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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将瘦喜娘搬到chuang上,临走前,她瞥了瞥桌角下的那只大公鸡,对那胖喜娘说:“你等我下。”

    “谢姑娘,你尽量快点。”

    胖喜娘不知这位姑娘要做什么,话刚说完,就见她将这只毛色红艳的大公鸡抱到了chuang头,与那瘦喜娘摆在一起,似乎那样才算完整。新婚的之夜,怎能缺少新郎呢?

    她又提笔在她红盖头上匆匆写下几个大字,满意地看过后,留在了桌案上,用装过他们合卺酒的酒壶磕在一角上。

    总算圆满完成,便随那胖喜娘出去。

    一路上,没有人看出她的可疑,只是为何她一走近后门,要逃离靖王府时,就空降下两个身着紫衣的男人阻止了她去路,“敢问谢妃娘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有谁来告诉她,为何赫连钰那混蛋会发现她要逃跑?

    “我是出来散步来着,你们要一起么?”说着朝那胖喜娘眨了下眼,拔腿就往外跑。

    胖喜娘也是武林好手,一下便与紫衣男子交起手来,厉声道了句,“谢姑娘,这里便交给我,太子爷的人就在门后接应。”

    流光想,若是有以前那般武艺,一个轻功便能跃过墙头,而她现在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跑,心想只要越过这扇门就好。

    突然,衣领从后被人揪住,怎么跑也跑不动,“娘子,为夫陪你出去散步可好?”

    那阴寒地让脊背发寒的声音让流光一下子打颤起来,这人不是去给他爹敬酒去了么,怎么这会人在这里?

    她慢慢转过脸去,果然一张漆黑如墨的脸便直直地映入她眼里,她一咬牙,“我已约了别人散步,不劳你陪,你还是去陪你家阿曼造小人去吧。”

    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脚便向他裤裆蹿去,谁知这人轻轻往上一跳,裤裆稍稍抬高,她的脚没蹿到那人老二,便被他死死夹在双腿之间。

    约了别人?除了赫连修,还能有谁?

    这人脸色更暗,“娘子,你怎如此狠?还想让为夫断子绝孙呢?”

    她就那般以金鸡独立的姿势面对着他,幸好儿时跟着师父学艺时武功底子打得好,不至于摔倒,可是这姿势教人太难为情,而且脚还是被夹在那人那个重点部位,“谁说你会断子绝孙,我这肚子里不有一个了么?你快些放开我!”

    “放开你,好让你跟我三哥约会去造二胎么?”

    下一秒,这人拽着她领子,将她往前一拉,她便整个人以更加难堪的姿势落入他怀抱里。

    她挣扎,他却将她脚夹得更紧,她脚上疼痛,痛得红了眼,可心里更怒,怒得红了腮帮子冲他大吼,“赫连钰,你这个该死犊子放开我!”

    “谢流光,你最好再叫得大声一点,将我父皇叫来最好!”

    他亦是气得眸子猩红,嘴角紧绷,微微咬着牙,好似猛虎利齿随时能撕开人皮肉来。

    她心上顿惊,咬了咬唇,不如前几日压制,放开了胆子,怒恨得盯着他,男子见她眼中的痛恨,他心中只更气更怒,手飞快朝她身上伸去,指尖灵活、狷狂,将她套在外面那件惹人厌的老妈子的粗使衣服撕开、剥离。

    胖喜娘已被那两个紫衣男子擒住,正要往他们这边看过来,却教他冷声一喝,“闭眼!回头!”

    那两个紫衣男子飞快阖眼,一动也不敢动,不敢多瞧他们一眼。

    曾经这人就撕碎过她衣服,如今当着外人的面,又撕了一次。

    他至她的尊严何存?

    她究竟是他的何人?

    她心中纠痛怒恨,只着单薄单衣的身子在夜风里轻轻震颤,她喉咙酸涩,一开口,声音竟已沙哑,“你明明不爱我,何必不放我?”

    猛地,他揪起眉。

    他眸色晦暗阴沉,除却如飓风般的盛怒,她看不出其他任何情感。

    “我给你与阿曼同等的待遇,还不够么?”

    他怒视她良久,嘶着声如此问道。

    他弄不懂这女人为何如此想逃离他的身边,难道她就不知,他们几个兄弟之间明争暗斗,已是越演越烈,只要她一离开他的身边,她腹中骨肉就难以保住么?

