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她坚决道,又要下chuang去,不让这人碰她脚。
哪知这人霸道,又抓住她的脚踝,弯腰下去将他刚刚丢在chuang下的她的绣花鞋捡起,亲自轻轻套到她脚上。
她从未想过,会有男子会替她穿鞋,还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子。
她当下便有些六神无主,猛地一掐自己大腿,疼痛袭来,她才觉清醒,这人最善骗女人,比太子、比阿缘都会哄女人欢心,要不,他怎从太子爷那里将阿曼搞到手了?
“你掐自己做什么?”
他重重地打了下她掐自己的手背。
“啊哟……”她装痛叫了一声,他又捉着她手过来揉,带着丝怒气,“明知会痛,还掐自己?”
“你刚才替我穿鞋,我以为是做梦,掐自己来证实一下。”
她声音低低软软的,他听着更觉有些不舒服,这女子不该是低声下气的,她该是打骂小香子一般趾高气扬的。
好像,他以前是对她有些糟糕,也难怪她……
于是,他将她轻轻环住,一手轻轻贴在她肚腹上,小心翼翼地揉抚,温暖有力的男子呼吸从背后打在她颈处,痒痒的能钻心,也能裂心。
忽的,他开口,“流光,父皇今日已为我们成亲选好了良辰吉日,定于五日之后,你可高兴?”
“五日之后?”
赫连钰眸色暗了下,他从宫里得到父皇首肯第一时间便来告知她,没料到她惊大大多于喜。
她似乎也察觉出自己惊讶过头了,她吞了吞口水,极力掩饰心中不安,轻声说道:“我高兴,但也有些吃惊,没料到会如此快?毕竟丽妃娘娘还未入殓。”
“这是让皇家蒙羞之事,不宜大肆宣扬,丽妃尸骨已毁,老佛爷本厌丽妃,便只让父皇命人草草建了衣冠冢安敛。老佛爷还说,皇家出现这等不幸之事,应该及时冲喜,将这些晦气驱除。”
老佛爷如此心急,只怕是为了阿曼吧?
而且,这成亲似乎这人与阿曼才是主角吧,她是配角。
他从她眼中看出些许担忧之色来,他一笑,执起她手,“忘了与你说。你与阿曼,不分大小,都是我的靖王妃。”
她挑了下眉,她倒真没想到,她竟与阿曼不分大小,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做他的侧妃。
她焦急何时赫连修将她弄出去,而此时面上又只能敷衍着笑,“多谢爷!”
八爷府。
满chuang乃至满屋是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凌乱。
他着实醉得太深,自游湖回来后整整昏醉了两日,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一醒来,竟是听到七哥要在五日后迎娶谢怀玉的消息?
谢怀玉,谢怀玉,不用去猜,也知道是七哥给流光取得新名。这流光女子身份被暴露,他自然会替她找个新身份。只是这七哥也够狠的,给流光取了这样的名字,意欲是谢流光怀念赫连钰吧,听着就让人觉得恶心生气。
瞥见白色单上那抹殷红,实在过于刺目讨厌,他拔出挂在chuang桅上的剑,一阵乱挥,银光扫过之处,单与一些女子残破的衣物无不碎成碎片。
“该死的赫连修!该死的孟莞!”他低低咒骂一声。
这时管家在外敲门,他重重扔了剑,冷喝一声,“进来。”
“孟相可有说些什么?”
管家看着这满室的狼藉,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心叹真是可怜的孟小姐啊。
“那孟小姐只说是从皇宫回相府那日,趁着的马车遭歹人相劫,幸得主子你相救,才平安无事。又贪玩在散王府里住了几日,忘告知孟相。这才糊弄过去。”他如实回报,想到孟家小姐楚楚温顺的眼神,又想替那姑娘说上几句:“孟家这二小姐是大家闺秀,又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爷……你不如……”
“不如什么?你不是不知,我心中只有谢流光一人?”
“可她是孟相家的二千金,不比那些寻常的女子,玩玩就算了……若是让孟相知道这事……该如何是好?”
赫连缘想到那低眉顺目的女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又随手举起酒罐子乱摔一通,摔得没甚气力,瘸着脚跌坐到chuang头,将整张憔悴的脸埋进掌心里,低声道:“我答应过她要让她成为我的王妃,我却食了言?我答应过她不再碰别的女人,我却没能做到!”
