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见军报折子上殷红的加急印章,平阮儿眉头略微一皱,然后伸手拾起一张来看。就在这时,孟铮追着司马俊的脚步急急而来,气虚喘喘道:“司马队长,我还没说完了呢,你怎么就把军报拿过来了……”
说罢急忙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平阮儿跟前,向她行了礼后,连忙将手中的那份军报呈了上去,颇为无奈地看了司马俊一眼。
平阮儿看了两人一眼,心知必然是司马俊去通信队领取军报,还未等孟铮拿完就被军报上的内容骇住,这才急忙来找她。
什么事能够令司马俊这般沉着冷静的人都失去了素日从容,说出不妙了三字?心中似有所猜测,连忙在众人瞩目下翻开了军报快速浏览起来,心里顿时打了个突突。
原来如此!
“想不到紫琉国还有后手。”她眸光一厉,对众人说道:“前几日,紫琉国突然对我国东北边境一线发动攻击,战火已不再局限于我正东倒马关一处,如今与紫琉国交界乃至我国东部,已全面陷入战争之中!紫琉国在东北领兵的,乃是紫琉国年轻一代的将军,魏远明!”
李朗与宁有意面上也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紫琉国国小兵少,一共三支兵力,分别是史家军、魏家军,然后便是拱卫皇城的禁卫军。未曾想此次紫琉国竟然压上三分之二的兵力对赤焰国开战,这架势,倒真像是想要一举拿下赤焰!野心勃勃,倒是不可小觑!
况且,史家军与魏家军各为其政,向来不对付,紫琉国皇帝竟然派遣魏家年轻一代心高气盛的魏远明来,难道就不担心他不听从史光臣的调令,误了军机?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些日子史光臣与他们打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有料到紫琉国突然来这么一招,如今附近边军都已经随他们一起退进了倒马关内,听从平阮儿的调令,东北一线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将士可有防备?又能否扛得住紫琉国的突袭?
怪不得司马俊说不妙了!
全线开战!这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谁听到后还能保持平静?
不过,老大怎么倒似不着急?
“老大,如今这局势……”司马俊迟疑道,自与紫琉国对战以来,除了近日倒马关一战让紫琉军队吃了亏外,无论是舍弃沁阳城,还是凌冲水库一战,他们都一直处于下风。而且,哪怕就是这回倒马关胜了,他们也赔上了苏将军,并让老大受了重伤,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你什么时候这般沉不住气了?方才孟铮不也说了吗,你忘了一份。”她摇摇手中军报,瞥了他一眼,眼中冷意与警示立即让司马俊醒过神来。
他今日行事,的确失了往日水准,难怪老大不喜了。忙敛了脸上急切,双目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平阮儿神色,眉间透出几分不解,却见宁有意拍上他肩膀,“你难道没发现,此次紫琉国入侵,原先隶属侯爷麾下的老将军,除了彦老将军前来帮忙之外,其他的一个都没动?”
司马俊略微皱眉,眸光对上宁有意锋锐的眼神,心尖一颤,然后才点了点头。直到宁有意将手放开,他僵硬的身体才略微放松下来,然而肩膀上却还残留着被大力钳制的疼痛感。
看二人互动,李朗只以为司马俊是听了宁有意的话,想通了其中关节才变得如此慎重,当下也没去深究二人的眼神官司。
本在埋头看折子的平阮儿却微微转眸,垂下眼睫,眸底幽光好似万丈深潭,其间暗藏雪亮冰寒的冷锋!将余光收回,她这才认真看起折子来,本以为是那些老将军们拖住了魏远明的脚步,却不想并不是!
看到平阮儿惊愕震动的神色,不明所以的李朗连忙问道:“怎样?”
