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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儿走至皇甫勋身前站定,那一瞬间,众人恍然有种错觉,这个女子,一身玫红色的艳丽宫装竟然穿出了凤仪天下的尊贵来!似乎能与陛下并肩而立!

    “安宁见过陛下!”平阮儿施以一礼,然后询问道:“陛下叫安宁来,可是有何吩咐?”其实察觉到众人的反应,她心中已经朦朦胧胧有个大胆的猜测,只是实在是太叫人吃惊!

    “安宁郡主乃父皇御封郡主,又是我赤焰国劳苦功高的功臣,理应伴随朕左右。何况安宁可是天赋大运之人,若是祭祀时与朕同行,想必神灵与始祖皇帝也会听到朕的祈愿,大降甘霖吧?”皇甫勋将“伴随”与“天赋大运”几个字咬得极紧,深邃的眸光牢牢锁在她身上,如猎人看待猎物一般,昭示他势在必得的占有决心!

    平阮儿眸光一戾,与他冷冷对视。此刻她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天赋大运?分明是在提示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克父克母克夫!而克夫这一说,与眼前之人完全脱离不了关系!当年先皇在她及笄时戏言将她许配给小璋子,自此世人皆将她视作三皇子皇甫璋的未婚妻,即便没有婚约约束,人们依然认为二人结合是板上钉钉早晚的事!谁知后来三皇子府邸突然走水,三皇子葬身火海,由此而流传出平阮儿克夫的言论来。

    而始作俑者,便是此刻站在她面前义正词严皇甫勋,。

    皇甫勋城府极深,当年假意接近平阮儿,试图从她身上挖掘出皇甫璋的弱点,然后给予这位帝位之争的对手致命一击。后来果然被他找到,原来皇甫璋的唯一的弱点就是平阮儿!甚至不是燕国公府、不是芸妃、不是芸妃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幼弟!

    惊讶之余,皇甫勋却发现自己也爱上了平阮儿,所以皇甫璋的弱点,亦成为了他自己的弱点。

    而之后,为了九五之尊的至高尊位,他背弃与平阮儿之间的情谊,利用平阮儿要挟皇甫璋,暗中一把大火将自己的对手烧成了灰烬……至此,平阮儿与他决裂。而他却依旧心有不甘,特意放出平阮儿克夫的名声,试图将她牢牢禁锢在一方天地,曾经对平阮儿有好感的王孙贵族都纷纷望而却步,而仍然鼓起勇气追逐的人也被他暗中杀害,满门遭殃。他一手策划,终成功将平阮儿弄得二十岁高龄还依然孤家寡人一个,而今日,心中蠢蠢欲动的欲念依旧不曾消褪,那“伴随”二字,以及那玫红色宫装,分明昭示着他从不曾放下的占有欲!

    平阮儿突然觉得可笑,这个男人冷酷残忍,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自负且霸道,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不惜一切去掠夺。就连情爱与人心,都不允许超出自己的掌控……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是好!

    “安宁乃一介女子,还望不要惊扰神灵才是。”平阮儿只得搬出女子身份推辞。

    “千年前,与先祖并肩的女帝白未汐亦是女子。”皇甫勋接道。

    平阮儿略微惊讶,想不到皇甫勋竟然拿女帝来举例。于赤焰国皇室而言,始祖皇后白未汐是一个禁语,无论是赤焰国的一统还是分裂,均与这位始祖皇后都脱不了干系。不过他这话,是在暗示自己对兵权的影响力过于大了么?

    “既然如此,安宁听命就是。”平阮儿也懒得与他再费口舌,直接牵着皇甫珏走到他身后侧面站定。她明白今日皇甫勋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让她也感受一番万人匍匐脚下俯首称臣、任自己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滔天权势!威胁与利诱双管齐下,想让她乖乖臣服于他。若是臣服,他与她荣华权势,若是反抗,他便用权势强横毁灭她!

    无聊!对于皇甫勋这种旁敲侧击的做法,平阮儿嗤之以鼻,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名利,她根本不屑一顾!他果然一如既往的蛮横自我!

    她垂眸再不理睬,只觉得万分无聊。就在这时,却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黏在自己的侧脸上。她略微用余光扫了扫,进入眼帘的便是一只黑色的袍角,随即视线慢慢往上抬,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一直站在她左手边的黑袍人竟然是——楚轲!

