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丽却是窝了一肚子火,不依不饶,甚至把顾渊也扯了进来:〃技术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我去找的时候,叫都叫不动,你一去,嗬,连我们顾经理都亲自为你出马了,真是有魅力啊。〃
苏画闻言蹙紧了眉,骂骂她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上了顾渊,她不想他因为帮了她的忙而被人说三道四,顿时,身上的刺也竖了起来,凑近一步,声音放轻,微笑里却充满威胁:〃梁曼丽,你是不是希望我把客户对你的意见全部反馈给项总?〃
梁曼丽心里一惊,嘴上却还是很硬:〃你去说啊,你自己业务做得那么差,还好意思去告状?〃
苏画挑了挑眉,冷冷一笑:〃我最近是惨,不过我前面几个月做的业务,比你今年一年的都多!〃
〃你…… 〃梁受丽尖尖的食指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苏画就这么阴沉地看着她,让她心里直发毛,最后气愤地脚跟一转,恨恨地走了。在市场部,业绩就是发言权,她终究还是矮苏画一头,不敢硬碰硬。收拾完梁曼丽,苏画去拿了东西,和大家告别,王晓她们几个要送她,一群人走出办公室。离开之前,苏画悄悄看了一眼技术部的门,在心里说了声:〃顾渊再见。〃
当她出了大楼,坐上车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来自顾渊的短信:
保重,照顾好自己。
苏画在那一瞬间,鼻子有点酸,从车窗里回望那栋大楼,某个人,大概一直站在某扇窗户后面,看着她离开吧。
顾渊此时,望着载了他心里的她的那辆车,渐渐远去,模糊成看不见的小点,心里凄凉。他本来也想要送她,却听见梁爱丽那样含沙射影地讽刺他和苏画关系不寻常,怕他出面会让她惹上更不堪的闲话,只好退回来,站在窗后,默默地看她离开……
还没到机场,易沉楷的话就了,口气里有嬉皮笑脸的讨好:〃画儿,你几点到,我决定翘班,专程亲自去接你!〃
这样一来,苏画本来还想赌气的也赌不起来了,只娇俏地〃哼〃了一声
易沉楷在那边抹了把汗,其实从昨天夜里,他就已经开始不安了,为自己的吃醋,也为在戚家的事上对苏画的亏欠,生怕她今天不理她。上午小心翼翼地发了短信给她,也只得到四个字的回应一〃我在开会〃。
在电话里怔了半天,说好易沉楷去机场等她,他还坏笑着说:〃要不我们今天还是先不回家,去小树林吧。〃
〃切,色狠。〃苏画对着电话悴了一口,心虚地瞟了瞟司机,怕人家偷听。
听着易沉楷在那边更是加强了暖昧攻势,苏画的耳根越来越红,低吼:〃你还有完没完,我挂了。〃
说完就真的挂断了电话,却忍不住用手托着腮,望着窗外甜蜜地笑。可是当她满怀期待地下了飞机,希望第一时间奔进她想念的人的怀抱里去的时候,却发现来接她的人,不是易沉楷,而是魏庭。
她整个人呆住,看着魏庭向她走过来。
魏庭此刻,尴尬而为难:〃易总有点事,所以让我来接你。〃
苏画却只觉得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而且还非得让魏庭来接?半晌,她苦笑出来:〃又是戚家,对吗?〃
魏庭无言地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苏画在这一刻,真的觉得委屈,她仰起头去瞪着天花板,紧咬着唇,不让自己流泪。
魏庭扰像了许久,才抬起手,轻轻地抱住她:〃别难过,这只是暂时的。〃
苏画抽泣着不说话。
在回去的路上,魏庭告诉苏画,戚氏的廷总和刘总,把吴慈民的事捅到戚夫人那去了,今天在戚家三堂会审,吴慈民临时打电话给易沉楷,他迫不得已,才出面去平息风波。
又是不得已啊,苏画无言以对,只能说服自己去理解,去原谅,去无视。魏庭陪着苏画吃晚饭,她只是拨拉着盘子里的东西,没有胃口。他担忧地看着她:〃苏画,你别虐待自己。〃
苏画只好强迫自己吃了两口,又开始发呆。
魏庭没有办法,只好结账送她回家。
她在车上一直很沉默,这让魏庭不放心:〃要不要去哪里转转?〃 她凄然地笑笑,想了个去处:〃送我回水语花范吧。〃
她现在,特别想见到林墓雪,和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一起痛快地发泄。在魏庭面前,她终究还是压抑着,怕他太担心。
可是当她敲开林暮雪家的大门,开门的人却是秦棋。
两个人对视,都呆住了。
〃谁呀?〃林暮雪在厨房里面不高兴地叫,她今天好不容易才将秦棋谁到她家吃饭,是谁这么不识相地来打扰。
苏画回过神,对秦棋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跑进了电梯。
秦棋想要叫住她,却又发不出声音来,这时林暮雪过来了,奇怪地在门口张望:〃刚才是谁?〃
秦棋的心里堵得难受,半天才说:〃小孩按错门铃了。〃
林暮雪诧异:〃这楼里怎么还有小孩?〃这应该是地道的单身公寓才对。秦棋没有勇气继续去圆谎,勉强笑着往屋里走:〃不知道呢,饭熟了吗?〃
林墓雪耸耸肩,关了门去厨房。
秦棋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却觉得喘不过气来,又拉开门去阳台,正好看见苏画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心里窒息般的疼。
苏画,你这是想撮合我和林暮雪吗?