叹了口气,平阮儿将折子递给了李朗,目光却透过窗户看向了遥远的东方,也不知道苏姨与猴子现在走到哪儿了。鼻头微酸,自己千算万算,竟没有料到苏姨如此为她打算。
“这……这……”李朗一连说了两个这,却语不成句,显然也被军报上的消息震到了。
两人都是如此表情,让宁有意不禁怀疑其自己的猜测来,难道那些老将军竟然没顶住紫琉国的进攻?当即接过李朗手中的军报,也看了起来。
“苍狼部落?”他也不禁诧异,未曾想,竟然是黄沙国的苍狼部落出手相助,与己方边境将领联手御敌,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无怪乎李朗是这副见了鬼的表情。
折子很快在几人手中流转,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了苍狼部落突然出兵相助赤焰的消息。
“我军前段时间大败黄沙国,与其签订合约,但黄沙国生性野蛮,掠夺与征伐是骨子里的天性,在我国与紫琉国交战之际,不撕毁合约从背后捅一刀便算是好的,为何这苍狼部落竟然还反过来相助?实在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李朗将心中疑惑道出,不单是他,只怕在场之人除了平阮儿之外,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宁有意却察觉到平阮儿的情绪,联想到苏晚那诡异莫测的身法与武功,心中有所猜测,却还是不敢肯定。
面对众人疑惑,平阮儿却不打算解释,有些人,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安全得多。于是她只回道:“既然我国与黄沙乃同盟之国,相助也属常事,何况紫琉国乃虎狼之国,恐怕黄沙国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主动出兵相助一二。”
这回答放在其他国家上自然有道理,只是对象是黄沙国时就不那么说得通了,毕竟黄沙国最是桀骜不驯,撕毁和约这种事没少干,此番行事与其平日作风大相庭径,实在不符。只是平阮儿都如此说了,而相助一事也确确实实发生了,再追究似乎也并没有意义。
“苍狼部落相助也不过这一次,所以大家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她沉声说道,心中清楚,苍冥能够看在苏姨面子上出兵,恐怕也只此一次,所以接下来还有一场苦战!
“那如今怎么办?”司马俊出声问道。
如今老大自请交卸兵权的折子还没有批复下来,又正逢彦老将军身死,苏将军死遁,飞羽骑已经拆分打入各营之中,老大手中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而战争形势严峻,东部一线全部沦入战火之中,此等情况下,老大将如何应对?
比起司马俊的担忧与焦急而言,平阮儿却一副气定神闲模样。收回远眺的目光,她伸手将一张宣纸铺展开来,拾起方才搁下的毛笔,将笔尖在砚台中蘸了蘸,提笔就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笔走龙蛇,转眼一个大大的“等”字就浮现与纸上。
等?
众人不解,却见平阮儿负手站在桌前,身姿挺拔,面容清冷,锐利的目光越过众人肩膀,穿过重重远山叠嶂,飘渺白云,直直看向了远天尽头。
风起,云汇。
天光炫目,那云朵在天幕中被涌动的狂风吹得变幻出无数形状,仓促变幻之间,如若照见了人的生死存亡,命运颠覆。
谁也不知道将会等来什么?是新的时机,获取新生;还是灾难,葬送了性命?
从窗外吹来了一阵大风,将门窗刮得吱呀作响。桌上的宣纸呼啦一声被风掀起,朝半空中飞去,然后被大风扯得扑打在门框之上,发出独属于纸张的脆响。
泰兴五年端阳,赤焰国迎来与紫琉国交战的首次胜利,不过征东大将军却在叛国者彦昌的设计下身受重伤,将军苏珉也在此战中为国捐躯。
同年五月初九,紫琉国由大将军魏远明领兵对赤焰国东北边境发动突袭,危急时分,黄沙国苍狼部落之王苍冥率骑兵从天而降,支援赤焰,令紫琉退兵三十里,解救了赤焰国危机。
同年五月十二日,征东大将军、飞羽骑统帅平阮儿先斩后奏,打散其一手创建的飞羽骑,将飞羽骑编入赤炎军之中,并自请交卸手中兵权。
五月十五日,赤焰皇帝皇甫勋批复平阮儿奏折,允征东大将军平阮儿卸任,并追封阵亡将军苏珉为二品镇东将军,同时任命副将楚轲为征东大军元帅,统领全军!与此同时,命驻守西部边境的烈焰军全力开赴东境,并入征东大军,听从楚轲命令,共同抗击敌军!
至此,赤焰国与紫琉国战事全面升级,传奇女帅平阮儿终于交卸重任,退出世人眼中,而楚轲,则作为新一任征东大军元帅登上了历史舞台!
