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往前冲了出去。而这时,营中的示警号角声方才吹响,勉强聚集成队的军士见他们两人来得迅猛,正要大声喝阻。但欧阳克的身法何其之快,拦截的人刚举起刀,一道白影已从他们身侧飞掠过去。就在错身的一刹那,欧阳克腾出一只手,闪电般地拂过那几个人的腕上、颈边,或点或按,堪堪掠到营门边上时,只听背后响起一片惨呼。
到得营外,已没人敢跟上来。欧阳克见程灵素一直盯着他的手看,不禁问:“怎么?”
程灵素从那玉雕似的修长五指上移开目光,转到他脸上:“完颜洪烈和王罕好歹也算是盟友,那些都是王罕帐下的士兵,你又何必多伤人命?”
欧阳克没想到她竟问的是这个,洒然一笑:“我堂堂白驼山少主,要是不给些教训就走,岂不是要被人当作夹尾而逃?”
程灵素见他下颚微微抬起,神情倨傲,当下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使用无药可解的剧毒,是她师父毒手药王的大忌。毒手药王虽以“毒手”为名,用毒如神,其实却是慈悲心肠,尤其是晚年出家之后,更是对门下弟子谆谆告诫:“下毒伤人,不比兵刃拳脚,不至于立时致人于死地,若对方能悔悟求饶,立誓改过,亦或是错手伤错了人,都可以解救。”因此程灵素用毒,重在心思灵巧,即使面对她几个叛师的同门,下手也是步步留情。直到最后,那一支含了七心海棠的蜡烛,也是由他们贪心不减,方才自行点燃。
而西毒欧阳峰虽同样是使毒的行家,目的手段却皆截然相反终极魔道催眠师最新章节。一味只求炼制各种性烈的剧毒,只求致敌于速死,莫说留下几分余地,便是一口喘息之气也断不会留给对手。欧阳克自幼受此教导,自然不会明白程灵素的想法,更不会想得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用毒的人心念如此慈悲。
不过他现在软香温玉在手,也无意去深究这些,怀里的少女腰身柔韧,不似那些娇弱女子身娇体软,身上还自有一股香气醉人,宛如令人置身于娇花馥郁,偏偏那花香之中又有一丝似有若无的酒香……再配上那暗藏在眉眼中娇嗔,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要再调笑几句,却突然发觉眼前那张清丽的容颜似乎轻轻晃了一晃。
“嗯?”欧阳克眯起眼,偏过半边脸,眉头不自觉地微微拧起,似察觉到了自身有些许不对劲。
程灵素眼睛一亮,腰身猛然一挣,一手在两人身前一格另一手划向欧阳克紧扣住自己腰间那只手的脉门。
欧阳克头脑昏沉,仿若醉酒。程灵素这一招的拆解应对,甚至后手反制,明明心里想得清楚,而到了运劲之刻,手上却不知为何生生慢了一拍。不但如此,手一动,竟还带得脚下一个踉跄,被程灵素一招挣脱,还反手又往他胸前一劈。
“怎么回事?”欧阳克正自站立不稳,胸口挨了一掌,纵然程灵素并未用什么劲力,也是应手而倒,连手里的折扇也“啪”的一下落到地上。天旋地转地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
程灵素脱得身来,探手入怀,拿出了事先藏在怀里的那两朵蓝花,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可能!”幽蓝的花骨朵在风中簌簌发抖,似是孱弱不堪,几乎连小说睁不开的欧阳克却立刻认出这正是他之前在悬崖底下见程灵素拿在手里,后来又在她帐内看到种在塌边的那奇形怪状的小花,“这花我事先查看过,分明无毒……”
程灵素微微一笑:“好,我教你一个乖。我帐中虽然说不上是人来人往,平日里总也有人要进出,这花就放在我帐中,总不好随随便便就伤了人。因此若没人动它,自然是无毒的。除非……”
欧阳克猛然醒悟:“是那酒……”
“还不算太笨。”抬程灵素格格一笑,手将方才挣动间散乱开来的发丝往耳后拨了拨,手背在被日头晒得有些泛红的额头上贴了贴:“这花花香馥郁,本是无毒。一旦加了酒之后,才是真正的香气醉人。”
欧阳克自小就在毒物里打滚,对奇花异草本应防备颇深。只是他在崖下见程灵素拿出过此花,当时虽然有所警醒,可后来又立刻发现这花香中并无异常,再加上之后他潜入程灵素的帐中亲自探查,确认此花虽香,确是无毒,心里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才失了防范。