    他依旧戴着银色面具,不过此刻唇角勾起,正兴趣盎然地盯着她。他的眼神太过于兴味复杂,以至于平阮儿猜不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是看笑话?还是赞美?是打招呼?还是探究?……

    既然猜不出,平阮儿索性摆出冰山脸冷冷地回视他,随即目光落在他身上夸大的黑色祭袍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在她的印象里,楚轲永远是一身纯粹干净的湛蓝锦袍,以至于她竟然没有发现皇帝身后黑袍人就是他!而现在楚轲这打扮,若是将面具换为牛鬼蛇神的那种,绝对一个十足十的大祭司,一个词——诡异!

    然后她又开始在脑海里幻想楚轲口中念念有词跳大神的模样,真是,啧啧,惨不忍睹呀!

    平阮儿被自己的脑中想象的画面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浑身冒鸡皮疙瘩。话说皇甫勋真有意思,竟然让楚轲来充当司祝官,难道他是要借用红族的力量?

    想到这儿,她再次疑惑地朝楚轲望去,传说中七大世家之首的红氏到底是怎样一个家族?楚轲在这个家族中占据怎样的地位?

    ------题外话------

    我的速度永远跟不上我的计划~

    第61章 皇帝遇刺

    “燔柴迎帝神——”随着典仪官的唱赞,迎帝神乐奏响,祭拜典礼正式开始,好看的:!

    皇帝与百官在赞引官恭导下,来到圜丘坛正前方,皇帝与司祝官楚轲登上圜丘坛第二层拜位前,平阮儿、皇甫珏站在其身后远处,皇甫静作为陪祀公主站位于第三层阶上,百官止步于台阶下,按顺序左右排好。众人皆面容肃敬,虔诚恭谨。

    随后皇帝在赞引官恭导下,升上祭台第一层上帝位前,先上三炷香,再奉上三瓢香,然后依次到列圣配位前上香,后回到第二层拜位,行三跪九拜礼,众官随跪叩。

    紧接着,奠玉帛,跪进俎,行初献礼……

    充当司祝官的楚轲站到坛中心的天心石上,诵读写给天帝的祝文。

    楚轲声音清朗,减了往日慵懒魅惑,多了几份清冽肃然,有如金石相扣,又如珠落玉盘,字字珠玑,冗长繁杂的祝文从他口中读来,竟如仙乐一般,令人沉醉,一时之间众人皆觉心神宁静、灵台清明,一扫疲乏之态。

    楚轲手捧祝文,神色凛然。他一人站在高台中间,身姿挺拔,顶天立地。劲风飒飒,掀起了宽大厚重的黑色祭袍,衬得他神秘而遥远,仿佛是天外来人。

    这一瞬,平阮儿突然忆起初见时的场景。那一日,她率骑兵突进会场,搅得百官混乱,一片乌烟瘴气,当时他便是一个人飘然若仙的遗世独立,俯瞰着东倒西歪出尽洋相的众人,仿佛谁也入不了他的眼,谁也无法走近他……而如今,这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她突然皱眉,心里无端生出一丝烦躁不悦来。他似乎就是飘渺无踪的神祗,孤寂而遥远,冷然而不可触碰,天地规则由他牵引,而她的心机谋算早已落入他眼中,并被他左右。他可以肆意出入自己的生活,挥手即改变她的人生,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由他走近,再由他离去,这种感觉是在是……太窝囊!太气人!太可恨!

    就在她咬牙看他时,他突然抬头冲她扬起一抹极美的弧度,释放出温和笑容。她怔住,定定的望向他,心却突然安了下来。莫名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以至于她不禁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见楚轲已经收回目光,双手将祝版奉在天帝位前的帛匣中,然后皇帝率群臣再行三拜礼。

    整个过程中祭乐响奏,舞生伴舞。

    祭祀礼仪极其复杂,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望燎……在不停的唱赞声中,平阮儿也不记得自己跪了多少次,待整套礼将成时,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皇帝正在望燎位望燎,只待祝版、帛烧至一半便可宣布礼毕。黄红色的火焰夹着浓烟在风中腾跃蹿动,天地一时静寂无声,只能听到毕毕剥剥的燃烧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凝在了燎炉中熊熊燃烧的火团上,每个人眼中都映着红色火光。

    “砰!”燎炉里突然爆起一束激烈火光!刹那间向四周飞射而来!如星火坠地,在空中地上开出朵朵烈焰!躲避不及的太监和赞礼官身上都沾上了火苗,火苗立即疯狂蹿起来,瞬间蔓延一片!