天下,风起云涌!
新的篇章开启,谁也无法预料未来走向。平阮儿究竟是退居幕后,还是养精蓄锐、厚积薄发,等待还以敌人沉重一击?再度一鸣惊人?
还待,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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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天晚了!终于迈入第三卷了,也是结局卷了。接下来除了战事升级之外,当然还有感情升温。除此之外,将进入解密阶段!宁有意、燕国公府、遗诏、精魂卫……阮儿若想大婚,必然步步艰辛,且看她如何努力~
种种精彩,尽在卷三:红尘恩怨!
第1章 事出反常
平阮儿说了等之后,竟然当真没有任何动作,而是专心地窝在房中养伤,反倒有几分悠闲。
这一等,第三日就等来了皇甫勋批复她卸任的消息,同时迎来了皇甫勋追封苏珉为二品镇东将军以及任命楚轲为征东大军元帅的两份圣旨。
由于苏珉是孤儿出身,所以便由平阮儿这个唯一义妹代他领了圣旨,叩谢圣恩。
对于苏珉死遁一事,平阮儿倒没有费尽心力去琢磨怎么瞒天过海,只是抛出了苏晚,言明苏晚是苍狼部落大汗苍冥的嫡姐,同时拿出和离书,证明苏晚与威远侯府已无关系,而苏珉乃苏晚义子,在战场中身受重伤、生死不明,苏晚因此大怒,遂将其带走。
赤焰正蒙危急时刻,苍狼部落又才出手相助,所以对于半死不活的苏珉,皇甫勋自然没有为难,反而顺势直接敲定了他“死亡”的事实,并追封了一番,也算是向苍狼部落的另一种示好,当然,也有安抚平阮儿的意思。
毕竟先前皇甫勋对彦昌一事可谓是赶尽杀绝,如今追封苏珉,也算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看着桌上明黄铯的卷轴,平阮儿不由得轻声失笑。她交卸兵权之后,又恢复了三品安远将军的职位,现在苏珉倒是比她等阶还要高。只是,若是人真的死了,又要这空头封号有何用?
她以前一心想坐到上将军之位,后来居然直接变成了超品征东大将军,领二十万军队,比起上将军风光多了,只是却再没有往昔年少时的热情与激动,除了对肩头沉甸甸的责任的负重感之外,再多的便是深深的疲倦与无奈了。
历经生死沉浮,风雨清洗,她的心境已与昔日全然不同,所以这番放手并没有让她心里生出失落不甘,反而多了分怡然淡然来。唯一遗憾的就是,飞羽骑本是精英骑队,队伍中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却因为她平阮儿的个人原因不得不解散,泯于众人,陷入平庸。
她不但没能给那些朝夕相伴的兄弟们博个好前程,甚至还牵累了他们,搞不好还会让他们因她送命,这是她最对不住飞羽骑的地方。
只是功名,真对飞羽骑众人重要吗?
她有不由得轻声失笑,自己何时这般爱钻牛角尖了。飞羽骑的兄弟愿意跟随于她,对于解散意见甚大,可见并不将功名放在眼里,是真心奉她为主,她又何须庸人自扰,自找不快,用所谓的功名与前程来糟蹋了骑兵们的赤诚真心?
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平阮儿摇了摇头,随后伸手从抽屉中抽出一封信细细摩挲起来。昨日苏姨传信来告知了路上情形,未曾料到,他们竟然遇上了楚轲的前未婚妻——孙书影。
因为有苍氏与蓝水一族护法同时护卫,所以他们一行倒是十分顺利,苏姨也因此有大把的时间给她写信,自然,信中对当时的情形描述得十分详尽。
大约是前日傍晚,也就是苏姨他们离开的第二日,一行人已经走出了三百多里外,正巧碰到了一支被流民打劫的车队。
天干大旱,颗粒无收,不少家庭已经没有存粮,卖儿卖女是正常,更有人直接落草为寇,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而流民,自然也是旱灾与战争的产物。
那被打劫的车队乃是由一支镖师队伍护送,车队装潢华丽,奴仆鲜衣怒马,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行。饥饿难耐的流民看到如此招摇的车队,当即就红了眼。一方面活命的求生本能驱动他们抢粮,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愤怒与不平,为何他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却有人能太平度日、安享富足?
