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就算是真的旧疾发作了,可是她呢,早就时日不多,哪个重要呢?
不用说,她的命哪有那个女人的病痛重要?
流光强忍住自己呜咽的声音,吞了吞口水,“如果今天换做是我病了,你会从秦小姐那里赶来看我么?”
久久,没听到他的声音。
等来的除了无尽的沉默外,还有他厚实的掌心覆上她的手,她知道他要将她的手拉下来,他急着要离开,可那双手刚才在温柔地抚摸她,而现在……
又何须问?
他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来爱与不爱有如此大的区别。
果真情话简直迷汤,她方才竟有些信他。果真如爹爹预料的一样,靖王待她并非真心。
流光喉头又是一哽恸,却是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尖利的牙齿恨不得嵌进唇瓣里,狠狠在唇上扎两个血窟窿,他的手在她腕上施力,流光冷冷地自嘲一笑,在拉下她的手之前,飞快抽出自己的手,何必再自取其辱?
以前,她装肚子疼时也没斗得过阿曼,今日也早该料到不会有变的。
她跌在身侧的手轻轻颤着,再缓缓探向身侧的被褥,拉到自己身上,无声地、安静地躺下,钻进被窝里,紧紧怀抱住自己。
没有他的温暖,她只能是自己温暖自己。
房内很静很静,静得能听得到自己轻飘飘的呼吸声,也能听得他穿衣的窸窸窣窣声,没有片刻逗留,紧接着的是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这一晚,没有她想的那么难以入睡,在身心疲倦下,竟眯着酸酸涩涩的眼,也很快昏昏沉沉睡去。
翌日。
太阳照旧升起,暖融融的阳光射进来,洋洋洒洒的。
春天里,连阳光也越发明媚了。
小香子端着热水,一脸喜色,在门外敲了敲门,今天特地晚一点过来伺候的,想让靖王与主子多待一会。
流光让她进来,她探头一瞧,却发现房里只有流光一人,她纳闷地问,“这么早靖王就出去了?”
流光只是淡淡笑着说,“昨晚他没留下,听说秦小姐旧疾复发了,就急着走了。”
别看流光语气轻松的样子,小香子却知道她却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中越是有苦说不出。
“要不待会我们去看看秦妃的病好些了没?”
“去看她?我宁愿睡觉,也懒得去看她。”流光淡淡轻哼一声,就算那个女人死了,跟她也没半毛钱关系,是不?她才不愿假惺惺地去看那个女人。
“难道主子不想去看看她是否真是旧疾发作了?昨晚是不是故意的?”
流光挑眉瞥了一眼小香子,“什么时候,你也这般八卦了?她病没病与我何干,她有该关心的人去关心好了。再说,就算她是故意的,我们又奈她何?她有靖王撑腰,不是么?”
有时候有些事情不必过问太清楚,越清楚不过越是伤害自己罢了。
小香子噤口,认真干起手里的活。
这时萧达进来,带来靖王的口令,要带她进宫一趟,说是护国公的案子有转机,秦妃与靖王爷找到了最有利的线索,这次定能彻底翻案。
流光一听随即欣喜站起,又不觉握了握手,赫连钰与阿曼当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他们恐怕早就有了线索了,只是瞒着她而已。
乾清宫里,该来的人都来了,两排人站得笔直恭敬,正中坐着威严的皇帝,皇帝要再次亲审丽妃案。
流光一步一步进去,有人朝她看来,尤其那杀千刀的太子目光深邃诡异,让人心惊,她步子微微一顿,赫连钰慢条斯理走过来,小心牵过她的手,黑眸沉笃,笑意如般温润,“虽这护国公的案子与你这一届女流无关,但为夫担心将你一人留在府里会闷坏,又寻思着让你这乡野女子也过来见识下世面。”
她的手被握入他温柔掌心的那刻,她的栗意全消,朝他微微一笑,“多谢夫君如此替我着想。”
只是,前方递来几道眸光瞬间深辣起来,有太子夫妇,秦曼青,还有阿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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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长情如文火(一)
“将谢湛与那名先是认罪又叫冤的副将带上来!”皇帝下令道。
很快,谢湛与那名副将就被押上殿。
谢湛依旧是不肯多说,而那名副将如今已是改了口供,说是受谢金翎挟持逼迫家中妻儿,之前才承认这歼杀丽妃娘娘罪名,在殿上大喊冤枉,求皇帝替他主持公道。
流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苦恨,才时隔几日,这副将就变了口供,这幕后指使明明是赫连修,而她没能成功逃离靖王府,他才让这副将又出来喊冤,要致她爹爹于死地。
察觉到女子的手心冒出冷汗,赫连钰握着她手的手微微收紧,以让他宽心,他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迷温雅,“我被卷入刺杀太子案时,你不遗余力冒险救我,如今便由我来替你解你父亲的围。”
她心中猛地一荡,说不上是何滋味,暖酸复杂。
她当时拼力相救于他,动机并不单纯,她一直都不想这人轻易死了,她会失去势力无法报太子之仇。
以皇帝惯常用人制度,即便爹爹洗脱这歼杀罪名,以后也定不会再受到重用了。
如今他救她父亲,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其他?