管家重重叹气,这主子虽是贪色之人,但遇见那谢姑娘便着了魔一般,改邪归了正。
只是这谢姑娘是七爷的人也即将成为七爷的王妃,依着他来看,只要是任何一个清白的女子都是比这谢姑娘好的,至少不至于辱没八爷的名声与威望,但这主子偏生如此执着?
究竟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还是他当真如此爱那谢姑娘?
“是谁将孟莞送到我房里来的?我要杀了他!”
再抬眼望去,管家见他血气方刚的眸里满是戾气,非杀人解恨才能消气不可。
时间过得如此快,五日之期已到。
这鸟人前夫说好要带她出去的,却迟迟不见鸟影。
今日已是就是所谓靖王口中的良辰吉日,而此刻她也披上了精致合身的大红嫁衣,盖上了花纹别致的喜帕,准备要嫁为他人的新娘。
她这谢家之女的身份来得特别,却是死了爹妈的。
这样虽然不能让人轻易查清她真实身份,但是由于没有了娘家,不需要媒人领着八人大轿的迎亲队去府里接她,只需在这厢房里安安静静地等着她的夫婿过来。而现在,赫连钰应该正站在王府门口,等着他的另一位新娘子过来吧,想到这里,流光交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觉紧了一紧。
流光虽没了可以依靠的娘家,虽没入前世一样风光的陪嫁嫁妆,但她也算嫁得体面。
于她这样一个普通民女,赫连钰却是将纳采、问名、纳吉等一切繁文缛节该用上的都用上。
不一会儿,外面的喇叭奏乐声、还有人群的喝彩声越发响亮,流光知道,是她的新郎官把他的另一个新娘接回来了。
旁边的两个喜娘听着外头热闹的动静,也不怕新娘子在这里,竟也按捺不住,小步走到门口去,开了一条门缝,偷偷瞧着外头的热闹。
其中一个胖一点轻声说,“老佛爷最疼爱的秦小姐过来,还得用上些功夫呢,还要跨马鞍,步红毡,过火盆,洒柳叶水,等去了身上晦气,还要拜堂、敬酒,一系列礼仪多着呢。”
不用说,这秦曼青的娘家就是老佛爷了。
那瘦子喜婆打量了一眼坐在头的流光,尖锐声音微微提高,“是啊,那样才算吉利、正式,不像咱们这屋里的这位。”
胖子瞥了眼那瘦子,连忙压低了声音说,“嘘……小声点,可别让新娘子给听见了,虽说只是个民间女子,但也是受靖王chong爱的,这未成婚便怀上了呢。”
瘦子的尖利的声音却越发响了,“怕什么?一个民女罢了,就算怀了胎,这蛇肚子里出来的也成不了龙啊,哪里比得上外头的那位新娘子身份来得尊贵?管家让我们两个来这里守着她,已经够倒霉憋屈的了,让我发发脾气也不行?”
听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流光紧捏了一下自己手掌,却也不生气,面上淡淡地笑开。
其实那两个喜婆说得对,她不需要这些繁复礼仪,也不需要出去与他拜堂,她没有有权有势的娘家,而靖王心里最爱最chong的也是阿曼,她的确不如外头的那位新娘来得尊贵、正式、吉利。
记得,赫连钰五日前才说,她与秦曼青二人不分大小,都是他的靖王妃。
其实,哪里可能不分大小,连两个下人都可以明目张胆的数落她,其实大小、尊卑早已分得一清二楚。
她倒也不是在意这些,反正她一直都知她的新郎官心中至始至终都有个叫做秦曼青的女子,她早早地便认输了。
只是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一阵嬉闹、步子簇拥声、锣鼓声在她耳边越发清晰,无需那两位喜婆说,她也知道是赫连钰将秦曼青接回新房了,而他们俩人的新房正好在她对门。
她可以想像今日赫连钰一身红袍,会是怎样一道明丽耀眼的风景,与秦曼青那样的美人胚子才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的良人,而她这个新娘完全是多余出来的,或者是用来作为他们二人的陪衬。
想想也觉讽刺,想想也要大哭一场,然而她没有,她只是笑了,发出“咯咯”的可怕的笑声,笑得那怎是一个花枝乱颤,把在门旁的那两位吓了一跳,顿时都禁口不作声,只觉她是疯了吧?