所以这引人瞩目的浩荡车队,不仅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招来了更多的流民。苏晚他们赶到的时候,流民已将车队抢劫一空,甚至还杀死所有的几个镖师与奴仆!最后只剩下一个被众人以命护着的婢女,而这“婢女”,正是仓促间与自己贴身侍女换装,在其侍女掩护下留得一命的孙书影!
据说当时孙书影也是命悬一线,流民都已经涌上去将她团团包围住了,正欲对她施以暴行,她吓得顿时尖叫一声,也正是这一声让楚筠认了出来,立即将她救了下来。
而之后,那些流民自然被苍氏的护卫清理了干净。这些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性,被怨愤与不甘压迫得变成了匪徒,以至于犯下如此恶行。
幸亏当时车队上备有伤药,又有雪禾这个女医者,这才将孙书影安抚下来,并替她清理了伤口。事后问过才知,原来孙大小姐竟是私自出门,目的地正是倒马关,为的就是寻找楚轲。
由于被楚轲退婚,这位性格泼辣的大小姐自然咽不下这口气,非要亲自问个明白,战乱时节,家中人又怎肯由得她奔赴险境,阻拦自是情理之中。只是不想这大小姐倒是个胆大的,竟然拿着银子雇佣了镖队,本来镖队也不愿走这一趟镖,但看到那丰厚的酬劳,最后也豁出性命了,倒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路上镖师打着十二分精神,倒是安然无事,只是越往东走,动乱越发明显,这不,终于还是出乱子了。
抵不住银钱诱惑,最终还是葬送了性命。而孙书影的任性,最终也酿出了苦酒。
若非楚筠恰巧遇到,恐怕这位骄傲任性的大小姐便会被人糟蹋,香消玉殒,死在那荒山野岭之中,不得不叹,她命还真大,运气也不错。
经此一事之后,孙书影倒像是换了个性子,没有如往昔一般缠着楚筠去找楚轲,反倒听从楚筠的安排,先随他们去宝象山,然后再由楚筠送她回家。
信中说,当时雪禾见她沉默,怕楚筠搞不定她,于是对她这样说道:“我给你讲呀,躺在马车里的这个人叫苏珉,是那平阮儿的义兄,你要是将他照顾好了,平阮儿可不就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没准她还会主动退出,这可是我娘交我的秘诀哟!何况现在东面战事吃紧,不是我说,但是你去了真的只会添乱,这样只会惹得红家主不快,又何必呢,还不如让他看到你的体贴、善良、大度……”
但是孙书影却不为所动,其回答也出乎意料:“我这才发现,为了一个陌生男子驱车千里是一件多么傻的事。我认识红氏大多数人,却独独没有见过我这位未婚夫的真容,只因为上一辈的口头婚约,以及对他莫名的仰慕,就一颗心系在他身上,以至于置父母兄长关系于不顾,沦落至此。真是天真啊……现在才觉着傻,人家都退婚了,我何必觍着脸往前凑,还连带将清白与性命陷入危险之中?”说罢,竟是流泪了,只是面容却很平静,反而带着一种看透之后的从容泰然。
苏晚将过程写得很详尽,看完之后,平阮儿也说不清楚心中是何滋味,只不得不感叹苏姨真是用心良苦。
着墨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她楚轲为了她与孙书影干脆利落地退了婚,且这婚事是上一辈口头约定,做不得数,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楚轲都可以托付。另外,如今人家孙书影已经想通了,也不会从中阻拦,所以自己不用担心她上门找茬,也算是欢喜结局。
先前苏姨对楚轲的态度一直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是仇视,没想到如今倒肯为楚轲说话了,估计一方面是她终于不再执着于其母的坎坷过往,另一方面,也是承认楚轲的真心了吧。
如今,连对楚轲带有成见的苏姨都看透了,若是自己还如原先一般躲在乌龟壳中畏缩不前的话,还真是不值得那人如此付出了。
轻轻叹了口气,不禁有些感慨,同时想到了比自己勇敢千百倍的孙书影。如她这般骄傲的人,自己虽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却佩服她捍卫爱情的勇气,或许她所捍卫的不能称之为爱情,但是那样的坦然与斗志,的确令她心服口服。
只希望这大胆的姑娘,最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儿,又不禁想到雪禾,这姑娘对楚筠的意图还真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只怕给自己九重血莲子便是为了让楚筠承她的情,毕竟楚筠可是答应楚轲要全力救治自己的,但愿这二人也能修成正果吧。