    “你以为我便稀罕?”

    终是,她低低一声,痛哑了自己。

    她在他眼里一定变成了个贪得无厌的想要独占他的女人,可是那又如何?哪个女子不想要唯一,如若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何自古以来成了女子的梦?

    她从未想要介入到他跟阿曼之间,他以为她在这后院过着没玩没了争的日子,便能如意么?孩子便一定能保住么?如若不是这人强行夺了她清白,他们早就桥归桥路归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赫连钰凝着她微微泛红的眸,他知这女子刚烈,却不知她刚烈固执至此?

    只是,最终先罢手的还是他。

    他放开她,旋即又点了她岤道,将身上大红蟒袍脱下,轻轻抖落到她肩头。

    “阿曼她陪了我十一年。”

    低涩的声音带着妥协如晚风飘入她的耳,她不知这话是他说给她听的,还是他说给自己听的?这话究竟用来说服谁?

    又见他走到那被擒住的胖喜娘面前,从一个紫衣男子腰间抽出刀,只眨眼功夫,那喜娘甚至来不及尖叫,喉咙便被利刃划开,鲜血溅开,弄脏了两个紫衣的脸。

    他冷冷道,“将她尸体丢出去喂狗!”

    两个紫衣无不一震,连忙抹了把脸上的腥腻血迹,各自又想,如若刚才回避的及时,没有看到谢妃什么,否则恐怕主子会要了他们的眼。

    这人心狠手辣起来,几乎一点不亚于赫连修,真是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

    那人扔了剑,又不动声色地将她捞进了怀里。她被点了岤,只能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回屋。

    房门被蹿开,瞥见桌上那方大红布上牛牛歪歪丑陋的字迹,他将她丢在了椅子上,拿起来仔细看。

    寂静的屋里只听得骨节响动的颤声,反正她不能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想而知,肯定跟结了冰块没两样。

    谁知这人走到她面前,捏着帕子的手因愤怒而轻颤,“这红盖头上的字,你写的?”

    果真这人怒色如寒,能将人冻住。不觉,流光有些害怕,跑路没跑成,被逮了回来,还写下这些触犯他忌讳的东西,不是作死么?早知道会被抓回来,打死她也不会写的。

    “我能说不是么?”

    他冷冷一笑,流光不小心瞥到他眼角抽了两下,又听得他将她写的东西念出来,“我偷娃,你养鸡,聚散不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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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不负如来不负卿(七)

    他冷冷一笑,流光不小心瞥到他眼角抽了两下,又听得他将她写的东西念出来,“我偷娃,你养鸡,聚散不欠。”

    随即,见他微微抬高手来,似要将手上的鸳鸯红帕砸到她脸上来,她瞪大了眼丝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反正这帕子是用布做的轻得很,被砸了又不会痛,只是这帕子没入预期的一样砸在她脸上,而是听见捶拍桌子的巨响,紧接着桌子轰然倒塌,桌上一席杯具也都掉在地上碎成一片,这桌子上辈子跟他有仇么?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好的文采?”

    有像他这么夸人的么,明明是带着贬义的,明明她从小只顾着练肌肉了,压根没读什么四书五经,连写字都写得难看丑陋。

    我忍你,流光低头,紧紧抿着唇不理睬他。

    谁知,身子又忽然一空,被他抱向婚chuang。

    只是,这人一掀开放下的帐幔,某七就傻眼了。

    耳边紧随而至某七的暴喝,“这是什么?”

    流光也是微微眯了眯眼,从眼缝里看向chuang上,只是一只戴着大红色喜结的大公鸡和那个瘦喜娘罢了,外加那公鸡在chuang被上拉了几坨而已,这人可真爱大惊小怪的。

    “爷,反正我被你逮回来,也是我一人睡这,你急什么?”

    她垂着脑袋,轻轻地说,这人可是做好让她新婚夜独守空房的打算的,只是刚刚说罢,就发觉发顶迎来两道火热的光要将她烧死,“你便如此拿成亲当儿戏?”

    这人怎么在意这个?

    流光微微抬起疑惑的眼去打量他,他脸着实冷得可怕,唇角轻轻抽搐,而他的眼仿佛在告诉她,他有将她摔到地上的冲动。

    她心里有丝恐慌,下意识伸手便环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抱紧,生怕他真会把她摔到地上,而这人却当她是已意识到自己错误,刻意讨好,一下他竟不知再说她什么好?