流光唇轻轻一动,只见他放了她手,缓缓上前,“父皇,儿臣看这高副将所言未必能信。如若他真有冤屈,何不当时就坦言,如今再来叫冤?更者,儿臣听说,这出来指证高副将的是在西子湖伺候阿曼的刺客,这刺客又岂会作假?难不成高副将也要说,这刺客也是谢金翎所派的?”
“启禀皇上。那西子湖刺客正如靖王爷所说,确是谢金翎所派。罪臣被诬陷得好惨,当时不敢说是因为臣的妻儿在谢金翎手中,如今太子爷宅心仁厚将我那苦命的妻儿安全救出,所以我才敢喊冤。虽说罪臣好色,可有色心也没这色胆啊,哪敢到太岁头上动手,对皇上您最chong的丽妃娘娘动邪念下狠手呢?”
皇帝微微眯眸,看向赫连修,“太子,高副将可是说的实话?”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我与高副将虽无什么交情,但他私下拖信于我,告知我他服罪有隐情,儿臣无法见死不救,便派人救出了他被困于高府的妻儿,只是,是否是谢金翎做的,儿臣也是无法确定。这谢金翎是我兄长,护国公又是我岳父,儿臣自不会希望他们与丽妃案有牵连,但法理在人情之上,即便是天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
他淡淡说着,眸光从谢金翎与谢流光,挑着眉似有笃定之意,亦是狠辣。流光啊流光,都怪你一而再的食言,我给你机会你不要,真是太教我痛心与失望,你以为我能将你父亲弄出天牢,就无法再将他送进去么?
“好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你没教朕失望,越发有长进了。”皇帝看着这年轻的太子,心头宽慰。
赫连修又是一笑,“儿臣只盼能替父皇分忧。”
“谢湛、谢金翎,你们二人可还有话要辩?”皇帝一双深沉锐利的眸she向这父子二人。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湛为人向来硬朗,只淡笑着洒脱道。如今他知他的小女儿没死,仍活在世上已是最大安慰。他深望了流光一眼,“只是即便我有罪,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皇上能饶了犬子。”
流光知道,爹爹是想揽罪于一身,为了她那没良心的二姐,为了她无辜受累的大哥。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为她的亲人做。
秦曼青凝了她一眼,那眼神颇古怪,她往前站了一步,“父皇,还望您能容我这女流之辈说几句。”
“小秦,你本就是本案朕钦定的仵作。还不速速禀来!”
秦曼青施了一礼,才缓缓走到赫连钰身旁,与他并肩。
流光站在他们身后,那两人一高一低,一个春风肆意一个纤弱如柳,总是相形益彰,总是和谐瞩目。
随即,又听得秦曼青清清冷冷地说:“皇上,还有一事,小秦要向您禀报,那就是——”她微微顿了下,环顾众人,言语间高人一等的姿态毕露,“丽妃的尸身并未被烧毁。”
一下,众人低头私语起来,这丽妃娘娘的尸身不是早前就在刑部衙门被烧了嘛,而且停尸房都是烧了个干干净净,如今丽妃的尸身并未被烧毁,究竟是怎么回事?
赫连修狠盯了秦曼青一眼,这从小长大的女子,不愿嫁给他,还处处帮别人,他心中怒憎,岂能用言语表示?
