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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沉楷却又在这时来了个转折:“不过呢,事情可以做得更婉转一点。如果直接让新人把他们的股份接过来,恐怕会造成矛盾激化,要是最后这些人连前面的股份都闹着要退,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那要怎么婉转点呢?”苏画问他。

    “告诉他们,假如经济上有困难,可以将这一次的40%股份转让,但仅限于公司内部转让。而现在,大部分人都买了股票,他们要转让,除了新人,还能转给谁?”易沉楷的话让苏画点头。这样一来,公司并未明说,不会直接激化矛盾,而转股的范围仅限于此次的40%,前面那60%,公司吃进去了自然不会再吐出来。而那些老华易人也会有危机感,假如不买,那么新来的人买了,他们在公司的地位只会更加危险。

    可谓是一举几得。

    “但是……不给新来的人买股的机会,他们会不会觉得不公平,你就不怕以后拴不住人家跑了么?”苏画问出心里的疑问。

    “有什么不公平?他们刚来,又没给我建功立业,我凭什么要给他们股份?跑?相信我易沉楷的,他自然不会跑。不相信的,留下来也是一天到晚东摇西摆,找到更好的机会就跳槽,也干不成什么事。现在这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跑了一个,还会有十个来华易应聘,怕什么?”

    苏画无语,易沉楷永远拥有巨无霸的自信。

    “而且我手上还留着一些股份,以后若是新来的人表现出色,会当作激励机制,奖给他们,这样更能刺激他们的积极性。”

    苏画服气,又有点沮丧:“姜还是老的辣啊,为什么我就不能想得这么周全呢?”

    易沉楷在那一头笑:“丫头,你还想一口吃个胖子不成?你今天的想法,已经和我的有点异曲同工了,这说明你已经朝我的高度接近了那么一点点,沮丧个什么呀,你应该感到无比自豪!”

    “自大狂。”苏画撇撇嘴,心里却是开心的,对于易沉楷而言,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夸奖了。

    而易沉楷,接着又认真地夸奖了她一次:“能够独立地思考解决问题,这已经是一种能力。而你的想法虽然不是很全面,也还是想到了点子上,说明你进步很快,继续加油!”

    苏画握着电话,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

    第二天一上班,苏画就把易沉楷的意见通报给了财务部,陈经理呆在当场,王瑜在她背后,对苏画悄悄眨了眨眼。

    苏画很职业化地微笑,让陈经理尽快把意见通知个人,然后没有再多做一句解释,就转身上楼。

    很快,消息传遍华易,那些原本打算硬气到底的人,一下子被击懵了。

    连李总都忍不住跑上十楼来探苏画的口风:“易总真同意让大家转让股份?”

    苏画一笑,口气显得十足地自己人:“李总啊,人家转让人家的,您急什么呀?您又不缺钱,一口气买了不就完了吗?易总亏了谁还能亏了您的啊?”

    李总摸了摸自己半秃的顶,很受用地笑了:“那倒也是。”

    “您哪,也该帮帮易总,给大家带个头。只有开了盘,别人才会跟嘛。”苏画笑道,循循善诱。

    李总十分爽快的拍着胸脯答应了。

    当天下午,李总就去财务部交了款。有了他的领头效应,那些焦急观望的人都松动了,开始纷纷交钱,谁也不想比谁吃亏。

    财务部打电话上来说钱款全部交齐的那一天,苏画学着易沉楷平时的样子,把手枕在头后,靠在椅背上,将椅子转来转去,无比惬意。

    原来玩阴的这么有成就感哦,难怪易沉楷偏好这一口!