    最后,他深深呼吸好几口,才忍住心头巨怒,将音量放缓放柔,“我让人将这屋子收拾了,你再睡。”

    说着,便将她又放到原先的椅子上,解了她岤道,带着微厉的声音警告,“流光,你要是再想着跑,以后就莫要再出这屋子。你这屋子周围都是暗卫,我便不信你还能再跑出去?”

    明明知道她生性最爱自由,居然还束缚她?

    这现任与前夫都怎么这么可恶?

    赫连钰出去时,又背对着她说:“你怨我也没用,是你自找的。”

    她以为她能逃得出去么?早在从宫里出来那晚,他便收到密函,那日找她谈话的不是老佛爷,而是他那个极力想挖墙脚的三哥。

    直到,他走远,她才狠狠扯了身上他的衣服丢到地上用力踩了几脚,都怪这不给力的前夫,找了个蹩脚的胖喜娘来接她出去,没能办成事。她就不信,她还逃不出这靖王府了。

    不消一会儿,就有婢子过来打扫屋子。

    梳洗过后,将头上满满的摇摇欲坠的发饰摘下来,一头青丝披散到腰后。

    正准备上chuang就寝之时,突然听得对面屋子传来一声尖锐的娘娘腔声音,“啊——”

    流光黛眉一蹙,这声音……

    紧接着,那声音变得更是颤弱,“奴才不敢了,奴才不是故意的……”

    流光来不及披回赫连钰那件火红如锦的衣袍,连忙开门跑了出去,到对面那屋里去看看情况。

    小香子不是被管家叫去到大堂里去打下手的么?怎么到秦曼青这里来了?

    流光进门之时,正见到秦曼青从宫里带出来的丫鬟在扇小香子的脸,小香子脸上已是赫然刺目的红通通两个手掌印。

    流光眉稍微微一紧,上前一把拽住那凶悍丫鬟的手,将她用力推甩而开,制止了她继续掌掴。

    她又扶起轻轻颤抖着身子的小香子,一瞥小香子脸上,泪痕交错,便心疼得紧。小香子是她在这王府里唯一的朋友,那次被赫连钰强了之后发病,便是他在她身旁没日没夜地照顾着。她怎能不心疼?

    小香子只低着头,颤巍巍地小声说,“没事,主子,我不疼……咱们不跟她们闹了,回屋去吧。”

    而那泼悍丫鬟向后倒退了几步,吃了亏,自知敌不过流光,躲到秦曼青身后,双眼狠狠瞪着流光,“小姐,你看她敢推我?”

    她话音刚落,脸上突然迎来一道掌风,脸上吃痛,便捂着自己一边脸,刚刚一开口,一颗和着血的牙滚出了嘴里。她看着地上血淋淋的牙齿,疼得痛哭尖叫,“啊……小姐,我的牙,我的牙……”

    小香子为人激灵,却也是个胆小的,看见那带血的牙齿,不禁微微张了张口,他又含着泪光看向流光,他知道流光这回真是生气了,这一巴掌也是用足了力道的,否则这凶丫头也不会教流光打落了一颗牙。他与流光一块在宫中长大,很少见到流光真的动怒,这次竟然为了自己……

    可是,流光虽也是靖王王妃,可是地位身份如今是无法与这位秦妃相提并论的。这事闹开了,只怕对流光更是不利了。他不由地心紧紧揪着。

    一直静默的秦曼青面色也是微微一变,瞥了那婢子一眼,声音虽轻却厉,“住口!主子们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活该挨打。”

    那婢子咬住牙关,不敢再说话,只敢愤愤地瞪着流光。

    连一个婢子,尚且敢对她这样。流光也是自知自己在这个王府只是一个空壳王妃,确实是没什么地位可言。她刚刚也想不动手,只是如今小香子已是她的人了,这次放过了这些人,这次在她们头上撒尿,下次指不定就会在她们头上拉屎了。

    目前,她还没本事逃出这里,她若不懂自保,谁来保她?