“那你说,如今丽妃娘娘尸身在何处?”皇帝也是吃惊不小,微微拧眉看向秦曼青。
“便在皇宫的酒窖中。这酒窖中置冰,最利用保存尸体。自然,这点子不是小秦想出的,而是小秦的夫君——靖王爷。”她缓缓朝身旁玉树临风的男子望去,男子也回望住她,眉眼间款款深情一目了然。
赫连钰又看向皇帝,看着皇帝惊愕的脸,作揖恭敬道:“儿臣听阿曼说起过,破这案子,丽妃娘娘尸身时关键。所以才不得已偷梁换柱,将丽妃娘娘尸身暗中换掉,将丽妃娘娘安置在酒窖中,一是为了安全,二是酒窖中冰块可保存丽妃娘娘尸身。还请父皇,饶了儿臣欺瞒之罪。”
对于这老七智慧,他这个当父亲竟也只是一知半解。要知道瞒着他,将尸体转移进宫中是何等不容易!
“若你们能找到真正凶手,朕便饶了你们的欺君之罪。”
赫连钰又是朝皇帝深躬了下,“多谢父皇开恩,儿臣自当竭尽全力为丽妃娘娘讨得公道。”再起身时,他向身后流光递了个温暖镇定的笑意,他让她一切都交给他。
流光是感激他,只是,为何,他们这一出不止是为他父亲破案,更像是在表演诠释他与阿曼的合拍与恩爱。
她的心中一拧而过,又睇到阿曼高冷而精明的眸光,是的,在得知丽妃尸身被毁时,他不是不知道,她有多难受,多绝望,而他却只将这个秘密告诉阿曼,她却始终被排除在最信任可靠的人之外。
不笑一会儿,丽妃娘娘尸身便被抬进来,兜着白布,一如被抬出皇宫的那夜一模一样。
秦曼青从她身边走过,指挥侍卫将丽妃娘娘尸身放下,她掀开白布。
大家看得清晰,果然这白布之下就是丽妃娘娘。
只是,刚才秦曼青一直强调这案子关键之处就在丽妃尸身上,大家在丽妃身上看来看去,仍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秦曼青微微一笑,秀美的唇线微翘,那是她独有的自信与骄傲,“父皇,请看丽妃颈部勒痕成笔直一线。若是丽妃是活着时遭勒杀,那末这勒痕必定是微曲。好比鱼死,鱼身有软、硬、再软三等,这勒痕也会随着身体而有所变化。”
大家不由一叹,这秦妃果真是学识渊博,大齐国的断案第一人。
“那也只可以说明丽妃娘娘是先遭人杀害才被歼污的,这与谁是凶手何干?”赫连修也凑过来,不屑一顾地开口。他自是笃定,任阿曼在聪明,也发现不了谁是真凶。
秦曼青也是不以为意,接着说下去,“确实如太子爷所说,只可以证明这一点。不过——”她扬眉幽幽一笑,瞥了赫连缘一眼,“太子爷请看这里。”
赫连修随着她所指之处看去,饶是他向来处变不惊,此刻,竟也眸色一深,变得微微惶恐不安起来。
流光也定睛去瞧,只见秦曼青手指指着丽妃颈部淤紫勒痕下痕迹,那是掐痕。
猛地,流光明白这丽妃并非死于那条腰带勒死,真正死因是被掐死的,这腰带所致勒痕不过是欲盖弥彰。
她不得不佩服起秦曼青起来,这女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也难怪受老佛爷如此看重。
“几根手指印罢了,便能指证凶手是谁了?”赫连修哈哈一笑,这一笑似更掩饰什么。
这周围一圈人中,也有一人顿时惨白了脸。
云阳也甚是纳闷,但讨厌秦曼青,她乖乖闭嘴不问她,心中鄙视,会断案能有多神气,还不是个宫女出身,一身的小家子气?只悄声问身边白岩松,“白萝卜,你看出什么名堂没?”
