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子孝心骤然一紧,那人身姿坚挺,竟然给他一种可以与日并肩的傲然之感!
日头冉冉升起,众人也渐渐适应了这般刺眼强光。城头上那人的眉眼,也渐渐分明。
虽然遥远,然而史子孝却似乎看清了,那同昨夜焰火之下一般英气逼人的黛色长眉!场景转换,不变的依旧是她冷酷冰寒的面孔,还有那令人夺目惊心的英气!
平阮儿!
当真嚣张至极!
“准备。”他顿了顿,眸光一厉,冷声道:“点火!”
无数黑黢黢的炮管立即尽数朝向城头经护法所扮的“平阮儿”!
真正的平阮儿此时却是急了,与小队长等人一同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这一幕!
从经护法一出现,所有人便忘记了动作,实在是这样的出现太过惊世骇俗,同样,也太过愚蠢,莫过于自寻死路!
然而,众人还是震撼不已!传奇女帅,她到底想做什么?
日出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刻画在了众人心里,只怕永生难忘!
原来,这便是女帅风采!
那一刻,她好似不惧一切,一人便拥有摧城焚河的惊骇力量!足以震撼人心!
“老大,这是?”孟铮不由得出声疑惑道,为何那一刹他似乎觉得那才是真正的老大,并且也被那种场景与气势震撼得不行?明明老大就在身边,却……何况这种感觉很奇怪,莫名其妙地让人想要臣服。。
平阮儿皱着眉头,别说孟铮,就是她自己也被震撼了。经护法,你究竟干了什么?接下来,你还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幻觉吧。”她其实心底已经有所怀疑,这应该是红氏秘法中的一种,江湖传闻红景山红氏可操魂控鬼,然而楚轲却亲口承认,控鬼是不会的,只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那么操魂呢?
经护法既然能操控秦荃神智,当初楚轲也用过秘术探取她脑中记忆,那么现在众人心中产生的这种奇异之感,是否也是一种秘术?
可是,无论经护法如何厉害,在这等强悍的武器面前,他能抵挡住吗?在她所认识的人当中,武功最深不可测的便数楚轲了,然而连楚轲这样的人都有受伤的一日,都有生死垂危的一刻,那么经护法呢?
看着那一根根无数黑黢黢的炮管,她的心是真的是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现实却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
只听得史子孝骤然冷声下令:“开炮!”
轰——
思绪尽数被炸飞,脑海中只余下一片空白。
晴空朗照之下,远天几许白云飞速移动变幻,被风拉扯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如一盘玄妙的生死棋局,你进我退,你攻我防,你死,我亡。
这一刻,时间好似已经凝固。
又好似,急速飞逝!
十万大军,万众瞩目!
城头,一人孑然独立风中,好看的:。
城下,十万紫琉军队井然有序。
空中,无数夺命黑球迅速投来!
生死一线!
正在这时,城墙上一直站立不动的经护法突然动了!身法之快,只留下一串残影!下一瞬,却见他已经出现在五丈之外的城墙上,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弓弩!
弦在转身之间拉成满圆,积蓄着毁天灭地的惊人力量,箭头直指空中渐渐凝聚成一团的黑色炸弹!
身子在这一刻绷出一道坚韧的弧线,指节处都张满了力道!
“咻——”
一箭破空!
箭头从日出之东方顺着日光轨迹急速射来,仿佛带着日光那穿刺一切的力量!箭头与空气摩擦,迸射出耀眼火星,擦出一条火光轨迹来!
“嘭!”箭头在半空中突然一分为二,二化为四,四转为八!
竟然是八箭齐发!
箭尖闪着的不是精铁寒光,而是刺眼火光!如一簇簇美丽炫目的焰火一般!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八声齐鸣,清脆至极,如金石叩击,震彻心扉!
然而众人还来不及感慨此箭术之高明,便看见天空突然炸开一朵巨型的红黑色烟云!
平阮儿急忙抬手掩住耳朵!
“轰——”
爆炸声迅速传到人们耳中!
即便平阮儿与孟铮是提前掩住的耳朵的,都觉得脑袋一震,耳膜剧痛!