流光被盖头遮着,虽是看不清那一瘦一胖喜婆脸上的神情,也能猜到她们的想法,是以为她是因为生气、妒忌,发疯了吧。
流光稳定住自己的笑声,清清淡淡地说,“反正我这里冷清,也没什么用的着两位的,不如你们也出去凑凑热闹吧。这么大的场面,恐怕今生也就只能瞧一次,错过了可惜。”
那两位喜婆皆是一愣,又是一喜,给流光福了一福,赶紧从她屋里出去,凑热闹去了。
只怕那边闹洞房、喝合卺酒什么的,只怕要许久工夫呢。
流光一个人等着无聊,小香子又被管家叫去打下手去了,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自个儿揭了头上喜帕,屋里龙凤红烛烛光刺眼,流光眸子微微一眯,一睁眼便看见桌上果盘、喜饼中间那壶高耸而出的酒,她本能地吞了吞口水,心眼里、嘴里皆痒痒干干的,今天被摆弄了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喝上吃上,现在真是难耐。
她对自己说,就闻一下,解解馋也好啊。
动作比心思快,她凑上去一闻,这哪里是酒,根本就是白水?
那人心思倒是缜密,知道她怀孕又贪酒,便拿了水来充酒?
是水正好,反正她也渴得很。
便翘着二郎腿,斜斜倚在chuang头,猛喝了几口白水,只觉腹中一片冰冷。
手下一抓,全是硌人的干果,无非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些,取个好兆头罢了。
而在饥饿的流光眼里,这些已经不是什么吉祥的喜物了,而是纯碎的美味的食物,她抓起一把来,一边吃着小酒,一边磕吃着,反正这么多,吃掉一些也无大碍的。
桌角那只戴着大红绸结的大公鸡窝在那里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哪里有一点新婚的气氛,她不由地皱眉,那是她形式上交拜成亲的对象,那可是大名鼎鼎靖王爷的象征,怎能没一点活力?
“鸡哥哥,你是不是也饿了?所以没力气?连叫也不叫一声?”
那鸡哥哥似乎能听懂一样,“果果嘎”地叫了一声。
流光便来劲了,越看它与她家绿毛越登对,她便笑着说:“这样吧,我以后叫你红毛,与我那只绿毛正好结成一对,一只神鸟,一只神鸡。我扔东西给你吃,你便给我卖唱。怎样?”
红毛也许真是饿了,又叫着应声,流光更是欢喜,剥了瓜子壳取出瓜子仁丢给它吃,这神鸡每吃一粒瓜子仁,便叫唤一声,十分讨喜。
“你比那赫连钰可乖巧多了。”她心中想,我要个男人还不如要个鸡呢。
流光正逗鸡逗地尽兴,门被一推开来,随着一阵冷风扑涌进来,活泼而清爽的女孩声音响起来,“怀玉嫂嫂……”
今日这府里太过喧哗吵闹,让她听力变差,她竟没察觉到有人过来。
流光一瞧门口那人,顿时滴了三滴冷汗,赶紧将酒水藏在身后枕头边,而值得庆幸的是,幸亏她聪明过人,也是托她二姐那次成亲之福,现下她学乖了,没有把磕破的干果壳子乱扔一地,而是一边吃,一边将壳子捂在了绸缎被褥下。
这待会若让人见到满地瓜子壳什么的,就不好解释拉。
流光嚼了嚼口中花生,吞咽下去,又拉了拉绣花锦被,放下那极为不雅的二郎腿,屁股慢慢移到chuang中间,呵呵地笑笑,“九公主,你怎么过来了?”
云阳明显是被那大气豪放的流光给吓着了,这样极品的新娘子一定是头一遭见,站在门口愣了愣,走着进来,笑嘻嘻地说,“我听八哥说你不嫁给他了,嫁给我七哥了。我便过来瞧瞧你。再说姓秦的那里太热闹了,有很多人陪着,我不喜她,也怕你一个人孤单,就想着过来陪陪你。”
募得,流光喉头不觉哽咽了下,嘴里一酸,许久说不出话来。
她与这九公主不过数面之缘而已,她却如此替她着想。
而一想得阿缘,她心中便难受,她有些想见见他,她一直想出去见他,看看他脚上伤好了没?
流光咽了咽唾沫,湿润了下干燥的喉咙,扯开干涩的嘴唇,想了许多话,只是到嘴边,她只说,“没事的,云阳。只是,你八哥,他的脚好些了没?”