“本侯以为你火眼金睛,早就看出什么了,原来如此笨,什么也没看出来。”
白岩松轻轻嗤笑一声,见得云阳涨红了一张小脸,心中便觉得乐,这丫头脾气虽野蛮差劲,但人还是挺好玩,与她斗嘴,他总觉比捡到金子还爽。
“死白萝卜,看本公主下殿之后不给你颜色看。”
她这句才刚小声说完,便听得秦曼青冷冷回应太子道:“这是自然,就从这几根指印中,而且这凶手就在这大殿上。要知道,我与靖王选择在今日来替护国公澄清,便是等这指印完全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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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长情如文火(二)
她这句才刚小声说完,便听得秦曼青冷冷回应太子道:“这是自然,就从这几根指印中,而且这凶手就在这大殿上。要知道,我与靖王选择在今日来替护国公澄清,便是等这指印完全显现出来。
“小秦莫要再打哑谜了,快快说出谁究竟是凶手?”皇帝从宝座上起来,焦急而激动。
流失亦是觉得胸腔内一团激烈,这凶手就在这大殿之上?究竟会是谁?她不禁微微朝赫连修打量过去,他面上从刚才稍微惊惧,已转变成淡笑如斯,诡异多端而平端如水。
秦曼青又是给皇帝福了福身,莞尔一笑,“回陛下,这凶手便是二王爷凌王。”
“什么?怎么会是凌王爷?”
一堂无不震惊,又无不纷纷揣测,皆朝二皇子凌王看去,只见他俊气的脸上夹着一丝惨白,却兀自轻笑。
“怎么会?怎么会?”云阳一脸不可置信地轻轻低语,乃至身子都因为秦曼青公布的这个答案如置身于暴风雨下下而颤抖起来。
她一握小拳,踱步而出,身旁的极乐侯要拦臂却没能截住她,眼看着她强行忍住肢体的哆嗦决然而然地走到皇帝面前,“父皇,请您莫要听这姓秦的胡言乱语,这杀人讲究证据,又怎能凭几根手指印便认定二哥是凶手呢?他素来和丽妃无冤无仇,又怎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来?还请父皇三思。”
皇帝亦是大惊,怔怔望着这个二儿子,揪痛了一双眉。
“九公主,这凌王殿下是你亲兄长,你自是袒护。但是,说到动机,凌王殿下也不是没有的。歼杀丽妃娘娘,嫁祸给我父亲,伺机夺取我父亲、大哥手中兵权,也不是不无可能的。而我大哥从金羽卫正都统被贬为副都统,正都统一职可不由凌王殿下取而代之了。”
说话之人正是谢芳菲。
一番言辞辛辣带刺,大家无不大叹,这谢家二女不止有绝世美貌,这头脑更是不简单。
这杀人动机却是为了兵权,这独揽兵权是为何?脑子正常的自是会往至高无上的皇权这一点上想。这下,这凌王可不止是歼杀帝妃,栽赃嫁祸一条罪名了,可还有第三条大罪,可是要夺权。
这时,太子也眯了下眸,纯粹的黑眸里满是阴鸷痛惜,看着凌王,“二哥,你若是要兵权,要我太子之位,你告诉三弟一声,三弟拱手让你便是,何必歼杀父皇最chong的妃子犯下这杀身大罪呢?”他又微顿了下,想起什么,睁了下眸,说道:“七弟大胜北胡后,我与七弟一齐遭到刺杀,这事莫不是也是你做的?”
这又教众人一震,有几位大臣是亲自参与审理那件案子的,回顾当日在刑部停尸房审理此案时,那名活捉的刺客无故发疯,却也是被凌王一剑所杀。
似乎,这一切都佐证了凌王就是这罪魁祸首。
“秦妃,你既说本王是歹徒,那也让本王可死得瞑目啊。”凌王一甩以摆,丰神俊朗的脸高高昂着扫视众人,定格到秦曼青脸上。
秦曼青心中只叹了一句,倒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扬眉,依旧信心十足,“陛下,诸位王爷大臣,请看这里?”
大家凑脸去看,只见她所指之处,丽妃脖上掐痕,只不过还是手指印罢了,那究竟有何微妙之处?
“这究竟是什么?恕老臣眼拙,秦妃娘娘还是不要再故弄玄虚了,将谜底快说出来吧。”郭尚书不耐烦问道。
被郭尚书这句一呛,秦曼青脸上有些不好看,但还是保持淑女风度,款款说道:“凌王殿下,可否借你右手一用?”
凌王微微一愣,还是应了她,将他的手递过去,他若不应她,那可更惹非议了。
大家看着他的手被秦曼青牵着慢慢朝丽妃脖子上指痕比对上去,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手指痕迹竟重叠,然而他大拇指上玉扳指与那
淤紫微宽的一圈竟也没有一丝差错地重合。
这下大家才明白,这要比对的不是手印,而是这玉扳指。刚才秦曼青所指的也不是这几根手指印,而是这大拇指上微宽的一圈,这一众皇子里只有凌王有戴玉扳指的习惯。
这下,凌王的脸色一点一点惨白下去。
赫连九睁圆了眼,张大了口,又飞快捂住了自己的嘴,无声地哭了一脸的泪水,她怎敢相信自己的亲二哥竟是歼杀丽妃的凶手?怎敢相信?