天空与大地都震了震!无数士兵的耳朵流出了鲜血,晕倒在地上,紫琉队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天空中火光一片,好似烧起来一般!黑色浓烟在周围滚滚上升,红色的火则如流星一般纷纷坠落。
天火流星,莫过如此!
平阮儿惊骇地看着这一幕,一箭化八箭,简直闻所未闻!而且那箭头的火光,当真是速度太快产生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火有些似曾相识,若是普通的火,怎么可能拥有这等威力?而且得多快的速度,才能产生火?
红氏,到底是怎样一个家族?她愈发好奇了!
一人虽不足抵挡千军万马,然而这等力量却依旧令人惊心!而且,就连紫琉国的这武器,据说也是地处紫琉国的紫族赏赐给皇族做玩乐之用的东西而已。
怪不得江湖传言,得七大世家者得天下!一个护法的力量,竟然就这般骇人!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而除了平阮儿,此时最震惊的,莫过于史子孝莫属!
“咳咳,咳咳咳……”
平阮儿,平阮儿!平、阮、儿!
他在心中不停地默念,最后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憎?是恨?是敬?是畏?是不甘?还是嫉妒?还是惺惺相惜,其他书友正在看:!
更是羡慕她,不仅睿智,更有强健的躯体,不似他,苟延残喘,随时可能毙命?
他不知道,第一次无法清楚算计的,却是自己的情绪!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个女子是他此生劲敌,是难得一遇的奇才!是百世不出的奇女子!
只不过,立场生而对立,无法选择。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能以一己之力,令他的雷火弹尽数在空中爆炸!
一箭之威!骇人至此!
当真无愧是当世女帅!
不由得抬头朝天空看去,成团的火焰纷纷落下,落在队伍前方,更是落在紫琉国士兵的心上!如昨夜焰火下她朗朗宣告:史子孝,回去告诉史光臣,朱瀚就是他的下场!
如今这纷纷坠落的流火,比那言语示威更加猖狂嚣张!令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望着士兵们震惊惨白的脸色,史子孝知道,这一仗,虽胜,尤败。
他紫琉国毁的不过是沁阳城的建筑,是死物而已;而平阮儿毁的,却是他紫琉国的士气!一个军队的根基!
谁胜谁败,一眼分明!
而如今,不但雷火弹消耗不少需要补充,受伤的士兵也亟待包扎,更兼士气被挫,故而根本无力再战。况且,以刚才那一箭的威力来看,平阮儿的射程绝对可以达到他们的列阵范围,若她继续发力,只怕士兵们会对此女更加畏惧!
所以如今,别无选择,唯有——退!
“撤!咳咳……”不得不退,内心当真憋屈!
史子孝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好半晌才缓了过来,“即刻撤军!”
阎岳面色凝重,连忙下去传令去了。
得令之后,各个阵营的士兵立即有序地后退。平阮儿与孟铮混在士兵当中,内心也同样久久不能平静。
本以为今日守城之战将会异常艰辛,却不料结束得如此突然,如此迅速。经护法这一手,达到了极好的震慑敌军的效果!如今一时半会儿史子孝定然不会再攻打沁阳县城,这无疑为沁阳城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也相当于为她与孟铮争取了破解武器与密语的时间。同时,只要一日沁阳县城未破,史子孝便一日不能离开,这样,也阻拦住了他前去支援史光臣的脚步,缓解了苏珉的压力!
所以这一战,分外重要。
庆幸的是,他们保住了。
接下来,便该她与孟铮发挥所长了。两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立即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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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真假难辨
紫琉军队,主营。。
主位空悬,史子孝侧坐在主位之下,面容苍白,让人不由得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众大将依次而座,面色凝重。与往昔的激烈争论不同,此次大营中极度沉默。每个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垂头丧气,无话可说。
阎岳抬头看了一眼帐中各人,浓眉一皱,虎目中迸射出浓浓煞气,站起身来问道:“公子,粮草被毁,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十万大军与无数战马的口粮问题,确实是当务之急,这话算问到点子上了。
众人纷纷抬头朝史子孝望去,似乎也在等待史子孝的回答。
史子孝却下颌微敛,凝眸沉思,对众人炙热的目光视而不见,好看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反问道:“你们说,真正的平阮儿究竟在哪儿?”