这花乃是程灵素按照上一世培植“醍醐香”之法栽种,花香如烈酒,醉人于无形。欧阳克在程灵素帐中之时其实已经嗅入了一点这香气,但他仗着内力精深,这点酒力一时半会儿的也根本醉不倒他。若不是他方才心存轻薄,一直紧紧地搂住程灵素不放,将程灵素刻意从巾帕中取出来的花香当作了女儿香,毫无戒备地闻了又闻,这大漠里种出来的“醍醐香”到底不比前世的威力,还真奈何不了这位来自白驼山的少主。
三番两次地栽在这个小女子手里,欧阳克心里再有不甘,此时也挡不住翻涌上头的浓浓酒意。眼皮越来越重,强自撑起的精神渐渐涣散,心里的警觉愈盛,意识却愈发不受控制的逐渐远去……
正心焦如焚间,只感到有人在他怀里轻轻一碰,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轻语:“这‘醍醐香’如饮烈酒,但于性命无碍,醉一下就好……”
紧接着一声唿哨,马蹄击地声由远及近,稍稍一停,又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有灵蛇拳奇招迭出~一个有醍醐香奇毒四布~所以说嘛,克克啊,和灵素妹子斗,到底是谁赢了呢?哇咔咔~【歪头】
第10章 节节败退
程灵素辩了方向,策马一路狂奔,一直跑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听到耳边的风声中带来隐隐马声嘶鸣、大旗展风、以及呐喊冲杀之声,迎面而来的风沙尘土也逐渐厚重起来。她勒住了马,抹了把沾到脸上的沙尘,四下看了看。只见西北方向有一个小小的土山,高出平地许多,当下掉转马头,一口气冲上山去。
此时正值黄昏,远方天地相接之处还残留着一道极细的霞光,红似血,艳如火。程灵素在山丘顶上极目远眺,但见无数点燃的火堆火把,星星点点,声势浩大,犹如天上的繁星,竟照亮了整个草原。
她虽比普通人多活了一世,但那一世也只是个未过十八的少女,纵然生死一遭,也未曾见过两军对垒之况。此时一下子见了这许多兵马,任她再淡然,也不由低声惊呼。
再往凝目看去,只见万军合围之处,似也有一座像她现在所处之处的一座小山,山上人头攒动,一面巨大的白毛大纛迎风烈烈飞舞,展动间的破空之声,好像能穿透那万军的鼓噪呼喊之声,在整个草原上空回响。
铁木真的旗号!
只是那处距离这里实在太远,任凭程灵素运足了目力,也看不清那山上的人的面貌。只能伊稀从几个来回闪动的熟悉的身影上伊稀辨认出那似乎是江南六怪和郭靖,间或有刀兵的寒光一掠而过,应该是在与人交手。
铁木真只当是桑昆要与他商谈儿女的亲事,出门时只带了数百人,两军对阵之下,人数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就算是他身边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千军万马之中要护得他周全,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江南六怪既非武功登峰造极的绝顶高手,又心存明哲保身之念,一旦桑昆和札木合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怕是绝难抵挡。
程灵素看了一会儿,不由暗暗心焦,转过头向铁木真营地的方向望了又望——一座小山,天色明亮时还能仗着视野宽广易守难攻,而天一黑……拖雷的援兵要是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最后一抹霞光之下,忽然尘头大起,似有数万人马杀奔前来,离那处最近的桑昆的队伍阵脚登时松动。
看到了队伍前头拖雷的大旗,程灵素心头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握着缰绳马鞭的掌心里全是汗水。
她平素虽然性子极淡,可偏偏却是最重情义。虽说是只是纯粹不想失了铁木真这大漠上的屏障,也明知道铁木真将她嫁给都史的用意,可这十年间却也分明的感受到铁木真给予她这个女儿的宠爱。尽管这宠爱中会有几分对于她亲事的愧疚,可若真要说起来,程灵素对于这个自己叫了十年“爹爹”的人,他的安危,她又怎能做到真的毫不挂心?