    “护驾!护驾!”一个太监急忙喊道,用身体朝皇甫勋扑去!就在这时,惊变横生!只见那太监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可怖,眼中陡然射出冷厉杀意,袖子中一个万花筒模样的东西如暴雨一般猛射出无数闪着寒光的利器!利器直奔他身前的皇甫勋而去!

    竟然是刺客!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行刺!

    那一刻,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护驾的护卫已经来不及了,而那利器就要没入皇帝的身体!

    一道黑风如迅雷般又急又猛扫来,然后一卷,刹那间光影翻飞,无数细碎银光闪烁!如天上璀璨星河耀眼!转瞬间没入黑风不见踪迹,!行刺的太监依旧贼心不死,劈手欺身直上!

    砰砰两声,黑风狂扫,直袭行刺太监胸膛!劲气外放,白色灰尘飞扬!眨眼间那太监便如破麻袋摔了出去,而那黑影却陡然越到太监身后,随即砰的一脚,太监又转向如流星一般急速坠射下来,咚的一声砸在皇甫勋脚跟前的地上。行刺太监匍匐在地,满口鲜血,再也动弹不得!

    从燎炉爆炸到太监行刺再到黑影出手,不过瞬息之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刺客已经被踏于足下,捉拿成功!

    而那黑影,正是今日充当司祝官的楚轲楚大人。

    平阮儿站得比较近,她因为要保护小十二所以未曾出手,现在抬起头来才发现,被楚轲卷入衣袖的银光,竟然是细细密密的针!还有那从刺客衣袖中抖露出来的万花筒,竟然如此熟悉,那形状,竟然与精魂卫制造的万花筒蚀骨剥皮针别无二致……她心中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是谁派你来的?”皇甫勋站在原地面色铁青地问道。

    “哈哈哈!狗皇帝,你不得好死!”刺客满嘴鲜血,眼神怨毒,笑声阴森尖利得如同地狱索命的冤魂。随即他一咬牙,就要服毒自尽。

    楚轲倾身向前,一把捏住刺客下颚,立即卸了他的下巴,刺客自杀未遂,眼神愤愤地盯着皇甫勋,余光去瞟向了平阮儿,充满遗憾与愧疚!

    平阮儿心神一凛,顿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刺客的脸色就变得铁青,然后乌黑,整儿人断了气。

    “他提前服了毒,而且戴了人皮面具。”楚轲说道,随即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这一切。

    皇甫勋面上阴云笼罩,仿佛下一刻就会狂风暴雨大作。

    此刻圜丘台上已是一片凌乱,仪仗队列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冲散,旌旗倒地,火苗乱蹿,浓黑的烟雾袅袅升起,还有人受伤倒地,蜷缩成一团痛苦呻吟着。空气中充斥着旌旗、衣物、头发以及皮肉被烧焦的味道,甚是刺鼻恶心……

    皇甫勋的目光逡巡一圈,脸色愈发阴沉,平阮儿心突突地跳着,果不其然,下一瞬,他阴鸷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

    “安宁郡主,对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有何看法?平阮儿轻蹙眉头,他这是在怀疑她?

    “安宁不知。”多说多错,何况她的确不知,莫不如保持缄默。

    “哦?”皇甫勋尾音拖得长长的,最后还向上挑了一下,摆明了不相信。

    平阮儿沉默。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压抑,宛如重重巍峨山岳朝众人心头压来。空气又似紧凝成一束,然后越绞越紧,直要将众人的心脏碾碎!无形中有一根弦,寂静中众人耳畔似乎听到了弦吱吱的张拉声音,仿佛下一瞬就要断裂一般!一时间人人自危,皆凝神屏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高台上的两位主角。

    ------题外话------

    某意:诸事不利,阮儿你还是不要出门好了!

    阮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越乱越好玩不是吗?魑魅魍魉,各显神通,你就看我抓鬼吧!

    某意:莫要得意,保不住是你抓鬼还是鬼附身……哎……

    阮儿:木有事,顺道可以让小轲轲露一手!

    某意:kao…有男银了不起呀!