“我是前几日去他府里见过他一次,他都不成丨人样了,整日喝得醉醺醺的,脚上伤口化了脓,也不肯医治,老佛爷与兰妃娘娘想了许多法子也不起作用,不过后来有个大夫去医,才稍有起色,这脚才没废。若也跟七哥一样,那真是可惜了。只是,这些话咱们只能私下里说,若让七哥听到她如此关心八哥,他定要生气了。”
突得,她抓了下自己手上红帕,那方红帕在她手心里被攥得紧紧,一如她此刻起皱的心,拧得疼。
阿缘竟如此傻?
云阳看着流光手中红帕,又突然微微皱了下眉,连忙向流光走去,“怀玉嫂嫂,你快将红盖头盖起来,这可是留给七哥用喜称心揭开来的,自己揭了就不吉利了。”
说着,便拿起搁在chuang榻上的喜帕,给流光盖起来。
听到这个吉利的字眼,流光又只能是干干地笑笑,不吉利的新娘哪里还能图什么吉利呢?
云阳仍仔细地给她理着头上的大红盖头,流光只觉多余,又觉烦躁,一只手按住云阳的手臂,“云阳,别理了。这揭盖头只不过是个形式罢了,谁揭都一样。”
“怎么会谁都揭一样呢?云阳也是已到嫁人的年纪了,常在宫里也听嬷嬷们说起过一些嫁娶的礼节,这盖头啊一定要丈夫揭的,这可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千百年不变的规矩。”
听得云阳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她又轻笑起来,“其实吧,云阳你也能看得出来的,连我这个王妃也不过是摆摆样子、做做陪衬罢了,今晚你七哥会一直待在秦小姐那里的,就算他过来也就例行公事一下,随便揭下盖头,再喝下合卺酒,便完事了。所以这些规矩呐,适合你七哥和秦小姐,用在他和我身上,便没什么意义了。”
夫妻间没有真心、感情,用上再多有讲究、有兆头的规矩又怎样?不过虚设罢了。
而赫连钰与秦曼青那才是郎有情妾有意,这些个规矩用上了,才是真有意义呢,想必到了花甲之年,回想起来才最是美好。
云阳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心里也酸酸的,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似听到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她微微一怔,随即释怀,必定是听岔了。
对面喜房热闹,除了这个泼辣又爱胡来的云阳公主,谁还会这时候到这里来?
流光又握住云阳的手,“云阳,秦小姐那里玩子多,又热闹,最适合你这般年纪的小丫头了。我这里静得会闷坏人的。”
话口刚落,突听得一声冷笑,又听得云阳惊愕地喊了一声,“七哥?”
流光也是一惊讶,条件反射地,伸手朝自己头上的盖头抓去,想掀开来确认这来人是否真的是赫连钰。那边不是还要洞房啥的,费上些许多工夫吗,怎这么快就过来了?
只是,她的手微微一动,就教一只有力强势的大手捉住,拧得她手腕生疼。
流光一楞,想起他刚刚那声冷笑,再加上这手上的力道,她似乎是惹怒了他!
他生什么气?
赫连钰猛的甩开她的手,又是一阵极轻的冷笑,划过她的耳际,刺得她的心也有些冷擞,“谢怀玉,你自己究竟还想掀几次盖头?”
原来是在为这个生气。
可是,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他不爱她,只是为腹中孩子,成亲是形式,揭盖头神马的不更是形式了吗?
猛地,流光又一惊,莫不是刚才与云阳的谈话都教他给听了去?他的功夫真是越发厉害了,他是早就过来了吧,她却是后知后觉。
一道利风带着缎布轻擦过她的脸颊,流光心头一跳,盖头已被人飞快掀开。
眼前一张完美的俊脸,眉间隐隐有着压抑的青黑,眸色更是阴暗得侧人。
憋了憋嘴,微微吞了吞唾沫,你爱掀就掀呗,我给你掀便是,何必掀完盖头还要摆着一张冷冰冰的僵尸脸给我看?老子不就上辈子欠你条命么可该还的也都还了呢?
云阳向来鬼灵精,自然察觉到赫连钰的气色不对劲,咬咬牙说,“七哥你别生气,怀玉嫂嫂她不是故意自己要掀盖头的,可能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七哥你别怪她了。”
“好玩?成亲也是好玩么?你当这个王妃还委屈你了不成,索性只要摆摆样子就行了么?本王娶你,也就只为了例行公事一下就完事了么?”