见到桑昆的骑兵渐渐乱了起来,程灵素长长地吁了口气,不再细看,掉转马头,往另一边下山,径自向回营的方向而去。
经此一役,反倒给了铁木真向王罕发兵的借口。他非但以少胜多,攻破了王罕、札木合的联军,若非完颜洪烈手下带着数名武林好手奋力突围,怕是连这位大金国内最威名赫赫的六王爷也要交代在了大漠上全能侍卫最新章节媚君侧,皇后撩人全文阅读。
当拖雷把这消息告诉她的时候,程灵素忽然想起了悠然醉倒花香中的欧阳克,不禁莞尔。
以他的武功,“醍醐香”的药力持续不了太久,在这场战役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只他若是知道自己了放走拖雷会引来这么大的祸端,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拖雷见她高兴,自己也眉飞色舞:“还有更高兴的事呢,你不但不用再嫁给都史那个坏小子,我还带了份礼物给你。”说着,一指方才他的亲兵扛过来放在程灵素帐前的大木箱。
程灵素见他像猎到了什么稀奇的猎物来献宝一般,不由失笑:“我要缺了什么,直接去找你和爹爹要就是了,还用得着什么礼……”而就在拖雷将木箱打开时,她最后那个“礼物”的“物”字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木箱子里,不是什么稀奇的猎物,却是个大活人。还是个程灵素认识的人。
“都史?”
昔日养尊处优,耀武扬威的王罕之孙,此时蜷缩在木箱中,满身的黄沙尘土,已经看不出身上原来穿得什么衣服,脸上鲜血交错。见木箱突然打开,这个一贯嚣张的小霸王竟然全身簌簌颤抖起来,拼命地往木箱角落挤,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带着哭音。
“是啊,都史。”拖雷一脸得意,“我前日跟着爹爹扫平桑昆旧部时再乱军里见到这坏小子,本想一刀杀了干净,可一想到你那么多年因为他受的委屈,就干脆把他带过来,要杀要打,都让你处置,给你出气。”
“委屈?”程灵素倒没觉得都史能给她什么委屈。亲事是铁木真和王罕所定,别说有桑昆和札木合突然生出了异心,就算没有这次的事,她也绝不会就这么乖乖地听从安排就嫁过去……这都史,说起来,除了那一次跟着使者来被她出手教训了一下之外,于她却是半点影响也没有……
“那……这么个人,随我怎么处置都行么?”
“那是当然。”
“好,”程灵素向他一伸手,“借把刀给我。”
拖雷解下腰上的佩刀,递给她。
都史浑身猛然一僵,狠狠地盯着程灵素,好像草原深处被逼到绝地的野狼,刚才还在颤抖的身体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只余胸口剧烈地起伏。
程灵素却毫不在意,手腕一抖,熟练地挽了半朵刀花。
锋利的金刃之风破空扑面,都史却死死地撑着一双眼皮,连眨都不肯眨一下。
明晃晃的刀光只一瞬,却又好像用了很久才落下来……紧缚在腕间的粗绳一下子断裂开来。
都史显然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处伤,可却清晰地感觉得到,程灵素这一刀,连他一层油皮都不曾刮下来。
“华筝!你这是干什么?”拖雷脸色微微一变,一把夺下程灵素手里的单刀,呼呼一舞,断然横在都史颈前。
都史仿若未觉,仍是缩在木箱里,手上绳索已断,他却仍一动不动地盯着程灵素,只是目光变得有些恍惚,又有些茫然。
程灵素任由拖雷夺去手里的刀,只是反手又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你说过随我处置……”
“那也不是让你将他放了……”拖雷手里的刀握得极紧,看向都史的眼里透着杀意,“捕到狼不杀,反而放回去,遭殃的将会是家里的羊群。”
“他可不能算是狼绝美桃运最新章节梦魇都市全文阅读。”程灵素自然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不过王罕的势力尽归铁木真所有,大漠草原,不出一年,将都是铁木真的牧场。区区一个都史,就算真是一头狼,单枪匹马,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拖雷哥哥,”程灵素见拖雷神色有所缓和,续道,“这次若不是他嚷嚷着要退亲,我们也不能及时发现桑昆和札木合的图谋。不妨就当是……”
“可是,那爹爹那里……”拖雷素来对这个妹子百依百顺,此时却有些为难。
程灵素何等聪明,看他的神情便立刻会意。
都史是王罕的亲孙,若无铁木真的首肯,亦或是默许,拖雷纵然有心,又怎能将这样重要的俘虏送来给她“处置”?