    下午送报告上来的人正是王瑜,她跟苏画描述,这几天那些原来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人,是怎样的交款心切,生怕自己赶不上这一茬的样子。两个人哈哈大笑。

    晚上,她们又一起出去吃饭逛街,这一次,还约上了跟王瑜要好的另两个新来的女孩子,人事部的屈月和后勤部的李舒。

    本来这些女孩子刚进华易的时候,听到过许多关于苏画的不堪传言,可是王瑜自上次跟苏画逛街之后回来,对苏画赞不绝口,让她们对苏画心生好感。而这一次的近距离接触,苏画的坦率自然,更是彻底消除了她们心里的芥蒂,大家很快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

    当易沉楷出差回来,苏画告诉他自己跟她们的交往的时候,心里有一点不安,怕易沉楷说她搞小团体。

    可是易沉楷只是看着她微笑,伸出手心疼的抚摸她的头顶:“画儿,像你这样好的女孩子,本来就该有很多好朋友。以前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被别人排挤……”

    “不准说了,不准说了。”苏画嚷嚷着,捂住他的嘴,她不愿意听到他的愧疚,她是心甘情愿跟着他,所以她不觉得自己苦。

    他深深地望着她半晌,拉下了她的手,对她坏笑:“就算不许我说,也不该用手来堵。”

    说完,便把她拉过来,堵住她的唇。

    在那一刻,苏画觉得好满足,亲情,友情,爱情,她现在都拥有了,她的生活,是多么完整的美好。

    然而,人生就如同三角函数曲线,总是波峰波谷,高低相随。在你还没察觉的时候,可能已经开始从峰顶下滑,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你就会坠入谷底。

    143 父子反目

    转眼间,夏去秋来,进入九月。易沉楷宣布,华易将要进行新的人事任命。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是要将新人侧位扶正了。

    此时,齐王两位老总已经无奈的处于半内退状态,回天无力。其他部门的人,也是心灰意冷,大家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怎么混着不是混着,拿着公司的股份,安安稳稳的混到老也不是不好。

    只有李总,此时恰好相反,雄心勃勃。因为易沉楷也透露,此次将要确定常务副总。

    这个位置,一直虚悬。四位副总,不过各司其职,以前易董在位的时候,张总得宠,因此几乎是张总代常务副总一职。小易总上台之后,一切由他独裁,张总的权力也就相当于又退回他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了。这也是张总之所以不满易沉楷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张总走了,取代齐王的两位助理刚来,资历尚浅。除了魏庭,无人再有和他竞争这个位子的能力。

    至于魏庭,李总还是有几分忌惮的,自身能力突出不说,而且和易总走得很近,易总每逢大事出门,必定带着他。

    不过他一想到易总对他说过的那些夸奖的“体己话”,便又燃起了信心。他也是几度为易总排过忧解过难的人,何况他是资深副总,怎么说都更应该被倚重。

    他往十楼跑得更加勤了,易沉楷在的时候,他就汇报工作;易沉楷不在的时候,他就找苏画搞好“夫人外交”,盼望她能为他多给易沉楷吹点枕边风。

    苏画每次被他拉着没油没盐地聊天的时候,想着手头那一大堆待完成的工作,烦不胜烦。但是表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

    苏画后来忍无可忍地求易沉楷:“拜托了易大老总,您赶快正式宣布任命吧,再这么熬下去,不是李总疯了就是我疯了。”

    易沉楷闻言大笑:“好,为了救你出苦海,我下周一就宣布。”

    到了第二个周一,人事会议召开。

    其他部门人员的任命,大家早就心里有数,毫无异议。

    直到最后一项——常务副总。

    宣布之前,易沉楷来了一大段开场白:“各位副总的工作能力和个人素质都很出色,这个位置实在是难以取舍,然而基于公司的发展,必须有人担任常务,无论此次人选是谁,我对大家都是同样的器重。”

    李总已经是坐立难安,他既盼着易沉楷能尽快说出那个名字,却又怕那个名字不是他的。

    易沉楷在环顾全场之后,慢慢吐出那两个字:“魏—庭。”

    就在那一刻,李总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他瞬间被击垮。

    后面的会,他不知道易沉楷和别人还说了些什么,自己听了些什么,只觉得脑袋里乱哄哄的。

    等他随众人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期盼易沉楷能够叫住他,跟他说些什么。

    可是,易沉楷叫出的名字却是:“魏庭,你留下。”