“铁证如山,凌王殿下,岂容你再狡辩?”
秦曼青得意地一点一点扬起鲜艳的唇角,好似她是一个能决定人生死的审判官,这下,人们又一次对这位未出阁之前是鼎鼎大名的秦御医更是敬重起来。
“哦,原来,这幕后指使者不是护国公,竟是凌王殿下栽赃加害?”那篡改口供的副将夸张地说道,再次篡改口供。
“看来是凌王挟持你全家,还在西子湖设下天罗地网要杀了秦妃,多亏太子爷来的及时,才让秦妃幸免于难,如今才能有机会在这大殿之上揭穿凶手真面目,还我父亲与大哥清白。”谢芳菲大义凛然说道。
这一切证据都直接将矛头指到凌王头上,确实如果一个有意要篡夺兵权的人,手下定培养了许多杀手,才能三盘两次行刺。
“逆子!为何要做出如此歹恶之事?”皇帝一声令下。
凌王面色白惨如死灰,只见他缓缓朝皇帝跪下,紧紧抿着唇,竟也不吭一声,飞速看了太子一眼后,又将目光落下他的幺妹。
人们都道沉默便是默认,只是这凌王真有如此野心吗?
皇帝心中沉痛,猛地闭了下目,又飞快睁开,暗藏一片杀气,“将凌王打入天牢!”
眼见亲兄长要被侍卫拖下去,她知道父皇没有立马下令杀了二哥,但是一旦打入天牢,这罪名不消,只怕永生永世再难以与兄长相见了。
她心口剧痛,一下就跌跑过去,挡在凌王面前,那是一种誓死捍卫的坚决态度,“你们若敢过来拿本公主二哥,便从本公主尸体上踏过去。”
那两个侍卫见九公主挡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九宫是出了名的野蛮,可也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
凌王没想到这向来泼辣又爱胡闹的幺妹竟也可如此勇敢?
“小九儿,莫要再胡闹了。”他轻轻一句,还是带着以往斥责她时的语气,只是一声,微微痛哑了他的喉咙。
“二哥,我不要你进冷冰冰的天牢。”她哭着说,又转身跪下求皇帝,“父皇,求求你,不要把二哥打入天牢,小九儿与母妃都会伤心。”
皇帝紧紧拧着眉,“你身为一国公主,连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不知道吗?还不快起开。”
“我不知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只知我不能失去二哥!”
一句令皇帝更加愤怒,“大殿之上休得你放肆!来人啊,将九公主拖下去,若是要寻死觅活,随她去!”
这便是帝王,都说他们自古薄情,无论对谁,甚至是自己的亲骨肉,撇开心中疑窦不说,这一切,都让流光感到从未有过的心酸与害怕。
云阳再蛮狠,又从未习武,也敌不过孔武有力的侍卫,再如此拉扯下去,云阳定是要受伤,想起这丫头往日里对她也是多有眷顾,便挺身过去,扭脸往那几个侍卫瞪了一眼,挺了下肚子,“来,冲这里来,这里有靖王爷的种!”
那几个侍卫硬下不去这手,如今靖王地位不比以前,这可是靖王的子嗣,怎敢动手伤了?
一旁的某七脸色暗了一暗,这女人还真是敢拿他的种来开玩笑!
流光拉住云阳,将她抱住,“九儿,乖乖听你父皇的话,跟七嫂退到一边去。”
“不,七嫂,我不要没了二哥……”她失声痛哭起来,仍是不听话不让那些侍卫来捉住凌王。
凌王见这妹妹任性起来,就是没玩没了的,他一站而起,挥手便给了她一记重重耳光,“我从此没有你这种任性胡闹的妹子!”