“呵呵,我这是怎么了,怎净想着将人凑对?”平阮儿不由得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苏姨这一去,估计今生已再无相见的机会,这些信,便是她以后的念想了。
收好信之后,平阮儿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因为她想起了楚轲。
前日她本以为楚轲是找水源沐浴去了,对于宁有意没找到他一事也没太在意,谁知直到晚上人也未曾归来,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当即召出经护法,谁知这人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对楚轲的去向也不了解,反而意外地在她桌上看到了那张浅绿色的笺纸,然后非常肯定地指明了这是史子孝的笔迹。他曾两次潜入史子孝帐篷,正巧看过史子孝的字迹,所以能认得出。
平阮儿由是愈发肯定史子孝与彦昌之间的关系。只是她还是更担心楚轲,出征时这人就不辞而别,这次又这样,比起埋怨不满而言她心中更多的是担忧,毕竟他救猴子废了心力,武功还未恢复,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种种担心涌上心头,平阮儿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中,楚轲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了如此大的份量!竟然牵动得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当即又找了坤护法,谁知坤护法也是一问三不知,这下她是真的着急了。后来看经护法与坤护法眼神躲闪,这才察觉到可能有些事情他二人在瞒着她。
一番连环逼问下才得知,楚轲的确是出去沐浴去了,只怕途中遇上了红氏灵殿来人,所以才没有立即返回。
从他们的口中,她才知道,原来红氏家族当中,并非家主一人独大,更不是家族的一言堂,与家主权力平行的还要隐于红氏身后的灵殿,只是灵殿长老很少走出红氏圣地归灵山,所以世人并不知晓。然而红氏族人对灵殿却是无比敬畏,因为里面的长老不仅位高权重,更是武功高绝,身拥秘术,成为众人仰望的存在实乃当之无愧。
接下来,经护法又将红氏天火传承与楚轲压制天火一事告知了平阮儿,平阮儿这才知晓,上次楚轲突然失踪乃是因为灵殿怀疑他,所以他不得不前往家族。与此同时,她的心也不由得高高提起,从二人叙述中,她得知楚轲所做的一切是在忤逆灵殿意志,相当危险,这下更是担心楚轲应对灵殿一事,不由得刨根问底地询问,谁知经护法却在这事上缄默不言,无论如何都不再开口。
既然压制天火这等隐秘都已经告诉她,又还有什么事不能告诉的?平阮儿直觉,接下来的事与她自己一定有所联系,所以等了这两日,她还是决定得再去问一问!
打定了注意,她当即就出了房门往楚轲房间而去。虽然才休养了几日光景,但是她的身体却恢复得很迅速,想必是托了那九重血莲子的福。
不得不再次感慨一声,果真不愧是世人争抢的圣物,连带着让她的内息都顺畅了许多,练功时也是进展神速。
疾步穿过回廊,转眼就来到了楚轲房门前。正待敲门,神出鬼没的经护法却突然从房内打开了门,伸出手臂拦住了她,道:“家主刚回来,如今还不宜见客,请平将军先行回去,一旦家主方便,本护法定于第一时间通知您。”
平阮儿诧异挑眉,经护法这话痨难得有这般正经时候,今日这一席话,透着疏离的尊敬,而且还摆出了他红氏护法的尊贵身份,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她看见楚轲。
若是往昔,经护法定然巴不得将她和楚轲凑在一起,正如那晚楚轲严令不得泄露其重伤的情况下他还故意被自己推倒,假意流血让自己担心,进而引自己去探视楚轲一般。如今却一反常态,阻拦自己?
微微眯了下眼,平阮儿目光锐利地直刺经护法,似要将他平淡无波的表情刮开,看透内里隐藏的深层情绪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楚轲真的不适合见她。不适合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他性命堪忧、危在旦夕!