第二卷 破茧成蝶65 走不出的沼泽
苏画出了小区,站在街口,满脸茫然,偌大一个城市,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易沉楷的家,现在必定是空荡冷清,水语花范,她不想打搅隔壁的秦棋和林暮雪。
呆站了半晌,她去了办公室。今晚没有工作的欲望,她想从网上找部电影来看,可是喜剧她笑不出来,悲剧她怕自己会哭,最后不了了之。后来渐渐累了,趴在桌上,用手转动那盆仙人掌,手机就躺在桌边,却一个晚上都没响。他现在在做什么?苏画苦笑,今晚还会回来吗?
易沉楷此时,也正在焦虑,这边闹得走不开,可是他又担心苏画。易沉楷今天的处境很为难,他本已宣布离开戚家,按理说无权再过问公司的事。可是吴慈民打电话哀求他,事态如此严重,他不得不来。楚和刘自始至终眼神里带着点不服,戚母一开始是满脸惊讶,然后就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裁夺权都交到他手上了,似乎他从来就没离开过戚氏一样。廷总和刘总还在愤愤不平,吴慈民仍旧有苦难言,而戚母却好像全无主见,只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他再不发言,估计楚和刘会将戚氏所有抖得抖不得的内幕全部抖出来。易沉楷咬了咬牙,终于出言制止:〃够了!〃
正说得激昂的刘总表情一滞,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楚总原本嚣张的眼神也不得不收敛。戚母的眼底悄悄闪过一丝喜色。吴慈民感激地看着他。
〃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翻旧账,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和发展。〃易沉楷的语气冷淡却强硬。
刘总还想勉强争辩:〃但是吴总的眼光过于保守,不利于戚氏的发展。〃吴慈民马上接话:〃我前几天只是暂时替易总代管,现在易总忙完了,后面自然大事都由易总做决定。〃
戚母也随声附和:〃是啊,沉楷回来就好了。〃
易沉楷想要推拒,却又知道自己现在根本走不出这个沼泽,无奈地沉默。戚母悄悄递给吴慈民一个谅解的眼色,其实某些事,她不说并不代表她真的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这次之所以这么由着楚和刘整吴慈民,也包含着她的报复,谁让他帮着自己的丈夫挪钱给外面的女人!但是今天,吴慈民至少帮她把易沉楷搬了回来,也算是将功赎罪。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楚总和刘总纵使不甘心,也无计可施,毕竟易沉楷是当初戚宗胜钦定的接班人。但是他们仍然抱着隐约的希望,易沉楷和戚安安婚约已经名存实亡,他也不再是戚氏的附马爷,不可能长久掌管戚氏,总会有他们出头的一天。
吴慈民在楚总和刘总走之后留下来,想再表达一些什么,可是戚母却使眼色让他赶快离开,他明白了主母的意思,只说了句:〃易总,那我明天再跟您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
易沉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眼神沉郁。
只剩下他和戚母了,气氛太压抑,他也站起来想走,却被戚母叫住:〃沉楷,前些时我可能心急,所以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不要见怪,好吗?〃 戚母到底是长辈,而且是戚叔叔的遗擂,易沉楷礼貌地笑了笑:〃安阿姨您别多想。〃
戚母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你戚叔叔走了,安安还小,我又是个不懂经商的没用的妇人,所以你就是我们家的项梁柱,一想到你要走,我们就六神无主了,有时候也就不理智了。〃
她慢慢走到橱柜前,轻轻地抚摸着戚宗胜的遗照,背对着易沉楷,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声音在便咽:〃你不知道,安安现在,一直都住在庙里,她说她为她爸爸做不了什么,所以只能为他念经祈福。〃
易沉楷心里一阵愧疚的酸疼。