云阳顿时懵了,完全不明白七哥在说些什么?那么多问号,她还没理清呢。
赫连钰突然脸上黑酱酱的,噼里啪啦冷冷问出一大堆来,这是让人先回答哪一个?
而且,似乎,这跟云阳说的完全不搭界啊,人家云阳只是说她自己揭下喜帕好玩而已,没说成亲好玩,以及后面神马神马的。
而后面的,似乎让他更生气呢。
真是搞不懂他了。装成一副兴师动众质问的样子,装出一副一本正经成亲的样子,装出一副对待成亲极其慎重认真的样子,好似不对的倒变成她了,这是闹哪样?
这些事情大家心里不都有数么?
他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再受他蒙骗么?
见流光微微低着头,在想心事,完全没听见他刚才发火的样子,顿时,心里的火气又冒出几分来,“你不是要本王例行公事么?那好,本王便成全你,再喝过合卺酒,本王就走。”
他知道她有了身孕容易乏累,便让所有人不要随他过来,不要用什么新玩子来闹洞房,扰到她。为了让她尽快休息,他在阿曼那儿赶紧走完该走的程序,便过来陪他。
可是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却这般对他。那么他就成全她好了!
流光立即抬头,唇角飞快上扬,微微一笑,乐悠悠地望着他。
那灿烂的笑意,好似在对他说,谢谢王爷成全,她非常满意王爷这么做。
赫连钰嘴角不觉抽搐了几下,大步走到桌前,看到桌上精致碟盘里怎么喜饼松糕都没叠满,鸡鸭鱼肉盛放的这么少,是厨子偷工减料么?
还有这海南送来的芭蕉也是缺胳膊断腿的少了几根,更奇怪可怕的是这合卺酒酒瓶跑哪里去了?
赫连钰眉眼一眯,募得回头看向流光,沉声质问,“这该死的合卺酒哪去了?”
流光故作惊讶地抖了两下眉毛,然后屁股再挪回头,动作极缓极慢地摸出了藏在枕头后面的那壶酒,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爷,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流光听到了某人倒抽了几口冷气的声音,随即,他大步如风般向流光走过去,伸手要去拿流光手里的那壶酒时,流光朝他尴尬的笑了笑,“爷,这水不小心被我喝光了。”
这时不装傻何时才装傻?
流光又再诚恳补充了一句,“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水,不知道这是合卺酒,真的不知道,否则我渴死也不会喝的。”
“呵……呵呵……”赫连钰干巴巴冷笑了几下,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声极其吓人,“谢、怀、玉,你真好样的。”
瞥见他要活剥她的凶恶目光,流光赶紧躲开,她也不想的,就这么喝着喝着喝掉了,她一直以为他是不会过来的啊,妈蛋的,你不跟你家阿曼好好成亲,过来寻她麻烦干嘛?
一道灵光闪过流光脑海,流光看了看身旁的云阳,笑呵呵说,“要不让云阳妹妹去大厅里取点茶水过来,或者去对面秦小姐房里借点来也好啊。反正只是水嘛。”
“啊?”云阳疑惑地睁大了明亮的眸子。
去秦小姐那里借点来?亏得能想出这个好法子来。这世上也只有她能想出这么妙的法子来了吧。
流光提出这个建议后,顿觉又说错话了,因为她看到对面那红衣翩翩、风华卓然的男子的脸上游僵硬阴沉了几分,他的大手也是捏握成拳,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
流光又怒了努唇,默默地、乖乖地耷下脑袋,现在未免说多错多,她决心缄默不语了。
她提议去秦小姐那里借一点水来,不过是考虑就近原则,考虑可以让他可以早些回到秦小姐的温柔乡里,她有错么?有错么?