    流光清清冷冷的目光看向秦曼青,“秦小姐,我的奴才做错何事?你要让你丫头动手打他?”这丫鬟再过凶悍,没有主子在后撑腰,也断然不敢打人的。

    不待流光开口,那婢子就急着凶恶地开口说,“是小香子故意用参汤烫了我家小姐的手。”

    流光微微一怔,看向秦曼青的右手,手背上果然暗红一片,起了泡子,烫得似乎还有些厉害。

    而身边的小香子使劲地摇头,“主子,奴才没有……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把参汤端给秦妃娘娘,以为秦妃娘娘已经拿稳了,谁知道……主子,你相信奴才,奴才真不是故意的。”

    流光轻轻拍了拍小香子的肩背,她虽没说话,但却是信小香子的,小香子虽有些贪财也是个小滑头,但与他相处下来,知道他秉性善良,做事向来小心仔细,怎么可能连第一碗参汤都递不好呢。若这府里,她连小香子都信不过,她还能信得过谁?

    显而易见,是这秦曼青自己打翻了参汤,烫了自己,好借故打她的奴才来立威。看看这深宫中出来的大家闺秀,心机却是比那深宫来得更深。

    流光朝秦曼青微微欠了欠身,“秦小姐,小奴做事不利索,流光这厢代小奴向你赔不是了。秦小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便饶了小奴吧。”

    不等秦曼青说话,流光便带着小香子转身离开。

    还没待主仆二人踏出门槛,就听得身后那婢子破喉大喊,“来人哪……快来人哪,秦妃让人给打了……”

    流光又是一怔,让人给打了?她不是只是烫了手而已么?何来的挨了打一说呢?

    流光回头去看时,只见秦曼青身边那婢子,伸手一推向秦曼青,眼见秦曼青要被推倒在地上,她飞快上前去拉住,免得这人哪里给磕了碰了,到时候赖在她身上,她可不想当冤大头。

    一个要跌倒,一个要稳住,你拉我扯之下,秦曼青的恶婢也加入进来,小香子在一旁看着这三个女人几乎扭打在一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流光身子已大不如前,刚刚给这恶婢一巴掌已是使出全力,现下还真不是这两泼妇对手。

    流光急呼,“小香子,你快去请王过来。”

    小香子忙应声,急忙出去。

    秦曼青低笑,“你以为他来了,就会帮你么?你可真是抬举自己!”

    猛的,那恶婢从流光背后一踢在流光腿肚上,流光吃痛,脚一崴,弯下腰去,秦曼青看到门外不远处匆忙走来的熟悉男子身影,顺势被推到地上,额角撞上椅脚,磕出血迹。

    在明亮的烛火里,流光眸子微微一眯,瞥见那个美丽女子眼里划过的狠意。

    一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美丽的女人,更是个残狠的女人,连伤害自己都能做出来,有谁比得过她的狠辣?

    大堂里的人群震惊,大家已纷纷进来后院里。

    流光自知,这一场恐怕难以收拾了。

    流光朝门外淡淡望去,走在人群最前头的,是那个换了一身平日里衣袍却仍旧清俊夺目的男子。

    他大步而来,眸色微微敛着,夺门进了屋里,衣衫擦过她身旁之时,眼冒寒气地重重凝了她一眼,不曾有丝毫逗留,直奔那个她身后那个“挨了打”摔在地上的女子。

    流光没有转过头,因为不想看到他殷勤关切那个女人的举止,然而他无比担心的声音仍在她耳边回响起来,“阿曼,可是谁欺负你了?”

    秦曼青只是轻说,“没有的事,都是樱桃瞎嚷嚷,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爷,你让大家退了吧,今日喜事,闹出笑话来不好。”

    樱桃却站出来说,“怎么没人欺负小姐?小姐只是不想说罢了。王爷,你仔细看看小姐额上就知道了,还有……还有小姐的手上……不仅小姐,连樱桃的脸上也是,还生生被打掉了一颗牙……”

    樱桃说着说着,便嘤嘤啼哭起来,忽然一跪而下,“樱桃求王爷替我家小姐做主,小姐宫里一直有老佛爷照拂着,又曾是四品医官,从来没受过一丁半点委屈,到这王府里来,第一天便要受气挨打,别人不心疼,可樱桃却是心疼得紧哪……”

    秦曼青狠狠白了樱桃一眼,厉声一喝,“你这贱婢子,乱嚼什么?小心我把你舌头根子拔下来,给我滚出去——”

    “小姐……”樱桃哭声越发大了。

    听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倾情肺腑之言,流光差点没笑出眼泪来。

    这王府里绝不缺乏比她更高明的演戏高手,流光自认为自己演戏伎俩算是到家了,可在有些人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赫连钰轻轻一捏秦曼青下巴,使得一直低着头的秦曼青抬起脸来,一见她额上被她用刘海刻意盖去的血迹,眉头一紧,又去将秦曼青背在身后的手拉过来,一掀红色锦袖,看见她一只玉手的手背被烫破了皮,手微微一抖,不敢去碰。

    眉梢一掠过门口的流光,“怀玉,是你做的?”