众人脑袋一懵,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代最先反应过来,随即将昨夜之事给众人陈述了一番。众人一听,这才明白公子所说何意,不过对平阮儿这个人,更是觉得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除此之外,大帅所率大军的密探来报,平阮儿出现在倒马关内,征东大军中的主帅,必是她本人无疑。”史子孝补充道。
众人一惊,什么叫必是本人无疑?
倒马关内的是平阮儿无疑,率军突围出沁阳的也是平阮儿无疑,今晨对他紫琉国大军发起一箭反击的也是平阮儿无疑!难道这世上还能有三个平阮儿不成!
“公子,这事……”
“这事儿也太蹊跷了!”
“怎么这么怪异!公子,这……这怎么办?”
众人惊得坐立不安,面色各异,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如今“平阮儿”这三个字,如魔咒一般,只要出现,便能令人头脑空白不知所措。
史子孝用手扣着椅子,冷声判断道:“今日城头的平阮儿,多半是假。”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朝史子孝看去。已有人已按捺不住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据资料显示,平阮儿武艺虽不低,然而箭术却只能称得上过得去,绝非神射手。。所以可以判定,今日城头之人,乃是他人假扮。”
“若是她藏拙呢?”另一人提出质疑。
“这不可能。箭术不佳,并非臂力不够或是训练不够,而是因她眼睛。”史子孝顿了顿,说道:“迎风泪太过严重,以至于她无法凝神聚目,看清目标。”
“原来如此!”众人纷纷舒了一口气,原来今日那人并非平阮儿!突然发现自己心中认定的传奇变成了假货,不由得乐了起来,原来平阮儿也不过如此,只不过世人以讹传讹,将其神化了而已,只怕,原先那些丰功伟绩也是别人替她完成的吧!
世人都有一个心理,便是在发现某种“真相”之后,会将所有的事都往所谓的真相上套。尤其是面对自己不喜或是畏惧之人,一旦发现其有缺点弊病可循,便将之无限放大,使劲踩踏,以寻求心灵上的慰藉,用于自我催眠。
“这么说,真正的平阮儿只有可能出现在倒马关或是昨夜突围的军队中了!”周代突然说道,言语中却带着些许失落。本以为可以擒住平阮儿这一军主帅,借此飞黄腾达,谁知却不过南柯一梦!她人早已不在此处!
史子孝闻言深深地看了周代一眼,随即才摇头回道:“不。城头之人不是平阮儿,并不意味着城中没有平阮儿。”
周代心中一喜,有些激动,却强按捺住情绪,摆上一副疑惑且焦急的面孔,问道:“末将不明,这话又怎么说?”
其他将领也纷纷抬头看向史子孝,眸中充满不解。
“三个地方都发现平阮儿的身影,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这是一个计。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平阮儿要的,就是咱们无法确定她本人所在,然后军队分流,无法对赤焰征东大军东进形成合力阻挡。”
“公子,按您这么说来,沁阳县城中的平阮儿必然是假。”周代出声道。
“噢?”史子孝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先不用考虑谁真谁假,既然确定她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我紫琉国大军会师,那沁阳县必然只是为了拖住咱们的脚步而已,所以这个平阮儿,定然为假,其他书友正在看:。。”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有理。史子孝也不禁点头,周代头脑聪明,不从平阮儿行迹分析真假,而是直接从目的突破,这样便捷有效不说,最重要的是——准确。
“话虽如此,然而平阮儿并非常人,所作所为皆不可以常人角度推测。若沁阳县城中的人是真,那么,一旦大军开拔离开沁阳,昨日突围的赤焰军与城中军队形成合围之势,我军必当损失惨重。若昨夜率军之人是真,也存在同样的可能。”也就是说,被赤焰队伏击包围的可能性与平阮儿的真假直接挂钩!而且,有三分之二的可能性被伏击!