“我去和爹爹说。”
“算了。”拖雷拉住程灵素,略略犹豫了一下,随即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罢,爹爹那里,交给我。”
这话虽说来简单,可拖雷对铁木真崇敬如神,从来不会违抗他的命令,现在能说出这句话来……程灵素不由心里一暖,自前世师父毒手药王过世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到过如此全心全意的庇护。
早已习惯了凡事都要靠自己去应对,即使她也曾有一个“大哥”……
头一次,程灵素学着真正大漠儿女的样子,伸了手臂,和拖雷抱了一抱。
一直知道自家这个妹子虽然心里挂念着他,却极少肯与人如此亲近,拖雷一下子有点受宠若惊,愣了片刻之后,也伸出手臂紧紧一把将她搂住。
程灵素到底骨子里是个汉家女子,真情流露只片刻,便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放开手,退后两步,脸上微微有些红。
拖雷则哈哈大笑。
“对了,我险些给忘了,爹爹还叫我告诉你一句话。”拖雷回头指挥亲兵将都史远远送走,送到连铁木真都看不到的地方去,然后又回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爹爹说,在明亮的白昼要狼一样的深沉细心;在黑暗的夜里,就要坚强的忍耐,如同乌鸦。”
程灵素心里一凛:“这是爹爹特意要你转告我的?”
“是啊,”拖雷点头,“爹爹那时要把你嫁给都史是因为王罕势大,我们不得不忍耐,他说,要你能懂这道理就好了。”
程灵素默然不语。铁木真不会言之无物,遇到困难要忍耐,此言不差。可“深沉细心”又指的是什么呢?
十年来,她一直处世低调,数次暗中出手,救人也好,防卫也罢,俱是避开了铁木真的耳目。算来算去,也就都史来访的那一次……
而都史此次又是先落到铁木真的手里……
程灵素垂下眼,心里暗自作下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铁木真名言的原话:在明亮的白昼要像雄狼一样深沉细心!在黑暗的夜里,要像乌鸦一样,有坚强的忍耐力!
马上要挥别大漠了~
欧阳克:喂喂喂!本公子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居然连个镜头都不给我!
圆月【星星眼,一脸陶醉看帅哥,啥都没听见】
欧阳克【一扇子】:喂!
圆月【捂头】:嗷呜——那是玄铁的扇子!!!脑震荡了……嘤嘤嘤——
第11章 折其羽翼
“吩咐下去,骑兵全部以树枝绑住马尾,追击敌军,但只需紧跟其后,勿要击杀。步兵慢行,养精蓄锐。”
就在史子孝下令的同时,楚轲也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大约半个时辰后,战场上,阎岳等到了史子孝派来的援军,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己方人马突然增加的缘故,他发现赤焰军队的追击突然不那么猛烈了,于是同援兵迅速后撤。然而心才放下两刻钟不到,便又狠狠地提了起来。
只听得后方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无数赤焰国骑兵狂奔而来,其后扬起滚滚尘埃,似乎跟了无数士兵!队伍浩浩荡荡,看那几乎遮天蔽月的尘土就知道人数多得数不胜数,没想到赤焰国夜袭激战过后竟然还这么有干劲!
“全军加速!”阎岳当即命令道。命令一下,紫琉国的士兵立即加速了不少。
然而令阎岳吐血的却是,紫琉国加速多少,赤焰国便加速多少,一旦他们减速,赤焰国又猛烈追上,却只是杀了尾部几个人以示警戒,逼得他们不得不加速,却又不赶尽杀绝。
这种诡异的情景不禁让他联想到了赶鸭子,而现在他们就是那么一群鸭子!一群等着下锅炖熟煮烂的鸭子!