〃沉楷,我现在…… 也不求…… 你真的和安安结婚…… 只求你在外面暂时给她保持个名分,你今天也看到了,下面的那些人其实都不安分,要是你真的宣布和戚家完全脱离了关系,他们肯定会搅得天翻地覆。〃她转过身来,哀哀地望着他;〃就算我求你了,行吗?我已经是这个年纪了,以后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可是我不希望有一天戚氏败了,安安衣食无着,我和她爸爸一辈子,也就是希望她将来能幸福。
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易沉楷也不例外。他也气愤戚家对他和苏画做过的事,可是他也不忍心真的看见戚家就此败落。何况安安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有错。
〃以后…… 我会帮忙。〃他无法承诺更多,只能说到此为止。
这时戚母来说就好比是一张免死金牌,她知道,易沉楷还是丢不开戚家,这就够了。
〃这会儿也晚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家里的人等急了。〃她表现得极为善解人意。
〃那我走了。〃易沉楷也的确是等不得了,他都不知道苏画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一出门他就给苏画打电话,关机。给他家里打电话,没人接。然后打给魏庭,他告诉他苏画回了水语花苑。他即刻驱车前往,一路上想着要怎么道歉怎么哄她,可是到了她家敲了半天门,苏画没开门,隔壁林暮雪家的门却开了。林暮雪今晚心情很不爽,秦棋吃饭的时候一直闷闷不乐,吃完之后坐了不到五分钟就走了,留都留不住,把她原来打算好好和他培养一下感情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上床烦躁地翻来覆去半天,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隔壁又有人不要命的敲门。
〃你干嘛呢?大半夜的有没点公德心啊?〃她语气恶劣。
〃苏画不给我开门。〃易沉楷已经很沮丧了。
林暮雪〃嗤〃地笑了一声:〃她又不在怎么给你开门?〃
〃不在?〃易沉楷疑惑地反问:〃魏庭说他把她送回来了啊。〃
〃怎么可能?她要是回来了还不找我?〃林暮雪撇了撇嘴。
易沉楷开始觉得不妙:〃你真的没见过她?〃
林暮雪慢慢眯起了眼晴:〃看你这幅心虚的样子,是不是又欺负苏画了,她离家出走?〃
易沉楷无言以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吵架,只说了句:〃我去找苏画。〃就匆匆离去。
一直到电梯门关上之前,还听见林暮雪在骂:〃我告诉你,要是你敢对苏画不好,我绝对饶不了你。〃
第二卷 破茧成蝶66 佛堂前的罪过
易沉楷从水语花苑出来,又回了趟家,侥幸地希望发现苏画早已回去,只是睡着了或者赌气不接他电话,可是,没有出现奇迹,家里空荡荡的,连一丝温暖的气息都没有。
这下易沉楷真的有点慌了,又打电话给魏庭,问他是不是确定把苏画送回水语花范了。魏庭也很奇怪,他明明亲眼见她进了楼道才离开的。他想了想,提醒易沉楷:〃会不会是苏画有什么紧急工作,所以回公司去了?〃
易沉楷连忙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又给苏画办公室拨,可事不凑巧,苏画这个时候正好去了卫生间,电话没人接。
易沉楷又心慌地给魏庭拨过去,他们开始一起回忆苏画的交际圈,开始跟她关系不错的王瑜李舒她们打电话,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易沉楷已经六神无主了,魏庭只能不断安慰他:〃苏画不会有事的,她那么坚强聪明的一个人。〃
可是话虽如此,他自己心里也直打鼓,毕竟这么晚了,苏画一个女孩子,不知道在那里。
这样心情下的安慰,自然是无力的,易沉楷无法安下心来,又出门去找。他又跑了一趟水语花范,敲开了林暮雪的门,非要从她阳台上翻过去看苏画在不在。
刚睡着被吵醒的林墓雪气急败坏地骂:〃黑灯瞎火的,你也不怕摔下楼啊。〃
可是乌鸦嘴归乌鸦嘴,她看见他找苏画找这么急,心里还是有些感动,同时也担心苏画。她开了客厅和阳台所有的灯,紧张兮兮地看着易沉楷翻到隔壁阳台又在这边叫:〃在不在?在不在?〃