“那干脆一举夺下沁阳县城!然后再西行与大帅会师。”一人建议道。
史子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反问道:“无论平阮儿是否在沁阳县城中,你们当中谁有把握,能在那假的平阮儿手中不损分毫地将沁阳夺下?”
众人哑然。
无论今日城头那人是否是平阮儿,他都是赤焰国的人!只要他紫琉国攻城,那人势必会出来阻拦!其实夺下沁阳县城并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必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们中有何人胆敢站出来说自己能不费一兵一卒夺下沁阳县城的?没有!
当初围而不攻,要的就是沁阳县城不攻自破,若如今贸然出兵,等于是自毁初衷!而且这样一只伤残的队伍,即便与大帅会师,又能帮助大帅什么?
思绪流转,眨眼众人就彻底蔫了下来,不禁感慨,还是公子看得透彻呀!
“那如今怎么办?”阎岳再次问道。
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了原点,还是何去何从的问题。若是平时,便与沁阳县城干耗也并无不可,只是如今粮草被毁,所以逼得他们不得不尽快行动,这才是矛盾的关键所在。
“按兵,不动。”史子孝沉声回道。
“公子,可是……?”阎岳迟疑,可是粮草分明不够了!
“沁阳县中瘟疫肆虐,而且水粮短缺,比我们境况更糟。若平阮儿在内,兴许也逃不掉感染。何况,即便本公子率大军现在开拔,粮草问题也依然没有解决。不若按兵不动,搜集情报,同时等待后援粮草送达。”
“果然还是公子想得周全!”周代第一个站出来赞同道。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天干大旱,赤焰国小麦没有收成,又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因而无法做到以战养战,所以只有等待国内支援,这样的布置,的确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便由阎岳你下去安排各营粮草分配。从今日起,白日休息,夜间操练,望众位将军各司其职,莫要懈怠。决战,也就是这三五日之事!”
“是!”众人齐齐抱拳应道,随即领命退下。
待众人退下之后,祁东掀了帐帘走了进来,向史子孝汇报道:“公子,末将已将狗剩二人找来,您有何吩咐?”
“看见那堆头颅,那二人是何反应?”
“回公子,那大龙似乎十分胆小,看到人头之后脸色吓得乌青,就连搬人头也是畏惧不已。那狗剩则相对大胆得多,只是一瞬惊讶,之后便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还一手提几个人头,一看就是个二愣子。”
“二愣子?”史子孝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冷然:平阮儿,到底这个二愣子,是不是你呢?
“将那二人遣到马厩去,继续观察,。”
“是!”祁东正准备领命下去,正在这时,阎岳却突然掀开了门帘,面色铁青,脚步沉沉地一步步走近,虎躯如山一般压了过来。目光定定地盯着史子孝,半晌,突然开口问道:“公子,您停留在此地,究竟是何意!”
瞳孔赤红,眼中布满通红的血丝,言语之间,竟然带有凛然杀意!
“大帅命本公子全权代理军中事宜,本公子奉令行事,一切均按事实分析布置,倒是不知,阎将军此言何意?”面色沉静如水,眼尾处凛然上挑,迸发出无尽威势!
四目相对,竟是谁也不肯退让。
“朱瀚是您设计害死,赤焰军队也是您故意放其突围,如今一个小小的沁阳县城,以公子之能,又怎会拿不下?公子您……究竟想要干什么?”
“朱瀚是义父亲自调去西营,非本公子所为。你日日待在本公子身边,不正是行监视之职?阎大将军,您这一番话,是太瞧得起我史子孝,还是太瞧不起您自个儿?”
阎岳一噎,竟不知如何回答。的确,他日日守着公子,确实没见他与别人有所交集,何况公子这么做根本毫无理由!他守着公子长大,两人是情同手足,分外亲近,也分外熟稔!正因为如此,因为太过了解,他才会怀疑到他头上,也才最不愿意怀疑到他头上!
“阎岳,今日之话,我便当从未听过便是。若下次再无凭无据诬陷本公子,莫怪我手下无情!”