    第62章 铁血手腕

    “坏蛋!大坏蛋!谁让你看阮姐姐的!谁让你乱看的!”稚嫩的童声突然打破了紧凝的气氛。只见皇甫珏挣脱了平阮儿的怀抱,竟然冲到了刺客面前,然后镶满宝石的小金靴的靴尖便朝刺客的腿狠狠踢去!一脚脚踢得不遗余力,嘴上还不停地骂着:“大坏蛋!是谁派你来的!想要害阮姐姐的都是大坏蛋!”

    “小十二,够了,你这孩子……”平阮儿连忙拉过皇甫珏,哪知皇甫珏却十分倔强,一副恨不得将刺客千刀万剐的狠戾模样,力气大得出奇,竟然让平阮儿拉着都吃力。

    “阮姐姐,他们欺负你!都是这个刺客惹的,他想嫁祸你!坏蛋!坏蛋!”皇甫珏现在就是一个护短的斗鸡,即便年龄小,却依然知晓要保护自己的亲近的人。

    平阮儿直接将他大力捞进怀里,然后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清者自清,放心,阮姐姐相信陛下会查明真相的。”平阮儿说话的时候却看向皇甫勋,眼神坦荡,背脊挺直。

    现在的情况于她很不利,虽然没有证据指向她,但是那万花筒的武器,以及刺客最后那充满意义的一眼,无疑将最大的嫌疑扣在了她的身上。虽说小十二是为了替她打抱不平,但是这样一说,莫过于越描越黑,只会让下方不明所以的文武百官认为刺客与自己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情况还真是棘手。

    “聂耿!”皇甫勋突然开口道,身旁不远处的一个身着甲胄的禁卫军便迈步走出,单膝跪地恭谨道:“末将在!”

    “身为禁卫军统领,竟然让刺客混入队伍!你该当何罪?”

    闻言,聂耿额上垂首抿唇,眉峰冷骤,似在自责,抱拳决然说道:“末将不查,陷陛下于危乱之中,请陛下责罚!”

    “给朕彻查!如此重典,竟然还能携带武器进入会场,搅乱仪式,朕倒要看看他还有没有同伙!”

    “是!”聂耿连忙领命退下,整肃禁卫军开始对整个祭台搜查起来。

    与此同时,皇甫勋也并不闲着,而是转身冲朝台阶下的文武百官喊道:“章迟何在?”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着的勃勃怒气!

    百官队伍中立即连滚带爬跑出一个人来,那人面色苍白无色,奔至台阶下直接跪下,胆战心惊地应道:“微臣……微臣在。”

    “章迟,礼部专司典礼,如今这燎炉是怎么回事?嗯?”极具压迫性的声音比先前那惊人的爆炸声还要令人心惊肉跳,章迟身子一软就要倒地。

    “微臣失职,只是燎炉等项系工部承办,微臣实在不知呀!”礼部尚书章迟急忙叩首回道,声泪俱下,甚是冤枉!

    皇甫勋犀利地目光扫在他身上,冰凉彻骨,随即朝后方说道:“齐威,章迟所说可是属实?”

    突然被点到名工部尚书齐威连忙跪下,额上冷汗涔涔,强自镇定地回道:“燎炉确实是工部承办,微臣亲自检验,并无问题。”言外之意便是燎炉交给礼部之后才出的问题。

    “好!好!好!”皇甫勋连着叹了三声好,众臣心里忐忑不已,神色各异,毕竟雷霆之怒并非他们可以承受的,其他书友正在看:。只听得皇甫勋冷喝道:“好个章迟、齐威,出了事便百般推诿!若说燎炉与刺客有关,那祝版上字迹模糊,缮写不够规整,悬挂天灯数量亦有误,这些事又作何解释?若非你等玩忽职守、疏怠若此,又怎会让刺客有可趁之机?此常雩礼乃朕亲诣行礼,尚且如此草率不敬,若遣官恭代,只怕更是敷衍了事!典礼之重,想必不必朕再多言强调了吧!来人,革去礼部尚书章迟顶带花翎,从宽留任,十年无过,方准开复!至于负责燎炉与天灯制造的工部尚书齐威,亦难辞其咎,著交刑部严加议处!”

    工部尚书齐威垂首不语,却不敢喊冤。他的处罚比起礼部尚书已经轻许多了。看来陛下此次是横了心要借此事整顿朝中人浮于事的弊端,谁叫自己督促不严,乃至于被捉到把柄。

    至于礼部尚书章迟,则早已经彻底瘫软在了地上,他的仕途这算是全毁了,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刺客,若非突然出现刺杀一事,陛下何至于震怒至此?自己又何至于丢了乌纱帽?此刻章迟已经在心中将刺客翻来覆去地辱骂了一遍又一遍,却犹自不知自省!