    又是魏庭,他忽然觉得愤怒,回头去看易沉楷,易沉楷却背对着他,跟魏庭低头说话,根本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就那么在门口站着,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

    这时,苏画进会议室找易沉楷,他又把目光投向苏画,那样似乎想刺穿人心的眼神,让苏画心突突地跳,强笑着说了句:“李总,借过。”

    李总并没有马上让路,而是又盯着她看了两秒,嘴角拧成一条阴狠的直线,然后掉头离去。

    在电梯关门前的最后一秒,他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会议室这边,苏画有些发怔的站着,直到易沉楷喊了一声:“苏画,你怎么还不进来?”

    苏画回过神来,走到他们面前,低声说:“李总对这个结果好像接受不了。”

    易沉楷冷笑一声:“那只能怪他太高估自己。”

    魏庭沉默不语,内心却有些担忧,张总的坏,坏在脸上,而李总的阴,阴在心里。不叫的狗,往往咬起人来更狠,而且猝不及防。

    但是,今日将李总击败的人毕竟是他,所以这一点,倘若此刻说出来,难免有痛打落水狗之嫌。

    而此刻下楼的李总,在电梯里遇到的每一个人,他都觉得他们的眼神和笑容,是在嘲讽自己:当了别人的狗,到处帮着咬人,却在被利用完之后,让人一脚从门里踹了出来,毫不留情。

    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程惜雅早就通过小道消息,得知了他常务副总的美梦落空的事,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像往常一样,体贴地甜笑着为他倒茶。

    此刻她的笑容,看起来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真诚,李总忽然觉得心里的话憋不住了,想要找个人倾诉。

    “惜雅。”在她转身出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叫她。

    程惜雅其实一直在等待他叫她,转过身:“李总。”

    李总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呼出口气,咬牙切齿:“他们真的是欺人太甚。”

    程惜雅佯装奇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易沉楷他太狠了,居然让那个丨乳丨臭未干的魏庭当常务,把我放在哪里?”李总重重地拍着椅子的扶手。

    程惜雅张着嘴,好像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怎么会这样啊?这个公司够格当常务副总的人,只有李总您啊。”

    李总心里的火,被程惜雅这句话烧得更旺,一时之间,他选择相信她的话,让挫败的自己,恢复一点自信:没错,常务副总本来就非他莫属,魏庭算什么东西?

    “不行,我要给老爷子打电话。”李总决定。

    易家奇在接到李总电话之后的两个小时之内就到了华易。

    他此时也是气得不轻,这么大的人事变动,无论如何,易沉楷也该跟他知会一声。

    而易沉楷,压根就没打算知会他。从得知易家奇找苏画麻烦的那天起,过年时培养起来的对父亲的那一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

    这几个月来,他从来没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他手上的事情,也根本不告知易家奇。

    眼下,对于易家奇的来势汹汹,易沉楷选择视而不见,自顾自地低头处理他的文件。

    易家奇站到他的办公桌前,用指节叩击桌面:“你做事怎么这么武断?”

    “武断吗?”易沉楷抬头,嘲讽地反问:“我任命的人,哪一个比他们的前任能力差?”

    易家奇气愤:“都是些毛头小子,能干什么?”

    “胡子长的人,见识不见得就比毛头小子强。”易沉楷针锋相对。

    “其他的人我不管,但是魏庭不能当常务副总。”无论是张总离开之时还是李总刚才的电话里,都十分愤慨地陈述过易沉楷重用魏庭的弊病。

    “他当定了!”易沉楷站起来,扬着眉,眼神十足挑衅和坚决。

    “你……你……”易家奇指着他,极度愤怒之下口不择言:“你挑人永远都是这么没眼光,不管是下属,还是女人。”

    易家奇的这句话,将易沉楷心底压抑的怒火,彻底挑起:“你有眼光是吧?你挑的女人不也是你原来的小秘么?”

    “混蛋。”易家奇的脸上,由青转红,“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爸爸说话?”