阎岳虎躯一震,军中少帅,即便是少时伙伴兄弟,其威严依旧不可违逆。他,这是犯了大忌。
沉吟片刻,终是埋头应道:“是……”
“都退……咳咳咳……”急剧的咳嗽声再次响起。阎岳想上前去扶,却又觉得脚好似粘在了原地。
过了好半晌,史子孝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本公子累了一宿,想休息会儿。若无要事,任何人不得打扰。都退下吧!”
这句退下,便相当于逐客令。阎岳不由得心生愧疚,这样怀疑公子,确实不该。公子虽非大帅亲生,但待大帅恭敬有加,众人有目共睹。怎能因朱瀚与公子不和便怀疑到公子身上,是他莽撞了。
面带赧色,终是退了下去。
祁东也急忙跟了下去,两位都是他的主子,他不禁觉得自己的处境也分外尴尬。
待阎岳离开之后,史子孝目光突然变得异常冰冷,如数九寒天一般,带着冰冻三尺的酷寒!
父慈子孝?
目光望着白色帐篷,唇角间勾出一抹冷冷笑容。
------题外话------
对不亲们,昨天临时有事,今天中午才回到家,所以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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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惹祸上身
晴空朗朗。。先前攻城之时还起了风,然而此时,却是一点儿风都没有。仰头望去,万里无云,唯独一轮炎日灼灼燃烧,似要将土地里所有的水分都榨干一般!
热。
热得汗流浃背,将厚重的盔甲尽数打湿,湿黏黏地贴着身体,然后又在高温中渐渐蒸干,留下灰白色的痕迹,是蒸干的盐分。
平阮儿伸手揩干净额头的汗,然而刚放下手没一会儿,鼻尖又冒上了汗,呼吸间都是热烘烘的气息,令人浑身都不爽利。整个马厩如同一个蒸锅一般,她就是里面的饺子,早晚会熟透!
她与孟铮本欲跟随那个抛石机组的小队长,不料史子孝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她这个小人物,竟然在那小队长都安排好她与孟铮之后又重新将他二人召回,让她与孟铮负责喂养战马。
此时,她与孟铮所在,正是紫琉队驻地的临时马厩。
马厩四周都是马粪的味道,还有成群结队的苍蝇在嗡嗡飞舞。活计自然也十分辛苦,平阮儿此刻正在铡草,孟铮则在端水喂马。
粮草被烧,以至于铡草的工作量减少了很多。然而由于天干大旱,水极度紧张,所以战马喝的水也是分配好的,必须一匹一匹毫不浪费地喂。
平阮儿站起身来,也加入了孟铮喂马的行列。只见她端着瓢,从桶中舀出水来,一匹马一匹马地喂过去,不厌其烦。这种事她并不陌生,对大朵云的喂食,便从来都是她亲自出马,从不假手他人,所以自然是熟稔至极。而孟铮,本来对于动物就充满了爱心,自然是乐在其中,哪里还会去计较什么辛苦不辛苦。
“老大,你说史子孝为何要让我俩留下来?”孟铮拿着瓢,确定左右无人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平阮儿摸着马头,顺着毛,偏头回道:“大龙,兴许公子是真的觉得俺俩比较有‘福气’。。”
孟铮立即反应过来,老大这是在提醒他,暗中有人监视他们!想不到史子孝戒心竟然这般重!惊诧之余,当即专心喂起马来。
之后,两人又替马刷了身子,赶苍蝇,然后喂食……这个马厩大约两百多匹战马,全归他二人看管。等到晚饭时分,两人早已是累得四肢酸软,浑身无力!
“开饭喽!开饭喽!”一个士兵拿着一面铜锣,叮叮当当就是一阵乱敲,一边敲一边还高声喊着开饭喽!
士兵们立即纷涌而出,朝着露天发放食物的地点拥挤而去,好看的:!
平阮儿与孟铮也急忙放下手中活计,相视一眼,立即用上平生最快的速度,火速追上人群,超越一个又一个士兵,挤到了队伍中间!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军营,都有一个共通的地方,那就是——吃饭得用抢,若不然,定然没饭吃!