那边传来一声焦虑的长叹:〃还是没有。〃
林暮雪急得跳脚:〃你到底怎么她了?怎么会深更半夜地逃家?〃
易沉楷说不出话来。
〃我跟你一起去找。〃说着林暮雪就冲进卧室去换衣服了,可是等她出来,易沉楷早已等不及,心急火燎的走了。
她又在沙发上坐下来,将头靠在扶手上,轻轻叹了一声,苏画有这样的男人,就算吵架也是甜蜜的吧?哪像她,无论怎么努力,别人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看似亲近,实则遥远。
易沉楷不甘心地去了兆新,在楼下,他又打了个电话给苏画。这一次苏画在,她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半晌,终于接了起来。算她心软吧,她还是舍不得让他在大半夜里心焦,先前关了手机,也算任性过了。
〃我总算找到你了,画儿。〃易沉楷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兴奋得只差喜极而泣。
苏画只是沉默。
〃我这就上来接你。〃易沉楷心急地挂了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往楼里冲,却又被保安拦住缠问了半天。
他已经烦不胜烦,和保安吵了起来,而半夜放陌生人上楼本来就不合规定,再加上来人无理的态度,保安更是铁面无私,坚决不让上楼。
易沉楷无奈地站在楼下,仰望九楼的灯光。
苏画在楼上,一直在整理自己的情绪,等待易沉楷上来,可是只等来他的电话,语气可怜兮兮的:〃我跟保安吵架了,他不让我上来。〃
苏画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一天不惹事就不行。〃
既然笑出来了,气氛自然也就缓和了许多。苏画不好再赌气,收拾东西下了楼。
一出大门,并没看见易沉楷,苏画正在四处张望,突然有人从背后跳出来,紧紧抱住了她,吓得她大叫一声。
还没回头,就听见熟悉的得意笑声,她气得死掐了他一把:〃都这么大人了,还老是恶作剧。〃
易沉楷耍赖地抱紧她,在她颈后蹭:〃爱你嘛。〃
这还是公司大门口,苏画的耳根微红,咬着牙挣开他的怀抱:〃回去再收拾你。〃
易沉楷坏笑:〃我一定会给你机会的。
那一夜,无论苏画怎么躲,最终还是被易沉楷抓住,抱上了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收拾谁,反正最后他们都累得睡着了,头靠着头,脸贴着脸,像两只亲昵的小狗。
清晨是苏画先醒来的,全身酸疼的她打算去泡个热水澡,可是才抽出被易沉楷压着的手,他就开始哼哼,搂紧了她的腰。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好继续陪他睡。
可是这人哪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一贴近她身体的柔软,他在睡梦中就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手四处游移。苏画忍无可忍,扒开了他的爪子,跳下床去。他感觉到怀里空了,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没看见苏画,正打算扯开嗓子叫,就听见了苏画先知先觉的制止:〃别喊,我去洗澡。〃
他立刻准备爬起来跟着去卧室,又被喝住:〃我洗完你再洗。〃
要是放他进来,纯洁的洗澡铁定变成鸳鸯戏水。
等苏画洗完澡出来,易沉楷还赖在床上向她招手:〃宝贝,过来。苏画懒得理会他,丢给他一记卫生球,就去了厨房,像这样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过后,必须要好好补充营养。
易沉楷瘪了瘪嘴,无趣地进了浴室。
就在他洗澡中途,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哗哗的水声掩盖了铃声,他没有听见,苏画却听见了,走过来拿起手机一看,显示号码名称是― 〃戚家〃。苏画怔了半天,还是去敲了浴室的门:〃你的电话。〃
易沉楷伸出手来接了过去,瞟了一眼就僵住了,慌乱地看着苏画。苏画一声没吭,转身就走了。
