!
张禁一进总部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嗓音在大吼,而那声志明喊得他头皮发麻。
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欺骗自己说:没听到,没听到,他真的没听到那个疯女人的声音,更没听到那个疯女人叫他志明。
张禁快步走,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打死他他都不愿相信自己竟然那么倒楣,久久进总部一趟就让他遇到他生命中的煞星。
他以为自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就可以逃得过,没想到春娇三,两步就蹦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咧开嘴冲著他笑。
张禁垮著脸,垂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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