    “爸爸?你扪心自问,你配得起这个称呼么?让六岁的儿子看见你跟不是妈妈的女人在家里的书房鬼混,你这样也配当爸爸?”易沉楷的话比最利的刀子还要锋利百倍。

    易家奇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人开始摇晃,他勉强地站着,悲怆地点头:“好,你骂得好啊。”

    此时,在外面听见动静过大,害怕出事的苏画,在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进来了。

    当看见老头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天生的善良让她起了恻隐之心,无论易家奇怎样蛮横,他毕竟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她用眼神示意易沉楷别说了,走过去,想要扶易家奇一把。

    易家奇在她近身的那一刻,用尽力气把她狠狠一推:“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贱人。”

    苏画呆住,被那个极尽侮辱的词刺得鲜血淋漓。

    易沉楷已经怒不可遏:“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你的女人才是贱人,心甘情愿的做一辈子狐狸精第三者。”

    易家奇直觉地伸手,想要打易沉楷,却被他握住手腕:“怎么?打人还上瘾了?上次想打苏画没打成,这次又想打我是吧?”

    易家奇的手腕,被他扼住,根本动不了。

    他已经是个无力的老人,再也教训不了长大的儿子。

    他凄凉地摇了摇头:“算了,我再也不来了,再也不管你的一丁点事。这个华易,就算我以前对不起你,现在赔给你的,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也罢,倒也罢,都跟我无关了。我们以后就当是毫无关系的人吧。”

    这句话,几乎是宣告脱离父子关系。

    易沉楷站着,心底的最深处的某一点,其实是痛的,却倨傲的不肯说出一句回旋的话。

    苏画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为了她,他们最终反目成仇。

    在易家奇蹒跚着离开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跑过去推易沉楷:“他是你爸啊,你不能这样。”

    易沉楷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动不动。

    他们父子,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今时,也是彼日。

    从此陌路,是悲哀还是解脱?

    144 jt do it

    易家奇下楼之后,被早已等待的李总扶住,易家奇的脸色死灰,让李总知道了父子俩的谈话结果,已经无需再问。

    他的心情,已经灰暗到底,却又渗出一丝血红。

    易沉楷,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手重。

    第二天来公司的李总,似乎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见了人,既不格外热络,也不刻意生分,仍旧保持住了他副总的风度。

    甚至见了下楼取文的苏画,他也笑着打了个招呼,让苏画差点觉得昨天那阴狠的眼神,只是自己的错觉。

    苏画回到十楼,疑惑地对易沉楷说:“李宗今天怎么又跟没事人似的了?”

    易沉楷忙着手里的事,随意地回答:“那他还能怎样?辞职?我正等着呢。”

    苏画叹了口气,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然而在现实中,有些事往往不由己。

    人事调动之后的华易,平静得出奇,甚至苏画都没有从王瑜他们那里听说,什么新的八卦。

    可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苏画却觉得隐隐不安,似乎这死寂般的平静,正在等待被某个火种引爆。

    她想把这种不安告诉易沉楷,可是看他每天忙得快要飞起来,不好意思用“女人的第六感”这样听起来荒谬的论断,来打搅他。

    然而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

    第一天的晚上8点,易沉楷和苏画已经回家,忽然接到魏庭打来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易总,有电视台进了华易调查污染的事。”

    易沉楷一惊:“什么?他们人在哪?”

    “在污水处理厂的值班室。”魏庭回答。

    易沉楷大怒:“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现在不清楚,但是现在事情很麻烦,污水检测记录仪没开。”魏庭的话,其实还只说了一半,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情在后面。

    而易沉楷已经顾不上听,直接下指示:“你在哪里拖住他们,我马上过来。”

    这时,苏画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正在换鞋的易沉楷,慌忙问:“出什么事了?”

    “有点失态来调查污染的事情了,我的去一趟公司。”易沉楷穿上鞋,拿了车钥匙就走。

    “哎,我也去。”苏画慌忙也打算去换衣服。

    可是易沉楷丢下一句:“等不及了。”就匆忙离开。

    俗话看着被关上的门,心里有种强烈不祥的感觉,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闹大?