易沉楷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接,穿上衣服来到厨房,站在苏画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低低地说:〃对不起。〃
苏画身体没动,手却一刻不停地将煎蛋装盘,然后说了句:〃去吃饭吧。〃
易沉楷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放手,把她转过来紧紧地抱住,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苏画闭上眼,在心里叹气,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现在他们谁也无法改变现状,沼泽本就是这样,越挣扎陷得越深。
她轻轻推了推他:〃先吃饭吧,一会就凉了。〃
易沉楷知道,她不想和他交流,只能颓然地放开了她,帮她端盘子去饭厅。
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默。易沉楷几度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可是看见苏画平静如水的脸,却又最终开不了口。
就这么压抑着直到苏画收拾完碗盘出来,边解围裙边说:〃我要去公司看看。〃
〃那我送你。〃易沉楷赶紧说。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们又不顺路。〃苏画淡淡地笑了笑。
易沉楷觉得心口被堵住,闷闷得不舒服。
苏画去拿了包,出门换鞋之前怔了怔,又走回来,轻轻在他脸上一吻:〃回见。〃
这个吻安慰了他,他好受了许多,握住她的后脑勺,固执地亲了她的唇:〃晚上我去接你。〃
苏画很想说,别许诺,兔得到时候又做不到,我会很失望。可是这句话她不忍心说出口,她只是微笑了一下,就出了门。
等苏画出门了很久,他才回到卧室,掩上门给戚家回电话。
又是戚母打来的,期期艾艾地问他什么时候能去戚氏总部开会,稳定大局。
易沉楷想到苏画,沉默了许久,才说:〃要是那边有事,在电话里说就可以了〃
如果现在他又公然出现在戚氏集团,那是对苏画太直接的伤害。
戚母愣了愣,嘴上还在体贴地说这样也好,心里却将苏画诅咒了百遍,易沉楷这般顾忌,自然又是因为那个小狐狸精。
苏画要是死了才好!戚母心里忽然蹦出某个邪恶的闪念,把她自己都吓住,连忙克制住不往下再想,她现在到底还是没有杀人越货的胆子。
易沉楷没说两句就挂了,像是生怕自己和戚家多拉一点关系。戚母冷笑以为你真的能脱得了关系吗?你可是欠了我们家一条人命!
转念她又想到她那个没出息的女儿,居然就这么待在寺里不回来了,心里又堵了一口闷气,叫吴妈:〃去准备车,我们去看安安。〃
吴妈连忙说:〃那我上楼去给小姐拿点厚衣服,这两天又降温了。〃还没说完,就见戚母一脸寒霜:〃你还打算让她在庙里呆一辈子吗?〃 吴妈吓得嗦声,赶紧出去找司机。
车开到城外山下,吴妈望着高耸入云的石阶,小心地说:〃夫人,要不要给小姐打个电话让她下来,您的腿刚好…… 〃
戚母重哼了一声:〃她现在除了每晚给我报个平安,其他时间都是关机,怎么找得到她,爬吧。〃
吴妈和司机一左一右扶着她往上爬,还不到一半的路程,她就觉得上次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咬看牙叹气,既气不懂事的安安,又顺带恨害安安变成这样的苏画。假如没有苏画,安安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必定还是那个骄傲的小公主,现在却是年纪轻轻就已心若死灰。这种反差让她心像被撕开了似的疼。
没多走一步,脚痛和心痛就同时加剧,她也在这一次甚过一次的疼痛中,更加将苏画恨得入骨。当她终于艰难地爬上山项,回望折磨她的这一路,心里的某个恶毒的意念到达了顶点。这个时候,大殿里传来了浑厚低沉的佛号,像是在警示她。
她猛地一震,低念了一声:〃罪过。〃
第二卷 破茧成蝶67 橙色警报
戚母进了寺门,在僧人的指点下,在后山的小偏殿里找到了正在念经的安安。她一身素衣,往日华丽的卷发也在头上束成了朴素的髻,眉眼间也少了曾经的娇俏,只剩一片寂静。这样看着,真的像是对这个世界已经无所求,这不该是她这般年纪应有的样子,这不该是他们曾经捧若明珠的安安。戚毋的心里一阵阵痛,却又怎么都意识不到安安走到至今,她自己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只是固执地将所有过错都归结为苏画的无耻,易沉楷的无情。她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长而尖的指甲陷进肉里,心里在诅咒:总有一天,这些犯过错的人,都会遭报应的。