在阎岳被“赶”得筋疲力尽的同时,后方的赤焰军队却保持常速,甚至带着几分惬意悠然朝前行进。
宁有意策着马追上队伍中部的楚轲,望着这一身红衣瑰丽如血的楚轲,不禁疑惑道:“元帅难道就不怕阎岳被逼急了反扑?”若是阎岳反扑,到时候发现其实追击他们的不过两千骑兵,那骑兵岂不是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更何况,老大还在前线,难道这人就不担心老大?
“不会。”楚轲分外肯定,扭头看向宁有意,说道:“史子孝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山谷,所以他是不会允许阎岳反扑的。或许可以说,这与当初飞羽骑放弃平遥城有几分相似。”
其实,与其说是他今夜奇袭令紫琉国被迫放弃驻地,莫不如说是史子孝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将计就计撤退,而他又将计就计演出了追击的戏码。
总而言之,在这一出戏中,他与史子孝相互之间既是执棋之人,又是对方的棋子。彼此都有各自的算计,只是不知最终鹿死谁手罢了。
至于将平阮儿放在先锋,是因为他相信她的判断与能力,若是史子孝突然有所异动,有她第一时间应对,赤焰国也不至于吃亏。
宁有意虽然不知道楚轲的这些思量,但聪明如他,自然也猜出不少。只是令他诧异的是,楚轲竟然连飞羽骑放弃平遥城的深层原因都能知晓,这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还是老大告诉他的?若是老大告诉他的,那么他与老大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在宁有意的心中,他一直觉得楚轲与平阮儿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对于他的计划,最大的变数莫过于这个横空出世的楚轲了!
望着宁有意沉静的面容,楚轲露在外面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不过想必阮儿早已怀疑到他身上了吧?否则也不会对他这么放心,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要钓大鱼,必得下足诱饵才是。
既然如此,自己便也睁一眼闭一眼,权且看阮儿如何解决。或者,她现在任宁有意辛劳奔波就已经是一种解决方法,榨干所有不轨之心之人的一切价值?
轻笑一声,楚轲策马停住,对身侧传令官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息两个时辰,休息好了之后便全力开往沁阳,代替骑兵。”
“是!”传令官立即领命而去,与此同时旗手也迅速将旗语打出。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凌晨了,到时候天光大亮,没有黑暗的掩护,马尾后绑树枝这个办法便也再行不通,用不了多久必会被敌军所察觉。所以在此之前,步兵一定要赶上前方骑兵所在。
好在紫琉国估计也被折腾得够呛,速度快不了多少,而且他们或许还会有什么反击之类的,这样下来,两方的距离拉得也并不是很大,所以追上并非难事。
一切如计划进行,就连楚轲算计的会拖延一定时间的紫琉国的“反击”也发生了。
当时平阮儿正率领骑兵一路追着阎岳大军,不料刚拐进几个小山包之中,无数飞箭就从山坡顶上纷纷射来。
“撤!”平阮儿当机立断,立即打马躲避箭雨,原路返回。而刚刚抵达山坡处的骑兵也立即斩断马尾后拖着树木的绳索,二话不说就往后撤。
埋伏的士兵似乎也只是在为阎岳争取时间,并没有追下山,而平阮儿等人也似乎只想追击敌人,并不欲与之正面相抗,于是在这场埋伏中,紫琉国得以成功后撤,平阮儿却是任由他们后撤,等到危险过后,她又命令士兵继续追。
之后,这样的埋伏与袭击又出现了几次,平阮儿依旧如先前一般处理,只是在放过对方之后又很快追上,丝毫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却又不讲对方杀死,只是紧追紧逼。
似乎,想要将对方折磨到力竭而亡。
毕竟阎岳所率领的队伍中步兵占绝大多数,而平阮儿这方,可是骑兵。只是可怜的紫琉国这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第二日凌晨,精神十足的步兵追上了忙碌了一夜的骑兵,弓箭队在前打头阵,继续追击紫琉国。
而因为史子孝一开始就下令撤兵,所以雷火炮被分解成了无数小部分,这沉重的大块头非但没有在此危急时刻帮上紫琉国军队,反而变成了他们后撤的累赘。这个时候,再迟钝的人都能意识到史子孝下令撤退这事的不对劲,只是事已至此,他们唯有后撤一条路可走,再别无选择。
难么,史子孝无条件甚至是自杀式的后撤又是图的什么?