    易沉楷驱车直奔华易,下了车,他几乎是一路跑到污水厂,刚到门口,就听见魏庭在求情:“这些都是偶然失误,平时不是这样的,你们可要手下留情。”

    他推门进去,看见屋子里站着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而其中有一个人正在对魏庭说:“如果再不让我们走,我们告华易隐瞒事实真相,妨碍新闻自由。”

    “什么样的真相?”他冷着脸问。

    那几个人转过身来,而值班室的人脱口叫道:“易总。”

    这一下,那几个人猜到了易沉楷的身份,立刻围了上来。

    有个人扛着摄像机对着易沉楷的脸直拍。

    “你干什么?”易沉楷恼怒地用手去挡镜头,混乱中却一下子推到摄像的那。

    魏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将会在后面的报道中加上更加劲爆的一条:华易总经理易沉楷动粗,拒绝记者调查事实真相。

    刚才一直赔着笑脸的他,脸色变得冷然:“今天你们如果想离开,就必须留下胶卷和录像带。”

    可是那几个人一脸倨傲:“如果你们要是敢非法禁锢我们的人身自由,你们就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魏庭眯起眼睛反诘:“在下班时间私自进入合法经营的公司进行摄像,你们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人表现得很高尚,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维护新闻的正义和真实。

    “开个价。”易沉楷忽然一笑,开口。“买下你们手上的东西,你们要多少?”

    那些人怔住,相互对视一眼。

    “你们能这么顺利的进入华易,自然是有人放进来的吧。我不打算知道是谁,也不往下追究,只要你们把录像带和胶卷留下来,怎么样?人家给你开的多少?我翻一倍。”易沉楷冷冷地笑。

    那群人的表情,似乎有了些松动,易沉楷使了个眼色给魏庭。

    魏庭的脸上,又换上笑容,招呼他们:“这样吧,我们到华易内部的专家宾馆,沟通一下。”

    话很明白,今天倘若吃硬不吃软,是肯定走不出这个院子的。

    那群人最终跟魏庭去了专家小楼。易沉楷留下来问那个在一边心惊胆战的值班人员:“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值班员回答得战战兢兢:“我刚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然后睁开眼睛……就看进他们扛着机器在到处拍。〃

    “他们都排到些什么?”

    “记……记录仪。”值班人员的头低到了胸前。

    记录仪上的红灯,是暗的,也就是说,根本没开。这意味着华易今晚根本没做排放污水的水质监测。

    易沉楷急火攻心,大吼:“你是怎么做事的?”

    值班员惊吓之下急于推卸责任:“平时……平时也常常是这样的。”

    “什么?”易沉楷气得咬紧了牙。

    “以前,张总说要减少运行成本,所以……不需要每天开,只要上面来检查的时候开这就行了。”值班员吞吞吐吐地说。

    易沉楷望着天花板喘气,该死的运行成本,这些人,永远是在该花钱的地方不花,不该浪费的地方浪费。

    这一次,算是被人握住了把柄。

    而电视台的人,能这么有目的性的来到这里拍记录仪,跟张总肯定脱不了干系。

    狠狠训斥完值班人员,他打电话给魏庭:“事情处理地怎么样?”

    “他们的口咬得很死。”魏庭说。

    “无非是想多要钱罢了,不管他们开多少都答应,拿出东西之前,绝不能让他们离开华易。”这样的证据,绝不能外泄。

    然而,没有人出得去,却未必没有人进的来。

    那天晚上,那些人跟魏庭耗到后半夜,最后答应交出胶卷,但是要在第二天跟易沉楷亲自谈。

    可适当易沉楷到来的时候,领头的那个却是一脸的得意洋洋:“录像带和胶卷,我们已经送出去了。”

    魏庭愕然,昨晚他就一直呆在隔壁的房间,而他们的门口,有保安把守,是怎么传出去的?