她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她再跪在这尊佛像前的时候,会多么后悔这一刻的恶毒。在佛前仍旧不能放下恶念,真的很容易遭到报应,因为佛要时好人慈悲,所以有时候免不了就会以恶制恶。
安安一直在静心默诵经文,所以她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戚母忍无可忍地低吼她的名字:〃安安。〃
她回过头来,看见略有怒容的母亲,眼里仍旧平静无波。她默默向佛像叩拜了一次,才站起来走出段门。
〃跟我回家。〃戚母心里的疼惜,表达出来仍旧是强硬。
安安转开眼去看远处的山峦,轻声说:〃过些天吧。〃
〃好过多少天?就快过年了。〃戚母恼火不已。
安安没有出声,仍旧静静地看着远方。
一旁的吴妈,也出声相劝:〃小姐,你就回家去吧,也免得夫人老担心。〃
安安笑了笑:〃我现在挺好,不用担心。〃
〃你一个单身姑娘家,老在这和尚庙里算怎么回事,也不怕人说闲话。〃戚母气急败坏。
安安无言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竟然好像包含着些对世俗之人的怜悯,似乎她真的已经看透了红尘。
戚母被这样的眼神激怒,却又感到心慌,她怕自己的女儿真的已经觉得万事皆空。她拉住戚安安的手往外拉:〃走,回去。〃
戚安安没有挣脱,却也站得稳稳的,纹丝不动。
〃你还不得了了,不听我的话了是吧?还敢和我犟啊!〃戚母的声音尖利,戚安安皱起了眉:〃莫扰了佛门清净。〃
〃清净?你在这念几天经,心里就清净了吗?那好,我也住下,陪你念试试〃戚母直喘气。
戚安安淡淡一笑:〃放不下执念的人,佛祖听不见你念的经文。〃
戚母咬紧了牙:〃还真的反了你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
这里的喧嚣吵着了里面厢房的香客,有开门的声音。吴妈怕事情闹大,连忙拉住戚母:〃看这天都开始落雪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雪下大了路不好走。〃
确实下雪了,纷纷扬扬的,戚毋想起那陡峭的石梯,再看看明显铁了心的女儿,只得恨恨地似瞪她一眼,由吴妈扶着出了院门。
吴妈走的时候,在心里盘算着赶明儿叫司机偷偷给小姐送几件厚衣裳过来,兔得受了冻。
戚安安目送母亲离开,倚在门口出神,她的身后,是幽深而黑暗的长长的走道,朝前面对的,是开阔的空间和纯白的仿佛可以净化人灵魂的雪…… 那天的雪越下越大,到了傍晚的时候城市已经发布了暴雪橙色警报。易沉楷本来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却记挂着苏画,全部推掉了,急急忙忙地去接她。进兆新院子的小路也堵了,他只能把车停在外面,下车步行进来。
苏画在大楼门口,看到风雪中的那个熟悉的人影,心里温暖如火,刚要跑出去,却又听见他叫:〃你就站在那别动。〃
他走过来,将还带着他体温的围巾取下来,包到苏画头上,责怪:〃你看你,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穿个有帽子的外套。〃
她只是笑:〃我不是有你吗?〃
他怜爱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又拉开大衣将她包进去,一起往前走。
雪被早下班的人踩出了一条路,特别滑,易沉楷小心地护着她,她走到一半,眨了眨眼,故意假装脚下一滑,吓得他一声惊呼,她却诡笑:〃我总算报了仇了。〃
这个小心眼的丫 头,还在记恨他昨天的恶作剧。他好笑地把她拢紧一点:小气鬼。
苏画对他吐舌头做鬼脸。
如此的亲密,看在迎面过来的秦棋眼里,心里刺痛。他也是赶着回来的,就算他再不情愿送苏画回她和易沉楷的家,他也舍不得苏画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路边可怜的打车。
可是,他做的事,显得这么多余。他早该知道,苏画的身边,怎么可能没有易沉楷的守护?