两人此时排在队伍中间,平阮儿一边排队一边跳起来观察最前方“战况”。今日紫琉国的伙食很简单,无非就是一碗粥与一个大馒头。可以预知,在粮草失火的情况下,粥里面白米的份量,一定是少得可怜。
“不行,俺胃口大!若是等排到俺,沉到锅底大米粒一定都被先头部队捞完了!大龙,俺得挤上前去!你去不去?”平阮儿扭头问道,模样憨厚中带了分决然,仿佛那几粒米就是她的老命一般。
孟铮当即摆了摆手,胆小回道:“狗剩,你还是别去了,咱俩才来,万一冲撞了……你就别去了。”
“不行!”平阮儿斩钉截铁地反驳道,“秦将军当初带俺进军营时就向俺娘保证过,决不让俺饿肚子!俺最怕的就是饿肚子,不然的话现在肯定在家帮俺娘种地,哪能认识你呢!你看俺的,俺指定能挤到最前面把粥拿到手!”说干就干,当即撸起袖子朝前方挤了过去!
“狗剩!”孟铮伸手去拉,却没有拉住她,站在原地焦急得不得了,脚不停地跺着地面,喃喃念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平阮儿则直接横冲直撞,舔着舌头,眼睛里仿佛都全是白花花的大米粥一般,馋得口水直淌。。一路从人群缝隙中钻了过去,看到几个强壮的士兵后竟然不避不让,还直接用肩膀强行撞了过去,整个人眼冒红心地朝伙房的大师傅扑了过去。
眼见着诱人美食就在眼前,身子却突然怎么动都动不了。脖子则感到勒紧的窒息感,令她呼吸难受,一张脸涨得通红。
“嗷嗷嗷——”平阮儿张牙舞爪地动弹挣扎,难受地喊道:“放开俺,放开……”
原来是刚才她冲撞的那几个士兵中的其中一个将她的衣服后领给提了起来。只见那人面黑体壮,一脸络腮胡密密麻麻,如同茂林一般严实葱茏。
“好个兔崽子,你爷爷的饭也敢抢!嗯?”络腮胡汉子嗓子粗莽,一声怒吼如惊雷乍响。横眉怒目,生得是一副凶恶之相,立即将四周的人都吓退了好几步。
平阮儿使劲挣扎,一时气都上不来,手脚刨了好几下,那人见她快不行了才大力一扔,将她摔在地上!
“哼!”络腮胡壮汉一脚踩在她手掌上,满脸戾色,“你这小虾兵,爷爷是炮兵队的,你也敢来抢爷爷的饭,不要命了不是!今儿不给你个教训,看你是不知道爷爷的厉害!”说罢抡起拳头,冲着平阮儿的面门直接砸下!
拳头如碗大,携裹着呼呼风声猛然袭来!
平阮儿仓促之中只得挥手挡住额头,惊得连类似鸭子的尖叫声音都喊了出来,“救命呀!”
有人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这刺激一幕的发生,军中乏味,实在是太过无聊,这样干架的场景还真是许久未见了。有人则侧目偏头,不忍直视,毕竟场景过于血腥,本来当兵就不知何日死在战场之上,这般被自己同袍打死,也未免太过残忍凄凉。
拳头就要落下!
正在这时——
“住手!”
如及时雨一般的吼声响起!
壮汉的拳头落下半空中,偏头看向来人。
“祁侍卫,好看的:!”有眼尖的士兵立即喊道,众人见那人的穿着佩戴,立即知晓来人身份不凡,纷纷退避,让开了一条道。
“住手!这是怎么回事?”祁东不由得出声问道。
络腮胡壮汉立即缩了拳头,一把将地上的平阮儿拉了起来,帮忙拍着她身上的泥土,笑道:“嘻嘻,统领,我这和我兄弟开玩笑呢!开玩笑呢!兄弟,你说对不?”拍泥土的手掌用力十分狠,竟似要将平阮儿的五脏六腑都要拍出来一般。
平阮儿当然知道自己这是被威胁了,不过她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和这人起了冲突,如今祁东出现,也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当即僵硬地挤出笑容,赔笑道:“是,是!俺和大哥开玩笑呢!祁将军您误会了!”