    可只是一瞬间,他和易沉楷就都明白了,一定是由内鬼在暗中接应。

    到了这一步,将人扣下,已经没用。

    那帮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华易,领头的还十分得意地对易沉楷说:“易总,你别以为有两个钱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们兄弟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

    易沉楷狠狠地盯着他,控制住自己,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进一步地激怒别人,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对不起,易总,是我办事不利。”魏庭很愧疚。

    “算了,这个公司的人,防不胜防,就素啊你眼睛都不眨守他们一夜,人家也照样会有办法传出去。”易沉楷拍了拍他的肩。

    他们不过是拍到了记录仪没运转,大不了到时候承认昨晚值班人员失职,至于说他打人与否,也只能任人评说了。

    然而,事情远比他们想得复杂许多倍。

    就在当晚,一段剪切好的一分多钟的视频,出现在各大门户网站的社区内,里面有趴着睡觉的值班员,记录仪上暗的指示灯,还有易沉楷推人的照片。标题是:着名药业总经理怒打记者,隐瞒污染真相。后面的文章,更是写得极尽分开,叙述易沉楷是怎样蛮横无理,更为过分的是,视频中易沉楷的脸,清晰可见,没有打马赛克。

    顿时,下面跟帖无数。

    易沉楷看见那段视频的时候,握紧了拳头,魏庭在一边问他:“要不要召开记者会澄清?”

    “要,你尽快去安排。”易沉楷同意,现在必须迅速作出回应。

    然后,已经来不及了,第二天一大早,环保局的人就开始出现在易沉楷的办公室里。

    “我们是来调查你们污水排放的问题的,这在社会上已经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来者开门见山。

    易沉楷知道,事情不妙。

    果不其然,当环保局的人员翻开值班记录表,易沉楷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铁青。

    那些笨蛋,昨天大概是补了一天记录,上面从上而下,记录各个时段的检测,全部写着:“达标”,“达标”,“达标”。

    然后他们却蠢到在那段视频记录的,他们没开监测记录仪的时间点,也赫然写着两个字——达标!

    这样致命的破绽,自然很快被环保局的人发现,严厉地指着那个记录本:“这是不是都在作假?”

    易沉楷无言以对。

    这时,李总挤了进来,一脸真诚地检讨:“对不起,这个错误是因为我未尽到职责造成的,原来主管污水排放的张总离职之后,由我临时接管,因为平时事情太多,所以也就没顾得上严格检查他们原来的工作方式有没有什么不妥,这次的事件,应该由我来付全责。”

    这番话,看似在揽责任,其实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今日的错误,是由于张总的渎职造成的,自己不过是没有检查,所以污水厂延续了之前的工作方式。

    而这也非常明白地告诉了环保局人员一个信息:今天的事故,绝非偶发事件,而是一贯的做法。

    易沉楷盯着李总,而他毫不回避地迎视,眼底闪着诡异而得意的光亮。

    当送走环保局的人,易沉楷回到十楼的时候,一直在焦急等待的苏画迎了上来:“怎么样?”

    可是易沉楷这时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摆了摆手,就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画怔怔地看着他关上的门,假如他对她,都已经什么都不想谈,那么必定是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她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来,手指按着键盘,却打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心思几乎都集中在门里的那个人身上。

    过了一会,她听见有东西砸在墙上的声音,然后是碎裂声。

    她走过去,轻轻地将门推开一点,看见他的烟灰缸,成了碎玻璃,烟灰撒了一地。

    她默默地站着,看着那个人拿起笔,在纸上划,即使是隔得这么远,也感觉得到他的力道,多么沉重而愤怒。

    她的心情也随着他压抑到了极点。

    她转身到洗手间里,拿了扫帚和簸箕,推开门进去,默不作声地将地下的烟灰扫掉,有些玻璃渣太滑,扫不进去,她蹲下来,慢慢地捡。

    他走了过来,拉起了她,叹了口气:“等别人来收拾吧,别把手划破了。”

    她看着他眼睛里的那种颓然和挫败,那不是骄傲的他该有的眼神,她的心里剧烈地疼,伸手抚上他的眼睛,他合上。听见她低哑的声音:“别这样。”