    流光不想理睬这男人,今日没有跑成,本来心中已是不爽到极点,又被这该死的秦曼青摆了一道,她只觉倒霉透顶,握了握手,她便大步走出这令人窒闷的屋子。

    而此时,一众宾客都过来了。

    流光瞧了这些人一眼,其中明黄耀眼,连皇帝也来了,自然还有老佛爷。

    让她惊讶的是,那个萧瑟孤清的男子竟也拄着拐杖出现在人群中,是什么时候折回来的,她以为之前闹洞房之时他就难受地走了。

    这男子穿的永远是质料最高贵、剪裁最舍身的衣服,身上佩戴的每样东西都经过仔细的挑选,每样都很配合他的身份,而他的脸明明俊美,怎会在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中无端端多出一丝沧桑感来?

    这男子便是八王爷赫连缘,而他身边多了一个女子,这女子最爱白色,她永远是一身胜雪的白衣,圣洁如莲,她正微微蹙着眉担忧地望着自己。

    如赫连钰说的,他们果真在一起了,流光心中不觉微喜,她想,他们在一起是最合适不过的,只有这女子的洁白无瑕才能洗去那人曾经的多情。

    身后,冷厉之声又被提高了些,“谢、怀、玉,是不是你做的?”

    再次被点到名的流光,将放在赫连缘的身上的目光收回来。

    然而,她却没有回身,仍旧伫立不动,单薄的素衣随风而摆,单单从背影看去,只觉她纤弱地风一吹便要倒下。

    大家皆微微一楞,没想到流光既没辩解,也没承认,在萧瑟冷风吹动下,只见她素衣如银水轻晃,黑发似泼墨飞洒,唇角轻慢地扯起,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藏着一种灵动的孤傲,音色在这沉寂清朗的月色里也是越发的清越,“爷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么?何必再多次一问?”

    她不知道他刚才是否看到她们拉扯的一幕,但他既会再三严厉地问她,便说明了一切,不是么?他只会信秦曼青,绝绝不会信她。

    顿时,身后的目光便更冷锐了几分。

    小香子生怕靖王会责难流光,便颤巍巍说道:“爷,不是这样的,刚才秦妃娘娘要故意摔倒,主子只是想去拉她一把而已,谁知——”

    “住嘴!这里也有你这奴才说话的份?谢怀玉,你来说!”

    赫连钰猛地打断小香子的话,让小香子又打了个冷颤。

    阿曼的婢子便可随意说话,她的奴才便没得说话的份?

    这世间的理与法都是他靖王爷一人说了算!

    此时,皇帝携着宸妃、玲妃慢慢走过来,走到流光身边时,轻瞥了流光一眼,随后沉声问,“阿钰,秦丫头怎么回事?”

    赫连钰搀扶着秦曼青从屋里走出来,不消赫连钰说,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秦曼青那张天生丽质的脸上的红肿血迹是怎么回事了。

    老佛爷走过去,锐长的精美金指套小心翼翼地摸过她受伤的小脸,看着额头上的一大块肿胀血痕,叹了一声,“啧啧……小秦,你这小脸,哀家看了都心疼哪……”

    皇帝也是微微一眯眼,脸上虽是带着慈和的笑,声音中隐隐听出几分严厉,“玉丫头,你来说说看,小秦的脸是怎么了?”

    一下子便把所有的矛头指向她,他不让秦曼青说,却让她说,她该怎么说?

    这种场合,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反正她注定遭殃了,不是么?

    顾念老佛爷,即便赫连钰不办她,皇帝恐怕也不会饶了她。

    流光握着小香子的手稍稍一用力,小香子便知流光只怕要一力承当了。

    小香子迅速跪下来,头重重砸在地上,“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不小心将参汤打翻在了秦妃娘娘手上,还有秦妃娘娘的额头……”小香子又是顿了一顿,吞吞咽咽地说,“都是……都是奴婢做的,不关我家主子的事,主子只是见奴才被樱桃姐姐打了耳刮子,才气不过打了樱桃。主子没动手推打过秦妃娘娘,真的没有……都是奴才一人做的,陛下,王爷……要罚……便罚奴才吧。”

    小香子在宫里当差这么久,怎么可能连这点眼色都没练出来?靖王压根不信流光,偏袒秦妃,若是再逞强下去,对流光没有任何好处,不如他一人承下,大不了吃些皮肉之苦罢了。他是流光的人,就算他再胆小,再害怕,他又岂能流光白白受了这冤苦?