------题外话------
第三卷红尘恩怨终于开始了!嗷呜,前尘旧事谜团疑因将尽数揭晓~
第2章 望尘莫及
程灵素辩了方向,策马一路狂奔,一直跑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听到耳边的风声中带来隐隐马声嘶鸣、大旗展风、以及呐喊冲杀之声,迎面而来的风沙尘土也逐渐厚重起来。她勒住了马,抹了把沾到脸上的沙尘,四下看了看。只见西北方向有一个小小的土山,高出平地许多,当下掉转马头,一口气冲上山去。
此时正值黄昏,远方天地相接之处还残留着一道极细的霞光,红似血,艳如火。程灵素在山丘顶上极目远眺,但见无数点燃的火堆火把,星星点点,声势浩大,犹如天上的繁星,竟照亮了整个草原。
她虽比普通人多活了一世,但那一世也只是个未过十八的少女,纵然生死一遭,也未曾见过两军对垒之况。此时一下子见了这许多兵马,任她再淡然,也不由低声惊呼。
再往凝目看去,只见万军合围之处,似也有一座像她现在所处之处的一座小山,山上人头攒动,一面巨大的白毛大纛迎风烈烈飞舞,展动间的破空之声,好像能穿透那万军的鼓噪呼喊之声,在整个草原上空回响。
铁木真的旗号!
只是那处距离这里实在太远,任凭程灵素运足了目力,也看不清那山上的人的面貌。只能伊稀从几个来回闪动的熟悉的身影上伊稀辨认出那似乎是江南六怪和郭靖,间或有刀兵的寒光一掠而过,应该是在与人交手。
铁木真只当是桑昆要与他商谈儿女的亲事,出门时只带了数百人,两军对阵之下,人数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就算是他身边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千军万马之中要护得他周全,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江南六怪既非武功登峰造极的绝顶高手,又心存明哲保身之念,一旦桑昆和札木合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怕是绝难抵挡。
程灵素看了一会儿,不由暗暗心焦,转过头向铁木真营地的方向望了又望——一座小山,天色明亮时还能仗着视野宽广易守难攻,而天一黑……拖雷的援兵要是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最后一抹霞光之下,忽然尘头大起,似有数万人马杀奔前来,离那处最近的桑昆的队伍阵脚登时松动。
看到了队伍前头拖雷的大旗,程灵素心头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握着缰绳马鞭的掌心里全是汗水。
她平素虽然性子极淡,可偏偏却是最重情义。虽说是只是纯粹不想失了铁木真这大漠上的屏障,也明知道铁木真将她嫁给都史的用意,可这十年间却也分明的感受到铁木真给予她这个女儿的宠爱。尽管这宠爱中会有几分对于她亲事的愧疚,可若真要说起来,程灵素对于这个自己叫了十年“爹爹”的人,他的安危,她又怎能做到真的毫不挂心?
见到桑昆的骑兵渐渐乱了起来,程灵素长长地吁了口气,不再细看,掉转马头,往另一边下山,径自向回营的方向而去。
经此一役,反倒给了铁木真向王罕发兵的借口。他非但以少胜多,攻破了王罕、札木合的联军,若非完颜洪烈手下带着数名武林好手奋力突围,怕是连这位大金国内最威名赫赫的六王爷也要交代在了大漠上全能侍卫最新章节媚君侧,皇后撩人全文阅读。
当拖雷把这消息告诉她的时候,程灵素忽然想起了悠然醉倒花香中的欧阳克,不禁莞尔。
以他的武功,“醍醐香”的药力持续不了太久,在这场战役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只他若是知道自己了放走拖雷会引来这么大的祸端,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拖雷见她高兴,自己也眉飞色舞:“还有更高兴的事呢,你不但不用再嫁给都史那个坏小子,我还带了份礼物给你。”说着,一指方才他的亲兵扛过来放在程灵素帐前的大木箱。
程灵素见他像猎到了什么稀奇的猎物来献宝一般,不由失笑:“我要缺了什么,直接去找你和爹爹要就是了,还用得着什么礼……”而就在拖雷将木箱打开时,她最后那个“礼物”的“物”字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木箱子里,不是什么稀奇的猎物,却是个大活人。还是个程灵素认识的人。
“都史?”