流光就站在云阳身旁,那掌劲之大,让她一怔,再瞧云阳望去,她嘴角沁出一丝血,她便呆呆望住凌王,一下子竟忘了去哭,只是满眼的哀伤。
极乐侯冲过去,一下就捧住云阳的受伤的小脸,看着那脸上红肿只觉是自己被扇了一般辣辣的疼,他愤怒了一双眸看向凌王,“你真是疯了!自己做了如此错事,还要伤及九儿。”
“我如今要去吃牢饭了,今日再不好好管教,以后也没得机会了。”
说罢,他转身便出了殿,几个侍卫随后跟上。
云阳知道二哥并非是真要打她,不过为了保全她而已。父皇如今震怒,她若再胡闹下去,也会牵连到她与母妃。
她安安静静地,往常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如今失去焦距一般痴痴望着凌王身影消失的门口,白岩松心中竟又一拧,温柔揽过她,将她脸
轻闷进自己胸膛口,他从未见过她这般凄楚的模样,“九儿莫难受,还有我在呢。”
天色已黑,屋中一盏油灯如豆。
屋院的门敞着,一阵阵徐徐温暖的晚风吹进来,却没能吹散流光心中闷意,今日殿上种种发生的太快,她心中虽喜父亲能逃脱牢狱之灾,只是这一切真的是凌王做的么?从刺杀赫连钰与太子开始,他就一步步在规划了吗?可是刺杀赫连钰明明是太子做的,莫不是凌王只是同党?
这些都如一团漆黑疑云一般压着她,正如此想得入神,门外突然一声,“我听说你今日晚上没用膳,是害喜害得厉害吗?我听人说,害喜吃些酸梅子会好受些,来尝一尝,这梅子可入得你口?”
她转脸,只见淡橘的光影下,他身着清风揽月般的袍子,手中端着一盘缓缓走过来,笑意只比这晚风更温软。
“臣妾多谢七爷厚爱。”她公式化笑,起身给他福身。
他走上前轻轻扶起她,见桌上摊开的书卷,他瞥了一眼,那是一本《妙法莲花经》,他淡笑着问: “什么时候喜欢读经书了?”
“怕夫君你今后杀戮太多,臣妾为你诵经念佛,盼着可驱灾避祸。”
赫连钰微微拧了下眉,知她含沙射影说些什么,“我费尽心思救出岳父大人,却还是让你不满。”
她并不是不满,只是不想白白冤枉了好人,“那你认为凌王真是凶手吗?今日殿上,你不是没见九儿哭得有多伤心?”
赫连钰眯了眯眸,他不是不怀疑,可是证据之下,二哥却是凶手无疑,半晌才说,“九儿也是我妹子,她伤心,我不是不难受?只是证据确凿,二哥犯下这事,谁都难以保住他!”
“那便没有隐情吗?这案子怎可如此草草了事,伤害了你无辜的兄弟,这便是你所想见到的吗?”
赫连钰对她这态度可真是不满,好像是他故意陷害他二哥一样,明明是他煞费苦心救下她父亲,她连一个好脸色都不屑给他,那他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他重重搁下那盘他精心为她挑选的梅子,冷冷道:“今日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父皇已下令三日后动身启程去长白峰,而你必须陪我一同前往。”
长白峰位于天山脚下,如今她已无仙力,她无法跨过天山上结界,即使到了天山,她也无法登上山顶见到师父,而她如今着实累得很不怎么想去,父亲也已被救出,对于报太子之仇执念已不同于以前那般炽烈,更多的,她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番斟酌后,她略显疲倦地说:“长白峰路途遥远,如今我已身孕在身,不宜劳碌奔波,爷,你还是邀秦小姐一同作陪吧。”
“流光,你没得选择!这长白峰你必须得去!”
赫连钰只留下这句冰冰凉凉的话,转眼,他便迎着这月光铺设的路折回,消失。
三日后的早上,还想再懒一会,流光就被赫连钰的两个近身丫鬟给喊了起来。
已经习惯了每日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悠哉生活,忽然一下子早起,真是有些hold不住啊。
为了行动方便,在睡意朦胧里,被换上了一套骑马装。
接着又是迷迷糊糊地被拉着出门,说是王爷的马车在府门口等了有些时候了。
猛地一个激灵,那家伙等她有一会了,必定待会又要对她发飙了,可是精神如何都无法振奋起来,管他是否会发飙,要知道这些日子,她总是睡也睡不够,不知是否与怀孕有关?