    平阮儿突然有些佩服皇甫勋,他果然是天生的王者,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被刺客弄得惶恐不安,而他却不慌不忙,排查刺客的同时竟然还借机发挥整饬吏治,真是城府深沉、算无遗策,颇有几分手腕!

    不过,接下来就该整治刺客了吧?

    平阮儿叹了口气,偏头垂眸。却正好触及楚轲投来的目光,他冲她略微颌首,竟然在提醒她小心!平阮儿略微蹙眉,天生对危险比较敏感的她自然也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很显然,就冲那刺客的最后一眼,都充分说明了今日之事是冲她来的!

    不一会儿,聂耿就走了回来,只见他拱手朝皇甫勋汇报道:“燎炉里的爆炸的乃是一种琉璃火弹,讯问过司礼太监,得知燎炉在燃烧祭祀之前并无不妥,所以只有可能是祭祀时被刺客放进去的。而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刺客易容的太监在进场之前都已经经过搜身排查,根本不可能带武器与琉璃火弹进来,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聂耿突然迟疑不言,抬头朝皇甫勋看去,只见皇帝沉默不语、脸色阴郁,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自己还该不该继续讲下去。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口中的唯一的一种可能让众人心中一凛,眼神齐齐朝平阮儿飞去,不言而喻,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猜测……

    “还有什么可能?”皇甫勋直接开口道,眼神扫过场中众人。

    “既然刺客的武器与燎炉中的琉璃火弹是排查过后才出现的,那么定然是有人后来才拿来的,而这个人肯定逃过了禁卫军的盘查,而今日上祭坛,唯一没有经过检查的只有……”答案呼之欲出,聂耿迟疑片刻,终是下定决心硬着头皮说道:“只有安宁郡主与小王爷不曾经受过排查!”

    台下的众人眼睛刹那间全部亮了,刹那间那些目光宛如一支支实质的利箭,带着剔骨挖心的力度,不由分说地全部射向平阮儿!半月前接风晚宴上她酒醉用剑直指皇帝喉咙的画面对众人来说可是记忆犹新,如今种种迹象也都指向她,所以她嫌疑最大!

    平阮儿不由得深深吐出一口气,扫了眼下方紧盯着她的众人,这些人中,有嫉妒她权势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有无法容忍女性当权故而想拉她下马的,有不熟悉她被当初她嚣张行事蒙蔽了的……若她是一个男子,今日之事或许会简单许多,偏偏她是个女子,所以一旦面临危机,这些人便群起而攻之,势要将她扼杀,不容许争辩,不容许反抗!

    心中暗叹一声,想不到自己魅力真大,竟然能得这么多人“关注”!那么皇甫勋,这一次你又想如何?

    “安宁郡主是朕临时起意叫上前来的,何况她并无机会与刺客接触,因而可以排除她的嫌疑。今日行刺之事,便交由你聂耿全权负责,也算是弥补职责过失。顺着刺客,给朕好好排查!”皇甫勋突然开口,竟是在为平阮儿辩驳。

    第63章 无耻之极

    平阮儿略微惊讶,随即释然,然而底下的百官却如遭雷击,一个个目瞪口呆,怎么可能就这般算了?连半句审问都没有?

    “陛下!万万不可呀!此事还是慎重对待的好呀!”一位老臣突然出列诚恳谏言道。平阮儿冷笑,慎重便是赶紧将自己押进大牢吧,这样你们才能睡得踏实,要不一想到一个女人与你同朝为官,就觉得羞愧难当!

    “对呀,陛下安危要紧,此事不可仓促定论呀!”又是一人跪上前进言,头磕的砰砰响,颇有死谏的架势!平阮儿继续冷笑,仓促定论,在你们心中,早仓促将我直接定义为刺客了吧!

    “安宁郡主武功高强,众目睽睽之下瞒天过海也并非不可能,微臣还望陛下明察!”这个更狠,直接将屎盆子往平阮儿头顶上扣!平阮儿惊叹,大人你真看得起我的武功!

    “对呀,对呀!若非不是,也好还安宁郡主一个清白呀!”唱红脸的出来了,但意思依然是严查不贷!