连续追了两日,就连宁有意也不禁疑惑,他不止疑惑史子孝的目的,更疑惑楚轲的反应,既然紫琉国都这么疲劳,为何不一举消灭,只是这般追赶?而看老大,竟是一副全然听从楚轲命令的模样,似乎从皇甫勋将她罢免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普通将士而已,眼中只有杀敌,别的一切都可忽略不计。
这样对她又恢复了昔年那个勇猛无畏却无甚头脑的热血武将模样,只是宁有意却隐约觉得,这其中酝酿着更大的筹谋。
一切都指向紫琉国最终退向的那个城池——平遥城。
平遥城乃威远侯平氏一族祖籍所在,城中所生活的人几乎都姓平,均为平氏一脉,平阮儿家族便是其中的一支分支,若认真追溯,与这些人都有着多多少少的稀薄的血脉。
在紫琉国一路逃,赤焰国一路追的情况下,第四日,疲惫不堪的紫琉国大军终于躲进了平遥城,与其前来支援魏远明的军队汇合。与此同时,楚轲命令所有征东大军将士埋锅造饭,于城外就地扎营。
持续四日你追我赶的情况终于转换为两军对峙。
座下大朵云发出欢乐振奋的嘶鸣,不断地尥蹄子,平阮儿不由得弯腰抚了抚它的鬃毛,然后将目光投向眼前熟悉而完好无损城池,神色略微恍惚,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记得,就连大朵云也没忘,平遥,我们回来了。”
于平阮儿而言,平遥城并非她的故乡,而是——家乡。虽然她们这一支当年迁到了帝京上阳城,然而自平战成为将军被封为威远侯以来,几乎代代都有人驻守平遥城,而她父亲自然也是这些子孙中的一个,她平阮儿自幼跟着父亲长大,童年的记忆几乎全是关于平遥城的。直到后来南征北战四处辗转,平常驻守之地却还是平遥,所以对这座城池的感情自是深厚非常。
“战火终于还是烧到了平遥城……”想到当初彦昌与李朗的用心良苦,再想到这座承载着她幼年时期记忆的城池,她终是忍不住喟叹一声。幽幽叹息散在风中,与漫天黄沙一同扬起,最后坠下,掩盖在黄土之下,埋葬。
她扭头望着身旁的楚轲,淡淡说道:“我信不过史子孝,相信他同样信不过咱们,我猜,平遥城里或许会有大礼等着我们。”
楚轲轻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的回礼更加贵重一些不就可以了?”
平阮儿只当楚轲这次是要发狠将紫琉国一网打尽,心中不以为意,只回道:“只是可惜平遥城堪称完美的地道与军事防御工程了。”
“谁说可惜了?虽说让史子孝撤往平遥城乃是我们之间达成的协议,不过,将计就计也该到此为止了,若一切都按常理进行,岂不无趣?何况,比起史光臣这条滑蛇而言,史子孝这只看似孱弱的鹰隼却更令人忌惮。既然如此,就应当在他羽翼未丰之际,直接折断他的翅膀!”
“你是要……怎么可能办到?”平阮儿诧异,虽然楚轲很厉害,但是史子孝的谋略亦不低,若不论武功论心机,两人应是旗鼓相当,现在看来,楚轲似乎并没有将史子孝当回事,甚至还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
“放心,平遥城,一定依然完好无损。”楚轲勾起唇角,抬眸扫了眼高高的城墙,随即一甩马鞭,打马回营。
------题外话------
今天本来只是想当个路人的,最后看到李炜了~听了一下现场,歌喉挺赞,不禁感叹,果然专业和业余不在一个档次,然后——这个feel倍儿爽!