    大家一瞧小香子脸上,听得小香子说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大概明了这事的头绪。

    只是,大家又在想,这怯弱的小太监,真敢去推打秦小姐么?

    “倒是个衷心护主的狗奴才。”身后又响起那个男人冷傲轻蔑的笑声,猛的,又让流光心里涩了一涩。

    打狗也得看主人,拿小香子以狗作喻,那么他是如何看待她这个主人呢?

    流光微微地侧过身子,惨白色的衣角荡起清清悠悠的弧度,她定定地凝住赫连钰,他眸子如初的沉黑,而此刻他正心疼地将秦曼青紧紧搂在怀里,生怕她再受一点伤害。

    流光眸角一扬,“是以,奴才犯错是我这当主子的没教好,才让小香子不小心烫了秦妃的手,又伤了秦妃。即便是罚,也当罚怀玉。”流光又看向皇帝,“陛下,怀玉说的可有理?”

    在流光将目光瞟向皇帝之时,流光没看见赫连钰的眸光募得沉了一沉。

    皇帝瞥了一眼赫连钰,又转眼看了看老佛爷。

    要知道这秦曼青可算是老佛爷一手栽培大的,可是老佛爷的人。

    老佛爷淡淡瞥过流光,看向赫连钰,缓缓道,“皇上,依哀家看,这次不能如此轻易就饶了这刁奴,否则依着小秦不争心善的性子,恐怕今后在这王府里没好日子过。”

    宸妃娘娘一向都讨好着老佛爷,为的是老佛爷能帮衬她儿子凌王一把,便也附和说道:“母后说的是。陛下,这次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纵容了那些恶人。这小秦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医德高,心眼也好,她如今吃亏受了伤,我也是心疼得紧。今个儿,我想单凭靖王在这儿,也定能替咱们小秦做主。”

    哦,流光可是将老佛爷与宸妃娘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呢,她就是心肠歹毒,而秦曼青却是不争心善。

    原来长了一张俏柔的小脸,再加上绝顶的演技,就算黑的,也能让她弄成白的。

    大家都帮着秦曼青,却没有来帮她。

    流光想,倘若她还是那个将军府走出来的三小姐,有爹娘在,有大哥在,有强大的将军府在,倘若她还是身怀以一敌百的绝顶武艺,他们还敢这样对她?

    123不负如来不负卿(八)

    赫连修从阿曼与流光的面容间交替看过,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他只紧紧皱着眉,死死盯住流光的脸。这女子明明答应他在他解决了她父亲的案子便会跟他离开,谁知她配合靖王弄死了费尽心思才得以潜入靖王府的探子,对于这种三番两次出尔反尔的女子,如此,也算是活该!

    哪怕谢芳菲是她嫡亲二姐,她也只是讥诮得看着她,巴不得她倒霉才好。

    这时,有一爽快的声音微怯道,“父皇,老佛爷,母妃,七哥,今个儿是七哥和两位王妃嫂嫂的大喜日子,见血总归是不吉利的,不若……不若……就这样算了罢。”

    “小九儿,你懂什么?休得乱说话。”

    这出声制止的是云阳的母妃宸妃娘娘,便将刚及笄的云阳拉到了身边,暗里掐了这胳膊肘往外拐尽给她拆台的闺女。这秦曼青是老佛爷的人,无论这事情真相是如何,这小太监的责罚是少不了了,她只是给老佛爷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云阳不知为何母妃要掐自己,只委屈又难受地看着流光,还想再替流光辩说些什么,流光却朝她一摇头,让她不用再说,云阳的心意,她都能领会。

    只是,这样的情况是多说总归是无益。

    大家都知道是这样,然而,偏偏还有人不信邪,要开口,“父皇,老佛爷,我也觉得九妹说的有道理,这事恐怕有误会在里面,更何况这新婚大喜,第一日就罚人什么的,可真是晦气。”

    “你这孩子,怎这般不听话?你父皇在这里,自会定夺,需你说乱说什么?”老佛爷不怒而嗔,一双年迈却深睿妩媚的眸子看着老八,让他住口。他这是忘了今日晨时的提点了吧,他竟然还要替这狐狸精说话?