“我不是将军,我只是一个侍卫。”祁东冷冷地解释道。
平阮儿在心里腹诽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将军!
像祁东这种侍卫,生命中永远无法违抗的必是主人的命令,永远无法逾越的,便是身份等阶。平阮儿这一声将军,自然有着下属对上级的讨好,不过更多的却是为了岔开话题,祁东重视这个,自然当即就顾着去解释去了,哪还顾得上计较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何况这也变相地提醒了他,虽然他是阎岳身边的侍卫,身份尊贵,与别人不同,但毕竟不是军中正常编制人员,对其余士兵,是没有管辖权的。
果不其然,他只是冷冷说道:“军中不得打架斗殴,若有触犯,违者五十军棍!”
“是!是是!”络腮胡壮汉与平阮儿两人都赔着笑,连忙应声道。祁东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出现得比较突然且奇怪,扫了二人一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祁东一走,络腮胡壮汉的笑容立即沉了下来,“你小子,等着!看爷爷弄不死你!”
平阮儿害怕地往后一缩,不断往后悄悄地挪着步子!
“哼!”大汉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抡起拳头吓了她一下。
平阮儿急忙伸胳膊挡头,飞也似的挤开人群跑回了孟铮身后,趴着他的肩膀哆嗦道:“完蛋了,大龙俺完蛋了!俺这回是撞上大人物了,小命都保不住了……俺这可怎么办?大龙,你说俺怎么办?”
孟铮也是一脸急色,却也不敢安慰他,只偷偷斜眼觑着前方。
两人看上去就是一对孤立无援的小虾米,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击之力。然而谁能想到,就是这两只无害的小虾米,把整个紫琉军队的大营弄了个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领伙食的队伍虽然很长,但经过这段小插曲之后,也很快地排到了两人。连伙房的大师傅都赏赐了平阮儿一个怜惜的眼神,还从锅底里使劲刮了一层米粒盛在她碗里,颇有最后一顿的意味。
平阮儿苦笑不得,却只得将戏演到最后,对大师傅的善举一番感激涕零,就差没有发表感言了。之后同孟铮两人是一顿狼吞虎咽,将饿死鬼投胎的角色演绎得是淋漓尽致!只不过二人都知道,惹上的麻烦并未就此停止,这,才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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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猫捉老鼠
饭后,将会有半个时辰的自由活动时间。。
平阮儿与孟铮迅速扒完饭,然后同管理马厩的其他士兵一起回了营帐。像他们这般等级低下的士兵,无疑都是十几个人的大通铺,如种萝卜一般并作一排,一起挤在一个帐篷里。
平阮儿很快就与士兵们打成一片。人一旦熟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很显然,众人对于今日平阮儿惹上了络腮胡壮汉一事都十分关注,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士兵阿禄哥俩好地拍着平阮儿的肩膀,摇头叹道:“我说狗剩呀,你这也是运气不好,刚从西营出来,还不知道咱们东营的规矩。在咱们东营,炮兵队,那呀——”阿禄竖起大拇指,“就是老大!惹上了老大,我看你是……没戏咯!”
“我看你还是赶紧去赔罪吧,兴许还能活命,要不然……”另一个士兵也跟着摇头,看平阮儿的眼神与看一个死人无异。
“真的这么严重?俺,俺不过就是撞了他一下,俺也不是故意的……”平阮儿焦躁地抓住其中一人的袖子问道。
“当然!你今天看见那些武器没有?那叫雷火炮,威力十足,就是炮兵队的士兵负责看管操作的。咱们军队中,就数炮兵队的士兵最吃香!要是我有一天也能进入炮兵队,那……”
“做梦去吧!”另一个士兵一巴掌朝阿禄的脑袋拍去,毫不留情。
“咱还有命做梦,你看狗剩,这下是命都悬乎咯!”阿禄无比“怜惜”地审视着平阮儿,神色中不见悲哀,反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与看好戏的兴味。
“行了!”远处走来一个面带刀疤的瘦高个,只听他冷声道:“你们别吓唬他了!”
阿禄听到之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