    “老臣请陛下明察!陛下圣体关乎社稷,关乎天下苍生,如今刺客猖獗,万万不可姑息了事!”

    “安宁郡主乃是国之肱骨,她血战沙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要我说谁行刺陛下也不可能是安宁郡主,你们这些人真是……太……太可气了!”御史大人的花白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被各怀鬼胎的众大臣气得不轻。

    “安宁郡主断然不是指使刺客之人,陛下都说了不是,难道众位大人连陛下口谕都不遵守了!”又是一个反驳的声音。

    “我等只是忧心陛下安危,并非指责郡主,尔等多番阻挠,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血口喷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本官只是就事论事,张大人何必急呢?清者自清,查了又如何?何况这次郡主打赢黄沙以少胜多实在是太过蹊跷,本官听说黄沙国苍狼部落的王子曾经接触过郡主,谁又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

    先前开口的城门领肖崎继续说道:“那位王子纠缠郡主几日几夜,二人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知郡主是不是与他私相授受,然后被迷惑了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充满暗示性的言语分明就是在说平阮儿卖国!

    言语交锋已经上升到一个恐怖的高度,这一下,直接将平阮儿刺伤皇帝的动因都给抖出来了!

    “你胡说!”

    “你不信可以问安宁郡主,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安宁郡主守护家国,你们这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言语交锋越发激烈,两方各不相让,但还是支持平阮儿这方落下风。一方面是人少,另一方便是因为支持她的人大多是些性子直的,说出来的话多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只能代表着当事人赤诚坦荡的心意。

    皇甫勋面色沉肃地看着下方乌烟瘴气的百官,倒没有出声制止的意思。一双眸子深邃如古井,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其心中所想。那模样,似乎在分辩百官中的言论有几分可信,不时缩起瞳孔,露出危险的精光。

    平阮儿心中愤怒,此时她已经无暇顾及皇甫勋如何看待她了。管他信与不信,她只觉得怒火中烧、胸口堵得慌!

    虽然她知道底下这些人中看不惯自己作风的大有人在,知道自己遭人嫉恨,但从未如今日一般遭到如此大规模的明面上的攻击!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又从未做错事被这些人抓住把柄过,其他书友正在看:。谁知这些人不讲理起来比后院的妇人还要泼皮无赖,竟然可以无耻到抹杀自己的功绩,连卖国这种破理由都能找出来!她真是佩服不已!

    一想到这些人说她卖国她就禁不住浑身颤抖,这般说辞,无异于辱她门庭,她是断然不可接受的!拳头紧攥,上面的突起的一根根青筋将她心中愤怒显露无遗!

    一双温暖的小手突然捂住她的手,平阮儿这才低头望去,却看见小十二睁着大眼睛望着他,眼中满是担忧。

    平阮儿背脊微僵,她只是有些气,这些人的话伤不了她什么,这么些年了,她早已练就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只要身边的人理解支持自己就行。怕就怕,被最亲近的人从身后捅一刀……

    “够了!”打断底下热烈争执的人却是皇甫勋,霎时间百官噤声,天地安静,只听得皇甫勋一人的声音:“丞相,您乃三朝元老,不如您来说说如今该如何办?”

    被点名的邹衍上前一步,正色说道:“老臣不认为此事是郡主主使,同时也不相信郡主会与黄沙国有勾结,平氏一门忠烈,这一点老臣选择相信安远将军。”说到这儿邹衍看了眼平阮儿,他特意说的是安远将军而非安宁郡主,那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先前似乎对这个女子存在太多偏见。今日众人纷纷指责她,让他看到这个女子的艰难,而这个女子并非无才无德,她晚宴剑舞时的那首词与她今日端庄的淑仪,都无疑证明了她亦可以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女子。只是,似乎时不与她。

    所以这一刻,他突然愿意叫她一声安远将军。

    一瞬停顿之后,他继续说道:“只是,老臣相信不代表众位同僚相信,所以为了郡主的清白,老臣还是认为严格审查,替郡主洗脱嫌疑方是对策。”

    邹衍虽然有点儿老学究,不能接受平阮儿女子掌权,但对赤焰国却是忠心耿耿,即便不喜欢平阮儿也不会违心抹黑她,反而会舍弃私心给出相对公正中肯的判断来,这也是皇甫勋点名要他来给对策的原因。