    赫连缘又沉了下脸色,握着拐的手指不觉蜷紧,他明明知道这时不该他来开口,但见她有难就是无法控制。要知道老佛爷一直厌恶流光,他来替她说话,只会教老佛爷更想处置了流光。

    流光给八爷递去一个感恩却歉疚的笑,这人的恩情,她这辈子算是无以为报了。

    一直沉默至此的秦曼青也发挥大家闺秀的优良秉性,她娇弱的身子半倚在赫连钰怀里,声音虽低,但仍旧高冷,“夫君,我看云阳妹妹和八爷说得对。我想谢妹妹她,只是无心之失罢了。府里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看吧,这好姑娘,要有多温顺贤良,就有多识得大体,流光听了都想感动一把,大洒鼻涕眼泪。

    赫连钰却是将秦曼青的手更紧得一握,温柔的深深盯着秦曼青,那种打心眼里的温柔却是流光不曾见过的。

    听得他说,“阿曼,儿时一饭之恩,又替我尝百草只为接治我的断腿,陪我渡过这千千百百个孤单的日子,我为你出一口气,也不能么?”

    “本王不信什么血光之说,即便有冲本王一人来,今日这刁奴,本王是罚定了。”赫连钰说着,又转向流光,眸光阴冷如寒冰,“而你,欠阿曼的自然要让阿曼拿回来。”

    这人又岂会信什么血光之说?前一会儿,他才亲自杀了人!

    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听着他冷锐的声音,流光的心顿时像被什么扯了一下,痛得紧。

    什么意思,是要她也让秦曼青打回来么?

    这真是什么道理?

    仿若他昔日待她种种的好,一下子就灰飞烟灭。

    “阿钰,无论这是非对错,该如何惩罚,只是,你莫忘了谢妃她如今有孕在身。”

    极乐侯已收起闹洞房那会的坏笑,眸光淡淡从流光脸上扫过,严肃地说道。他知,靖王这话里是要处罚流光的意思,他也知,若靖王下了决定的事很难更改,但他想如果不替这女子求一求情,他总归对不住表妹,毕竟这女子与他表妹的名姓一样,又有几分去表妹俏似。

    “侯爷,谢谢你替我求情。但七爷你若真要罚我,臣妾也只能认了。臣妾自知自己只不过一介民女,身份卑贱,比不得秦妃尊贵,但,士可杀不可辱,臣妾绝不向她道歉!”

    流光知道这番话太过“任性”,但仍是这么固执地说了出来,双手攥得紧紧的。

    流光不管秦曼青与赫连钰到底有多深的感情,也不管秦曼青对赫连钰有多少恩惠,更不管他们二人今日准备你侬我侬,夫妻双簧到何时,但,要她跟秦曼青道歉免谈,因为这是她做人的最后尊严与底线。

    她一语罢,顿时震惊所有人。

    流光听到了在安静冰冷的空气中,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抽了个不停。

    不消说靖王这般的大人物,连皇帝、老佛爷都在这里,这谢流光也敢这般放肆,大家都默默送她三个字——不要命。

    只有几个与流光交好的人,揪眉担忧地望着她。

    赫连钰嘴角抽了抽,不知何时竟拥着秦曼青,来到流光面前,残酷如冷月光的眸狠狠攫住她。

    流光轻瞥过赫连钰那深沉的黑眸,扬眉淡淡一笑而过,转过身,“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跪在了皇帝面前,“请陛下责罚。”

    皇帝眯了眯眸,看向赫连钰,他在等这个儿子说话。他曾一直以为老七喜欢的只有秦曼青,可是那日请求赐婚时,老七一并要了流光。

    这两个女子,一个国手医术清高冷傲,一个武艺卓绝慧黠机灵,一样的风华正茂,一样的举世无双。

    只是,记得老七小时候,他曾信誓旦旦地说,父皇,将来我一定不会跟您一样,有那么多妃子,教我母妃伤心。今生今世,我只爱一人,也只娶一人,更不会让我的妻子伤心。

    而如今,若是你只娶了一人,又怎会是这个样子?

    这个老七……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是越发琢磨不透了。

    赫连钰却是一直沉着眸,紧紧拉锯着唇,不说话。

    这个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了,去求他父皇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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