这时那只毛色鲜亮的大公鸡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赫连钰扭头往桌角看,流光顿时有种干脆去撞豆腐撞死好了,要知道那只鸡哥哥嘴下还有几枚小瓜子仁。
果然,那几颗小小瓜子仁没能逃得过这人的火眼金睛。
流光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低头间,只听一声响彻云霄地冷吼,“喜娘呢?喜娘为何不在这里?”他记得特地吩咐管家派两个经验老道的喜娘过来陪着她,与其说是陪着,不如说是看守着,他本来就生怕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
现在居然,居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这一声暴吼当然出自赫连钰,流光知道,他真的是怒了,要发飙了。
流光不得不佩服,赫连钰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
也因为这一声吼,那两个去看热闹的喜娘以神舟七号上月球的速度狂奔了过来。
也因为这声吼,对面秦小姐房里的陪嫁丫鬟也站到门口来打探消息。
还是因为这声吼,顿时黑压压的人群如饥饿的蹦极僵尸一般迅速地往她这屋里围拥赶来。
“王爷,有何吩咐?”两个喜娘对视了一眼,颤巍巍地问道。
“王妃把这合卺酒给喝光了。”赫连钰把玩着手中酒壶,瞟了那两个喜娘一眼,又盯向流光,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唱戏似得把这句话给说出来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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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不负如来不负卿(四)
“王爷,有何吩咐?”两个喜娘对视了一眼,颤巍巍地问道。
“王妃把这合卺酒给喝光了。”赫连钰把玩着手中酒壶,瞟了那两个喜娘一眼,又盯向流光,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唱戏似得把这句话给说出来这句话。
只听得几口冷气回流的声音,随后传来两声噗通跪地的声音,那个胖喜娘声音颤抖凄楚,“是王妃娘娘让我们出去瞧秦妃娘娘那边的热闹的,我们没想到谢妃娘娘会把这合卺酒喝了。”
赫连钰听得又是流光唆使这两个喜娘出去的,盯着她的眸光又厉了几分,心里真的不得不表扬他的这个王妃怎么这么叫人舒心呢?
他自然地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再狠狠地捏紧,来发泄他的不满。
流光脸色带着笑色,额间却冒出细微汗珠,也只有挨揍的份了,谁让她把那该死的“合卺酒”喝光了呢。
当然这个场面,赫连钰不会来问责他的王妃,他只严厉地说,“你们两个老婢子还敢狡辩?”
没想到靖王是如此疼这位谢妃的,推卸责任是没用了,两个喜娘连忙跪下来磕头。
那胖子喜婆立马改口,“是老奴擅离职守,是老奴的错,没看好谢妃娘娘,请王爷饶恕老奴。”
流光本想不说话的,可是看两老婆子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跪在这里磕头,怪可怜的,况且是她让她们出去看热闹的。
流光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拉了拉赫连钰按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的袖子,纯然明媚的双眸对上他冷得噬人的黑眸,笑米米地,“夫君,今日咱们不是成亲么,便饶了她们吧。”
“是啊,是啊。今天是大喜日子,七哥,你就别罚她们了。我这就去外头厅里取茶水来。”云阳也跟着劝说道,然后一撒腿,就跑出去了去拿茶水过来。
不知是不是听流光那声甜甜暖暖的“夫君”听得心里舒坦了些,赫连钰的怒气稍稍降下去,大手一挥,“你们两个婆子给本王滚出去。”
“谢王爷不罚之恩,谢谢妃娘娘求情之恩。”两个喜婆又用来时奔跑速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要知道惹怒了这位王爷,死得会很惨很惨。
等云阳拿来茶水,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皇孙子弟。
自然就是那一众人,包括太子爷、二爷,四爷,极乐侯等。
赫连修噙着似笑非笑的眸光看着流光,看来当时闹他与芳菲新房,将他们的合卺酒喝掉的也是这恶劣的女子。
还有其他一些皇帝大臣们的子女都过来凑热闹。
这些人几乎都参加过太子爷那场婚宴,那太子妃也曾喝光过合卺酒,太子妃叫做谢芳菲,而这靖王妃叫做谢怀玉,怎姓“谢”的女子都如此不成规矩?
据说今天皇帝带着宸妃和兰妃也过来了,此刻应该在外面客厅里,和他的老臣们在絮叨,还据说皇帝为了今日靖王大婚,令长安城要灯火通明,就如除夕夜一般,靖王的面子竟可与太子爷并驾齐驱呢。
云阳给他们两人斟了一杯,递给流光与赫连钰,学着喜娘说话一般,有模有样地笑着说,“怀玉嫂嫂已有身孕,不能饮酒,便只能用这茶水代酒了。九儿祝七哥和怀玉嫂嫂白头到老,百子千孙。”
接着外面的年轻人、孩童们一起鼓掌哄闹大叫着,“交杯酒,交杯酒……”
流光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但仍有丝丝害羞,不觉轻轻瞥了外面人群一眼,这些人里面突然多了一个萧瑟孤单的身影,这身影特别吸引人的注意,流光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心里不禁一酸疼,那个人竟也来了?