    “说得有理,只是不知如何为安宁郡主洗脱嫌疑?”皇甫勋追问。

    “这……老臣也不知。”邹衍如实回答。

    “陛下,微臣或许知道该如何证明郡主的清白!”队列中突然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先前诋毁平阮儿最卖力的肖崎。

    平阮儿突然有些疑惑,今日种种,究竟是谁设的局?目的是什么?先前肖崎不遗余力损毁她让她觉得还情有可原,毕竟自己间接“害死”了他的女儿肖潇,可是如今怎么站出来的人也是他?肖崎是皇帝的人,难不成是皇帝在背后一手策划了这一切?可是看那杀手的狠戾的杀意,若真是皇帝,这戏演得太过逼真了吧?

    她的心突然冷凝起来,究竟是谁在操纵这一切……

    “说。”皇甫勋开口道。

    “是。微臣听闻,接触过琉璃火弹的人无论如何小心都会沾染其味道,因为味道很淡,普通人是无法分辨的,不过精通医术的人却可以闻出来!”

    “哦?肖大人如今看城倒是长了不少本领。”皇甫勋接口道,语气阴沉平静,一时让人拿捏不准他的喜怒。

    “微臣所说句句属实!”肖崎急忙说道。

    平阮儿怒极反笑,冷声讽刺道:“按肖统领所说的方法,是要找御医来‘嗅’本郡主吗?”

    ------题外话------

    抢火车票是个惊悚而又刺激的过程……

    今天冬至哟~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过节的,吃饺子?吃羊肉?

    第64章 自毁清誉

    平阮儿怒极反笑,冷声讽刺道:“按肖统领所说的方法,是要找御医来‘嗅’本郡主吗?”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也听出了这个方法的不妥来。

    她平阮儿虽然抛头露面作了将军,可归根结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任由人闻来闻去!这“嗅”,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是比搜身更令人难堪。

    “下官只是为了郡主的清白着想,相信郡主亦希望真相水落石出。何况此事关系陛下安危,实在不得不慎重。再说郡主您自己也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下官相信郡主定然是不畏检查的!”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处处表达了他对皇帝的忠诚与担忧,同时将平阮儿架到了一个高度,若是平阮儿不答应,则不仅是对皇帝刺伤一事不够慎重上心,更显得她心虚有鬼!

    “还真是有劳肖统领为本郡主担忧了!”平阮儿不阴不阳地回道,眼神却冰凉阴冷。肖崎这一招真够狠,若是能证明自己的身上有琉璃火弹的味道,那最好不过,这样就落实了自己居心叵测意图谋反的罪状,届时自己的这个眼中钉自然被拔出,还连带平氏一族遭受灭顶之灾。而若是没有,自己纵然性命无忧,然而作为女子的清誉却是彻彻底底地毁了!这事一出,只怕京中消退下去的那些流言又会满天飞,而且会愈演愈烈吧?

    这肖崎为了报他女儿的仇可谓是不遗余力,连这般阴损的招数都能使出来!对于女子的清誉,她平阮儿虽然不看重,却并不意味容许人任意玷污!看来老虎不发威,都把当她是病猫了!还真敢来捋虎须!

    “怎么,难不成郡主心虚了?”见平阮儿不回话,肖崎心中更是认定了她心中有鬼,言语也开始犀利起来,其他书友正在看:。

    “哈哈哈哈!”平阮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众人不解地望着她,不明所以。逆光中,只见女子猛然偏头,眸光如电,比身后的日光还要逼人,睥睨道:“本郡主从来不曾做过的事,为何要怕!查!现在就查!不但要查,还要当众查!”

    说罢她向前迈了一大步,伸手一把将腰际束着的金镶玉腰带扯下,往台阶上一掷!眼神如刀锋出鞘,刹那间划过亮白森寒的铁光!

    楚轲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子还真是敢……刚抬起的脚步又退了回来,心道:看来她是有自己的打算了,还是先看看再说……

    台下众人心惊肉跳,那一瞬他们甚至感觉到凉意从脖子间划过,命悬一线!安宁郡主的眼神实在太过慑人,而且她一个女子,竟然提出当众查验,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明明是破罐子破摔自毁清誉的做法,为何看上去像是在打众人的脸?文武百官一时间齐齐沉默、极度不安,十分不解心里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错觉?

    “安宁郡主,你这是做什么?”皇甫勋眉梢染上怒意,质问道:“要查也是下去查,谁让你在台上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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