昔日养尊处优,耀武扬威的王罕之孙,此时蜷缩在木箱中,满身的黄沙尘土,已经看不出身上原来穿得什么衣服,脸上鲜血交错。见木箱突然打开,这个一贯嚣张的小霸王竟然全身簌簌颤抖起来,拼命地往木箱角落挤,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带着哭音。
“是啊,都史。”拖雷一脸得意,“我前日跟着爹爹扫平桑昆旧部时再乱军里见到这坏小子,本想一刀杀了干净,可一想到你那么多年因为他受的委屈,就干脆把他带过来,要杀要打,都让你处置,给你出气。”
“委屈?”程灵素倒没觉得都史能给她什么委屈。亲事是铁木真和王罕所定,别说有桑昆和札木合突然生出了异心,就算没有这次的事,她也绝不会就这么乖乖地听从安排就嫁过去……这都史,说起来,除了那一次跟着使者来被她出手教训了一下之外,于她却是半点影响也没有……
“那……这么个人,随我怎么处置都行么?”
“那是当然。”
“好,”程灵素向他一伸手,“借把刀给我。”
拖雷解下腰上的佩刀,递给她。
都史浑身猛然一僵,狠狠地盯着程灵素,好像草原深处被逼到绝地的野狼,刚才还在颤抖的身体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只余胸口剧烈地起伏。
程灵素却毫不在意,手腕一抖,熟练地挽了半朵刀花。
锋利的金刃之风破空扑面,都史却死死地撑着一双眼皮,连眨都不肯眨一下。
明晃晃的刀光只一瞬,却又好像用了很久才落下来……紧缚在腕间的粗绳一下子断裂开来。
都史显然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处伤,可却清晰地感觉得到,程灵素这一刀,连他一层油皮都不曾刮下来。
“华筝!你这是干什么?”拖雷脸色微微一变,一把夺下程灵素手里的单刀,呼呼一舞,断然横在都史颈前。
都史仿若未觉,仍是缩在木箱里,手上绳索已断,他却仍一动不动地盯着程灵素,只是目光变得有些恍惚,又有些茫然。
程灵素任由拖雷夺去手里的刀,只是反手又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你说过随我处置……”
“那也不是让你将他放了……”拖雷手里的刀握得极紧,看向都史的眼里透着杀意,“捕到狼不杀,反而放回去,遭殃的将会是家里的羊群。”
“他可不能算是狼绝美桃运最新章节梦魇都市全文阅读。”程灵素自然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不过王罕的势力尽归铁木真所有,大漠草原,不出一年,将都是铁木真的牧场。区区一个都史,就算真是一头狼,单枪匹马,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拖雷哥哥,”程灵素见拖雷神色有所缓和,续道,“这次若不是他嚷嚷着要退亲,我们也不能及时发现桑昆和札木合的图谋。不妨就当是……”
“可是,那爹爹那里……”拖雷素来对这个妹子百依百顺,此时却有些为难。
程灵素何等聪明,看他的神情便立刻会意。
都史是王罕的亲孙,若无铁木真的首肯,亦或是默许,拖雷纵然有心,又怎能将这样重要的俘虏送来给她“处置”?
“我去和爹爹说。”
“算了。”拖雷拉住程灵素,略略犹豫了一下,随即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罢,爹爹那里,交给我。”
这话虽说来简单,可拖雷对铁木真崇敬如神,从来不会违抗他的命令,现在能说出这句话来……程灵素不由心里一暖,自前世师父毒手药王过世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到过如此全心全意的庇护。
早已习惯了凡事都要靠自己去应对,即使她也曾有一个“大哥”……
头一次,程灵素学着真正大漠儿女的样子,伸了手臂,和拖雷抱了一抱。
一直知道自家这个妹子虽然心里挂念着他,却极少肯与人如此亲近,拖雷一下子有点受宠若惊,愣了片刻之后,也伸出手臂紧紧一把将她搂住。
程灵素到底骨子里是个汉家女子,真情流露只片刻,便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放开手,退后两步,脸上微微有些红。
拖雷则哈哈大笑。
“对了,我险些给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