一出门,便看到那两抹夺目刺眼的紫,一个偏淡些,即便是骑马装,看上去也是风姿绰约哪与春风细说,一个偏深些,温润俊朗绝世无双,只是这紫色衣服有些刚邪,不太适合这人与生俱来的温怡气质。
流光心里暗想,哟,出来还穿情侣装呢,真是显眼sao包的一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原来他为她置备的衣服是蓝色的,一看便知她是第三者嘛。
赫连钰在外等了她片刻,本是要发怒的,可当见到那纤纤身姿出来时,微微怔了怔,连发怒的感觉都忘记了。
她今日换了身宝蓝色窄袖长袍,玉带勒腰,头发用玉环束起戴着纱帽,脚踏薄底皂靴,英姿飒爽,毫无半点女儿羞态。
竟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她扮作小太监的模样,现在想来不禁想笑。
其实,她扮起男子来时,可俊俏潇洒得很,绝对不会输给长安城的俊男儿。
莫名地心里一动,只想快些走近些好好瞧瞧她。
流光也纠结地愣愣在门槛边望着他,不觉鼻尖一酸。
这般叫她出去算什么,一大早把她弄醒,本来心情就不好。他们二人在家里甜蜜就是,出门还要穿成这个德性,只要长眼睛的就能看得出,不就是故意给她难堪么,不就是要她丢脸么。
妈蛋的,她真想吼一句老子不去了。
她咬了咬牙,随心而动,正准备转身,扭头就走。
谁知他袍角一荡,他已拉住她的手背,“还想去哪里?你是什么大的架子,要我们都等你这么久?本王前几日的话,你当耳边风么?”
“抱歉,臣妾有几年没掏耳屎了,没听进王爷的话,也是不奇怪的。还有,臣妾现在身子抱恙,不想出门了。”
“你的脾气若有阿曼一半好,就不会让人这么头疼。”
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以前她爹爹总是这么教训她,说她若是有她二姐一半,就怎样怎样的?
以前听了这种话,倒也不气,她二姐是她二姐,如何得知书达理,如何地贤良淑德那些都与她无关,如果她也如她二姐那样,那么她就不是她了,两个女儿一模一样,那么她爹不就是只有一个女儿了么?
而现在这个男人也这么说她,不觉地心里就来气,为何拿她来和那个女人来作比较?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若她真有这么不好,他只娶那个他说好的女人就可以了,何必这么招惹她,戏弄她?还搞大她肚子?
她心底大气,用力一挣,便要挥开他抓着他的手,摆出一副“老子我就是不去了,你拿我怎么着吧?”的姿态。
哪里知道他的力道却是更用力了些,手臂上又是一痛,他低吼一声,“哪里由得你胡来?”
小香子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看得心慌,这好端端地出门一趟,怎么又吵起来了。
赫连钰全然当作她是她脾气来了胡闹,一把提起了她,将她用力地粗鲁地丢进了马车里。(大家注还能意了,是丢啊。)
还好马车里榻上铺有软垫,被丢摔在上面,也不是那么太痛。
流光爬起来,一双灵动水眸瞪向帘外之人,那人漆黑眼神比她更凶狠更阴鸷,像是在说,你在不给老子乖点,就吃掉你一般。
流光喉头唾沫一咽,想骂出的话被生生吞进去,白了他一眼,算了,不与这货一般见识了,更何况此时秦曼青正瞧着他们呢,不免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赫连钰吩咐了一声,让秦曼青坐另一辆马车,而自己一掀袍子,跳上了流光的这辆。
流光错过赫连钰挺拔的身躯,看到站在外面的秦曼青粉白的小脸上表情僵硬了一下,神色似有不信,也有恨意。
看他杀气腾腾地进来,流光的小拳头不觉微微捏了一捏,也不知这货抛下心爱的秦曼青,选择她的马车坐上来,准备对她进行什么不轨的举动。
娘哟,他这是对她有多大的仇恨啊?
流光身子往后微微一缩,躲到角落里去,要知道与他同坐一辆马车是有阴影的,曾经,这只禽兽寒毒发作将她当肉包子给咬了,就算他现在寒毒已好,但是她害怕这人现在气怒她,会对她做出猥琐事来。。
她这一微小的举动落人赫连钰眼里,让他微微拧了下眉,对外面车夫冷喝了一声,“出发。”
车夫恭敬应了一声,随即,车轮轱辘轱辘滚动起来。
帘子已被他飞快放下,所以不用担心会被秦曼青瞧见车里的情况,他一坐下来,猛的伸出长臂,将对面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