苏画在转眸之间发现了秦棋,动作一下子僵住,易沉楷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秦棋,下意识地将她楼得更紧。
〃你…… 去外面办事了呀?〃苏画开口想打破尴尬。
秦棋淡淡点了个头:〃嗯,下班了?〃
〃啊…… 是的…… 雪大…… 早点走。〃苏画掠了掠头发。昨晚撞破他和林暮雪的尴尬还在眼前,今日又添上一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秦棋不想让她太窘迫,说了句:〃那我先进去了。〃就匆匆走了。苏画的怔神,在看见易沉楷郁结的脸色时被拉回来,对他笑笑:〃走吧,别乱吃醋。〃
易沉楷哼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他曾经是个对男女关系那么洒脱的人,人来人走都毫不在意,为什么等遇到苏画,他就变成了感情的葛朗台,锱铢必较?看来,苏画真的是上天派来降服他的。
他的感慨和神游,一直持续到车上,苏画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发什么呆呢?还不开车?他俯过身去在她脸上狠很地亲了一口:〃在想你到底是天仙还是妖精。〃
苏画撇撇嘴:〃你还真当自己是唐僧啊?〃
说笑中,电话就来了,是苏画家里的,她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才接通:〃喂,妈。〃
一声〃妈〃吓得易沉楷一颤,立刻坐得笔直,眼巴巴地看着苏画打电话。
苏画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又不是视频通话,他紧张个什么劲?
〃你爸看新闻说你们那下暴雪呢,没事吧?〃苏妈妈担心地问。
〃没什么事,我现在都坐在车上了,准备回家。〃苏画安慰她。
苏妈妈还是不放心:〃那你跟司机师傅说,慢点开,安全第一。〃苏画抿着嘴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司机师傅〃,易沉楷却以为是电话里提到了有关他的敏感内容,连忙用口型问:怎么了?怎么了?
苏画忍着笑答应她妈妈:〃哎,我知道了,这就跟他说。〃
然后转过头,故意大声地说:〃师傅,路上开慢点,我妈说安全第一。〃易沉楷气得直翻白眼。
苏画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大笑,赶紧对苏妈妈说:〃要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啊,你和爸在家注意保暖。〃
〃哟,你现在真是大忙人啊,这才说了两句就挂。〃苏妈妈调侃她。苏画吐舌,看着旁边那个咬牙切齿的人:〃这不是因为信号不好吗?〃 〃看着就过年了,十一你也没回,这次放了假就赶紧回来。〃苏妈妈在那边叮嘱。
苏画瞟了瞟易沉楷,不知道过年他是怎么安排,吞吞吐吐:〃我怕是回来的比较晚,还有个大客户要接待呢。〃她倒也没撒谎,陈教授过几天要来这城市开会。
〃唉,一年到头你就是忙忙忙,干什么事也没时间,都二十七的人了,连个对象也没找,你叫我们怎么放得下心?〃
苏画抓了抓头发:〃妈,你怎么什么最后都能扯到婚姻问题上去啊?〃 一谈到这,算是打开了闸口:〃我着急啊,你说,和你一般大的那些,娟娟丽丽,都有小孩了,你呢,还一个人耍单身,我能不上火吗?〃
易沉楷这个时候,算是猜出来母女俩在电话里聊什么了,赶紧握住她的手表决心。
苏画看了易沉楷一眼,他眼神坚定,心里踏实了许多,对着电话小声说了句: 〃我这不正谈着呢嘛?〃
苏妈妈一下子停住话,反应过来之后大喜:〃真的?你谈朋友啦?〃 〃啊。〃苏画不好意思地回了声。
〃那正好啊,过年把他带回来,现在甭管你找个什么人,我们也欢喜,总比看着你嫁不出去好啊。〃
〃好― 我带人家回来。〃苏画拖长了声音,不满地撇嘴。看把她妈急得,好像她真的滞销了似的。
易沉楷坐在一边,手在裤腿上不停地摩擦,啊,要去见未来丈母娘了,这简直比见联合国秘书长还紧张啊!
苏画斜睨着他,暗笑:哼,干过亏心事,怕了吧!
电话一结束,易沉楷就立刻趴过来问:〃你说…… 他们会接受我吗?〃 苏画慢条斯理地摸着下巴:〃这个啊…… 我也说不好…… 看你的运气吧。〃
易沉楷沮丧无比,苏画火上浇油:〃我爸这个人还好点,顶多就是不和你说话,我妈发起脾气来可凶了。〃
易沉楷瑟缩了一下,仿佛已经看见未来岳母拿着措面杖满屋子追打他的场景。
苏画转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