第12章 绝户之家
平遥城,城头。
一身单薄夏衫的史子孝站在城头,举目瞭望远方大地。
平遥城四野均是一望无际开阔的原野,此刻西面全部围满了赤焰国的士兵。大风刮过,将城头与敌军阵营的旗帜刮得猎猎作响,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黄沙扬起,在风中肆虐。
而在风中岿然不动,除了站得笔直的史子孝外,便是那城墙上头立着了一座座雷火炮。
在史子孝身侧站着一个黑色盔甲的将士,只见他收回目光,伸手指向雷火炮对史子孝说道:“少帅,我家将军已经按您信中安排,您看,雷火炮全在这儿了。”
望着前方密密麻麻如蚂蚁般的赤焰国士兵,史子孝面无表情,偏头对身侧之人回道:“准备得不错,替我谢谢你们家将军,不过,魏将军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这个……虽然黄沙国苍狼部落的大汗已经退兵了,但您也知道,赤焰国那些老匹夫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将军这次与您汇合必然对征东大军形成冲击,所以这些老匹夫哪能轻易放将军过关,这不,路上耽搁了。”
顶着史子孝冷静而漠然的眼神,这位将领舔了舔干涸的唇,继续赔笑道:“不过将军说了,少帅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等定依令执行!”
“行了行了。”史子孝摆摆手,“不说这些,你且密切注意敌人动向,尤其注意观察其人数是否有所变动,一旦减少,立即以雷火炮轰击其阵营。即便射程不够,也要对着空地进行轰击,切勿停歇。”
“是!谨遵少帅命令!”那将领立即抱拳应声,见史子孝脸色变好了些后,又立即上前殷勤地搀扶着他,关切道:“少帅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去城中坐坐,有什么命令让人传过来就是,末将一定会一一执行。只要有少帅在这里,什么赤焰军队,嘁,那都不过小菜一碟,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全来了就让他们全军覆没,全部死在咱雷火炮下!”
闻言,史子孝轻勾唇角,但笑不语,弄得那将领也讪讪地陪着笑。
待送了史子孝离开之后,将领才长吁了一口气,将军命他对待这史家少帅要恭敬有加、不得懈怠,天,就是没收到命令他也不敢对这史家少帅不敬呀!史子孝,那可是杀人不用刀的狠人,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更何况这次他身为自家将军的同盟?
城门下,周代见史子孝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急忙迎了上去。
“少帅。”
“不必多礼。”史子孝抬手轻轻咳了一声,应道。
周代受宠若惊地应了声,然后陪着史子孝,两人一道朝城中走了过去。一路上,周代神色犹疑,几番意欲开口,却只是嘴唇蠕动,没有说出话来。
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城中一座古老的大宅前。宁有意正要抬步上台阶,犹豫了许久的周代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少帅,末将有一事不明。”
史子孝停步,扭头看向他,却并未出声,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眼波没有半分波动,仿佛对于他要问什么已经了然于心。
对上这样的目光,周代突然觉得先前自己的挣扎与犹豫通通都是蠢事,公子只怕早已将自己看透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少帅,魏将军人明明就在前方大散关,他之前已经答应前来援助咱们,如今却只派了手下来,这分明是既要从中渔利又不想担风险,既然如此,少帅为何还要派阎将军前往大散关分散自己的兵力,若是魏家军不可靠,咱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呀!”
“咳咳……”史子孝不由得好笑地咳了起来,转而看向他说道:“只允许他分杯羹,难道就不允许我插一脚?”
周代眼睛不由得睁大,自己只想到阎岳率炮兵队众人前往倒马关会分散兵力,却没有想到己方史家军与大散关魏家军融合后会形成共存亡的关系,到时候大家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少帅是早就猜到魏将军不会亲自前来的?”他不由得疑惑。
“不管他来不来,大散关都要守住,平遥城,变数太大。”史子孝不由得抬头望向府邸大门上方挂着的匾额,看着那气势磅礴的“将军府”三字,突然感慨道:“就算胜利在望,也没准乐极生悲。你看,这平氏将军府多年辉煌,谁曾想最后竟然绝户?高门大户盛世家族遭遇绝户,那可是什么都救不了的!”
说完,他抬步上了台阶,留下周代一人站在凶悍的石狮子之前背脊发寒。
绝户,平氏威远侯一脉只剩下一个女子平阮儿,无论平阮儿功勋如何显赫,平氏没落已是注定。因为,没有子嗣。然而,他却觉得公子话中有话,大帅史家一门可不就是绝户了?若不是因为绝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