刚刚她就在人群里寻过他,不见他来,心上总是不安,如今见他来,只觉更是不安,才短短几日不见,便觉他成熟沧桑了许多。
随即,赫连钰便察觉到她不对劲,在她耳边沉了声问,“怀玉,你在看谁?”
流光不敢再去看阿缘,立马收敛心神,而是专心地望向对面清华如贵的男子,浅笑道,“没有。”
两人接过云阳手里的酒杯,赫连钰坐到流光一旁,不经意往鸳鸯被褥缎面上那么轻轻一瞥,怎么在阿曼房里被褥上面的干果是满满一,而到她这里就感觉打了个半个折扣还不止呢。
猛然,他发现被单处几个被人磕破的空壳。
流光随着他的视线过去,那几个空壳怎么没藏好,怎么就给眼尖的他发现了,此刻,她只想用双手捂住眼睛。
赫连钰眉头一拧,大手往被褥下轻轻一抄起,抖落出来的东西差点亮瞎了他的眼球。
除了花生壳、枣核外,还有鸡骨头、肉骨头、鱼刺、芭蕉皮、橘子皮,真是什么都有啊。
他的婚chuang是装垃圾的簸箕么?
这些散落地上的果皮壳子,把站在一旁的云阳也吓了一跳,心想,怀玉嫂嫂怎比自己与太子妃都能吃啊,居然制造出了这么多垃圾来。又想到刚刚进来时,怀玉嫂嫂在咀嚼着什么,原来是这些东西啊。
外面的人看到这些,猛然就惊呆了,连哄闹声就止住了。
一个毛孩子嘀咕了一声,“靖王妃肯定饿了三天三夜了,不然怎么能吞下这么多东西?”
流光惊恐地望了那熊孩子一眼,好端端说什么话?该那里去玩,就去哪里玩。
她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又去看赫连钰,看到他嘴角和眼角都狠狠抽了几下,流光有点欲哭无泪,恨不得抽自己耳刮子,都是这贱嘴惹得祸,偏偏要吃这些东西,这下真是死定了,死定了,不死都难了啊。
任白岩松再憨,也认出这人就是靖王府上的那个老熟人小太监,他不觉抬头望了苍天一眼,叹了一口气,便丢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色。
谢芳菲暗暗咬牙与身旁赫连修小声说:“夫君,你这次总算相信咱们成亲那日不是我的所作所为了吧。”
赫连修却是不以为意,只看着流光轻笑,“能有胆子将同一个招数用上两次也只有她了。”
谢芳菲听不出赫连修这话是何意,仔细朝他眸里看去,只觉他盯着流光的眸子滚烫异常。
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没人敢说话,人人悄悄地、暗暗地看着靖王。
猛地,流光腰间一疼,她垂眸,却是赫连钰的手掌扶捏在她腰上,募得一收掌用力,腰上再次吃痛,流光微微蹙眉去看赫连钰,只见他面上表情全无,幽冷的黑眸里勃发着一股巨大的寒气。
“娘子,这个你怎么解释?”他逼近了她,吐出轻柔的气息,虽是别扭的轻柔,但却更像是咬牙切齿的语调。
她知道他怒了,非常的怒,那是用言语难以形容的怒。
流光默默忍受着腰间升级版的痛楚,环顾了门口一圈人,只好朝他无奈地笑笑,“这个……夫君,不若等喝过合卺酒后,我私下再跟你解释吧。”
见得赫连钰冷笑一声,“好,就依娘子。”
这声冷笑,让流光头皮有些发麻。
他诡异地挑起剑眉间,突然又是“嚯”的一下,一站而起,也将她整个人一带而起。
流光被他单手紧紧抱在怀里,身子一颤,手臂微微一晃,将手里酒杯里的茶水溅了些许出来。
“来,咱们喝合卺酒。”赫连钰眉梢挑高了,捏着杯子的手朝她伸去。
流光稍微怔了怔,随即也温婉地笑着,手腕缠绕进他的臂间,如此深情缱绻的姿势,也让流光心惊又心凉。
冰凉的