    他抱住了她,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没想到,会被人算计得这么惨。”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别在意。”她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他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的。”

    事情一旦上网,造成的影响就变得无法估量,何况他的身份,名字甚至照片都被完全披露,而刚才环保局的人走的时候,说三天后会下发对华易的处理意见。

    而这,只是开端,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将华易拖进深渊。

    他的预料没错,下一秒,他的电话已经响起来,是宁城的胡副市长。

    他推开苏画,用手势示意她先走出去,才接起了电话。

    胡副市长的语气,焦急而谨慎:“我看到网上,有报道关于华易污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只是别人在陷害我们华易,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易沉楷回答得很镇定。

    还有三天时间,环保局才会给出官方意见,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挽回,在此之前,宁城那边绝不能出乱子。

    胡副市长听着易沉楷平静的语气,心放下了些,毕竟现在的网络,充斥着各种流言和造谣,华易这事,也不见得就一定是真的。

    易沉楷又和他跟平时一样谈了几句基建的事,讲电话挂断。

    挂了电话,他拿了外套就出门,苏画着急地问:“你要去哪?”

    “去找人谈这事,中午我不会来吃饭了,你自己下楼去吃。”他拍拍她的肩,急匆匆地走了。

    她看着电梯门合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挫败,在这种时候,她却帮不上他一点点忙。

    中午毫无食欲,本想就随便应付一下,却又想起易沉楷临走时的叮嘱,还是下了楼。

    电梯到了六楼停了下来,苏画心里揪了一下,难道又要遇见程惜雅么?

    门开了,她果然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遇到的人,她的身边,还站着李总。

    程惜雅笑着,挑起的嘴角里,满是嘲讽和快意。李总也笑若春风,那笑容却让人感到从心里阴冷。

    李总跟她打招呼:“苏秘书,今天一个人吃饭,易总不陪你?”

    苏画笑了笑:“嗯,他有事出去了。”

    “哦。”李总做明白过来的样子,点头:“易总是去环保局了吧?唉,本来该我去的,这时也是我管理不善。”

    这戏演得太没诚意,她都能看得出来他眼角眉梢的幸灾乐祸。

    她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电梯的数字变换。

    电梯门开了,苏画点了下头,率先走了出来,她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多么恶意,或许他们甚至希望她连走路都摔跤,给他们看最多的洋相。但是她依旧走得很稳,脊梁笔直。

    吃饭的时候,王瑜压低了声音问她:“没事吧?”

    李舒和屈月也关心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阵暖,摇了摇头:“事情会解决的。”

    王瑜一笑,将自己盘子里的鸡腿放到她的米饭上:“多吃点,不然怎么对抗霜刀风剑严相逼?”她们刚才都看见了走在苏画后面的李总和程惜雅,眼神是怎样的恶毒。

    苏画笑笑:“我已经习惯了。

    一向都跟男孩子似义气爽直的屈月,对苏画握了握拳:“我们挺你。”

    李舒也微微地笑着,轻声对她说:“加油。”

    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孤立无援。来自朋友的温暖力量,注入她的心里。

    她点头,微笑:“我一定会加油。”

    当她上楼,她给易沉楷发了条短信,是那句着名的广告词:

    jt do it (只管去做)

    当一直守在主管局长办公室里的易沉楷,看到手机上的这句话,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嘴角的弧度不再那么僵硬,慢慢弯出一个微笑。

    再度抬起头的时候,本来被挫败压抑了的自信,又重新回到他眼睛里。

    他很诚恳地对那位主管局长说:“华易之前的问题,我会彻查,以后也不会再犯,只希望能给华谊一次改正的机会。”

    那位局长看到这个从进门起就一直表情阴郁的年轻人,脸上忽生的光彩,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我们会参照多方数据,慎重地做决定。”

    易沉楷走出环保局大楼的那一瞬间,他仰头看天空,依旧有乌云,但是那阳光,正努力地从每一个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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